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決策

更新時間2013-5-2 14:00:28 字數:3201

“什麽?!”

海風一陣陣地在耳邊呼嘯,舟含複又确認了一遍信箋的內容,咂嘴道:“啧啧,整個都國,即是鄰國都知道王上有多喜歡你們清菀公主,鐵達穆是嫌命太長了,還是太記仇了,怎麽會去劫王族的龍船?難道他是真得想要那塊七彩玉琉璃想瘋了?”

清菀接過信箋,謹慎地問道:“消息的來源可靠嗎?”

“從來沒有出過錯。我之所以能在無際的無望海上和狂龍對着幹,就是靠這個消息,否則我怎麽能逮到狂龍的蹤跡。”

韓旭卻仍是有些不信,“但無論他們怎樣馳騁無望海,怎麽敢對都國王族下手?!他們不怕王上派出整個水軍來徹底剿滅他們嗎?!”

行駛的船身下,波浪卷卷翻騰,泛到極遠處時卻只是一道淡入煙雨的漣漪。

舟含嘆道:“其實那麽多年,狂龍之所以能夠有恃無恐并不是靠運氣,而是靠本事。水軍固然人數衆多,但是其中并沒有多少人是真正地在深海腹地裏生活過的,即是漁家海商出生的士兵,所接觸的大海也不過局限在都國航線以內,可是狂龍不一樣,鐵達穆他們是深入汪洋的海盜,即使在極其惡劣的暴風海嘯中也能存活下來的人。”

清菀盯着遠處逐漸消弭的波紋,喃喃揣測道:“他們若當真是今夜動手,那麽也就不足十二個時辰了。”

韓旭臉色凝重,“即是如此,不過一艘海盜船,怎麽可能與龍船做比?何況還有八艘護衛船只保駕。”

不想,一直神色輕松自然的舟含此刻眼眉一斂,難得認真肅穆地糾正道。

“他們出動的不是狂龍號,而是狂龍,是一整個海盜船隊!”

風卷雲舒間,韓旭一愣。他雖然身為水軍,可是近年來并未真正地出海試煉過,對于狂龍的認知也只限于書籍上的記載。即使如此,對于多年馳騁海面而為非作歹的海盜,他早生痛惡之情。

“那狂龍究竟有多少艘船?”

“據我所知,有九艘,其餘八艘船雖不及狂龍號的速度,卻也是無望海上數一數二的船只。”

清菀思索了片刻,“王上的禦用龍船乃是造船世家韓家所建,無論速度還是攻防皆是上乘之作,難道狂龍裏的船只皆能與龍船做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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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鐵達穆能馳騁海域那麽久,狂龍的船只必然不是尋常之物,何況四年前狂龍還偷了韓家當時正在建造的一艘戰船,聽說那艘船本是凝結了韓家百年造船的智慧,十分珍貴,可惜那麽多年過去,我也未在狂龍中見過這艘船的影子。而自那次以後,狂龍再未聚集過九船共同犯事,可見這次鐵達穆勢在必得之心,恐怕就算龍船當真是都國第一的船只,也要岌岌堪憂了。”

浪濤聲此起彼伏,幾近正午的日頭已不及晨曦那般舒逸,照在身上只會讓人感到炙熱和暈眩。清菀深吸一口氣,眨眼間的氣勢,頃刻翻雲覆雨。

“舟含,我們還要多久能到達冶城?”

“約莫三個時辰。”

“請盡快靠岸,我一定要将這個消息告訴軍隊!”

韓旭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龍船如今的航線應在彙城及冶城之間,如果說昨晚龍船出現刺客一事,就是為了使龍船靠入冶城海港,那麽冶城應當已設有埋伏。而即便公主下達了按原路線行駛的決定,但他們若當真是要勢在必得,只怕即是硬攻,狂龍也一定會攻擊龍船的。”清菀轉而看向舟含道,“舟含,你曾稱自己是專偷狂龍的海賊,那麽這次呢?”

舟含恢複了一身清閑的做派,悠哉地撫弄阿武的頭顱,嘻嘻笑道:“我一向最喜歡多管閑事,何況這次鐵達穆居然要去砸人家大姑娘的婚事,你們家清菀公主好不容易二十歲才找了個婆家,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大好的姻緣,但鐵達穆這麽做委實不夠厚道,既然是不夠厚道的事情,我舟含自然要管!”

“好,那我們就兵分兩路。韓旭,等船一靠岸,你就立刻八百裏快騎趕往陶都彙城,那裏本是龍船靠岸之所,這會應該有較多的水軍守在港口,将那裏的海船集結起來,從西北向下行駛,若是趕得及,就能從前方給龍船創出一條生路來。”

“那你呢?”

“我會在冶城查探一下,冶城水軍不多,能調遣的人手也不足,何況現在是白日,狂龍的船只不太會在此時出現,但也可以讓冶城暫且守備起來。随後我再和舟含商量看看,有沒有可能回到龍船上或是查探一下狂龍的動向。”

“不行!”韓旭拂袖一揮,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生氣,叱道,“這樣太危險了,不适合你、你一個姑娘家,你跟我一起上岸,且将你安置在官府,等事情了結,我再來接你。”

只是清菀并不領情,正色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聽我的便是,不得有異。”

“你!”

這個女子為什麽偏是到了這樣危急的時候,還非要往危險的境地裏鑽?她是自小被養在王宮裏太過無法無天,還是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公主,而越發沒有忌憚?先是不要性命地随意跳海,如今竟然還想和海盜一分高低嗎?!簡直是胡鬧!

可不等韓旭再多做勸說,只聽清菀振振有詞。

“在其位謀其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義務和責任,你、我皆是王宮的人,就有義務為王宮而奉獻。食君之祿,解君之憂,這不是你一直奉行的道理麽?”

可惡!她居然總能在反駁自己的時候,用上他的那些大道理!

韓旭氣得簡直想要跳海,一把便抓住清菀的手腕就往船艙裏走,一旁的舟含見他們兩個鬧起了脾氣,生怕兩人吵起架來會傷了感情,方想上前做一回和事老,卻被韓旭回頭一聲阻喝。

“還請舟兄讓我們獨處片刻。”

舟含驟然駐足,看着那對沖進船艙的背影頗為無奈,只得撫摸着阿武靈活轉動的小腦袋,唉聲嘆道:“情字一物,果然害人不淺喲。阿武啊,你以後讨媳婦,可要謹慎一些。”

黑鷹一雙灰幽幽的眼眸上下轉悠着,也不知到底聽明白它主人的話沒有。

“你把我抓進來做什麽?韓旭,你越發放肆了,可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清菀面上有些愠色,平日雖然喜歡韓旭不将她當做公主般的疏離敬重,卻也不代表他可以一再越矩。

“你既然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就該做些與自己身份相當的事情!”韓旭亦是氣得語無倫次,即是入了船艙,也不曾放開女子的手,“你知不知道狂龍到底有多兇殘?你知不知道一直以來他們是怎麽對待被俘虜的女人?這不是憑你一時的好奇就可以去涉獵的地方!”

清菀輕咬唇瓣,豁然甩開了男子的手,斂目直言的語速仍然鎮定自若。

“不要将我同你混為一談,我做事從來不是一時沖動好奇,若是毫無勝算,我亦懂得退兵為上。”

“那你留在這裏就安全了嗎?你也說我是王宮的人,我怎麽可能将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清菀微笑,解釋道:“如若他們原本的計劃,的确是要龍船靠港冶城,你能确定那裏沒有人會認出我的身份?将我獨自一人留在冶城就一定平安無事了麽?相反,此刻比起冶城的安全,我更相信舟含不會出賣我,正才是我為什麽想要留在這裏的原因。”

“可是……”

“不要可是了。”清菀打斷男子的話,從衣襟處拿出一條繩鏈摘下,“我記得彙城的将領是胥将軍,他是從王都調任至彙城的,他見到這個東西,自然就會相信你的話,聽從你的調遣。”

“這……就是七彩玉琉璃?”

韓旭慎重地從清菀的手中接過那晶瑩剔透的珍寶,一朵被雕刻成花蕊的玉琉璃通透生輝,即是再這樣明媚的白日裏,也能瞧見此物所散發出的炫目光芒來。

“韓副官,這可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信物,自然,若是你覺得自己不再是都國水軍的副官,你亦可帶着它遠走天涯。”

“我怎麽可能這麽做!這關系着多少人的性命!”

擡眸辯解間,韓旭卻發現女子正眼目平和地望着他,靜靜對視的眼眸裏含着無盡的笑意,卻不再是以往那些略帶斥責的冷笑,而是暖若晝日,沐如春風的暖暖笑顏。韓旭忽然就覺得對着他笑靥如花的女子,要比手中令世人皆嘆為觀止的至寶更奪人眼球。

倥偬間,韓旭只覺得心口倏地一痛,仿佛有什麽東西紮進了胸口。

而清菀并未察覺到這些,只是配着最合适的時機坦白道:“鄰邦海國野心勃勃,近年雖然面上與都國交好,但依海國現任君主好戰的性子,遲早會與都國開戰。這才是王兄拒絕與海國聯姻的主因,他自然不願讓嫡親的妹妹成為戰場上的一個人質,雖然這也算是王兄的私心。”

頓悟的一霎,韓旭的心裏也湧上滿滿的愧疚,“我……”

清菀微微偏過頭,一副當初與他開玩笑的模樣。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我代表海神原諒你就是了。”

“你啊。”韓旭頗為無奈地嘆息一聲,不知為何,在這個女子的面前,他渾然沒有半點主意,難道是因為她有着王族悠然天成的王者之氣麽?

“就算是公主,哪裏能代表海龍真神了?”

遙望窗外茫茫大海的女子,此刻得意一笑。

“那是因為海神選擇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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