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纏 為什麽畫我?
“那我上去了。”陸佳恩在樓下和杭佑告別。
杭佑點點頭, 在陸佳恩要轉身時又忽然出聲。
“陸佳恩。”
陸佳恩轉過身,“嗯?”了一聲。
杭佑的語氣頓了下,問她:“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陸佳恩心裏一顫, 猶豫了下說沒有。
“我馬上出國了, 也沒有精力交男朋友了。”她輕聲解釋。
陸佳恩不确定杭佑這次的問話是什麽目的, 在解釋的同時也委婉地拒絕了一些可能。
杭佑“哦”了聲,嘴角勾了勾。
“聽到這個,我挺高興的。”
陸佳恩微微一怔,只見杭佑低頭, 笑着攤開手掌:“送你一個禮物。”
男生寬大厚實的掌心, 赫然出現了一條銀色的鏈子, 鏈子中間是一只小考拉,造型精美,憨态可掬。
“我……”陸佳恩眨了下眼, 剛要拒絕,手裏的傘忽然被人握住。
杭佑直接拉過陸佳恩的傘, 将鏈子從傘的這端直接套了進去, 鏈子的圈很大, 穿過傘身直直落在了陸佳恩的手腕。
皮膚感覺到了一絲涼意,陸佳恩擡眸看向杭佑。
夏季的天氣悶熱潮濕,他的額上出現了一層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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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小工藝品,你別和我計較了呗。”他嘴角歪了歪,聲音微低,“你送我的畫我還留着, 卻一直都沒有回禮。”
“不用回禮的。”陸佳恩搖搖頭。
“怎麽能不要?”杭佑輕笑了聲,“上去吧。”
陸佳恩看着手腕上的鏈子,猶豫片刻後點點頭。
“那再見。”
“再見。”杭佑笑着說。
到家洗漱好, 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外婆休息得早,整個屋子一片寂靜。
房間裏開了空凋,夏天的夜安谧寂涼,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汽車經過的聲音。
陸佳恩躺在床上,睜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
杭佑的模樣沒有什麽變化,可是性格和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卻不太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場意外,他的性格比起高中時沉穩了些,像是被磨掉了些許張揚的棱角。
也或許……是許久未見之後的生疏所致,使得他沒有表現出原本的個性。
陸佳恩轉了個身,并不确定。
她回憶着兩人在樓下的對話,心亂如麻。
今天下午,兩人的整個見面都像普通的老同學碰面,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一直到杭佑送她到樓下。
杭佑并沒有明說,可那句“我挺高興”的聲音一直在陸佳恩的耳邊回響。
加上他微信的簽名……
陸佳恩很難不去亂想。
如果杭佑真的想重新和自己發展,自己願意嗎?
如果是幾年前,這個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可現在……
半晌,陸佳恩長長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睡覺。
與此同時,樓下的秦孝則正在車裏,半躺着倚在座位。
車裏有罐裝的啤酒,他單手拉開一罐,仰頭灌了一大口。
微澀的酒液入喉,車外的夏夜寂靜無風。
秦孝則冷笑了聲,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
到底是什麽給了他不自量力的底氣從平城開車來這裏找她?
就因為那副畫嗎?
那晚看到畫,他不可置信地又在網上搜索了一遍。
平城美展的消息鋪天蓋地,獲獎作品的清晰大圖也随處可見。
确定了畫上的人的确是自己後,秦孝則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來找陸佳恩。
他想打電話,可那個點陸佳恩肯定已經睡了。
他看了陸佳恩的朋友圈,知道她已經回了C市。
明天最早的飛機是9點,機場離陸佳恩的家又遠。若是晚點,他到的時間就更晚了。
他焦躁難忍,幾乎是一刻也不想等,于是當即決定自己開車來C市找陸佳恩。
他開了一夜的車,過來時正好遇到陸佳恩和外婆出門。
剛要叫人,秦孝則猛地想起自己現在的形象肯定不佳。
于是他索性在陸佳恩樓下的位置停下,刮了胡子,用礦泉水洗了臉漱了口。
勉強把形象處理好了,秦孝則便在這裏安心等着陸佳恩回來。
第一次,他覺得等待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等來的還是陸佳恩和杭佑一起回來的身影。
陸佳恩一身淺色長裙,外表清麗窈窕,和她身邊的男人看上去很般配。
看着兩人在樓下交流的場景,秦孝則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和惱火。
等待時的期待和喜悅蕩然無存。
他開了10個小時的車,不是來看這個的!
當杭佑送禮物給陸佳恩時,他差點将手裏的手機捏碎。
不用說,他們是剛剛約會回來。
而且過程很愉快。
暗昧夜色下,陸佳恩臉上的神色顯得朦胧溫柔。
月光皎皎,男帥女美。
兩人看上去頗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
秦孝則隔着一層玻璃,眼睛紅得快要噴火,胸口堵得厲害。
陸佳恩上去後,他獨自一人在車裏坐了很久,逐漸冷靜下來。
現在只有兩個選:要麽走,要麽留。
心裏到底是不願意死心。
即使看到了這個畫面,要他就這麽走掉他不甘心。
秦孝則喝完一罐啤酒,下車丢到垃圾桶。
他倚在車邊,點了個煙。
煙霧缭繞中,他撥了個電話給陸佳恩,同時擡頭向陸佳恩家的陽臺看。
電話“嘟——”響了一聲後迅速被挂掉。
陸佳恩家的窗戶全是黑的,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休息了。
他現在慢慢學會了為陸佳恩着想,可惜是在兩人分手以後。
秦孝則自嘲地笑了聲,随手将煙頭按滅丢進垃圾桶。
陸佳恩第二天醒來,在手機裏看到了秦孝則的未接來電。
時間是晚上近11點,響鈴時間很短。
這麽晚了,他給自己撥電話做什麽?
以秦孝則的個性,如果真的有事肯定還會再撥的,而且時間還這麽短……
陸佳恩微微思忖,想他應該是撥錯了,并未在意。
洗漱好之後,她和在陽臺的外婆打招呼出門。
“阿婆,我下樓走走路。順便買早餐回來,你想吃什麽?”
最近這段時間,她每天都要走幾公裏的路,全當是鍛煉身體了。
宋芷惠頭也不回地說:“兩個菜包。”
“好,我一會兒回來。”
陸佳恩穿了件寬松的白T恤和長褲,換上運動鞋出門。
今天是個陰天,6點多的天色灰蒙蒙的,氣溫相應得也沒有那麽高。
從小區門口特意繞了一圈,陸佳恩去市場的早餐店鋪買豆漿油條和包子。
油條緊俏,到那裏還得等一會兒才有。
賣油條的是一對夫妻。妻子做面,丈夫油炸。
陸佳恩付好錢,一眨不眨地盯着油鍋。
長條狀的“白麻花”往油鍋裏一放,“滋啦”“滋啦”的聲音響起,伴随着一個個的氣泡,香氣四溢。
“小姑娘上班還上學啊?起這麽早。”炸油條的大叔擡頭問她。
陸佳恩笑了笑回答:“上學,我住這附近。”
“哦,放暑假了。”大叔抹了把汗,反應過來。
長筷子在鍋裏撥弄幾下,他夾出油條瀝油。
“來,小姑娘你的好了。”
将剛出鍋的油條遞給陸佳恩,大叔提醒她:“小心燙。”
“謝謝。”陸佳恩接過來。
“哎不謝。”大叔擺擺手,又接着道,“這天像是要下雨,小姑娘趕緊回去吧。”
陸佳恩擡頭看了眼,乖乖應好。
往常這個時候早已大亮的天依舊陰沉沉的,烏雲密布。空氣中的霧霾沒有散盡,遠方的行人和車輛都變得隐隐約約。
她皺皺眉,擡腳加快了速度往家裏趕。
這一次的陸佳恩沒有繞路,從小區的後門走近路回了家。
快到單元門口時,陸佳恩的腳步驀地一頓,目光定定落在幾米遠的一輛車上。
剛才出門沒注意,眼下才發覺那車型有些眼熟。
不會吧……
陸佳恩的呼吸一緊,心跳不自覺地有些快。
她手上提着早餐,蹙着眉走到黑色的轎車前方。
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熟悉的牌照上,陸佳恩瞬間怔住。
她向裏看了看,可貼了膜的車窗什麽也看不見。
遲疑片刻,陸佳恩伸手敲了敲車窗。
——沒有反應。
“小姑娘你找車主人啊?”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陸佳恩回頭,只見打掃衛生的阿姨正站在後面看着自己。
她點點頭:“阿姨你看見他了嗎?”
“一個帥小夥是吧?”阿姨手撐在掃帚上,臉上笑吟吟的。
“我一早看他下車了,也不知道去哪了。”她用手比了個手勢,“喏,給了我好多啤酒罐,我一看,裏頭全是煙頭。”
“哎呦,這煙味大的……”阿姨啧啧感嘆道。
陸佳恩微微一震,頭皮隐隐發麻。
這麽多煙頭……
那他,是在樓下待了一晚嗎?
“阿姨,他有和你說什麽嗎?”陸佳恩緊了緊手裏的袋子。
阿姨思忖着搖頭:“沒說什麽。”
“好,謝謝阿姨。”
陸佳恩向阿姨道了謝,轉身上樓。
和外婆吃好早飯,她匆匆回了房間。
怕秦孝則在睡覺,陸佳恩沒沒有打電話,只試探性地發了個消息過去。
沒過一秒,手裏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陸佳恩按下接聽,沒有說話。
下一秒,秦孝則疲憊沙啞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你醒了?”
陸佳恩“嗯”了一聲。
“20分鐘後下來。”像是怕她反對似的,秦孝則說完便匆匆挂斷了電話。
陸佳恩看着斷掉的通話記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他們不是說好兩清了嗎?秦孝則為什麽會忽然開車從平城過來找自己?
十幾分鐘後,陸佳恩收到了秦孝則的消息。
【下來。】
再次下樓,秦孝則穿着一身黑站在車邊,單手拿着瓶礦泉水,面容冷峻,沒什麽表情。
見到陸佳恩,他單手打開後車門,示意陸佳恩上去。
陸佳恩怔了下,腳步停在他面前。
“幹嘛?怕我拐你走?”秦孝則凝着眉問,神色罕見得有幾分憔悴之感。
陸佳恩想起阿姨提到的煙頭,低垂着眼彎腰坐進車裏。
下一秒,秦孝則便跟在她後面從同一側上了車。
男生溫熱的身體靠過來,陸佳恩連忙往另一邊移了移位置。
秦孝則睨她一眼,因為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心裏一緊,靠近她那側的手指用力,指尖成了青白色。
兩人并排坐在後座,一時都沒有說話。
安靜的車廂裏,只有秦孝則捏動水瓶的聲音和清淺的呼吸聲。
陸佳恩抿了抿唇,直覺今天的秦孝則有點奇怪。
他來找自己,自己來了卻又不說話了。
半晌,陸佳恩忍不住側頭看向秦孝則。
同一時刻,秦孝則也恰好轉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陸佳恩的心髒一跳。
她和秦孝則已經很久沒見了,更不要說這麽近距離的接觸。
清晨的薄霧微光下,秦孝則的臉色略顯疲色,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原本很淺的雙眼皮變成了三道褶子,痕跡很深。
“你——”
“——你為什麽畫我?”
陸佳恩的話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
秦孝則側過身,眼睛定定盯着陸佳恩的臉上。
他不是沒話說,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怕自己的想法不過是陸佳恩眼裏的笑話。
陸佳恩微怔,随即想到了自己參加平城美展的畫。
“你在網上看到了?”她猜測。
秦孝則眨了下眼,沒有說話,只是低頭離她更近了些。
他不說,陸佳恩也就不再追問。
可是,能不能不要靠這麽近?
陸佳恩背後一縮,緊緊抵着座椅。
她在秦孝則炙熱的目光中垂下眼睫,輕聲說:“因為我答應過你的。”
秦孝則一愣:“什麽?”
陸佳恩擡眸和他對視了一眼,又移開目光落在他的下巴。那裏冒了些青青的胡茬。
“有一次我們吃飯,你說要我畫你……”
在陸佳恩的提醒下,秦孝則逐漸記起來。
胸口又酸又堵,他不敢置信地問:“你畫我……”
喉頭哽得厲害,聲音帶了些顫:“只是因為我說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