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知道你身體裏面還有另外一個人格嗎?”

江綿的聲音放輕,像是生怕刺激到面前的人。

陸昀修顯然有些疑惑。

“另外一個……人格?”

他緩緩皺起眉頭,“我不是我?”

江綿連忙安撫:“不。你就是你,但不是完整的你,你缺少了那部分東西,導致你對以前發生過的某些事情不能做出合理解釋……比如說你唯一過的那次被你炸了的生日宴。”

陸昀修不說話。

但腦子中卻是清晰明了的生日宴會場景。

他不喜歡過生日,是一種莫名的讨厭,讨厭一切有關他的喜慶的場合,就好像他不該一個人享受那些一樣。

直到遇見江綿,才覺出了團聚、關愛、偏袒這些情緒出來。

“也許我不該說是第二個人格,總之不管表裏全都是你,你不知道的自己貌似保管着你的絕大部分力量,只是沒被發現罷了。”江綿摸着他的袖口道。

力量?是指最近好像在互相融合并且已經快融完了的那個?

半晌,陸昀修開口:“我發現不發現,問題很大嗎?總歸都不會傷害到你。”

江綿嚴肅臉:“當然很大了,你要是知道那是什麽,你大概就知道自己是什麽了。”

陸昀修:“你很希望我知道?”

這次換做江綿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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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道:“就是因為我活的糊裏糊塗,所以才不希望你和我一樣。”那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太難受了,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潛藏在暗處的意外什麽時候到來,只能被動的對一切突發做出遲鈍反應。

雖然他相信陸昀修不會和他一樣背,但還是難免擔心。

“現在,閉上眼睛,感受一下——”江綿突然道,“我覺得很有戲,你最近的頭痛可能就和這個有關系。”

陸昀修看他一眼,果真閉上了眼睛,雖然他覺得能否感受到和閉不閉眼睛沒什麽關系,但這話不能當着這只小鬼的面說出來。

就配合一下算了。

江綿有些興奮的看着他,“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

陸昀修唇瓣動了動:“能感覺到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江綿:“……”

他不死心:“還有呢?”

陸昀修:“說話聲音很動聽。”

江綿:“…………”

“哥哥,你試試自己啊,你閉着眼睛都想我是怎麽回事?”

陸昀修勾起唇角,不逗他了,分了三分精神在自己身上。

過了半分鐘,他面色開始不太對勁。

江綿立刻道:“有沒有想起來什麽?!”

陸昀修沒說話。

又過了半分鐘,他驀的睜開了眼睛。

江綿急的不行:“給我個痛快吧陸總!”

陸昀修看着眼前的人,慢慢道:“很痛苦。”

江綿一下子就沒聲了,他眼睛睜大,看着陸昀修說不出來話。

很痛苦……是什麽意思?

那麽強大的人格,反而活的比初始版還艱難?

“為什麽?”江綿問,他實在是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陸昀修側頭,看向窗外,有動物在園林中一閃而過,像是一只夜行鳥。

“因為……孤獨?”他語氣不太确定。

因為孤獨?江綿:“你在逗我吧?這是一個什麽抽象形容詞彙?”

陸昀修轉頭看向他。

“但我好像确實感覺到了,只是那感覺不太好,我想了想,恐怕你說的‘他’和我的區別就在于一件事。”

江綿貓貓歪頭,聽陸昀修接着道:“區別就在于,我有你,而他沒有。”

一口氣驟然松懈下來,江綿撐住窗框,雖然無奈但還得安慰可憐見兒的陸昀修。

“沒事沒事哈,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們都有我,不分彼此,愛你啵啵。”

陸昀修:“?”

陸昀修:“。”

江綿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踩了雷,但實體對話沒有撤回,他還沒來得及認錯,就已經被一把抱了起來。

“哥!哥我錯了!”

陸昀修面無表情:“不好意思呢。”

他腳步一停不停:“醋灌腦子了。”

……

一夜過去,陸家人齊聚一樓吃早餐,而本該做客的小江卻沒下來。

徐窈奇怪問道:“綿綿呢?”

陸從白跟着探頭:“不然我上去叫叫嫂子?”

陸昀修一邊快速抹面包片一邊開口:“他昨晚睡得遲,還在休息,我一會給他送上去。”

……昨晚睡得遲啊?

陸骓咳嗽了一聲:“吃飯吃飯,都吃飯。”

等陸昀修吃完上樓,就見本該呼呼大睡的人一臉懵的坐在床上,一腦袋頭發淩亂的炸着,聽見門響又咯嘣咯嘣的轉了過來。

“早上好,綿綿。”陸昀修低聲道。

江綿:“…………”

“陸總,你知道你昨晚是什麽高危操作嗎?”他的聲音像是砂紙打過,繼而面露憤慨:“高壓線上來回橫跳,你就不怕我被‘呲’沒了!”

陸昀修上前:“我記得……沒呲你。”

江綿:“?”

江綿:“草。”

陸昀修:“好孩子不要講髒話。”

江綿:“是你先搞顏色的!”

陸昀修立刻:“那對不起。”

江綿崩潰的掀開被子:“這麽多年你忍壞了吧,你就不把我當人看!”

陸昀修沉默了幾秒,只一雙深邃眼睛看着江綿。

江綿:“……”

踏馬的我還真不是人!

“……幾點了。”他惡聲惡氣問。

陸昀修這才道:“早上八點,需要再休息一會嗎?”

江綿:“還睡個大頭鬼,起開,別煩我。”

陸昀修将早餐放在一邊,“需要我扶你嗎?”

江綿一雙死魚眼看向他:“不用了,不知道活了幾萬年的陸、叔、叔。”

陸昀修:“。”

一番艱難洗漱,江綿對着鏡子中的自己恨鐵不成鋼。

“明明生龍活虎的裝什麽可憐孤獨!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就欺負我心軟!就我心軟!靠!”

陸昀修可真能耐,連他這個冰疙瘩都能給暖熱了!

江綿罵罵咧咧的走出洗漱間,看着能耐陸總對他舉起手中的小碗:“海參蝦仁菠菜玉米粥,要喝一口嗎?”

江綿兩步上前幹完,恢複了幾分元氣。

正準備開口說話,床邊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沒好氣的接起:“喂!說事!”

電話那頭卻發出了奇怪的嗬嗬聲,活像是喘不上來氣兒的老牛一樣。

江綿拿下來一看,掃見熟悉的人名:“周渡,你大早上的犁地呢?”

周渡這才出聲,聲音比他的還破:“你……您,您現在在哪?”

江綿:“床上。”

周渡一口氣差點又沒提上來。

不知為何,江綿還在他那邊聽到了一些不同凡響的聲音,再加上身邊“醋精附體”的陸昀修,兩個人的電話愣是打出了四個人的效果。

周渡聲線粗啞:“我,我給您打了一百多個電話,打了一晚上。”

江綿:“?”

江綿:“。”

一晚上,那就是昨晚。

很好,連短信來電都被人工屏蔽了。

他緩緩轉頭,看向陸昀修,後者無辜的舉起手,示意他現在什麽都沒幹擾。

江綿語氣僵硬的安慰周渡:“沒事,好孩子,你有什麽急事嗎?”

周渡的聲音逐漸哽咽,還真有那麽一點小輩的味道,“上次說的那位大佬,來找我要他的東西了,但我沒找到,他不找到就不罷休,我也一直聯系不上您……您、您本事大,可以幫幫我嗎?”

江綿還沒開口,陸昀修就替他回道:“你今年二十一,不是一十二。”

周渡不知為何,哽咽聲逐漸大了起來,情緒上頭的模樣。

江綿沒理他,周渡這孩子他接觸過,是個壯小夥,沒道理一夜過去虛成這樣,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難道是被那個什麽玄學大佬欺負了?……啧,好歹還和他有過一段馬路情緣。

周渡明顯怕陸昀修怕的要死,但此刻卻硬着頭皮,生怕他不來,甚至祭出了自己的殺手锏——“總之,您還差我一個願望,記、記得嗎?”

聽見這話的陸昀修臉色都不好了,窗外陰雲閃過。

江綿驚覺此事還沒有告訴過他,連忙轉移話題道:“記得記得,這樣,你等我一會,我先處理一下家事。”

周渡:“嗚。”

江綿一聽半大男人都哭出了聲,越發覺得有什麽大問題,他還得指望周渡聯系那個什麽玄學大佬好好琢磨一下他的破事兒——但今天這個情況要是扔下陸昀修以後估計會被“弄死”,于是他一把捂住男人的嘴道:“其實我這邊也不是很急,你現在在哪?我順路給你帶一個‘地毯式搜索雷-達’過去。”

陸昀修:“……”

周渡更加虛弱,又怕他後悔一樣快速道:“就在我家,您來的時候小心點,戴好帽子口罩防曬傘,城區限速40邁,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千萬要保護好自己的鬼身安全,辛苦您了,我會一直等待,愛您,挂了。”

作者有話要說:周渡:我好像短暫的擁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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