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痕跡

“這就是亦瑤吧,喲,都這麽大了,我記得小姑子走的時候也就這麽大,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大舅母成氏要比二舅母能說會道多了,她一直陪着大舅在徽州做點小買賣,接觸的人也多,拉着楚亦瑤熱情的說了起來,一面對刑老夫人笑道,“娘啊,你看這孩子,和小姑子那時候有幾分相似的。”

“你們聊,我去隔壁看看表姐。”對于成氏這忽然來的客套熱情楚亦瑤有些不習慣,和刑老夫人打過招呼之後就去刑紫姝的屋子,姐妹三個正坐在那聊天,尤其是刑紫蘿,看着屋子裏準備好的新嫁衣一臉的羨煞。

“二姐,真好,你都能嫁入這麽好的人家。”不過時隔一年多的時間,二姐居然能嫁入張家,一路來聽祖母說的,這張家可是個大戶人家,二姐要嫁的還是個讀書人,将來就有可能做官家夫人,這是她們當初想都不敢想的。

“你也能找一戶好人家的。”刑紫姝笑着安慰妹妹,刑紫蘿愛不釋手的摸了一下那做回來的嫁衣,嘟囔了一聲,“哪能像二姐這麽好運。”

“說什麽呢這麽開心。”楚亦瑤走進來,從寶笙手中拿過了盒子放到刑紫姝面前笑道,“這是給紫姝姐的。”

刑紫姝拿過那盒子的時候有些微怔,好沉。打開來看,吓了一跳,擡頭看楚亦瑤,“這…”

“家中有姐妹出嫁,都要送這添嫁,你也別客氣,即便是張家家世比我們的好,也得風風光光嫁進去。”楚亦瑤給刑紫姝準備了一套的首飾物件,又在盒子下一層準備了一對龍鳳金镯和兩塊羊脂玉佩,看的一旁的刑紫蘿驚呼了出聲,“二姐,這東西都趕得上娘給你準備的。”

女兒出嫁成氏自然也給女兒準備了東西,不過當年她嫁入刑家的時候刑家還只是個鄉下最普通的農戶,她的嫁妝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這給女兒的還是另外再置辦拼湊,自然比不過楚亦瑤這一整套拿出手的。

“亦瑤,這實在是太貴重了,這些東西我不能要的。”爹和娘給自己準備的嫁妝也才那麽一些,楚亦瑤這一手送出來的,都抵得上那好些東西了,姐妹間的添嫁哪裏用的着這麽貴重,刑紫姝推脫說不要。

“你胡說些什麽,哪有添嫁說不要的,你這不要下半年大表姐成親了我這麽送她也不敢要了。”楚亦瑤把她的手拉回去,看着刑紫語調侃道,後者随即笑了,附和着說,“是啊紫姝,你要是不收,到時候我成親了亦瑤送我的,我豈不是也不敢收了。”

“你們這說的是哪的話啊!”刑紫姝嗔怪的瞪了她們一眼,倒是刑紫蘿看的開,啪一聲合上了那盒子,挽着刑紫姝撒嬌道,“真是要羨慕死我了!”

幾個人被她這說話的樣子都給逗樂了。

在這歡愉的氣氛中,七月中旬,刑紫姝出嫁了,小小的刑家院子裏滿是客人,十分的熱鬧,張子陵身穿新郎官的紅衣,一身精神的站在門口,面對這些哥哥妹妹們的刁難,他一個人都能游刃有餘的解決掉,領了紅包大夥就放人進來了,大舅母成氏這還是第一回看到女婿,越看越是滿意,笑的都合不攏嘴。

刑紫姝從屋子裏被大哥刑文昂背了出來,送上了花轎之後,大舅一盆水往那迎親隊伍一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刑老夫人眼眶裏透着濕潤被楊氏扶着回了屋子,她要在這住到刑紫語出嫁了再回徽州,邢大爺他們則在刑紫姝三日回門之後就要回去,徽州的鋪子一天沒人都不放心。

客人送走之後,楚亦瑤也準備和大嫂一塊走了,大舅母成氏這時候拉住了她們,先是看喬從安,可能只從二舅口中聽說了這楚家的商行如今由楚亦瑤管着的,繼而看向楚亦瑤,“亦瑤啊,大舅母要拜托你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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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母您請說。”看那堆滿了笑意的臉,楚亦瑤估摸着她是要說兩個表哥的事情,不出所料,成氏提到了兩個庶子的出路,她卻不是為了他們好,而是不想他們留在徽州和自己長子争這刑家的東西,所以琢磨着把他們留在金陵,最好永遠也別回去了。

“你二舅不是在這裏幫你的忙麽,文宇和文治兩個人年紀也不小了,該是讓他們做些活的時候,讓他們去你鋪子裏幫幫忙,跟着你二舅學學。”

“大舅母,這件事恐怕不行,商行裏的夥計都是做了五六年的,最普通的夥計那就是在碼頭上搬貨的,我看兩個表哥也吃不消做這個,至于我那幾間鋪子,本來就是小生意,用不着這麽多人。”讓他們去鋪子裏做事,那還不如給銀子讓他們回徽州提早養老,她要是答應了就是成心給自己找事堵。

成氏沒想到楚亦瑤回絕的這麽幹脆,臉上的笑容頓在了那,楚亦瑤又繼續說道,“要學這些跟着大舅學最合适不過了,何必在金陵呢,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麽事二舅他們也不好做主,我就更不好做主了。”

“你大舅那都是小本生意。”成氏悻悻的笑着,“徽州那是個小地方。”

“大舅和大舅母第一回來金陵,也別想着這些事了,好好玩玩,家裏忙近日脫不開身,從安就不陪你們了。”喬從安直接繞過了話題對成氏笑說道,拉着楚亦瑤去給刑老夫人道了別,兩個人出門上馬車回楚家去了。

回到了家在亭蘭院裏沒看到兒子,派丫鬟去尋,果真在淮山那,從淮山搬到楚家,楚應竹是越來越不粘着她了,喬從安心裏有些惆悵,同時也有欣慰,兒子身上那近似小姑娘家的 已經不見了,六歲的孩子如今說話老成了許多,只是跟前跟後嘴巴裏都不忘記帶上一句淮大叔,她這做娘的都忍不住有些吃味。

“少奶奶,小少爺現在都會算賬了。”青兒在她身後給她捏着肩膀笑道,“小少爺很快可以跟着大小姐去商行裏,替楚家分憂。”

“還早呢,亦瑤比他還要早會。”喬從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才剛剛會算賬而已。她記得自己剛嫁入楚家的時候,楚亦瑤才五歲,跟在楚夫人身後當時就已經算的很溜了,六七歲的時候喜歡和相公比誰算的厲害,必須要贏,輸了就纏着相公一直不撒手。

“小少爺是沒人教,大小姐那時候還有老爺夫人帶着,小少爺天資聰慧,很快就學上了。”喬從安聽青兒說着,笑而不語…

傍晚楚應竹才回亭蘭院,渾身是汗,說剛和淮山學了一套拳,不忙着吃飯,要先打給喬從安看一遍,好了才去洗澡。洗完出來和喬從安一塊吃飯,吃了滿滿地一大碗還說不夠,讓奶娘又給他添了小半碗。

“慢點吃,等會去你姑姑那一趟消食。”喬從安好笑的看着他狼吞虎咽提醒道。

“那我去了姑姑那回來再寫字。”楚應竹放滿了吃飯的速度,想了想說道。

“小少爺,今天就別寫了,您都學了一天了。”一旁的奶娘心疼起他來,這打拳多辛苦,淮山教的也嚴厲。

“那怎麽行,不能因為今天學了打拳就可以不練字了,姑姑說的,今日事,今日畢!”楚應竹放下碗嚷道,喬從安示意奶娘給他擦嘴洗手,拍了拍他的背,“不準跑,慢慢走過去。”

“娘,我明天想吃您做的豆糕。”楚應竹回頭抱住了她撒嬌道,喬從安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好,娘明天給你做。”

得到了喬從安的首肯,楚應竹這才走出去在花園裏逛了一圈,再去楚亦瑤那走了一轉,回來練字之後乖乖 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不用奶娘催,楚應竹起床吃過了早飯就去了淮山那學打拳。

喬從安讓青兒把做好的糕點拿去那給楚應竹吃,放下食盒等青兒走了,楚應竹忙拉着淮山把食盒中的碟子都拿了出來放在他面前,獻寶似的說道,“大叔你快吃,這是娘親手做的。”

淮山看着這三碟子精致的糕點,再看楚應竹一臉‘你快嘗嘗’的神情,笑着拿起一塊送入口中。自己做的糕點下料總是比外面買的足一些,入口即是濃濃的豆香味,上面還澆了一層薄薄的糖漿,混在一塊淮山竟吃出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楚應竹吃了兩塊擡頭看淮山臉上的驚訝,笑嘻嘻的問道,“好吃麽,娘平時都不做這些的,今天做了好多。”喬從安送過來的明顯是兩個人的分量,楚應竹一個人哪裏吃的了這麽多。

淮山摸了摸他的頭笑了,這味道好熟悉,就像小的時候阿曼常常做給他們吃的米糕,在上面撒上細細的糖粉,蒸熟了之後那就變成了薄薄的糖漿,再撒上蒸熟磨碎的豆粉。那時候阿靈很喜歡吃這個,每次聽到阿曼要做這個吃,就會自己搬着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冒着煙霧的竈臺,還偷偷的咽口水。

她和他說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可小時候最喜歡的口味卻沒忘記,不知不覺中都能做出當年吃過的那口味,這是不是代表即便是忘記了,他們的過去還是在她心中有着不可磨滅的痕跡,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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