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笑似春陽人如玉
☆、7·笑似春陽人如玉
韓陵心裏拿定主意,一時間心情十分愉快。笑着看着盤膝坐在床上的衛莊,表情那叫個燦爛。老板很識趣地拿來一卷竹筒,韓陵熟練地接過刻刀快速地把藥方記下來交給老板。
老板接了方子就告辭離開。
心情一好,韓陵就想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再來規劃未來。
這麽一想,他就打了個哈切,懶洋洋地把藥盒往桌上一放,大大方方的走到床邊,往床上和衣一趟。就這麽躺在了衛莊的身邊。
“我先借你的床睡上一覺。”韓陵雖是打了招呼,可是卻是先躺上去再開口的,這般自然的行為俨然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一樣,衛莊不喜地皺眉。
韓陵微合着眼,低喃道:“為了趕來救你一路上都沒睡個好覺,現在終于可以放心睡 了……”
說着便調整了下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衛莊聽得他的低語,不由心下一軟,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把人踢下床。
衛莊盤坐在韓陵身邊,不過一會兒就能聽出韓陵的呼吸漸漸平穩,顯然是進入了夢鄉。
衛莊随意瞥了眼韓陵,一身黑衣的青年五官一如當初那般俊朗,只是褪去了幾許青澀,比以前更添了幾分成熟。那雙明亮若星子的眼睛被遮擋起來,掩去了風流淡雅,歸于一身的慵懶閑适。唇角微揚,似有好夢。
不知怎的,衛莊一不小心看得有些入迷了。
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青年懶懶地淺笑,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畫面,
“我住在楚國淮陰城的笛歌別院,如若有事可以去哪兒找我。”
“哦,原來你暗戀的是你師兄啊,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
“姬姓韓氏,名陵,無字,無號。”
Advertisement
他的聲音也同他的人一樣總是那般漫不經心的随意,尾音稍稍拉長,懶洋洋的。
就像是春日的陽光,恰到好處的溫暖,不至于灼傷。
衛莊看着韓陵的睡顏,輕輕自言自語道:“韓陵……怎麽看你好像沒什麽煩惱,每次見你都在笑,連睡覺也是笑着的。”
“怎麽會沒煩惱呢?只是笑着笑着,習慣了罷了。”
韓陵的聲音突然響起,話裏全是睡意,像是剛睡醒一般。
衛莊根本沒料到會有人回答。
又想到剛剛盯着人家看得出神了那麽久,又是尴尬又是惱怒:“你裝睡???1!!”
韓陵微眯着眼,随意一笑道:“沒有啊,我是真的想睡上一覺的。可是有人一直盯着我看,我又不是死人,哪能沒感覺呢?”
他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伸手不打笑臉人,衛莊只拿他沒辦法。當下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不再理他。
可是韓陵卻不放過他,他往衛莊那邊挪了一下,追問道:“話說,你剛剛盯着我睡覺,是在幹什麽呢?”
衛莊不開口,也不去看他,幹脆閉上了眼,盤坐那裏一動不動。
韓陵也不在意他擺冷臉給自己看,還不放棄地說道:“你是不是也想睡一覺?要不要一起來。我們那什麽……抵足而眠?同榻共寝?同床共枕?來吧,我不介意的。
—————
衛莊“……”
你不介意我介意!!
前面的“抵足而眠”他還能忍,後面越說越不對勁的“同床共枕”簡直不能忍了有木有?
—————
韓陵像是絲毫沒感覺到身邊之人在不住地放冷氣,見衛莊還是不答話,也就翻了個身,恹恹道:“不睡算了,我好困,先睡了。”
說完就又是閉上眼,睡覺去了。
這麽一睡,衛莊的滿腔怒氣無處去,突然又覺得自己太幼稚了,竟然為了這麽點事動氣。頓時變做哭笑不得。
韓陵比誰都能挑動他的情緒,只要在這人面前,他據總是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衛莊百思不得其解,嘆了口氣,沉默不語。
韓陵睡了個好覺,醒來時,衛莊正坐在桌邊喝藥。
韓陵翻身坐起,伸了伸懶腰,大大咧咧地開口道:“藥不能忘了喝,這七天裏也不要亂動,每天還要外敷藥膏。你是來燕國執行任務的,我也沒心思管你的任務,但是你現在是我的病人,我就得管管你,在痊愈之前,不準繼續這個任務。”
衛莊對這般命令的口氣倒是不厭煩,相反他從中聽出了關切之意,臉色稍緩,不像之前那麽冷漠了。他緩緩開口道:“七天是不可能的,我最多休息三天,不然趕不贏。”說着,端起碗喝了一口藥。
韓陵搖搖頭說道:“不行,這七天裏不要動武,否則,往歸之毒會從傷口深入體內,到時候不只你現在的傷口止不住血,以後的傷口也會變得無法止血。”
涉及醫療病人,韓陵總是變得異常認真。
這般的認真教衛莊好生不習慣。
韓陵見他猶豫,想了想說:“你的任務是什麽?我陪你一起。”
衛莊心裏一顫,倒不為別的,只為那一句“我陪你一起”.
衛莊從來不是什麽脆弱的人,但他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忍不住心酸。
好像除了母親就從來就沒人會在乎自己,也從來沒人會對他說:“我陪你一起。”
在記憶的深處,母親帶給他的印象,總是郁郁不樂,精致雕琢的臉龐看不出喜怒。小時他從侍人的嘴裏聽說了幾件關于自身身世的事。
他的母親是中山國之後、戰争失敗的俘虜奴隸、蠻夷之地的美人,被趙王賜給了立功的将領,也就是身為貴族的父親。
而父親除了母親之外,還有為數不少的嬌妻美妾。
童年裏見過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由于生母的出身卑微,宗族裏的孩子只要稍有不快,他就是最好出氣發洩的對象。
也因為這尴尬的身份,讓他早早就意識到人情冷暖,這世上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父親,不過當他是只卑賤的棋子罷了。一個存不存在都無所謂的孩子。
而母親,母親過太弱小,就算想照顧他也沒有能力。
小時候,母親只能抱着遍體鱗傷的他痛哭而已,根本沒有說陪伴的勇氣。
衛莊不恨母親,他只恨那些欺辱他的人,恨他自己手中無權無勢。
在母親去世後,他離開了那個所謂的“家”,之後因緣際會得以拜入一代大俠闵于天門下學藝,習得闵于天所創的百步飛劍。
涉入江湖後,又體會到單憑雙手只劍,所能做到的事情畢竟有限。
多年來行走江湖之際,不斷聽聞秦國重視能力更勝于血統,要想得到出頭的機會,迅速的達到目标,唯有針對抱有強烈野心改制的秦國來下手,輔佐君王成功将是條最快的快捷方式。
所以當得知李斯在招納能人異士時,他毫不猶豫地投向了秦國。
師父和師兄師妹都不喜歡他追求權勢的野心,他也從沒想過讓他們理解。
他要出人頭地,不被人所欺。
離開師父後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孤零一人。
今日驟然聽到這般關切的話語,縱然那人只是盡醫者之義,他也不由恍惚。
原來,他竟是這般害怕孤獨嗎?
衛莊苦笑一聲。
韓陵不知他想了這麽多東西,見他兀自出神,趁機細細看起他的容顏。
只是衛莊這麽一苦笑,韓陵才趕緊正色道:“怎麽了?事情涉及機密不能相告嗎?”
衛莊搖搖頭,開口說道:“沒什麽。李大人讓你來,自然是信得過你,你若願意相幫自然是好的。”
韓陵這才松了口氣,他主要是想多親近衛莊,對那差事一點也不熱衷。
不過是擔心出事,否則他倒寧願趕緊回去窩在被窩裏睡大覺。
“既然如此,我就跟着你了,若是傷口出了問題也好及時救助。”韓陵摸摸下巴,笑道,“不過我發現每次你都是中毒,真是生命力頑強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衛莊就想起那尴尬地回憶。
好一會兒才從尴尬中脫身。
衛莊垂眸,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越是卑微的生命越是頑強。你是諸侯公子,錦衣玉食,自然不用吃這些苦。而我若想活得更好,就要付出相應代價。”
韓陵的笑意一斂,看着衛莊默默沉思。
突然他又笑出聲來,笑聲依舊懶洋洋的。
“呵呵,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變向說我生命脆弱啊?”韓陵站起身走到衛莊身前,拍拍衛莊的肩,像是刻意像又只是随意一般說道,“衛莊,我與他們不同。”
我是穿越過來的家夥,我是洛河時代聯邦的韓陵,不是諸侯之子。
從孤兒出身,到聯邦精英,到聯邦第一星獵團的成員,我所經歷的并不少。
所以我懂,真的懂。
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頑強。就像是普通的野草,紮根泥土,與風雨作鬥争,始終咬牙堅持,堅持不倒下去。
能被打敗無數次,但絕不能被打倒。
我們都是這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