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易水送別刺秦路

☆、12·易水送別刺秦路

幾日後,燕國有名的勇士秦舞陽忽從楚國比武回來了。他長大後又遍訪名師,學得一身好武藝。只是秦舞陽相貌醜陋,所以常人見了,都有些害怕。當時,太子丹收攬勇士之時,便派人将其招在麾下。不過,秦舞陽性格沖動,脾氣暴躁,不适合單獨行事,所以太子丹并未委以重任。後來,愛武成癡的秦舞陽聽說楚國有一高手,便向太子丹求去,前往楚國找那個高手比試,一去經年,此刻方回。太子丹聞得秦舞陽回來,随即命他充當荊軻副手,更保刺殺行動萬無一失。這一年,秦舞陽正是個年方十九歲的熱血男兒。

為了确保刺殺成功,荊軻更提議,應該在匕首上淬毒,如此,只需傷到秦王,就能讓秦王即刻斃命。太子丹旋即請來了城中最有名的藥師,在匕首上淬上劇毒,又從囚牢中提出一名死囚一試,果然,只用匕首在死囚手上淺淺劃開一道傷痕,不到片刻,死囚就一命嗚呼了。這樣驚人的效果,着實讓太子丹與荊軻信心倍增。這刺秦之計,到如今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終于決定了啓程的日子,正是冬至當日——全年之中,白晝最短暫的一日。

韓陵打了個呵欠,站在衛莊身邊,懶懶道:“我最喜歡冬至這一天了,留給人們睡覺的時間最多。”

衛莊實在不想說什麽,韓陵若想睡覺什麽時候管過是否白天黑夜了?

韓陵随意一笑,面對衛莊無語地表情很是淡定。馬上就是“荊軻刺秦王”中聲名赫赫的“易水送別”了,見證歷史的時刻到來了!!

易水河畔。北風卷地。波濤洶湧。

太子丹及其随從,加之高漸離、蓋聶等一行人來到易水河畔送別荊軻。人人都是素衣白冠,面色凄切,俨然是一支送葬的隊伍。

“铮”的一聲響起,只見高漸離坐于一塊巨石之上,為荊軻擊築送別,築音铿锵有力,清脆低回。荊軻聞築,高聲和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歌聲慷慨而激昂,絲毫不見悲傷與膽怯。即便如此,在場的衆人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場面終究避免不了無限凄楚。

高漸離長身而起,眼中盡是悲涼,堅定地對荊軻說道:“你此去秦國,定要萬分小心,別忘了凱旋之時咱們再把酒言歡!”

荊軻濃眉如劍,面容清癯,唇上一道短短的黑髭,竟透顯一番逼人的英氣。

荊軻含淚凝視高漸離,複又在高漸離耳邊輕聲苦笑道:“我這一去,哪得生還!只可惜今後你我再也不能歌築相和!你且多多保重!”

高漸離像是有所意會,凄然低頭,不複言語。築音又起。

“啧啧……阿莊,你有沒有覺得高漸離暗戀荊軻呢?”韓陵忍不住在衛莊耳邊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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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莊:“……”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啊,僞裝也是很艱巨的!!!

衛莊瞪了韓陵一眼,示意他別亂說話。

韓陵無趣地撇了撇嘴,卻是見好就收。

燕國上下,人人都不由暗自祈禱光陰的腳步稍作歇息,哪怕只是為生命多争取一刻的時間也好。沒人知道,下一刻還能夠繼續存活的會是自己;更沒人清楚,一旦強秦入侵,自己究竟還能存活多久?

太子丹走上前來,遞上一杯酒給荊軻,泣聲道:“荊卿多多保重,且飲薄酒一杯,權當為卿餞行。”

荊軻扶住太子丹雙臂,朗聲笑道:“荊軻此番是出使秦國,并非赴湯蹈火,太子殿下何必如此?”

太子丹連忙擦掉臉上眼淚,喏喏道:“是!是!丹期待你早日歸來!”

說完,先仰頭喝下了杯中之酒。

荊軻道聲:“謝太子。”也一口飲盡。

太子丹一舉杯,酒灑落黃土,空中祭英魂。

蓋聶走到荊軻面前,默默為荊軻倒了一杯酒,然後将自己的酒杯斟滿,舉杯道:“荊兄弟,此去一路千萬保重,但願心想事成。”

荊軻也舉起杯子,沉聲答道:“承蓋先生金言,荊軻當盡力而為。”

兩人都把酒一口幹了,彼此的目光中傳遞着深深的情誼。

寒風蕭蕭,江水滔滔,似有無盡悲涼在心頭。

韓陵嘆了口氣,這是必死之局,一場刺殺從一開始就伴随着犧牲:樊於期的頭顱,田光為保守秘密自刎。鮮血鋪成的路,如此慘烈,卻注定了結局……

荊軻別過衆人,登上馬車,揚起長鞭,駕車而去。衛莊韓陵等人也登上車子,啓程向秦國進發。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韓陵坐在車上回頭看了眼燕國易水。唉!感覺好累,想睡覺啊……

策馬奔騰,激起陣陣塵埃掃蕩空中,漫天飛揚。

一隊車馬疾馳的聲響由遠及近,轟然響起。雜沓錯亂的馬蹄震碎大漠中荒涼的孤寂,頓時活絡了氣氛,振奮了天地。漫天煙塵中忽現十幾騎铠甲騎兵兩側護衛兩輛鑲金飾玉的華麗馬車。路遠途遙,馬車內随行的人俱已不堪疲憊,昏昏欲睡。馬車前的馬匹低垂着頭,向着唯一的方向徑自往前直奔,似乎能夠清楚覺知自己的使命——未到終點,一刻也不能停歇。

韓陵趁機偷懶靠在衛莊身上睡覺,馬車驟停下來,驚醒了韓陵。睜着朦胧睡眼,韓陵看看四周。聽見荊軻的聲音: “為何停車?”

然後是馭者道:“回禀專使大人,前方有人阻道攔路。”

荊軻挑起車簾。一個頭戴鬥笠、身着藍色短衫的青年人立馬道中。來人面容端正,目光炯炯,年紀約莫在二十五六歲。只見他背後插挂着兩柄銅劍,神情肅然,似乎已經在此久候多時了。

此時秦舞陽已經拍馬上前,喝道:“閣下何人?為何阻攔我等車駕?”

青年人目光一掃秦舞陽,随即落在掀簾而視的荊軻身上,泰然道:“請問這可是燕國專使荊軻大人的車駕?”

荊軻一聽青年人開門見山的問話,當下心念電轉,直覺事有蹊跷,開口道:“正是,請問壯士高姓大名?在此有何貴幹?”

青年人面露微笑,朗聲道:“在下飛廉,奉家主人之命,特在此恭候專使大人的車駕。”

荊軻聞言雖感納悶,仍舊面不改色,淡淡道:“請問貴主人尊姓大名?何事在此相候?”

飛廉道:“小人不知,主人只是命小人請專使大人移步前往小敘。至于主人的姓名,只要專使大人一去,主人自當相告。”

荊軻微微沉吟。他一看飛廉這架勢,心內就明白了幾分,這個神秘“主人”如此用心良苦請自己前去,必有所圖。但他所圖為何呢?

一旁不動聲色的衛莊,眼看荊軻似乎動了心,目中閃過異彩,略一沉吟,低聲道:“此人來歷不明,那個主人更是神秘詭異,慎防有詐。”

荊軻瞟了飛廉一眼,轉頭道:“衛兄以為該如何呢?”

衛莊又道:“事雖詭異,但既然有人相邀,不見又未免失禮。”

這時秦舞陽也大聲附和道:“去看看也好。縱然有事,憑我等身手,有何懼哉?”

荊軻明白秦舞陽是藝高人膽大,不過他說的也是實情。自己這方面,已有衛莊、秦舞陽等一流高手,十餘個随從也均非弱者。再者,他也真好奇這神秘主人究竟所圖為何,于是微微點頭,沉穩地道:“好,有請壯士領路。”

飛廉微笑道:“請随我來。”

撥轉馬頭,催馬而行。

一行車馬跟在飛廉之後,穿過一片竹林,沿着一條坑坑窪窪的路走了約莫一炷香工夫,便見一處茂密樹林,林木郁郁蔥蔥,遮天蔽日。林子前面一片七八畝大小的草坪,鋪設了草席,席子上擺設了幾桌酒席。

在草席主位一側,立了七八個人,人人面露凝色,直視着荊軻一行前來。

為首的是一個額冠博帶的中年人,面如赤兔,氣概非凡,雖然是靜靜立在那裏,身上明顯散發着一股蓄勢待發的威猛氣勢。在他腰間,懸了一柄式樣奇古的寶劍。

立在他身旁的是兩個中年虬髯大漢,面容瘦削,目光銳利,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中各自提着寒光耀眼的兵器。在兩人身後,還站了幾個年輕人,一個個氣度雄渾,顯然也是棘手人物。

荊軻神情自若,邁步下車,從容向前,對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抱拳,朗聲笑道:“聽說有位神秘朋友要見在下,莫非就是閣下?恕在下眼拙,不知閣下高姓大名,可否賜告?”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請專使大人入席詳談。”

荊軻也不做推拒,坦然入座。衛莊、秦舞陽身份稍次,沒有席位,立在荊軻身後。

中年人先禮節性舉杯,與荊軻共飲,然後才緩緩道:“本人唐儉,乃楚國谏議大夫。”

荊軻訝然道:“先生既是楚國大夫,為何會出現在秦國境內?莫非楚國也預備要入朝秦國嗎?”

唐儉搖頭,堅定道:“非也。唐某此來,歷經千山萬水,卻絕非為了見秦王嬴政!”

荊軻不解道:“那是為何?”

唐儉神色一振,沉聲道:“唐某只為先生而來。”

荊軻微微皺眉道:“唐大夫何處此言?”

唐儉凜然道:“樊于期将軍精通兵法,久經沙場,有他為燕國訓練士卒、教習兵法,原是燕國之大幸;只可惜燕王只為逢迎惡賊,谄媚小人,不惜獻上此等忠義之士的項上人頭為禮,卑躬屈膝,莫此為甚,豈不令天下人寒心恥笑?況且以燕國令之貧弱,僅餘督亢之地物産豐饒,百姓富足,可謂是國之命脈、民之仰賴,如今居然要将這等重地拱手獻與秦國,猶如送羊入虎口,縱然此時能避過秦國大軍壓境之禍,燕國亦永無中興之日矣!”

聽得唐儉一番慷慨陳詞,荊軻不由得神色黯然,片刻無言以對。

唐儉繼續說道:“更令人可慮者,秦國唾手而得督亢之地,實力大增,如猛虎添翼,日後必然更加難以馴服。以專使之高才,難道竟也看不出此舉實乃一記大大的敗招嗎?大錯特錯!大錯特錯!”

荊軻開始明白唐儉的意思了,反問道:“那依大夫之見呢?”

唐儉昂然道:“惟今之計,只有聯合齊、楚、魏、燕四國,重拾當年蘇秦‘合縱’之計,群策群力,以四國之力合擊秦之一國,方能遏制嬴政吞并六國的野心,貴國也才能逃脫亡國滅族之難!”

荊軻微微苦笑,他當然明白唐儉說的自有道理,但卻是知易行難。首先是如今韓、趙兩國已然滅亡,四國合縱實力大減;再者,放眼當下各國局勢,可謂形同一盤散沙。君王不思進取,貴族驕奢淫逸,又有幾人能像唐儉這般目光深遠?加以秦王早已思慮及此,不斷派出大批細作游移各國居中挑撥離間,令各國彼此争鬥,早已未戰先敗——連手抗秦最大的難題莫過于此。

荊軻嘆了一口氣,接着道:“唐大夫所言雖然有理,然則事以至此,遠水就不及進火,燕國除了獻上厚禮,尚有何為?”

唐儉搖頭道:“專使大人若回轉車馬,拒絕獻上督亢地圖,事尚可為。否則,天下從此多難矣。”

荊軻苦笑道:“唐大夫是讓荊某違抗王命,中途而返?”

唐儉毫不考慮道:“正是。”

荊軻斷然道:“恕荊軻斷難從命!此事關系何等重大,荊軻未奉王命,怎可中途而返?如此置大王于何地?置燕國于何地?”

荊軻心中明白,在謀劃了這麽長久的時間,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之後,如今是絕無退路可行了。當然,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洩露予人?

一聽此言,不獨唐儉變色,連他身後的大漢和飛廉等人也無不怫然作色。

唐儉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麽唐某只有将專使大人一行強行拿下,送交燕王了。總之楚國是決不能容許督亢之地落入秦王手中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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