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一：神農的籌碼
少昊是半夜下的山，因為晚上天黑的厲害他有點看不清路還摔了幾跤，給摔的是灰頭土臉。
他心裏很不安穩。
和蘇賢不一樣，少昊作為神農的大侄子，還是很了解他這位大伯的。他爹軒轅就不停的灌輸神農是個混蛋的說法，少昊雖然覺得他爹說的有失偏頗——估計神農大伯那邊也是這麽敗壞自己爹的——但是他還是聽了他爹的一句話：“神農陰險。”
神農大伯占領的姜水流于在南方，不是一塊好地方，他之前也和蘇賢說過這一點。但是神農大伯占用着這麽一塊爛地方，還硬是發展出來了，還成了一方豪強。
這就不容小觑。
南方還有個好處，人多。當然因為南方會有瘟疫啊一類的事情發生，但也因為這些事情，很多小氏族是發展不起來的，因此神農大伯能夠收攏住這些小氏族，這就構成了強大的人力。北方氣候好大家都好發展，軒轅反而不太好收攏周邊氏族。到現在為止也就和北方幾座山的氏族關系好，和江凝還有一些河神關系好一些，其他的還真不太行。
——就算如此，也該勢均力敵。
但是為什麽這麽慌呢？到底是忘了什麽？少昊一邊往山下狂奔一邊思考，就聽到前方一陣喧嘩，有人問到：“什麽聲音？”
少昊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說話的人往他這裏摸過來，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走到他身邊了。少昊的心提到嗓子眼，就看到身邊的小路上走出來一人：“沒事，是我，我去抓了兩只兔子。”就和之前那個來探查的人一起回去了。
——好餓。
——馬丹他們有兔子可以吃！
自己躲在草叢中，很難能被人發現，但也不能亂動，一動就會引起草叢騷動，聲音會引來別人的探查，就不會像剛才那麽幸運有人來幫忙了。
當然幫他的人要是知道無意中做了這種事，可能會後悔死。
少昊借着微弱的燈光，看到這是一大隊的人，為首的穿着獸皮的衣服，後面一群人衣不蔽體，用樹葉和草葉圍着。姬水氏族很多人也是這麽穿的，但是現在逐漸到了冬天，大家都在準備過冬的衣物。這些人說話口音和姬水氏族大不一樣，有種繞口的感覺，也不好說定是不是姜水氏族來的人。
問題是，姜水氏族派人來幹嘛？打仗？就派這麽一群連武器都不齊全的人來确定不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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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水氏族還不至于這麽窮吧……
似的，這一群人只有外面的一圈人帶着木棒，石斧等武器，裏面更多的人是手無寸鐵，看起來不像是士兵。
那兩個看起來是首領的人對着篝火坐下了，開始讓旁邊的人去把兔子剝皮掏內髒收拾一下準備烤了吃。其中一個人托着腮幫子很無聊的樣子：“你說啊，神農大人在前線也不知道順利不順利，要是我們好不容易趕到地方，卻發現神農大人敗了……這不就成了笑話麽。”
少昊支愣着耳朵聽，神農的大軍已經在前面了？什麽情況？
另一個則是很小心謹慎的樣子：“你就閉嘴吧！說這種話惹人生氣！神農大人怎麽會失敗？這話以後你自己一個人說的時候随便說，可別給我說，別把我拉下水！”
先頭說話的人噎了一下，很無聊的樣子：“你怪我幹嘛啊……我也只是說着玩玩，你就別假正經了。神農大人這一次去兇險的很，就好像你私底下沒有這麽想過似的。”
而另一個人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
少昊分析了一下，這次神農大伯看來是想走個極端，他地下的人都覺得他此行十分危險的樣子。神農肯定是找到了什麽制勝的關鍵。
可惜他現在在這裏，既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打探情報，打探了情報也沒辦法告訴父親，急死了。
敵人的小頭領還在前面吃烤兔，篝火的火光明明滅滅，映的他們臉上紅紅的。少昊的肚子響得震天。今天因為看到了蚩尤，發現神農大伯那邊有這麽牛的兒子——從長相和能力上都很牛——他就壓力極大，吃飯也沒有吃好，而且晚上又因為不敢出門所以只吃了蘇賢給他帶的一些果子，根本不壓餓。
他這個年紀正好是長個子的時候，身體需要很多營養，吃得稍微壞一些很快就會感到餓。
二半夜的，有已經到了秋天，這草地裏是越來越冷，少昊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目光明明滅滅，就好像蘇賢上數學課的樣子一樣，好像馬上就要睡着了，但好像還能撐一段時間。
終于，少昊的頭低下去了。
“那是什麽！”之前拎着兔子出現的男人驚呼一聲：“有人在附近！”
少昊差點就睡着了的，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但是他立刻就意識到，他不應該睜開眼睛，他其實應該立刻閉上眼睛的——那個男人拿出火把照料了少昊趴着的草叢，正好照到他亮晶晶的眼睛。
＿（：3ゝ∠）＿于是就被人拉了出來。
少昊心裏是恨得不要不要的，他也有些慌亂。雖然聰慧過人，但到底也就是個十歲多點的孩子而已，落到敵人手裏會怎麽樣？雖然這敵人就是大伯的手下……但是少昊并不覺得現在這年頭扯親戚會有用。
或者說就因為是親戚才會死得慘吧……爹啊你可坑死你兒子了……現在你和大伯和好可以嗎qaq之前拎着兔子出來的男人把少昊往地上一掼，正好扔在篝火前。另一個男人反而有點得意的樣子：“我剛就說那裏有人，偏偏你說那是你，這下好了吧，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少谄你閉嘴！”
拎着兔子的男人看起來有些生氣，但并不是惱羞成怒的樣子，少昊心裏發涼。如果他會惱羞成怒的話說明他心眼小，容易被左右，還好糊弄，但他卻是很冷靜的抓起少昊的頭發，對着火光照：“說！你是什麽人？！”
少昊張張嘴，第一反應是說自己是玉山氏族的，這樣看起來最安全，但也把危險帶給了玉山，他不能這麽做。
但是更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軒轅之子。
反正對方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姬水氏族的，何必多說。
那個叫做少谄的人有點悻悻，臉上閃過一抹不服氣，卻很快的用別的表情蓋過：“少苛大哥，你和他說那麽多幹嘛，聽到我們說那麽多話，幹脆——殺了就是了。”
說着還用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少昊閉上眼，他當然不想死，但是作為他也不能在這時候求饒，更不能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做籌碼……
神農陰險，但是同時也有寬容的好名聲；軒轅殺伐果斷，卻是個脾氣比較大的。
少昊是軒轅的大兒子，但是軒轅還會有很多兒子，父親只是他的一個身份，他同時還是姬水氏族的族長，還是一個領袖，私心這個東西很多時候都不需要，就算是親兒子，也不會有過多的寬容。
但是為了好名聲，如果神農的人把少昊拎到陣前作為人質逼迫軒轅認輸，軒轅可能也會認，那時候作為人質的少昊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不僅僅是軒轅的冷眼，一個當過人質，被用來逼迫父親認輸的兒子，他在族群裏又能有什麽未來呢？
所以少昊寧願選擇死亡，也不能把自己的賣掉。
這同樣也是因為，他不能允許自己作為人質出現，因為受到威脅的不僅僅是軒轅，還有姬水氏族。那是他父親的氏族，也是他的。
他閉上眼睛，很有種視死如歸的氣勢。
這種情形放在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身上，看起來有點可笑。
少谄笑着就把手劈下去，他這一巴掌劈實在了少昊的脖子就斷了，卻劈到一般就被少苛攔住。少苛仔細端詳着少昊的臉：“你……難道是和軒轅大人有什麽關系的？”
——雖然是敵對勢力，但是神農和軒轅是兄弟，他們作為神農的手下稱呼軒轅也得尊敬着，就好像少昊稱呼神農一直是大伯，打歸打，尊敬還是要有的。
少苛因為是神農從有熊氏帶出來的人，也見過才十多歲的軒轅，和少昊很有點相似——哦，那時候軒轅還不會裝逼，他還只有一張臉。
主要是軒轅長得不是大衆臉，四張臉頭套下面的面容也是比較英俊的，尤其棱角分明，少昊正好遺傳了他這一點，小小年紀就有股子俊朗的神采，一眼就被少苛認出來了。
少昊嘴巴抽了抽，爹對不起啊＿（：3ゝ∠）＿都怪敵軍太狡猾！
少苛：“你是軒轅大人的兒子？”
少昊不說話。
少苛：“只要把你帶去神農大人那裏，一看就知道，沒想到在這裏住一夜還有意外之喜。”
少昊還是不說話，卻已經把眼睛睜開，也沒有那麽視死如歸了。他看到少苛這句話一說出來，少谄就是憤憤的樣子，心裏一動。
神農大伯手下的人并不是齊心的，這是個好現象。
既然知道少昊可能是軒轅的兒子，少苛和少谄并不敢虐待他，當然也不會多麽優待。第二天就派人押着他往前走，搞得底下的人唉聲嘆氣，說這麽小的孩子還需要押着麽，就把他放在隊伍裏面，他也不敢亂跑啊。這種松懈的想法自然是被少苛大聲訓斥了一番，但是少昊注意到雖然少苛很兇，看起來也比少谄靠譜，但是底下的人并不特別聽他的話的樣子，在聽他說話的時候還老是偷偷地看着少谄。
他把這些都暗暗記在心裏，一路上并不說話。也許這時候套話是個好機會，但同時也容易引起敵人的警惕，他存心想要表現出一個悶嘴葫蘆的傻子形象，這路上被人欺負了也不說話，看起來很懦弱的樣子。
少谄和少苛畢竟是這個隊伍的隊長，少苛每天都很忙，幾乎打獵和夜晚選地方住都是他的活，少谄就不行了，每天什麽活都不敢吧還一肚子牢騷，但他表面上很尊敬少苛的樣子，少苛說什麽他都不會反駁。少苛大概是那種情商比較低的人，能力的确不錯，就是太嚴格了，也看不出同隊的人究竟是什麽情緒，也許他心中只有神農大人的任務，所以不把別人放在心上。
這樣少苛忙碌，少谄不管事，底下的人愈發散漫。看管少昊的幾個人一天比一天的放松，少昊也沒有露出要逃跑的樣子，只是繼續裝慫。
人都有種惰性，少昊看起來又是個孩子，又是個慫包，那幾個人就越來越不把他當回事，壞處是該給他吃的飯也被克扣了，好處是他們扯皮越來越不避着少昊。
第三天晚上到了一處荒丘，四處平坦也沒有大型野獸的痕跡，少苛很是查看了一番，才決定在這裏過夜。
坐下來之後，有的人在摳腳，有的人在捶腿，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比較自覺地去打柴。
少昊看在眼裏，心想以後回去姬水氏族了一定要抓緊他們的勞動，不能讓那麽懶散。
少苛只是皺眉，并不能管住他們，只叫了幾個人陪他去打獵采果。
看管少昊的幾人便笑開了。
一個說：“你們看他那樣，就會指使別人做事情，也不知道神農大人是看中他的啥，不就是從家族帶出來的老人麽。”
另一個笑道：“所以說還是咱們隊長好，從來不逼迫咱們去做事情，诶，自在！”
第三個看了少昊一眼：“你們可小心點，別被這孩子聽到！”
前兩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怕，這孩子傻！”
少昊：“……”
真的，遇到了真正的傻逼的時候，就發現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3ゝ∠）＿
就這樣的人是怎麽能活到這麽大？但看起來這一隊人似乎還都是這麽懶散的……少昊對此有點無語，他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就把頭埋在膝蓋中間，用手臂抱起來。看起來是累了想坐着睡覺的樣子，其實少昊是在想事情，這個姿勢不容易被人看出情緒。
這幾天他聽到了不少東西。
少苛有能力，卻并不是這隊伍的真正領頭，那個看起來沒啥卵用還喜歡唧唧歪歪的少谄才是。神農把少苛安排在這裏恐怕是想讓他看管着，這一隊人不至于半路就死在路上。至于為什麽不直接替換掉少谄，也可能是因為姜水氏族一開始是由很多小氏族組成，這個隊伍以前恐怕也是個單一的氏族，少谄再是個族長，剛剛歸順姜水氏族的，這時候殺了他們原族長會引起騷動。
姬水氏族也有過類似的事情，所謂的吞并和兼容啊，都是這麽慢慢融合下來的，一開始肯定不能亂殺人亂殘暴。
然後，少谄看起來對少苛是很尊敬的樣子，至少是說一不二，但是他內心是有很多想法的。
少昊想起來第一次被揪出來的時候，少苛讓少谄不要殺人，少谄就很不服氣的樣子，只是少苛看過去他又恢複了平常慫巴巴的表情，少苛就沒有多想。
少苛能幹但不善于察言觀色，少谄啥本事都沒了，就谄媚這一點是真真的，名字帶個谄是真對。
如果說有突破點，那肯定就在這裏。
不要着急，少昊想，從這裏到姬水氏族還得有兩天的時間，主要是因為這群人不熟悉西山這邊的路的原因，他們還繞了個遠路，本來該三天就走到姬水氏族的，這下子生生要走個四五天。
不要着急。
結果到了第四天，少昊就聞到空氣裏總有一股子燒焦的味道，搞得他心神不寧——這到處都是山到處都是樹林，要是哪裏真的燒起來了給他們這一隊人全燒死了都有可能——他不就要跟着陪葬嗎？所以說為啥會有燒焦的味道啊？
但是更加詭異的事情是，姜水氏族的這一堆人似乎還對這種不祥的氣味沒感覺，他們就像鼻子都壞掉了一樣。少昊可不覺得姜水氏族的人能傻到這種程度，雖然這一路上時常被他們的傻逼驚呆。
但火是何其可怕，大氏族小氏族都聽說過有些地方發生火災，死了很多人……水火無情，怎麽會不怕呢？
這真的太奇怪了。
所以少昊決定說話。
他這一路上幾乎沒有開過口，這一下子說話了，嗓子裏有種幹澀的感覺：“大哥，你有沒有聞到像是什麽東西燒熟的味道？”
被他問的人十分高冷：“誰是你大哥！你這白癡！”
少昊：“……”
我的天這個隊伍的人怎麽感覺腦子跟有病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