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愫 走、黴、運、

八樓長長的走廊裏,靜的就只剩下秦時走向電梯方向的腳步聲。

冉月愣在那裏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

原來狠人的辦事風格,是這樣的。

不投訴,很紳士,但是一句話就能掀掉一個人的飯碗。

除卻工作與客人的這層關系之外,冉月倒還真的不怕他。

就像現在,左右之後的工作是和這個男人沒關系了。

于是在秦時乘坐電梯門關上的剎那,冉月一個箭步過去,伸手便将門縫扯大擠了進去。

秦時輕挑了下眉,沒有動靜,十分直白的盯着人看。

冉月堵着嗓子,就如同她此刻堵着那扇随時會打開的電梯門一樣。

不甘又無策。倔強裏透着一絲難得的委屈。

眼睛與人對視幾秒,垂下了眸。

神色放空,沒再擡眼看人。

即使不看,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傳達過來的氣勢。

當然也不是怕露怯。

狹□□仄的空間裏,彼此的呼吸聲都能夠感覺到,因逐漸占用而稀少的空氣緊繃的像是一根輕易就能被扯斷的弦,無聲中牽扯拉鋸。

然後在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前提示音響起,冉月伸手按住旁邊的禁止開門鍵的時候,時間剎那間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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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時已經感覺到了一陣雪松的冷冽逐漸襲近。

頭頂微弱的白熾燈光線也被一個高大的身影虛虛的籠過半邊。

呼吸的熱氣落在冉月的頭頂。

然後充斥在兩人之間的緊繃,在她腰間對講機中傳來的一陣雜亂聲響後徹底斷了線。

冉月收回按着電梯鍵的那只手撫向對講機,按下開關,直接關掉。

空間再次變得靜谧。

而伴随着電梯門的打開,秦時側過身,直接走了出去。

沒做絲毫停留。

“我如果能夠做到,徹底消失在您的面前,不知道秦時先生,能不能收回剛剛的那通電話?”

“……”

已經走出幾步遠的秦時此刻一手抄兜,聞言停了停腳,不過一秒鐘,便再次擡腳起步,消失在了樓道拐彎處。

然後第二天,宛然頂下冉月,接替為新的VIP客戶經理職位的通告就傳遍了上上下下,整個傾城煙雨。

這是一個令人眼紅的職位。

而冉月扶搖直上,一路通關至最頂層的記錄也就此終結,徹底夭折在了半路。

多少會有人惋惜,也有不少人得意。

凡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丢掉大好前程的原因不胫而走,以一傳十,面目全非。

至于這消息是秦時入住那天,樓道裏遇到的那個崴腳姑娘、還是自己嘴巴大,秉承着不心虛,同績效考核辦公室的小姑娘坦而言之的那次,都不再重要。

比起這些,冉月只是覺得自己可能是命不好。

就...挺倒黴。

但是,她需要這份工作。

新的職位,是餐飲部領班。

餐飲部遵循三班倒的原則,領班就有三個。

所以冉月的空閑時間,莫名多了起來。

不用查房,不用做報表,經常連軸轉的冉月,現在只需要管個工作時間客人的叫餐。

而且送餐方面有服務生,真是難得的清閑。

清閑日子裏,她從新拾起了被自己丢掉的專業考。

說起來,她這是換一種方式,将自己置在了旋轉的輪子上。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說快不快,說慢,也不算慢。

天氣也從九月初的涼爽,變成了十月份的清冷。左右出門,都需要套個外套。

薛田田用舌尖舔着一個冰筒,邊吃邊吸溜着嘴,縱然一口冰涼,還哈着涼風,她也倒是吃的十分歡快。

“我說,你也真夠心大的,都被人編排成那樣了,倒是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旁邊的冉月聞言頭也并沒有從手機屏幕上離開,手下一邊拉黑着一排陌生電話號,一邊嗤笑一聲:“又不會少塊肉。”

不傷筋,不動骨的。一些流言蜚語而已。

冉月拉黑最後的一個陌生電話號後,擡頭看過遠處的一片楓樹林,深出了一口氣。

如果她的生活裏,單純的就有這麽一星半點兒的流言蜚語,倒也真的還算好。

說話間,迎面從兩人身邊過去一行人,男男女女,有說有笑的,手裏各自拿着本子,像是演員。後面還跟了幾個提設備雜物的。

說來虞港也算是個旅游名城,一部分建築雖然老舊,但是挺有特色,少不了會有劇組過來取景。距離冉月所住的地方,不到十公裏外的郊區就是一個影視基地。而她所住的這裏,算是老城區,時不時的有劇組過來取個景,也是常事。

冉月調進餐飲部最大的收獲其實是有個可以經常說話的伴兒,就是身邊的這位,能吃、不挑食、事業發展穩定而持久的薛小姐,三年如一日,身子沉的從來沒挪過餐飲這塊地兒。

之所以她倆這會兒有那麽一點閑工夫可以散步聊天,想來還要謝謝那位秦先生。

“有些人做人做事,就算是虛情假意,都能做的那麽的坦蕩自然,怎麽做到的?”

冉月此刻想起了某人仍蛋糕的場景,還有扔之前的那翻軟言軟語,令人惡寒。

薛田田将剩下的那點兒冰筒,一口吞下,滋溜哈着氣,随手将垃圾往旁邊的垃圾桶裏一扔,看過了冉月:“你自言自語,說什麽胡話呢?給你商量個事兒呗,我明天需要出個遠門,給你調個班怎麽樣?”

“抱歉,不接VIP大爺的業務。”

珍惜生命,遠離VIP。

成為了冉月酒店生涯中的一個禁忌。

尤其是高級VIP。

此時兩人剛巧路過一個小賣部,冉月沖身邊的薛田田招了招手,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進去了。

薛田田“诶”了一聲,跟了上去,這目的還沒達到,怎麽能夠罷休。

小賣部是個五金雜貨鋪,螺絲鉗子油桶之類擺滿了貨架,不鏽鋼生鐵造的東西,有的還需要打磨上着油,進去打眼一看,整個鋪子都看上去烏七八糟暗沉沉的,沒有生機。鋪子排面上,也泛着油污,泛着光。

薛田田在距離店門口還有幾步之遠的時候,就停腳不走了,她不想髒了剛剛上腳的小白鞋。

然後眼看着冉月毫無顧忌的一頭紮進了屋子,嘴裏喊着:“老板,你們這裏有粘下水道口用的膠水沒?”

“有的,我給你拿。”

“多少錢?”

“八塊。”

“你再給我拿個螺絲刀跟鉗子吧。”

“行,一共三十五。”

……

冉月從裏面出來的時候手裏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還有膠帶、紗布。膠帶是用來粘東西的,這紗布是用來幹什麽的?

薛田田目光一滞:“小月月,你是準備改行做水電工嗎?”

冉月淡然一笑:“沒有,就是我廁所那邊的下水道管口那裏可能壞了,最近幾天老是漏水。”

“那你找房東啊,你一個女孩子……”能行不?最後三個字薛田田沒能說出口。

“這是房東的一所老房子,他們一家都在國外呢。”

薛田田想起了自己剛剛的訴求:“那、我幫你?”

冉月兩眼斜着沖她一翻,就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哎呀你就替我一回班吧,803客人餐飲這方面從沒出過問題,而且又不是讓你去送。”

這麽說來也是,除非走了黴運。總該不會那麽的巧。

“嗯——”冉月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別忘了請我吃火鍋。”

“好了,滿足你。”

藍色的邁巴赫從酒店口處駛進,直直的往地下停車場去。

一分鐘後,地下停車場。

從車上一前一後下來了一男一女。

泊車員上車,将車子停在了恰好的位置。

“秦時,你還好吧,看你今晚喝了不少,是心情不好嗎?”

“沒有。”秦時想到下午接到的那通電話,指尖勾過衣領邊角,扯了下領帶。“就是想喝了。”

同他說話的女人是劇組一女演員,也是星漢文娛傳媒集團旗下的一個老牌藝人。《梅子黃時雨》的女主角,文因。

舉止得體、優雅。

年紀不算大,但是在演藝圈已然不算是太年輕。

二十七,比秦時剛好大了兩歲。

因為長了兩歲,秦時在她面前,也算的上是禮貌尊敬。

“臨時取景的地方找好了嗎?我看你這兩天挺累的,要不我叫我助理去談吧。”

“沒事,大致地方已經圈好了,剩下的就是具體的取景地點。我這邊有人來安排,文姐你就只管把戲拍好了就行。”

文因聞言輕輕一笑,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電梯間。

“等下讓酒店小廚房給你安排一點醒酒湯,還有暖胃的餐點,不吃點東西填肚子,傷身體。”

秦時偏過臉沖文因笑了笑,應了一聲,一并禮貌的道了謝。

“一句關心話而已,有什麽好謝的,又不是我親手給你做。你都說把我當姐姐了,還這麽客氣。”文因眸光閃爍,恍惚間,仿佛蕩着什麽東西。

秦時只是淡笑,沒做聲。

電梯在八樓停下,兩人一前一後,也很快進了屋。

秦時換上拖鞋,習慣性的脫下外套,扔進了沙發。然後在沙發邊靠牆的一排置物櫃裏,拿出了一個檔案袋,轉手遞給了立在他身後的文因手上。

“文姐,這是劇本的一份授權書,這是副本,還有一份原件。你空下時間回去公司了帶給張律師,如有人再挑事,讓他直接發律師函。”

因為一些人在網上無端挑起了電視劇侵權的問題,而下午的飯局,就是因為這件事。

“行。”文因将文件接過,立在那裏,瞄了眼房間四周擺設。“住的怎麽樣?”

“湊合吧。”秦時打開一側的冰箱,從裏面拿出了兩瓶飲料,擰開其中一瓶,遞給了文因。

“也是。”文因将飲料接過,有點冰,她沒喝,就只是拿着。接着暢然一笑:“這裏條件自然比不得北京城,将就一下好了。”

秦時看文因沒有立馬要走的打算,随口說:“我叫餐,你也一起吃點,等下我讓司機送你回住處。”

“那好啊。”文因欣然答應。

因為文因在虞港有一處房産,所以,并沒有住酒店。

秦時撥通了餐飲部電話,開口間瞄了一眼文因:“想吃點什麽?”

“我喝粥就行。”

秦時收回目光,此刻電話已經接通:“兩份中式粥品,還有配套餐點随便來點。”

“秦時,醒酒湯,醒、酒、湯、”文因在旁邊小聲提醒。

“再加一份醒酒湯。”秦時随即應聲出口。

餐點來的很及時。

秦時只是喝了點醒酒湯就已經什麽都沒再吃下,醒酒湯的料很足。

文因在小口喝完最後一口粥之後,覺得一股癢感爬上了臉,擡手間輕撓了一下,掏出化妝鏡瞄了一眼,竟起了一片紅疹,顯然是過敏的跡象。

明天還有場重要的戲份。

“我不記得自己吃什麽東西會過敏啊,這湯——”

秦時擡頭瞄了一眼,曲起指尖,按揉了下太陽穴,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送文因小姐去醫院。”

挂斷電話後,又撥了一通:“餐飲部嗎?麻煩你們的主管領班,送上來一份食材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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