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好

一媛回家跟一帆最終聊了些什麽,熊羽不得而知。

他回到小閣樓重新把帆布鞋橡膠邊兒刷了一遍後,躺在床上睡了有生以來第一個無限安心的好覺,并且在第二天早上6:00,神清氣爽地醒了過來。

對于熊羽這個“覺皇”來說,這算是一個非常好的開頭了。

他一反常态地起身穿鞋,跑到樓下早點鋪子買了三份“豆漿油條”,“蹬蹬蹬”跑上樓去敲了602的門。

開門的是一帆,更好了。

“給你!”熊羽扯起自己的嘴角,臉上還頂着眼周的一圈烏青,把早點遞給他:“還有一媛姐的!學霸,以後我的成績就拜托您了,嘻嘻!”

陸一帆站在門口看了他三秒,腦中閃過昨夜裏一媛說的話,側過身:“進來吧。”

已經将自己儀容整理好的一媛從洗漱間出來,看見熊羽微笑了一下:“今天這麽早呀。”

熊羽接過陸一帆給他倒在碗裏的甜豆漿,把油條撕在裏面泡着,有些不好意思:“一媛姐,以後我也當您是姐姐行嗎!這一頓就當我的見面禮了。”

“好哇!”一媛開心地坐在餐桌上,拿起了筷子。

陸一帆輕輕皺了皺眉,撇撇嘴沒說話,窸窸窣窣地喝豆漿——

他怎麽感覺趕跑了一個想搶走他姐的,又來了一個跟他争寵的?

從後門到教學樓籠統也沒有幾步路的距離,他們倒也不用風卷殘雲地往肚子裏塞早點。

今天早上一媛沒有英語早自習,可以稍微晚一點去學校,于是就變成陸一帆和熊羽結伴上學。

一媛收拾三個人的碗筷,熊羽已經走到樓梯上,一帆掩上了602的大門。

他回過身的時候,發現熊羽正以一個側身下樓的姿勢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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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

“等你啊!走。”

“……走。”

“趕緊的,今天大爺我去這麽早,保準吓老陳一跳!”

遲到遲成常态,還敢這麽理直氣壯?

“傻逼……”陸一帆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帶着不自知的笑容跟了上去。

果然,兩人抵達教室的第一秒,就得來了陳柏一句:“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這個點兒你竟然來了!”

熊羽站在門口等陳柏過來,而一帆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書本。

接下來陳柏就叫起來了:“你眼睛怎麽回事!”

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幾乎瞬間就鎖定了踩了他尾巴的陸一帆。

陳柏眼睛盯着第三組第三排上的人,嘴裏卻惡狠狠地說:“逼王又惹你了是不是?下午放學我去找趙文他們,這次到校外去,再叫上我哥。”

他哥陳松曾經還在興安市一家KTV當過保安,什麽風浪都見過,不至于收拾不了他。

“不用,老陳。”熊羽自顧自地坐下,破天荒地拿出了語文書和一堆考過了的卷子,再翻出自己幾百年都沒有帶過好不容易在床底下翻出來的文具袋,對着陳柏說:“我倆沒啥。”

陳柏還來不及警告此人“你是何方妖孽冒充我小羽哥,他個孫子從來就沒帶過筆”,就被熊羽堵回了話:“還有,以後他姐也是我姐了。”

陳柏:“?????”

“以後他就是兄弟了。”

陳柏:“……”

這個世界已經這麽魔幻了嗎?

“老陳,你別這樣。”熊羽忍俊不禁地給了他一拳,擡了擡下巴擺出一個認真的表情:“我要好好學習了。嗯,國慶節可能就不去松哥那兒打工了,寒假再去。你給松哥說一聲,我如他的意,從良了。”

陳柏憋了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你是熊羽麽?”

“是啊。我真要好好學習,向我哥看齊了。”

陳柏:“我可聽我哥說,當年大鋆哥可是模考理綜考過滿分的風雲人物!就你這……”

他很是嫌棄地朝熊羽拿出來的分班試卷看了一眼,盡管精舞王已經講完這張卷子好久了,但是熊羽的卷子上除了口水印和一個大大的“23”分以外,啥也沒有。

陳柏想了半天,覺得按照自己跟他16年的兄弟情分,自己還是兩肋插刀來的實際點。

他心酸且無奈地回桌子拿了自己的試卷放在熊羽面前:“我的給你看,上面有解題過程。兄弟,你加油!”

“哈,謝了。”熊羽拿過來收進桌肚裏,想了一會兒還是把實情告訴了兄弟:“其實,晚上陸一帆給我講題來着……哦說到這兒,以後那外號別叫了吧,都是兄弟。”

陳柏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吐槽誰,一言難盡地點點頭,坐回去預習數學去了。

盡管熊羽昨天晚上答應了陸一媛,今天上課絕不打呼嚕,但是周公他老人家找人下棋,可從來沒有問過對方的意見。

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根本不是熊羽能掌控的。

熊羽上午的課雖然也睡了,倒是沒像以前一樣睡得肆無忌憚。

從他座位後的同學的視角中,倒是可以清楚地看見,整整四節課,熊羽都是由昂首挺胸,到用右手撐着頭,再到小雞啄米頭點地,再到“垂死病中驚坐起”……如此循環往複下去。

他自己處在半夢半醒間很是痛苦,後排的同學更是欲哭無淚。

以前熊羽都是趴在桌子上和和美美人畜無害,猛然坐起來這178的瘦高個兒還挺擋人視線。

更要命的是,這根“杆子”擋在前面,還不是個固定杆,他還是個左右搖擺的活動杆!

不得不說,後排的同學忍得也很辛苦——他真的想哭嚎一句“熊大爺你這樣也太矚目了,實話說比你打呼嚕還要引人注意啊。”

白天熊羽考驗了一遍班上同學的耐心,晚上就是陸學霸的受難日了。

據很多年後陸一帆自己透露,剛開始給熊羽講題的時候,自己恨不能去給他開瓢,把初中課本燒成灰埋進他腦子裏。

天可憐見,給一個高二的學生補初中的物理(化學&生物)知識,是多麽撕裂靈魂的一件事。

一周過去,高二年級的代課老師們周日晚自習之前針對“如何提高理科一班的成績,第一學期把課上到怎樣一個進度”等等事情開了個小會,理科一班在精舞王的帶領下,開始了發言。

“23分!”精舞王氣不打一處來:“他羞辱哪個?23分!你說氣人不!”

數學老羅忙安撫精舞王的血壓:“你是從高一開始就帶他的,他那個成績你還不清楚,又不是他哥哥。”

此言一出,生物老師和化學老胡感嘆:“這娃娃,是選錯科了。”

“就是就是。”語文老劉捧着一個玻璃保溫杯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我記得高一的時候,地理的韓老師就很喜歡他嘛。文科确實還可以,語文也過得去。只要作文不大段寫什麽周傑倫之類的流行歌詞,語文成績在兩個班裏還能到中上水平。”

一媛和老劉都同時帶了文科一班,對于兩個班的情況大約都知道。

熊羽是一媛推薦進理科一班的。趙川鎮高中的分班并不是完全按照成績來分的,特事特辦的情況這麽多年下來老師們都很默許,但是同時讓這麽多老師頭疼,不得不說熊羽還是擔得起一個“聲名狼藉”的名聲。

“嗯……熊羽的英語雖然底子不太好,但是應該可以補起來。”一媛很是尴尬,嘗試着打了點氣。

但明顯,這點氣對于其他四科老師來說,就跟放屁一樣。

精舞王擺擺手,顯然一幅放棄地樣子:“說下一個吧,我覺得這學期胡金辰還曉得努力了,我看他分班成績比以前……”

他們絮絮叨叨說了一下午,直到一帆跑來給一媛送飯,才止住了談話,确定了各科接下來的教學進度。

晚上依舊是數學和英語課。

數學老羅,人稱“四哥”,傳說年輕的時候也是縣裏江湖上一號人物,手臂上還有一“蝴蝶刺青”。夏天穿了短袖,簡直成了如今的小年輕們私下談資的經典話題。

老羅從到趙川鎮教書開始就沒見過陸一帆這麽有未來的孩子,看見他比看見自己那個已經上了大學的兒子還開心,總覺得自己可能跟物理王老師一樣,找到自己教學歷史上的輝煌時刻了。

因此對于一帆那是大大的看重,不僅常常給一帆改興安附中的卷子,還到處發動大學的關系,搜羅各地試卷給他“開小竈”。

老羅捧着方便面,一邊吸溜吸溜地看一帆做張曉佳給他傳的附中卷子,一邊問一媛:“陸老師,你有沒有想法讓一帆插班去縣裏啊。”

這個事情其實早就有了。

陸一帆那四位數成績剛出來的時候,鹿城中學的教導主任當時就拉着楊事順去喝酒去了。

一頓酒下來,中心意思也表明了,讓陸一帆轉學到縣裏來,不要糟蹋這麽一個未來的西大&華大好苗子。

楊事順當時倒是答應得暢快,可是跟他認識的人都知道,喝了酒的楊事順答應的話就和放出去的屁一樣,誰當真誰做夢。

鹿中的教導主任到今天還在聽信楊校長那句“行行行,不過我得問問陸老師的意見嘛”,苦苦地抱着這麽一個虛無缥缈的承諾,把自己等成了王寶钏。

“鹿中雖然比不上一帆原來的興安附中,但是住宿條件啊,教學質量啊怎麽說還是比我們學校好啊。”

在趙川鎮高中誇鹿中還是一件很吃裏爬外的事情,老羅也壓低了聲音,生怕被誰聽見:“而且也是有過考西大華大的例子的。陸老師你在這兒安心教書,那邊兒有學校管着,照一帆的自制力肯定沒問題啊!學費的話,鹿中還有獎學金,比咱們這兒……”

一媛笑了笑,看了看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願做卷子的一帆,搖搖頭說:“行,我待會兒問問他。”

老羅對于陸一媛這個年紀輕輕的市級教學能手跑到他們這地方來教學還奇怪着呢。

一時間心裏漫過了無數好的壞的理想的現實的勵志的不甘的念頭,裹着一嗓子眼兒的好奇,就着老壇酸菜面的湯,咽進肚子裏了。

18:48。

還有12分鐘就要開始上課了,陸一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把卷子收好準備回教室上他姐的第一堂課,手裏,還幫她抱着所有人的英語作業本。

一媛拿着課本走在後面,等待一帆走到辦公室門口才問道:“你想去嗎?”

“當初轉來這兒的時候就說明白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一帆波瀾不驚地回道,站在原地連頭都沒回。

一媛有些懊悔地低下頭:“鹿中的确比這裏好。你在興安附中也是一直住校……”

“姐。”一帆打斷了她。

一媛擡起頭,看見自己的弟弟轉過身來面對着她:“當初,我要是想跟你分開,就不會跟着你來趙川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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