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葉安歌的官方後援團發了一條微博,譴責葉青的造謠和胡言亂語,并且表示會拿起法律的武器捍衛葉安歌的正當權利和形象。

不過這條微博一反後援團往常的賣萌可愛,而是用一種嚴肅而不近人情的口吻。

這條微博一出,雖然沒有反轉局面,但好歹給葉安歌的粉絲打了一發強心針。

【其實一直想說,早不說晚不說,在發布會上說,這不就是想蹭熱度嗎?不然鬼知道他葉青是從哪個犄角嘎達裏蹦出來的。】

【而且誰知道背後的隐情是什麽啊,我可還沒忘記十年前的一個女星,她親媽出來污蔑她,她怎麽澄清都沒用,最近才重新複出,最後被扒出來她媽是個賭徒,就是想從她身上榨錢。】

【說起這個,我想起我同學了,跟我一個初中,她初中畢業就沒讀了,爸媽讓她去打工,掙錢供弟弟讀書,現在我都工作了,過年回老家還看到她了,跟我們完全不像是同齡人。穿的衣服也很舊,問起她的境況,她還一臉驕傲地說,她已經存夠給弟弟買房的錢了。有時候重男輕女的氛圍,甚至可以給女性自己洗腦。】

【樓上說的是自我奉獻型的愚孝吧,其實是想得到長輩的誇獎,然後一步步把自己逼入絕境。】

【我懂這種感覺,我以前也是,就是想讓長輩喜歡我,所以從小我就認真念書,從不争什麽東西,一畢業工作,自己天天就吃一個饅頭一疊鹹菜,都要寄錢給家裏。其實仔細想想,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但是就算知道了,這種習慣很難改。】

【對,最可怕的是已經養成習慣了,還沒反應過來話就說出去了,這種就很麻煩,要改掉很難。】

【和性格也有關系吧?】

【我覺得這是心理學的範疇了,不經過心理疏導,這種自我奉獻很難停止。】

【話說,安歌好像确實沒有提過自己的家庭和父母,她很少談論私事的,上節目主持人談到她也會轉移話題。】

【女孩都比男孩戀家呀,我覺得這是家庭矛盾吧,肯定有矛盾起因,那個葉青不說起因只說結果,斷章取義,反正我覺得不用聽。】

……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自稱是葉安歌初中同學人發了一條微博,而且很快上了熱搜,甚至曬出了畢業證和畢業證後面的人名,雖然照片太舊已經模糊了,可是還是能看出和葉安歌相似的五官,照片背後的名字也有葉安歌。

于是這條微博的真實性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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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歌是我的初中同學,她這個人怎麽說呢,就是有點綠茶婊的那種,跟男同學的關系特別好,好到搭肩摟腰親臉的地步,而且還不是一個,好幾個,剛開始還是我們一個年級的,後來就擴展到了初中部,然後是高中部,整個學校好看的男的,都是她鐵哥們。

不過她也特別會做人,就是偶爾請你喝杯水啊,問問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她這個人挺奇怪的,你說她好吧,她确實綠茶,好幾個鐵哥們的女朋友都是因為她提的分手。

但你說她壞吧,她對誰都笑眯眯的,你讓她幫忙她也不會拒絕你。

我記得一次老師讓她們布置學校的舞臺,有好幾個女生出水痘,她就讓她們都回去休息了,自己待在學校,周末就在教室裏吃住,布置舞臺。後來好像因為睡眠不足和低血糖在表演開始之前暈過去了。

不過初中開了那麽多次家長會,她爸媽一次都沒來過,這個是事實,她有個弟弟,大家也都知道。

我覺得葉安歌挺恨她爸媽的,別問我為什麽,直覺吧?

反正寫作文的時候,寫我的父母,她都是直接抄書上的作文,從來不自己寫。

可是寫別的題材,她都能拿接近滿分的分數,而且還不是抄的。

這件事我覺得吧,雖然我不喜歡葉安歌,我覺得她不是什麽好人,不是什麽好女人,就是個綠茶,但她父母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充其量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弟弟我沒接觸過,不形容,不過以前在我們那也挺出名的,特別喜歡騙小女生,因為長得好呗,年紀小的女孩很容易被騙的,然後就約架鬥毆,他也從來不出面。我可是親眼見過他一個女朋友被另一個女朋友帶人圍毆。

打的特別慘,好像進了醫院,至于最後怎麽樣我不知道,這件事鬧得還挺大的。

只是那些女孩還是特別維護他,根本沒說出來。

這還是過去的時間太長,才終于有人說了。

反正這件事大家就當個笑話看吧,也別太當真,較真吃虧的是自己。

至于誰對誰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這條微博很快被轉發過萬,混微博的基本都知道這件事了,就連不關注娛樂圈的普通大衆也知道,人們對八卦總是充滿了興趣,不論男女。

與其說他們在意這件事的真相,不如說是看看熱鬧,順便再澆一盆油,唯恐熱鬧不夠大,事情不夠麻煩,這樣才有好戲看。

葉安歌在家裏待了好幾周,直到張連生的電話打過來。

張連生的聲音很平穩,一如往常:“我已經見過葉青了,他說想和你談談。”

葉安歌正好無所事事:“好啊,地點和時間?”

張連生說了地點時間之後,葉安歌就随意穿了一套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出了門。

明明才幾周,葉安歌卻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她很少這樣,現實中,她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每天都跟個陀螺一樣團團轉,雖然忙碌又危險,可是大概是因為心中的責任感,所以覺得很充實。

有時候葉安歌也會幻想,比如她如果沒有幹這一行,而是在一個普通家庭出生,有和普通女孩一樣的人生,讀書,工作,結婚生子,然後平靜的度過一生,死的時候跟自己的孩子們交代後事。

或許那也是幸福又平淡的一輩子。

只是對于葉安歌來說,這是一種奢望。

因為她本身就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就像她的導師說的:“如果你不幹這個,我也不知道你以後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有企圖心,也有行動力,但是你不适合坐在辦公室裏,也不适合把自己變成綿羊。”

“你是狼,狼性根植在你的骨子裏,總有一天,你會變成一個危險人物。”

“我不希望到時候由我來抓捕我的學生。”

“你去吧,去部隊裏,去看一看,學一學,停下思考,用本能去應對所有事,或許你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然後葉安歌就去了,軍營不需要思考,她要和男人們一起拉練,一起學習格鬥技巧,一起團隊行動,她的肌肉變得越來越緊實,她的行動力越來越強。

慢慢的,男人們開始怕她了,他們會背地裏說她是男人婆,說她想立功想瘋了。

也有人說她太可怕了,她不是個女人,也不像個男人,簡直是個無性別人。

葉安歌不在乎這些話,她看着那些只敢在背後竊竊私語的男人們,看着那些原本立足點比她更高的人,突然生出了一種感覺。

那就是——他們是綿羊,而她是狼。

從那一刻起,葉安歌明白了,老師是對的,她不能和綿羊們待在一起,這樣她只會掠奪他們的資源,踐踏他們的自尊心。

他們诋毀她,議論她,究其原因,也是因為他們怕她。

被一個女人踩在腳下,他們接受不了,于是只能用類似于怪物一類的詞彙來形容她。

葉安歌終于明白——

狼是不會和羊為伍的,狼只會生活在狼群裏。

她加入了組織,正式成為了一個無論犧牲多少都不為人知的隐形人,她的同事們也是如此。

她加入了狼群,不到五年,她就成為了頭狼。

說是卧底也不盡然,他們有時候也要執行更危險的任務,有時候也會被安插進部隊。

無論是外部還是內部,他們都要接近和調查。

越是調查,就越是能看見更多的陰暗。

好在他們都不是普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退縮。

只是同一批進來的同事,最後都死了,包括她。

為了掩護剛進組的新人,明明一直隐藏的很好葉安歌自己站了出來,她是頭狼,她不能看着自己的族群全部被殺,總要留下一個。

那是個優秀的年輕人,他很聰明,只是犯了一個小錯而已。

但是她知道,他不會再犯錯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犯錯的代價。

這個代價不是金錢,而是生命。

他會接替她的位子,成為新的頭狼,只要依舊有人擁有狼性,這個組織就不會消失,敢于用生命去鬥争的人,也不會消失。

雖然無人會為他們加冕,但他們的繼任者會知道他們的故事。

知道他們為此付出了什麽,并且準備好和他們一樣。

葉安歌走在路上,她的耳機裏放着歌,這是一首舒緩的音樂,訴說着一個人對平靜生活的不滿,對未來的恐懼,很真實,也很諷刺,更諷刺的是,這個歌手是江寒。

雖然人不怎麽樣,但歌還不錯,葉安歌神游天外地想到。

和葉青約好的地點在一家高檔酒店的包間裏,葉安歌推開了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葉青,他的動作很拘謹,有些恐懼,但還是強裝鎮定。

葉安歌徑直走了過去,她的長發飄飄,身材婀娜,但步伐卻大馬金戈,她坐到了葉青的對面。

“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葉安歌取下帽子,抹了把頭頂亂糟糟的頭發,她的語調溫和,不像是質問,更像是親切的關懷。

葉青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托你的福,還不錯。”

葉安歌:“你膽子很大。”

葉青:“畢竟是你的弟弟。”

葉安歌搖了搖頭:“你和我不一樣。”

葉青緊握着拳頭,強裝平靜:“哪裏不一樣?”

“你運氣沒我好。”葉安歌說,“我不需要讨好或威脅別人,就有人願意為我做事,你看,我甚至一句話都不用說,他們就能讓你過來給我道歉,找我和好。”

“而你除了答應,沒有第二個選擇。”葉安歌從果盤裏拿出一塊蘋果,一口咬下去,她的小虎牙在燈光下似乎還閃着嗜血的寒光。

葉青不可抑止的打了個寒顫:“為什麽?”

葉安歌擡頭挑眉:“嗯?”

葉青壓抑着,額頭青筋畢現,面目猙獰,從嗓子裏擠出一段話:“你為什麽不願意幫我?你自己靠潛規則上位,又憑什麽來指責我?”

葉安歌:“我沒有指責你,你做的很好。”

這句話落音,葉青擡起了頭,他像個傻子一樣看着葉安歌,眼裏寫滿了茫然,他以為葉安歌會嘲笑他,諷刺他,說他自不量力。

她卻說他做的很好。

“你只是選錯了人。”葉安歌笑了笑。

“其實剛開始你是可以選擇的,你可以接近我,得到我的好感,然後再利用我。到時候就算我知道你利用我了,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也不會指責你,甚至會覺得你很聰明,誇獎你。”

“但是你太急切了,你不動腦子。”葉安歌指了指自己的頭。

“你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大的能量,就貿貿然要對付我,這才是你最愚蠢的地方。”

葉青:“說來說去,你就是看不起我而已,你也看不起爸媽!”

葉安歌:“對。”

葉青:“……”

葉安歌冷笑:“你們有哪點讓我看得起?生為父母卻區別待遇自己的孩子,身為兄弟卻從不關心自己的姐姐,有事的時候貼上來,沒事的時候丢在一邊。”

“如果你們看人只看對方有沒有利用價值,自己都不在意血緣親情,又憑什麽讓我在意?”

“自己做了讓人看不起的事,又要抱怨別人看不起你們。”

“知不知道臉皮兩個字怎麽寫?”

葉青的臉漲紅,他盯着葉安歌,憤恨寫在臉上,但是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到:“爸媽他們就算對你不好,也養大了你,生育之恩,你就這麽報答?”

“當然不是。”葉安歌說,“他們沒讓我餓死,也沒讓我凍死,我當然也不會讓他們餓死凍死。”

“別人對我怎樣,我就對別人怎樣。”葉安歌,“我喜歡這樣的公平。”

葉青愣住了,他嘴裏咀嚼着這兩個字:“公平……”

葉安歌說:“你知道平等和公平的區別嗎?”

葉青傻傻的看着葉安歌。

葉安歌笑了:“平等是,我能飛,你不能飛,為了公平,所以允許你也插上一對翅膀,這樣我們就平等了。公平是,我們在同一個起點上,沒有誰更近誰更遠,但我有翅膀,而你沒有。”

“所以我們的起點是很公平的,我們都在娛樂圈,我們都有各自的人脈,也都有一個正常的腦袋。”

“只是你的腦袋沒有我的好使,而你的人脈也沒有我的好用。”

“所以你只能輸。”

葉青低下了頭,他像魔怔了一樣問:“你是魔鬼嗎?”

葉安歌輕笑:“你在說什麽呢?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也有口腹之欲,也有對事物的喜好,也有對未來生活的追求,只是和普通人比起來,稍微顯得有些不同而已。

“好了,廢話不多說了。”葉安歌笑眯眯的看着葉青,她的雙手交叉托住自己的下巴,明明臉上在笑,但眼底卻如同幽深的黑潭,深不見底又充滿了神秘的吸引力,像是住在深海的水妖,目的只是把被歌聲吸引的人拖進海裏。

此時此刻,葉安歌在葉青眼裏的形象跟魔鬼幾乎一樣。

魔鬼說:“履行你約我出來的目的吧。”

葉青站了起來,他的雙腿顫抖,站到了一邊的地毯上。

他的拳頭緊握着,青色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他緩緩的壓低了一條腿,單膝跪地,然後又掙紮着跪下了另一條腿。

他終于以一種完全投降和臣服的姿态跪倒在了葉安歌面前。

巨大的羞恥把他團團圍住,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黑霧,什麽都看不清晰。

水霧也覆蓋了他的眼球,讓他不敢眨眼。

“對不起。”葉青說。

他嘴唇顫抖,“原諒我吧。”

葉安歌:“好啊,我原諒你。”

葉青卻不敢動。

他還記得張連生找上來的時候,那時候他好在和自己的圈內好友誇誇其談,說自己一定能靠着這件事紅起來,然後一飛沖天,到時候葉安歌只能回到鄉下,重新孝順父母,然後嫁給一個有錢的男人。

那個好友還誇他善良,說葉安歌都這麽對待他們一家人了,他還給她找了後路,願意給她機會。

葉青太得意了,他覺得自己的事業終于到了騰飛的時候,公司的人也不敢再在他面前趾高氣揚。

他們對着他的時候,也從以前的“那誰”變成了現在的“葉哥。”

一朝得勢,揚眉吐氣。

從前看不起他的人,不管背地裏怎麽想,在他面前都要保持恭敬。

張連生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從他身上轉移了過去。

那是個好看的足以媲美娛樂圈偶像的男人,但他身上又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像是一把泛着銀光的匕首,又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而孔雀,也是會吃人的猛禽。

“你就是葉青?”男人出現在他面前,男人沖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讓男人從剛剛的冷酷變得充滿邪氣,輕佻又諷刺:“我們談談吧。”

後面的事,葉青已經不想再回憶了,他覺得張連生不是一把槍,也不是一只孔雀,他是一條毒蛇,吐着冰冷的蛇信。他潛伏在草地裏,潛伏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随時準備用致命的尖牙咬住敵人的脖子,注入足以殺死一頭大象的毒液。

而最令葉青恐懼的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竟然願意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聽從葉安歌的安排。

葉青跪在葉安歌面前:“我不如你。”

他不如她,不管她用了什麽手段,給予了多少好處,至少那些人确實願意保護她。

而他呢?卻被一堆狐朋狗友出賣了。

葉安歌點點頭:“人貴有自知之明。”

葉青沒有說話。

“以後別再來煩我了。”葉安歌慵懶的靠在靠背上,“其實我倒是不太在意這個。”

葉安歌:“只是随時可能被人找麻煩,這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葉青在顫抖。

“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建議。”葉安歌笑着說,“以後多動動腦子,在要對付別人的時候想一想,你是那個人的對手嗎?”

葉安歌的聲音很輕,很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叫葉青不寒而栗:“想讓一個人消失有很多種方法,但我不會這麽對你,第一,因為這是法制社會。”

葉青打了個寒顫。

“第二,因為你的做法在我看來,就跟小孩子過家家沒什麽兩樣。”

“我是大人,不和小孩子計較,但你下次再來,我就不會把你當成孩子了。”

葉青聽見自己的聲音,聲音在顫抖,就像他此時的腿和嘴一樣:“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會了。”

“很好。”葉安歌欣慰地說,“那我先走了,是繼續待在娛樂圈還是回家,就在你一念之間。”

葉青還是跪在原地,他已經害怕的說不出話了。

直到葉安歌離開這間屋子,反手關上了門,葉青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全身都被冷汗打濕了,整個人就像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

剛剛在葉安歌面前的時候,葉青感受到了一種被扼住脖子的恐懼,這種恐懼比被張連生威脅的時候來的更洶湧,很絕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沒。

她就像一只高高在上的猛獸,憐憫的看着他。

而他甚至連她的獵物都稱不上。

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打牙祭的小玩意。

不對,或許只是連看都看不見的螞蟻。

而他卻連掙紮的勇氣都沒有,低下了自己的頭。

葉青咬着唇,眼淚終于憋不住了。

他終于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葉安歌:我說的是實話,我不和小孩子計較。

一衆男配:請問……小孩子和大人的界限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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