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戰不敗趕回府後,便急忙去了陸清秋住下的寝室,一開門便聞見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走到內室,只見陸清秋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嘴角挂着血跡,床邊上跪着的是阿林和司太醫,他們身邊還有吐了滿盆的血。

司太醫見戰不敗回來了,頓時跪在地上請罪,“微臣無能,救不了陸少爺了,他體內的長歲毒提早發作,微臣實在是束手無策啊!”司令義大嘆。

戰不敗的劍眉緊皺成川,他并未出口責罰司令義,而是冷靜道:“尹管家,速去馬棚将我的流雲遷出來。”

尹管家雖然不解戰不敗為何如此吩咐,但也急忙應聲去辦了,他知道戰不敗從不說廢話。

阿林跪在戰不敗的腳下哭聲道:“求求将軍救救我家少爺。”他知道戰不敗一定不會看着他家少爺赴死。

“有我在便有他在。”戰不敗低聲道,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阿林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随後戰不敗将昏迷不醒的陸清秋抱在了懷裏,轉身離開了寝室。

阿林并未攔着,他知道,如今只有戰不敗才有可能救活他家少爺,擦了擦眼淚,阿林心中祈求着上天仁慈,千萬不要收了他家少爺的命!

走出府外,尹管家已然将流雲遷了出來。

戰不敗抱着昏迷不醒的陸清秋擡腳飛身上馬,抓住缰繩,低頭對着尹管家淡淡道:“戰府就交給你了,征兵的事宜皆由禦史大夫處理,壹貳協助,你監督。”說完戰不敗便策馬而去。

尹管家望着漸行漸遠的戰不敗久久不語,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影,他才轉身向着府內走去,這麽多年,他家少将軍終是有了幾絲人氣,但願陸少爺能保住性命,不然他就不知道誰還能再讓本性冷漠的少将軍挂在心上。

陸清秋感覺到自己被一個人緊緊的抱在懷裏,溫熱的胸膛沒有讓他感覺到一絲寒冷,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一張冷寒的臉。

“将軍......”

雖然陸清秋的聲音很小,幾不可聞,但戰不敗還是聽到了,低頭看着那張蒼白精致的臉,沉聲道:“你不要說話。”

“咳咳......”殷紅的血順着陸清秋的嘴角留下,染紅了戰不敗還未來得及換下的戰甲。

戰不敗見狀,臉色更顯冷峻,揚聲呵斥着腳下的流雲,讓它跑得更快一些。

“将軍...不要在為了清秋奔走,清秋...咳咳.....知道......自己不行了...”陸清秋的聲音斷斷續續,恍如将要斷氣之人。

“我說了,你不要再說話。”戰不敗的聲音很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但是陸清秋聽着卻是暖的,暖暖的,好似沐浴在冬日的陽光裏。

陸清秋從未見過戰不敗,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如今他知道了,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眼見陸清秋再次昏了過去,戰不敗的手臂緊了緊,駕着流雲争分奪秒的向着燕祿山跑去。

燕祿山上的松柏開的很旺,那些還未來得及化去的雪,點綴在綠顏之間,煞是漂亮。

山上有一茅草屋,用籬笆圍了一個小院,雖然簡陋但也卻是清雅宜人之地。

莫修離仰躺在藤椅上,雖然他的容顏漸漸老去,但也不難看出他年輕時也是個翩翩俊公子。

眺望着夕陽西下,莫修離手裏拿着酒,嘴裏磕着花生米好不自在。

忽然莫修離頓了頓拿着酒壺的手,微微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哈哈!這個月是不愁酒喝喽!”

戰不敗抱着陸清秋來到山上便看到了院中躺在藤椅上的莫修離,雙目微眯,“你是毒醫莫修離?”

莫修離擡眸,撇了眼他懷中的陸清秋坐了起來,“毒醫?老朽不過是善于用毒罷了。”

“莫先生,願不願意救他?”戰不敗開門見山,以陸清秋的現在的情況,是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莫修離再次躺回了椅上,語氣悠閑自得,“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戰不敗沒有生氣,一字一頓道,“救,還是不救。”

莫修離擡眸,冷哼一聲,“看病的大夫尚且還要診金,那我這精通毒術的毒醫豈能說救就救?”

戰不敗的眸中毫無溫度,輕啓薄唇,“條件。”

莫修離忽然笑了,“呦呵,你這小子,還真是不讨喜,我救人呢一向是看心情,但是我現在非常不高興,你真是個不讨人喜歡的小子。”說到這老者冷下臉。

“你到底救不救?”明明說的是不耐的話。但聲音卻平淡如水,毫無起伏。

莫修離起身,拿起酒壺喝了口酒,皺眉想了想,“好啊,你想讓我救,我就救,但是我也有三個條件。”

“說。”

“第一,我要你在我院內跪上七天七夜,你可願意?”

“好。”戰不敗沒有猶豫,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跪七天換陸清秋的命,值。

“第二,我要你現在吃下這顆藥丸,這藥丸有可能有毒,有可能無毒,不知将軍你敢不敢?”莫修離拿出一顆藥丸,捋了捋胡子笑的莫明。

戰不敗聽後向前兩步,面不改色的接過丹藥吞了下去。

“他沒時間了,最後一個條件是什麽?”戰不敗緊皺眉頭。

莫修離止住了臉上的笑容,直視着戰不敗的冰眸,聲音沉定,“第三個條件,我要你一只手臂,你給不給?”

戰不敗抿了抿唇,俯身将懷中的陸清秋放在了地上,起身拔起腰間的墨劍,沒有多說,猛然向着左臂上砍去。

“叮!”墨劍被莫修離手中的酒壺打落,只聽莫修離笑道:“算你有膽識,今日我便留下你手臂,我想什麽時候取我再去取。”說完莫修離便抱起地上的陸清秋走進了屋內。

戰不敗見狀,緊皺的眉才真的是松了下去,屈膝戰不敗跪在了地上,七天七夜,并不算難。

他仍然記得十八年前,初遇陸清秋時的場景,那一年他十三歲,陸清秋五歲...

七日後。

戰不敗注視着躺在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陸清秋,擰了擰眉,“他怎麽還沒醒?”

莫修離聽着戰不敗略帶嘶啞的聲音,嘆道:“你跪了七日,不吃不喝還這麽有精神,老朽佩服,不愧是賢朝的大将軍。至于他,将軍不要着急,一個時辰之內定能醒來,而且他臀上的傷已經完全痊愈,半點傷痕都沒有留下,你盡可放心。”

戰不敗聞言微微點頭便不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看着緊閉雙目的陸清秋。

他身上穿的還是七日前血跡斑斑的戰甲,剛跪滿七日他就直奔草屋查看陸清秋的傷勢,哪有時間梳洗換衣,就連他的兩頰都長滿了青胡。

莫修離暗自點頭,也不再打擾他們,很有眼力的出了屋子,來到院中,撇了眼因為受力而陷下去的小坑,莫修離的眉間滿是笑意,陸清秋的福氣不淺,得了這樣一個人,真是好啊,這忽然讓他想起了當年與那人初識的場景,良久輕嘆了口氣,答應他的事情已經做到,現在便是離開的時候了。

“将軍......”陸清秋頭痛欲裂,看清眼前的人,便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

戰不敗見他醒來,本是寒冷如霜的臉稍稍添上了些許溫意,“你醒了?”自從回京以來,他見得最多的便是他從昏迷轉醒的樣子。

擡手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陸清秋打量着周圍,眸中似有不解,“我昏迷了幾日?這是哪裏?”

“你昏迷了七日,這裏是燕祿山,山上的毒醫已經為你去除體內的長歲,如今你已再無性命之憂。”戰不敗低沉的語氣中透着輕緩。

陸清秋見戰不敗發絲微亂,滿臉胡茬,身上穿的還是七日前的戰甲,心中頓時一窒,由此可以看出戰不敗七日未曾休息了,輕輕嘆了口氣,“清秋何德何能讓将軍如此待我,真是...”說到這,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戰不敗抿了抿唇,聲音不再顯得冷漠,但卻仍然沒有什麽起伏,“因為是你,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任不管。”

陸清秋直視着那深如潭水的眸子,愣了愣,半晌才開口詢問,“這話好像将軍從早便與清秋相識,我與将軍雖有婚約,但卻從未見過......”

戰不敗移開落在陸清秋身上的視線,搖了搖頭,淡淡道:“從不相識,我也是接到書信才知我們曾有婚約,你既然是我父親選中與我成親之人,那我便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

陸清秋聽後語氣有些無奈似夾雜着苦澀,“這婚約清秋本不想讓将軍知道,但最終還是被将軍知道了,我想應該是阿林背着我,偷偷将信送給了将軍,這倒是連累了将軍,千裏迢迢趕回京城,只為了與我這個久病纏綿,有名無實的大少爺履行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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