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因為要拍戲,所以葉安歌又要開始做功課了,除了跟喬淩河對戲之外,葉安歌還得把時間花在揣摩劇本和看電視劇上,如果她能入情就最好,演什麽像什麽,如果不能,就只能模仿別人的表演形式。

她花了不少時間看電影和電視劇,女主角是殺手的還是比較少。

現在國內大部分宮廷争鬥之類的影視作品,女主角都是善良天真的小白花,就算後期黑化了,前期也依舊是這個範式。

都沒有那個感覺。

劇本裏的女主角相當于一個行走的人形兵器,前期無悲無喜,殺人如麻,到了後期因為男主,才擁有了人性,知道了愛恨貪欲,但也不善良,她的一切情感都寄托在男主身上,和所有的影視作品都對不上號。

到開拍的當天,依舊遵循傳統要祭天,一頭烤乳豬,還有香燭燃着,鋪了紅布的桌案上擺放着祭品,都是些瓜果點心,葉安歌也不是第一次參加了,但是每次看,都會覺得挺有意思。

她自己不信鬼神,畢竟接受的是無神論現代教育,可是她有時候動手殺了人,哪怕是壞人,也會去道觀或寺廟請一炷香,雖說是為了求心安,可求心安的迷信,又算不算迷信呢?

因為喬淩河是導演,所以這次祭天也是喬淩河來主持,範本是一樣的,喬淩河也沒有自己多加什麽臺詞,演員和工作人員的表情都很嚴肅,不管信不信吧,敬畏之心總要有的,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是科學解釋不了的呢。

像葉安歌小時候,被老家的長輩帶上山,山上還沒有改修,到處都是些神鬼的雕像。

那時候葉安歌剛會說話,字都說不清楚,回去以後每晚到了十二點就會啼哭,整夜不睡,搞得家裏都有些嘀咕,孩子晚上不睡覺啼哭其實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每次都掐十二點,哪怕前一秒還在酣睡,都會哭起來。

而且每天葉安歌看着同一個地方出神。

家裏人問她那裏有什麽。

葉安歌就會用含糊地小奶音說:“奶奶,那有個奶奶。”

望着自己深藍色的窗簾,老家一家人在溫暖的白天打了個寒顫。

但是去醫院檢查也檢查不出個好歹,醫生們都說是孩子被吓住了,或者是正常反應。

還是老家樓下的一個神婆——此神婆神神叨叨,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個賣酸菜的,同時也兼職幫別人看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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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老家人是不信這個的,但是耐不住葉安歌整宿的哭,畢竟不是葉安歌真正的親人,也就讓神婆來試一試。

神婆說:“她這是沖撞了山上的鬼神,被跟上了,不過對方也沒什麽惡意,只是喜歡這個小娃娃。”

于是神婆在葉安歌的背上畫符,就用手畫,沒有顏料,還讓葉安歌踩糯米。

一番折騰下來,葉安歌從那以後就再也沒在晚上十二點哭過,也沒有再說窗臺那有個奶奶。

後來這件事被葉安歌的爸媽知道了,她爸媽都認為這是無稽之談,根本就是一種心理暗示。

雖然老家人認為,葉安歌當時才那麽大點,就算是心理暗示,她能懂嗎?

說來奇怪,葉安歌長到後卻清楚的記得那個神婆給自己畫符時的感覺,明明她不應該有那個時候的記憶,太小了。

或許她後來會去上香也有這件事的原因,果然迷信要從小培養。

還有一件事,葉安歌小時候從山坡掉下去過,有兩米多高,但下面是泥土和青苔,所以人沒死,那次葉安歌已經大了,有六七歲了,山坡上有圍欄圍着,圍欄的高度到葉安歌的腰,葉安歌還記得自己當時是看到天上飛過一只鳥,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摔下去了

大人們都認為是葉安歌自己不小心,但是神婆依舊有自己的理論,神婆說:“下午有兩個讀小學的孩子被撞死了,他們想拉安歌一起下去玩,所以在背後推了她一把。”

當然,依舊沒人信。

有些事真的很難解釋,比如葉安歌雖然不信神婆的話,可是她也不認為自己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所以……娛樂圈拍戲的時候祭天,除了心理安慰以外,大概也是真的想求神靈保佑吧。

開機儀式結束之後,拍的就是第一幕戲,這是葉安歌的獨角戲,所有人都是她的陪襯。

葉安歌吊着威亞,在房屋的磚瓦上奔跑獨行,直到她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屋樓頂,她掀開一塊磚,屋內的情形盡入眼簾。

垂吊的豔色薄紗在屋內搖擺,柔媚的舞女在廳中獻舞,入耳是古琴和琵琶的纏綿音調,舞女們穿着輕薄的紗衣,眼角有紅色的胭脂,眉心一點紅,腰肢柔韌細膩。看客們是一群男人,他們圍坐在廳旁,身前擺着桌案,上面放着瓜果點心,以及一壺清酒,侍人穿梭其中,恍若魚游大海。

奢靡又浮豔的古代宮廷生活被喬淩河拍的好像一幅畫,入目全是堆滿一臉笑容,荒唐行事的文人騷客。

坐在最上方的就是女主的目标,把持朝政數十年的當朝宰相——賀春蘭。

舞女們一曲舞閉,姿态萬千地前往每個人身邊,她們婀娜的身子就是這個世間最纏綿的良藥,猩紅的嘴唇是最甘甜的糖果,男人們很快就迷失在了人工搭建的蜜色陷阱裏,清酒不停入口,很快廳中的景象就變得不堪入目,華美的外衣褪去,骨子裏的淫靡急色就再無遮擋。

賀春蘭也醉眼惺忪的摟着兩個美人。

而葉安歌用的是暗器,這暗器乃是一柄柄尖銳小刀,只有三歲孩童手掌大小,吹毛可疵,觸之見血,加上葉安歌的腕力和準頭,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

舞女們還在撒嬌讓賀春蘭喝酒,她們纖細的手腕托着酒杯,送到賀春蘭的嘴邊。

但是賀春蘭雙目圓瞪,一點反應也沒有。

舞女們抱着賀春蘭的胳膊勸酒,但是微微一動,賀春蘭就倒在了案桌上,頸後的那柄小刀終于暴露出來。

尖叫聲震破了上京夜晚的安靜,驚起屋檐下停靠的寒鴉。

這個手握重權,可稱天下第二人的宰相,死了,還死的如此不光彩。

“卡。”喬淩河喊道。

這幕戲就算結束了。

劇場的工作人員都目露驚豔地看着葉安歌,葉安歌在這幕戲裏沒有化妝,因為皮膚好,所以連粉底都沒有上,非常自然,可是同樣非常美,有一種淩厲的美感,就連眼神都恰到好處,不會顯得溫柔,也不會顯得兇狠。

尤其是她望向鏡頭的時候,簡直讓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唯恐驚擾了她。

這就不是演技了,而是老天爺賜給她的財富。

美麗也是財富的一種。

從喬淩河帶着笑的表情來看,他對這個開篇是很滿意的,第二幕系是葉安歌和喬淩河的對手戲,兩人坐在一邊等着道具組準備好道具和布景。

喬淩河對葉安歌說:“剛剛拍的很好,我就是想拍奢華的古風,有點盛唐感覺。”

布景确實很美,這是下了大功夫的,葉安歌誇獎道:“确實很不錯。”

喬淩河笑了笑,他已經換上了戲服,這是一件白色的中衣,因為男女主第一次見面就是男主從寝宮跑出來,央求女主帶他一起走。

——

深夜的宮廷之中,葉安歌施展輕功,羽林衛們在她身後窮追不舍,大紅的燈籠散發出微紅的光芒,給這場追逐帶了另類的皈依感覺。

葉安歌必須找個地方躲藏,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羽林衛不是吃幹飯長大的。

就在葉安歌左顧右看的時候,她終于找到了一間開窗的屋子,連忙翻身跳入。

屋子裏沒有內侍,男人躺在書榻上,正捧着一杯熱茶,這男人僅着一身單衣,眉眼冷峻,卻英姿飒爽,劍眉入鬓,眼角上挑,單衣微微敞開,能看見他精瘦結實的胸膛。

在看到葉安歌的時候,男人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他從榻上站起來,目光忽然變得纏綿起來。

葉安歌停下了腳步,以一種即将開戰的姿勢面對着男人。

她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身份,但是能在宮廷中擁有這樣一間屋子,身份一定不同尋常。

“你是來帶我走的嗎?”男人忽然問道,他那雙冷漠的眼睛似乎因為葉安歌的到來忽然注入了靈魂,“帶我走吧。”

葉安歌一愣,表情卻越發鄭重:“你是何人?”

“皇親國戚?”

男人卻又說:“有人在追你,如果我救了你,你就要答應我的請求。”

葉安歌狐疑地看着他:“為什麽?”

男人嘴角含笑:“因為我已經在這宮廷中枯萎,馬上便要腐朽了,如果再不離開,我就會成為這宮中随處可見的泥濘,成為枯骨堆積的繁華中的一具面目可憎的亡魂。”

影帝果然是影帝,這些臺詞被他念出來根本不會尴尬,反而像詩歌一樣充滿韻律,而且極富感情,并不會讓人出戲。

葉安歌卻說:“如果真是那樣,那這就是你的命運,凡人不能和命運鬥争。”

命運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讀者大大質疑文中安歌拍的戲的臺詞,其實七七想說,這不是七七異想天開弄得,其實早有先例,不知道有沒有讀者大大看過一部電視劇《大明宮詞》,就是這種臺詞風格,當時争議也很大,喜歡它的人稱它是中國的莎士比亞戲劇,或者是十四行詩。

節選一下大明宮詞的臺詞給大家看吧,如果有時間,也建議自己去看看,七七自己很喜歡——

他是那樣一個男人,活得隆重而典雅,并且時刻都在動員一切熱情來呈現一個帝國太子所應有的驕傲與風采。

然而不知為什麽,我卻似乎永遠在擔心他會突然失聲痛哭。

因為我分明感到那隐蔽在他優雅眼神深處的一絲揮之不去的忐忑與尴尬。

弘是悲傷的,他內心蕩漾着一種與生俱來的類似秋水般深刻的孤獨。

合歡正在一側靜靜地為他梳頭,口中含着發卡,他目光明亮清澈,專注地看着自己長長的手指魚一樣俏皮地出沒于手中的烏發。

他不時地瞟一眼鏡中的弘,風情在光滑的鏡面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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