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zl的俱樂部大樓，距離那個亂糟糟的夜晚已經過去了一周，南易臉上貼着創可貼，緩緩下樓來到訓練室。
“喲，紗布終于拿掉啦？”游戲的間隙，侯平平擡頭，看着南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閉上你的嘴。”南易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那天晚上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打架手上還戴着戒指，一拳砸在南易臉上生生刮掉一小塊皮肉。打架的時候腎上腺素飙升痛感沒那麽強烈，南易根本就沒有留意到，當晚南易帶着半臉血回到基地的時候，把一隊隊員吓到差點報警。
雞飛狗跳的把南易送進醫院清理傷口，又嬌養了一周，這才勉強能露臉。
“還記得John說過什麽嗎？你的價值一半在技術一半在你的臉，要是他知道你打架把臉給整花了，咱麽俱樂部還有好日子過嗎？”侯平平想起John的那張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幸好他這一周沒過來，不然我們都要玩兒完。”
“他這個經理管的也太寬了。”南易冷哼了一聲，打開電腦登陸PUBG看了一下亞洲服的排名。
“誰讓你是咱們zl的明星選手兼下一任隊長呢？”侯平平雙手捧臉，眨着眼睛看着：“少爺茍富貴勿相忘嗷~”
南易皺眉：“惡心死了你，張威還沒走呢！我現在算不上是隊長。”又注意到侯平平的屏幕界面，提醒他道：“手！”
侯平平立刻乖乖把手放在鼠标鍵盤上。
這兩天為了躲John，南易上游戲的時間大受影響，排名掉的有點兇，南易啧了一聲，打開自定義服務器練槍。
“臉上的傷好了？”張威一身便裝從樓上下來。
“差不多了，”南易餘光瞥見張威的衣服：“你要出門？”
“恩，”張威低頭用手機檢索着什麽：“胖子跟我說了他的地址，我過去看看。”
“你說E神的地址？”南易瞬間激動起來，起身湊到張威身邊。
“這地方還是c市嗎？”南易皺眉看着地圖上标記的小點。
“地方有點偏。”張威關上手機：“你們訓練吧，我一個人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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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侯平平跟着舉手：“我都兩年多沒見過我東海哥了！”
EASTBLUE，國內無法代替的PUBG電競第一人，帶着zl兩次拿到柏林邀請賽的冠軍，媒體評價他是第一個成功讓大衆正視中國PUBG電競事業的人。
“你去個屁！”南易冷冷的盯着對方：“你就是想出去浪。”真實想法被揭穿，侯平平也不生氣，嘿嘿的沖南易傻笑，腦袋上的漂染的金毛被耳機壓得亂七八糟，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小猴子。
“猴子留下，我和南易去吧。”張威拍了拍南易的肩膀：“先說好，出門一定聽我的，不準生事。”
“誰沒事上趕去打架嗎？”南易不滿道：“都說了那天是因為遇到一個奇葩。”
張威點點頭：“蔣靈，看着點猴子，別讓他拿手機看女主播。”
“知道了。”電腦屏幕後面探出一張清秀的臉，蔣靈一直在認真打游戲沒有參與話題，直到被叫到名字才擡頭。
一切安排妥當，張威和南易坐上了去E神家的公交車，除了張威和南易，車上就只有兩三個老人家，在車子的颠簸中打着瞌睡。
“E神，為什麽突然退役？”
張威沉默了半天，搖搖頭：“不好說，那天拿到獎杯的時候我都高興瘋了一個人跑去廁所哭，聽猴子說，當時他在後臺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之後就沒了命的往外沖，猴子他們攔都攔不住，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那電話是誰打來的？”
“不知道。”
南易沉默了，說不清楚心裏什麽滋味。兩年前他知道聽到消息的時候大受打擊，甚至怨恨過他不負責任，但是時過境遷，南易現在更想知道的，是他退役的真正原因。
“如果你感興趣，不如當面問問他？”
南易點點頭。
公交車晃蕩了将近一個半小時才到地方，太陽已經偏西，映照在老舊的水泥色小區房牆壁上。南易瞪大眼睛看着幾乎是上個世紀的建築，完全生鏽的防盜窗、漆皮斑駁的木欄杆窗戶、還有年紀可能是他們幾倍的香樟樹。
張威一邊看着手機上的地址一邊艱難的在小區樓中尋找标牌。
“19棟一單元——，這裏！”張威沖南易招招手，走到寫着101的門口敲了敲門，半天沒有人開門。
南易從外面半開的窗戶往裏面看了幾眼：“似乎不在家。”
張威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這家夥也是真能藏。”
兩人第二次一無所獲，不免有些洩氣，兩人沉默着準備離開。
兩棟單元樓中間的小涼亭一陣笑聲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一群老年人聚在一起，大概是午後的休閑活動。
張威朝人群中望了一眼，眯了眯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麽快步走了過去。南易跟在張威身後，站在人群的最外圍，看見中間的石桌邊上，一個青年人和一個老頭正下着棋。
南易留意看了一眼那個青年，黑色的長發在腦後随意紮成一個小揪，額前鬓角還有不少短發擋住了臉。身上的白色棉背心已經泛黃，腳上随意的汲着拖鞋，怎麽看怎麽是邋遢的無業游民形象。
老頭雙手抱胸做沉思狀，手上拿着棋子作勢要落，看見對方正偏頭和別人說話，手肘一歪抹掉棋盤上的一顆子。棋子還沒掉，老頭的手先被抓住。
季淳青笑嘻嘻的看着對方：“張大爺，您這樣就不太厚道了吧！”
老頭被拆穿面露尴尬，周圍人一個勁的起哄。
“落子無悔啊老張，哪兒有你這麽下棋的？”旁邊圍觀的早就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把場上的老頭擠下來自己上。
季淳青也不為難對方：“這樣，張大爺，您家的小番茄我可惦記好久了，明天來的時候您給我捎一點，這事就算了，你看成不？”
老頭見季淳青不計較，馬上點頭說好。
眼見着下一局棋就要開始，張威開口叫了一聲：“季淳青！”
季淳青回頭，看見一群老人家中間的兩個年輕人，哼笑一聲：“我也是服了，這裏你們都能找到。”
說着季淳青站起來，拿過棋盤旁邊的搪瓷杯：“不好意思來了幾個朋友，我先回了。”
在一片惋惜的嘆氣聲中，季淳青端着杯子對張威說：“走吧。”餘光還瞥了一眼他身邊的南易。
季淳青拿出鑰匙打開門，家裏不出意料的小，季淳青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回頭就看着南易一臉好奇的目光。
季淳青點了點杯子邊：“下棋從隔壁大爺那裏贏來的，沒見過吧？”
南易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面對面前這個人，別開眼睛沒說話。
季淳青不客氣的做到沙發上，看着面前兩個宛如罰站一樣的人：“水在廚房，想喝自己倒，不過——我猜你們也不想喝。”
“淳青，我們這次來，有點事情想找你。”張威坐到季淳青身邊的凳子上。
“胖子沒告訴你們我的意思嗎？我不會回去的，如果你們是為這事兒來的，那就可以走了，沒必要浪費時間。”
“俱樂部缺人，大家真的很需要你回來。”
南易皺了眉頭，難以置信的開口：“你是，EASTBLUE？”
張威輕咳了兩聲：“我介紹一下，南易，這是上一任zl一隊的隊長EASTBLUE，淳青，這位是南易，我走了之後，會接任zl的隊長。”
季淳青将目光轉向南易，眼光在他臉上的創可貼上轉了好久，最後笑說：“臉上的傷口快好了？看來那個小流氓手上也沒什麽力氣。”
這一句話把南易說懵了，眨巴着眼有些呆愣的看着對方。
“你，你？”
“未成年逛酒吧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建議下次去的時候別穿運動裝，容易被認出來。”
南易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這個聲音，這個語調，這家夥分明就是那天酒吧的那個“奇葩”！
“你是那天那個女裝大佬？！”
季淳青皺了皺眉：“都說了那是工作！”說完一笑：“本來我還不太确定，剛才你一說話，我才知道那天那小孩兒是你。”
張威疑惑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游移：“什麽，什麽女裝大佬，你們認識？”
“你就是EASTBLUE？！”南易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實在接受不了眼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電競大神。
季淳青聳了聳肩：“如果你說的是兩年前zl的隊長，不好意思，就是我。”
EASTBLUE确實也是黑色長發，比賽的時候松松的紮在腦後。南易眯着眼睛，一臉懷疑的打量着季淳青。
季淳青無所謂的笑笑：“不信也沒關系，反正也不玩了。”
“別這麽說，”張威聲音悶悶的：“你的技術，不繼續走下去太可惜了。”
“你不回來也沒有關系，”南易突然開口打斷兩個人的話，一臉陰沉：“你現在這幅樣子也能看出來，你已經徹底放棄電競了。”
“電競行業從來不迷信過去的輝煌，”南易居高臨下的看着季淳青，介于男人和男孩的臉龐上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你不來，zl照樣能一直走下去。zl缺人，但是也不需要沒用的人。”
一席話讓沙發上的兩個人紛紛愣住，半天沒有出聲。
“沒事我先走了，畢竟比不上某些人，我回去還得訓練。”
沒等張威回答，南易徑自走了，腳步聲漸漸變小，狹窄的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季淳青嗤笑一聲：“你們哪兒找的這小子，脾氣這麽大？”
張威讪讪的：“南易脾氣是大了點，但是技術不錯。而且——”張威瞥了一眼季淳青：“你的那張嘴也難怪人家會生氣。”
季淳青不在乎的聳聳肩：“看見那小子氣急敗壞的樣子還挺好玩兒，就想逗逗他。”季淳青微微垂眸：“那小子剛才那句話——”
張威一愣，想起往事，嘴角也浮起淡淡的微笑：“你剛來的那年，說過一樣的話。”
季淳青點點頭，看着窗外金橘色的陽光長舒一口氣：“都已經六年了——”
過了半晌
“你們還是下午兩點開始訓練嗎？”
“對。”
“我——回去看看。”
張威一愣，轉頭看着季淳青。
季淳青別過臉，假裝不經意道：“回去看看，侯平平長高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