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小麥目光避無可避,便對……
昨天“勞動成果”十分有效,劉老太是不敢公開招惹蘇三伯娘的。
蘇小麥和蘇小東在劉老太罵罵咧咧的聲音中,一人分了半碗稀粥。
清湯寡水的東西,沒什麽味道,但也聊勝于無。
今天是生産隊裏要開荒的日子,蘇小麥吃完飯,帶着小尾巴蘇小東,便跟着大哥去村頭集合了。
開荒是縣裏面布置下來的任務,村裏尤其重視,算的公分也比平日裏多。
生産隊長蘇大順把人分成兩撥,一波是男人們,主要幹鋤地翻土這些體力活,一天算12個公分;另一波主要是女人和孩子們,幹一些拔草推土的活,大人一天算6個公分,半大孩子算四個。
蘇小麥拉着蘇小東跟着大部隊往西山走。她拉着小東一路上嬸嬸伯娘的叫人,得了許多誇獎。
西山是在桐鄉村西邊的一座大山,山裏很深,村裏有力氣的村民經常進去打獵。
縣裏計劃開荒的範圍是從西山外圍開始,到那個叫“風安坡”的地方為止。
春二嬸一邊走一邊說:“再往裏,恐怕就有一些野獸了,不安全。”
春二嬸是蘇大順媳婦的娘家嬸子,和蘇家走的很近,也是個熱心腸。臨來之前,蘇三伯娘還交代過她,讓幫忙照看着蘇小麥姐弟倆。
蘇小麥認真的點點頭,又好奇地往旁邊看。她在後世見慣了高樓大廈,反而對這種山水有種新鮮感。
天氣還沒回暖,但山上卻有些常綠的喬木,看起來也不那麽光禿禿,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正想着,蘇小麥的衣角被拉了拉,蘇小東迎上姐姐詢問的目光,怯怯地小聲說了下:“柿餅哥哥。”
蘇小麥順着小不點指着的方向看過去,迎上了一道目光。
是江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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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還不是原著裏那個狠厲陰沉的樣子,他大冬天也穿得單薄,雖然目光鋒利,長相也有些兇,但還也只是尋常的十七八歲少年模樣。
蘇小麥目光避無可避,便對着他擠出個假兮兮的笑來。
這假惺惺的模樣看得江小川眼疼,他皺皺眉,把鋤頭扛到肩頭上,拍了下旁邊李二蛋,問:“小爺我長得很可怕嗎?”
李二蛋被他拍得肩膀一麻,又迎上他面無表情的臭臉,被他這兇神惡煞的樣子吓得一哆嗦:“可……可可可怕……”
“嗯?”江小川皺眉。
強烈的求生欲讓李二蛋立刻變了個說法:“不不不……不可怕!一點都不可怕!”
江小川瞪了他一眼,扛着鋤頭繼續走了。
見他遠去,春二嬸才小聲地跟蘇小麥說:“你可要離江家那個混不吝的遠一點。”
但蘇小麥再問的時候,春二嬸卻不肯再多說了。
……
蘇小麥從來沒有下地幹過活。
一開始她還有點新鮮感,勉強能跟得上春二嬸的腳步。
但不多一會兒,她就覺得腰酸手疼的,整個人又累又餓。
在這個年代生存下來,可真不是件易事。
她想打退堂鼓,但這才第一天,怎麽也不能搞砸了。
咬着牙忍到休息的時間,蘇小麥連走回去的力氣都沒有,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小東噠噠噠地跑過來,蹲在姐姐面前,大眼睛裏滿是對蘇小麥的擔憂:“姐,你是不是累了。”
小家夥明明才五歲,卻懂事極了,是個小小男子漢:“姐,一會兒小東幫你幹,小東長大了能掙工分還劉奶奶的高粱面!”
原來蘇小麥昨天胡亂将來應付人的話被他記在了心裏,看着他握着小拳頭立志要掙來二兩高粱面的樣子,蘇小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小東皺着小眉頭,不明白阿姐為什麽突然笑起來。不過他很快也就轉移了注意力,從補着補丁的小衣兜裏掏了掏,抓出半個玉米餅來。
“姐吃!”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幹草葉上挂着的露水。
蘇小麥怔了下。
在作為富二代的前一世人生裏,她吃喝不愁,什麽都不缺,唯獨缺愛。
什麽朋友,家人,一旦沾上了銅臭味,就統統變得虛假客套起來。
而這一世,在這貧瘠又苦難的時代,她竟能得到這樣美好的真心。
前半生活成了一朵心機小白花的蘇小麥摸了摸蘇小東的頭,不禁笑得眼兒彎彎。看來,這破地方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嘛。
蘇小麥沒有推辭這半塊玉米餅,她張嘴咬了一口,又遞給了蘇小東。
玉米餅松松散散得掉渣渣,味道實在不怎麽樣——但比起昨天的高粱面糊糊,倒算得上是難得的美味了。
姐弟倆就坐在幹草上,分着半塊不大的玉米餅,雖然衣衫破舊,但卻有種讓人說不出來的美好感覺。
江小川坐在風安坡上,嘴裏叼着半拉剩下的玉米餅子,看着遠處眼兒彎彎的小狐貍,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哼了一聲。
……
臭丫頭和弟弟你一口我一口地把玉米餅分完。
肚子裏有了點東西,她停滞的思維開始轉了:“……不對,蘇小東,這餅子你從哪裏來的?”
小東咽下嘴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把手裏的殘渣都舔幹淨,這才跟蘇小麥說:“柿餅哥哥給的。”他說着小眼睛一亮,擡頭看向遠處,高興地指着喊:“柿餅哥哥!”
“柿餅哥哥?”蘇小麥順着小東的手指看過去,心裏不詳的預感成真。
果然,墨菲定律在這個世界也是不倒的嗎?她只是想避開劇情啊!為什麽這麽難!
蘇小麥松散的神情頓時收了起來,看着遠處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過去打個招呼,好好地道個謝。
不過那人顯然并不準備和她多說話,他收回目光,從土坡上下去,讓人看不見影子了。
這時候春二嬸也歇息完過來了,蘇小麥想起什麽來,問:“春二嬸,不是說那風安坡後面有野獸,不能随便過去嗎?”
春二嬸也看到江小川的去向,便解釋道:“平常人自然是不敢去,但也有那厲害的過去,運氣好了還能抓到野物呢!像江家那混小子,可不是三天兩頭就往裏面鑽嗎……”
她話裏帶着點酸溜溜,以及十足的豔羨:“要不是憑着這,江家那小子也長不了這麽大。”
這裏面顯然有些個說道,但春二嬸沒有繼續往下講,而是招呼着蘇小麥:“你這個小身板兒就別想着往裏面去了,還是下點子力氣多拿幾個公分的實在!”
……
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大家才收工。蘇小麥硬撐着拔了一天的草,最後記上了五個公分。
她收工前看着地上的幹草,跟生産隊長說:“大順哥,我能把幹草帶回家不?”
蘇大順不會去管這不值錢的東西:“能,你想拿就拿回去吧!”
蘇小麥眼睛一亮,把其他人不要的幹草都收集起來,又挑了些有韌性的像是繩子的藤蔓,捆了一大一小兩捆,和小東一人拖着一捆回去了。
蘇大哥那組開荒隊收工晚,蘇小麥回去的時候,他還沒有進家門。
一進門,她就聽到劉老太陰陽怪氣的聲音:“呵,你們這活真是美得很喲,不花多少力氣不說,中午還要吃足足兩個三合面餅子,可趕得上大地主了。”
這老太也想跟着他們去拔草,可大隊長沒允許她去。想必中午蘇大哥從她這裏拿來的餅子又讓她不舒心了,這會兒說話酸裏酸氣的。
蘇小麥沒有任着性子鬧一場,她裝作沒聽見,先把自己背着的一大堆草放到門口,揉了揉酸疼的腰,把小東那邊的小捆草接過來。
“真是乞丐的作風!什麽破爛東西都往家裏拿!要把這裏造成垃圾堆不是!?”劉老太是看她哪哪兒都不順眼。
這時候正好蘇大嫂從房間裏走出來,粗長的大辮子梳在腦後随着她走路颠着。
“娘,你別說了,讓隔壁聽到了又該不安生了。”說完看了蘇小麥一眼,不耐煩極了。
蘇小麥怯生生地喊了句大嫂,見她不理自己往廚房裏走,她也跟在了後面。
“大嫂,爹去得突然,家裏什麽東西都缺,連生火的碎木頭也用完了,”她說:“這不,我跟着開荒隊去拔草,大隊長說我活計幹的好,特意允了我把這些幹草帶回來,想着可以給家裏生火用。”
當然不能說是撿來的,這東西來之不易才能顯出珍貴來。
她确實看不起這個為了幾斤糧食賣小姑子的大嫂,但如今寄人籬下,蘇大哥又是個悶不吭聲的,在她有能力帶着小東獨立出去之前,她還真不得不忍着惡心說好話。
蘇大嫂愛聽好話,面色變得不那麽緊繃了,看了這個瘦弱的小丫頭一眼,雖然态度仍然不很好,但到底應了句話:“行了,放到那邊吧。”
蘇小麥把幹草放到一邊,又蹲下來生火,小東就蹲在一旁,乖乖地往裏面添柴,兩個人這模樣,刻薄如蘇大嫂也不好意思再苛責。
蘇大嫂原本已經放上了鍋,燒上了水,但被這一大一小兩雙黑球眼看着,終于還是別別扭扭地又多往裏面加了一瓢水去。
蘇小麥自然注意到她的動作,但并不吱聲,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她餘光看到劉老太站在門口,一臉不快,似乎想要過來阻攔。
“大嫂,我今天幹得賣力,隊長給我記了5個公分。我說的話我都記着呢,将來我掙錢了,肯定孝順你!”
餅先畫着,反正說好話又不費力。
她這話一出,蘇大嫂面上的郁氣又散了幾分,而門口跺着腳的老太太也白使了眼色,沒插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