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有本事別回頭
周六休息，一覺睡到自然醒實在幸福，打開手機也沒發現什麽特殊通知，聞霜心滿意足地在床上趴了會兒，然後起床洗漱，出門後繞去了一家專門銷售營養品的店，買了些病人吃易消化好吸收的，最後步行到公交站臺。
整個過程聞霜都很安靜，但他的眼神有些飄，明顯揣着心事，司機按了按喇叭，聞霜倏然驚醒，一看車到了。
聞霜要去醫院，看看俞鋒的母親。
能彌補一點兒算一點兒吧，聞霜心想，他并非一個聖母的人，只是想到那日俞鋒看來的眼神，不免心神震顫，上一世聞霜雖然父母早逝，但他體會過，知道家人何等珍貴，原身将人往絕路上逼，如今聞霜接手這個爛攤子，如同收拾一灘垃圾，置之不理只能造成臭味熏天的後果，他自然也跑不掉。
原身之前為了威脅俞鋒，已經調查過了那位老婦人所在的醫院，聞霜憑借記憶找到，是一個環境簡單的單人病房。
老婦人正睡着，鬓角白發刺目，親眼看到的震撼遠遠強過那些蒼白的記憶，聞霜竟有些不敢上前，在這一刻他忽然産生了一種很荒謬的感覺，就好像那些傷害別人的事情他實實在在做過，腿有些發軟，聞霜猛地低頭，吸了吸鼻子。
将營養品放在床邊，門口傳來動靜，護士見到聞霜有些驚訝，不等她詢問聞霜就低聲道：“我是病人的遠親，得知消息過來了，馬上就走，不會打擾她的。”
聞霜目光中透出幾分還未散去的憂郁，加上從頭到尾寫着“好人”二字，又提了一堆營養品來，護士并未懷疑，笑道：“不着急，一會兒她兒子就來了，你們可以說說話。”
聞霜差點兒奪窗而逃，讓俞鋒看到就是一個“死”字啊！
護士對聞霜很有好感，忍不住多說了一陣，但聞霜等不了，他估摸着俞鋒該來了，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自此以後，聞霜每隔幾日就會來醫院看看，當然停留的時間不久，就怕跟俞鋒撞上。
這日中午休息聞霜抽空來醫院，路上還收到了迪蘭達的郵件，男人說他找到了一個新的翻譯充當導游，生意已經談完了，沒必要再麻煩宣總，當然也沒必要再麻煩他，主要是擔心老找他宣總心裏會不舒服，不能當電燈泡之類的雲雲，聞霜看着看着就眉頭緊皺，手臂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為什麽迪蘭達麻煩他宣哲要生氣啊？動機呢？理由呢？
通透之人也有知識的盲區，有些對感情極其白癡，例如聞霜。
聞霜禮貌回複，想着暫時不用他也樂得清淨，反正錢曹楠嵛已經打到了他的卡裏，不虧。
俞鋒的母親身體很虛弱，幾次探望聞霜已經摸準了規律，她每日清醒時間也就短短幾個小時，尤其中午跟傍晚時分都要睡覺補充體力，聞霜今天來老婦人仍在休息，聞霜放下東西，檢查了一下病房裏熱水夠不夠，給老婦人蓋好被子，末了陪她安靜坐了一陣。
這樣就會心安，聞霜看時間差不多，起身同老婦人微微一鞠躬，輕聲道：“我要去上班了，改日來看您。”
聞霜推門離開，幾乎是他身影消失的瞬間，俞鋒從一側的門裏拐了出來，男人神色變幻莫測，眼底像打翻了一瓶墨汁，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聞霜以為不撞上俞鋒就萬事大吉，但他忽視了那些時不時出現在病房裏的高檔營養品，新蘭自從成為死灰，家裏親戚立刻跟俞鋒劃清界限，其他人更不用說，這裏除了他們母子二人，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加上護士一直說有個特別好看的青年常來探望母親，俞鋒越來越懷疑，那日雷溫煦的話已經讓他寝食難安了好幾日。
其實俞鋒這兩天很忙，雷溫煦注資了，他還有翻身的機會，該是死在辦公室的做派，但心裏很亂，有什麽情緒在一個勁兒催促，俞鋒實在受不了，于是今日提前來了醫院，他祈禱了一萬次不要是聞霜，可偏偏……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俞鋒倏然睜開眼睛，期間的血色猛烈翻攪。
他曾經對聞霜那麽好，當作親人手足，想着未來做大不忘兄弟，一起意氣風發，可聞霜都幹了些什麽？那些純粹的、熾熱的情感，被他和着淤泥狠狠踩在腳下，變成對俞鋒莫大的傷害跟諷刺！
俞鋒原地駐足片刻，忽然沖了出去。
聞霜不知道身後還追着人，他看時間有些緊張就打了出租，結了車費下來，朝權壹大樓走去的時候還想着一會兒買兩瓶酸奶，給方粟姐帶一瓶。
腳步聲十分急促，在雜亂的氛圍中一下子充滿了指向性，聞霜察覺不對，一個轉身只覺得有什麽東西裹着風聲而來，被一拳重重砸在臉上，他眼前一黑，身體竟然騰空飛出去幾米遠，可見來人的憤怒程度，耳鳴不斷，緊跟着女人的尖叫被拉成一條細線，刺耳過後才逐漸清晰，聞霜第一眼都沒看清什麽，他想掙紮着坐起來，但疼痛爆發，就覺得當條鹹魚也挺好的。
躺屍吧。
宣哲跟曹楠嵛正好從公司正門出來，端端瞧見這一幕，曹楠嵛目瞪口呆：“宣總，這……”
宣哲将正在翻閱的文件朝曹楠嵛身上一摔，直接下了臺階。
俞鋒一口氣才出了三分之一，見聞霜半死不活地躺在那裏，告誡自己都是假的！他快步上前，一把揪起聞霜的衣領，這陣子已經不少人開始圍觀。
“你做給誰看？”俞鋒一字一句，恨不能咬下聞霜的一塊肉：“你将我害成這樣，如今又是做給誰看？！”
眼前的虛影好不容易重疊，聞霜這才發現來人是俞鋒，得，別人他還能嘲諷兩句，這位不行，欠着賬呢。
見聞霜不吭聲，俞鋒冷笑一聲：“怎麽，良心發現了？先是聯系雷溫煦，然後再去醫院看我媽，聞霜，你有本事這輩子別回頭啊，當個爛人也不挺好嗎？嗯？說話啊！”
聞霜心想我他媽頭都快被你錘爛了，一動就嘴皮疼，口腔裏全是血腥氣，沒準能噴你一臉的血，還說個毛啊！
“你混蛋！”俞鋒的怒氣再度蒸騰，高高舉起了拳頭。
聞霜瞅見了，第一件事情先捂住臉，下一周他還要去錄制節目，這具身體留印不好消，別耽誤進度。
如此思慮周到，不過是因為孤立無援罷了。
但俞鋒這一拳沒落下，宣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比俞鋒高點兒，手腕一動，瞬間将俞鋒扯開了。
“滾！”宣哲冷聲，他的怒意永遠不會直接表現出來，卻似融在風聲空氣中，一下子攥緊了俞鋒的呼吸，讓他不敢再造次。
聞霜早讓打懵了，他透過指縫盯着宣哲看，反應了好幾秒才伸出手。
這是一個潛意識裏的動作，人的本能是趨利避害，聞霜就覺得宣哲讓他安心。
宣哲俯身抓住那只手，然後扶起聞霜，“怎麽樣？”
聞霜心道金大腿你可算來了，他想說話，但嘴裏堵着東西，于是一扭頭先給吐了，滿嘴的血水，一點兒沒誇張。
看到那攤血跡，俞鋒瞳孔輕顫，他就打了一拳啊……
聞霜從前的那句“一拳能讓我哭好久”不是戲言，這具身體真的不禁打。
“金大腿你可算來了！”聞霜拖着哭腔在意識潰散的時候将心裏話喊了出來。
宣哲：“……”扔出去算了。
下一秒，聞霜往他懷裏靠，輕得像一點飄絮，快速抽了抽氣，從嗓子眼擠出一個字：“疼……”
宣哲：“……”先撿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