第5章
葉瀾整個人被許柒攬在懷裏,背後的傷口摩擦着女人粗糙的衣服,帶來火辣辣的疼。
可此時他卻顧不得這些。
只顧得将手緊攥成拳,那指甲都有些陷進肉裏。
身體崩的死緊,末了,卻又漸漸放松下來,那染了些許病态蒼白的薄唇輕啓,“奴生來為仆,實不配做夫。”
許柒臉上緊張羞澀的笑意緩緩落下,原本随意放置在大腿的左手動了動,漸漸地,把那只并不完全幹淨,卻白皙骨瘦的手掌納入手心。
那手冰涼,許柒沒忍住摩挲了兩下,葉瀾便呆了似的的瞠大眸子一動不動待在許柒懷裏。
“你說的這些,與你本身并無幹系,為仆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是生來就要做仆人的,你只是你,是我想要的夫郎。”
她莫名将人摟緊,感受懷中人輕微的顫抖,直至他吐出一聲痛呼。
“夫……郎?妻……主?”
他試探性的喊了兩聲,神情卻不安的很。
許柒開心的應他,“叫的真好聽,以後你便這麽喚我了。”
葉瀾又吓了一跳,身子縮着想往後,這次許柒沒有禁锢他,他成功的縮到了床腳,然後垂着眼睛,抓着身下深色的床單,神色不明。
“您不知,奴不配為正夫。”
“你為何不配?我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你如何就不配了?”
“奴,奴不幹淨。”
他将頭撇向一邊,不敢去看許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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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尋常人家,怕也不會願意接受他這樣不幹不淨的人。
便是她願意,那她的父母長輩呢?總有人攔着她的。
許柒松了口氣,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臉拉回來,“這有什麽,只要不是對那個把你賣了的女人餘情未了就行。”
“奴,奴自然沒有。”
說到他被賣,卻不是大人決定的,而是大人的侍夫,從前做奴時與他有過口角,在懷了大人的孩子後便尋了機會說他驚擾他的胎兒,将他打了一頓又賣給了人牙子,當然,大人也并不反對就是了,左不過是一夜情緣,洩欲的玩意兒。
他對那地方沒有任何感情,只是覺得自己身如浮萍,跌跌撞撞的活了這麽多年,已是難得。
如今雖是太平盛世,卻沒有他這種奴隸的好出路,他活夠了,也活累了。
葉瀾一雙眼睛黯淡下來,整個人像是沒有了生氣的破布娃娃,看的許柒心髒狠狠一陣揪痛。
她放下捏着葉瀾下巴的手,通知他,“既然你沒有對她餘情未了,那日後你便是我許柒的夫郎,不許再說自己不配。”
葉瀾怔怔的呆在原地,也沒給個什麽回複。
許柒等了一會兒,心便有些急起來了,回想自己方才說的話,忍不住覺得,是不是太兇了?吓着他了嗎?
“你,你不必介懷,我雖只是一介平民,但我會對你好的。”
她幹巴巴補了一句,眼神看着特別真誠。
葉瀾又怔怔擡頭,看着她,許久,不知怎的,凹陷的眼眶突然滑下一串清淚。
這可把許柒給吓了一跳,她沒見過男人哭,還是自己有些喜歡的男人,當即手忙腳亂的便要去撫葉瀾臉上的濕痕,那只殺豬時狠準穩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怎,怎麽哭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這裏還有些藥,再給你塗塗好不好?”
她在緊張,唇色都跟着葉瀾的有些發白。
葉瀾直勾勾看着許柒,這次一下也沒有躲,末了,才道,“妻主既不嫌奴身份低微,願奴做正夫,奴自不會違逆妻主,若來日,若來日妻主遇着喜歡的,奴必退位讓賢,絕不拖延惹妻主厭煩。”
他對自己極沒有信心,像是認定了許柒并不會一直喜歡他。
只是面前女人真的太誘人了,她的一切舉動,都太誘惑他了,他忍不住,忍不住便想答應她,想靠她近些,想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而她,是他最後的機會。
許柒松了一口氣,她是個有擔當的人,生來并不是對誰都有感情的,要她再遇見一個比喜歡他還喜歡的人,那是挺不容易的,所以只要這人不反抗她,不要死要活,她就覺得萬事大吉。
實不相瞞,許柒每每想起在奴隸市場時,這人的眼神,就怕他對生活失去希望,做出什麽尋死覓活的事情來。
簾外傳進一股濃郁的米香,許柒想起自己煮在裏面的粥,忙雙手托着葉瀾,将他往外一放,便說,“我去弄些吃食給你,你且用被子蓋着些。”
因一路颠簸,葉瀾背後傷口都有些輕微撕裂了,許柒不敢給他穿衣服,生怕傷口勾到衣服,會生出疼痛來。
她走到外間那口大鍋前,爐火已經不像一開始那般旺盛了,只留下一點星星之火,許柒将它們完全撲滅,再打開大鍋,米香帶着熾熱的水汽撲面而來。
“你做什麽?這些不用你做!”
許柒剛進屋,就見着葉瀾彎腰撿着早前落地的木盆。
她當時只是覺得葉瀾更要緊,便沒管這木盆,想不到最後葉瀾會為了取這木盆而下床。
将粥碗放下,許柒上前扶住葉瀾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把将他打橫抱起,不顧輕微的幾乎感受不到的阻力,将他放到床上,又拿被子仔細蓋好。
葉瀾有些惶恐,捏着被角望許柒,一身的書卷氣,看着就讓人想欺負。
許柒重新拿起粥碗,有幾分不悅道,“你做什麽下床,不知道自己身子還未好嗎?”
“奴是看那木盆摔在地上,想拾起來。”
許柒無奈的将他扶起來靠在床頭,又拿起粥碗舀了一勺子喂過去。
葉瀾低着頭,心想,她對自己的夫郎這麽溫柔嗎?
“想什麽呢,張嘴啊。”
許柒将勺子在他薄唇上碰了碰。
葉瀾驚醒,微微張唇,小心翼翼的吞幹淨那一勺的粥液,粉嫩的小舌頭偶爾露出,靈活極了。
許柒想着,垂眸不敢再看。
待一碗粥喂完,她下了床榻,“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喂一下豬。”
剛說完,葉瀾就要從床上下來,“奴去吧。”
他甚至沒聽清許柒說的是什麽,只是想幹點活兒,過慣了不幹活就會被打的日子,他是害怕閑着了。
然而許柒不願叫他動,此時她便皺着一張臉,直想把人綁在床上。
葉瀾不知許柒是何脾性,但他察言觀色的本領十分不錯,幾乎一眼看出了她的不虞。
“妻,妻主。”
葉瀾叫了一聲,對這稱呼仍有些不适應,結巴了下,低垂着頭不敢看她。
許柒只得放柔聲音,“你傷未好前莫要亂動,床上躺着便是。”
“奴,奴身子低賤,小傷而已,早便無事了。”
許柒一口氣噎在喉嚨裏,片刻,笑着摸了摸葉瀾如墨的長發,“哪有這麽說自己的,你若低賤,那買了你做正夫的我不也跟着低賤了嗎?”
她本是玩笑,誰知道卻把葉瀾吓得不輕。
“妻主,妻主自然與奴不一樣,妻主是妻主,奴是奴,哪有一樣的呢?”
在他眼裏,妻主是願意花銀子買下他,願意娶他為正夫,是他多年來碰到唯一帶着善意對他的人。
“那難道我會娶一個低賤的人為夫?”
許柒又問着,葉瀾便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想這麽多,我的夫郎可不是用來幹活的。”
“那是用來做什麽的?”葉瀾下意識仰頭問。
許柒卻低下頭去,将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單手攬着他的腰,“是用來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