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親吻

十一月出頭的夜裏已經很有些冷意,連空氣中的風都在有節奏地震顫着,陸一帆裹了裹身上的羽絨大衣,去敲小閣樓剛亮起來的窗戶。

天臺上常年風大,玻璃在木頭窗棂的禁锢支撐下也顯得不堪一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呼呼的北風鑽個“透心涼”。

“你幹嘛呢?”

廁所的門突然開了,年久失修的門軸被水汽和凜風鏽蝕的不成體面。熊羽有些艱難地用腳一頂,這才把廁所的門與門框對準,關上了門。

陸一帆輕咳一聲,欲蓋彌彰:“上來醒腦子。”

熊羽幾步走到他面前來,看見他被瞬間吹紅的鼻子,開門給他倒了杯水:“大冬天的,上來吹風不嫌冷麽。”

陸一帆沒接話,倒是接過了水握在手心裏,杯子的溫度立刻從他的掌心傳遞到了全身,這讓他松了一口氣,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也不是那麽難開口了。

他擡起頭來問熊羽:“出來坐坐?”

“嗯?”熊羽看了看他呼出來的白氣,沒搞明白學霸這是弄的哪一出,稀裏糊塗地應道:“稍等,我加件衣服。”

他穿好外套出來的時候,陸一帆已經坐在了天臺的長凳上。

熊羽瞬間想起一媛上來跟他推心置腹地交談的時候,那時候一媛也是坐在那個位置上。那天以後,他就“情斷女教師”了。

也許是天氣太冷,也許是他中午沒睡好,他覺得眼皮子突突狂跳起來。

到底是“左眼跳災”,還是“右眼跳災”來着……熊羽一邊心不在焉地想,一邊坐在了陸一帆的旁邊。

“你作業寫完了?”熊羽率先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嗯。”

“到底是學霸啊,腦袋就是靈光。”熊羽有些酸:“一分鐘都能抵我們五分鐘用。”

Advertisement

陸一帆失笑:“重複題做得太多了,有些解題思路都有肌肉記憶了。”

“哦……”

蟲聲又開始清晰起來,熊羽捏緊了手心,在這一刻特別想問自己這是哪根筋不對,放着歷史錯題不改跑來陪這貨發呆吹冷風。

“那什麽,我作業還……”

“你今天早上來找我了?”

兩人幾乎是同一秒出聲,注意力又都放在對方身上,直接導致兩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熊羽愣了三秒,像是遮掩自己內心一樣地低下頭去,毫無感情地笑道:“只是上廁所路過而已,看見你在……咳,忙着,就沒讓陳柏叫你。”

“上廁所能路過到我們班來,繞這麽遠?”

“文科班那邊男廁所堵了呗。”熊羽的手心直冒汗,于是放在腿上擦了擦。手掌因為太過用力帶起來的摩擦聲在兩人之間特別突兀,這直接引起了陸一帆的注意。

陸一帆心想:“他在緊張。”

仿佛是被熊羽的緊張取悅了,陸一帆的肩膀放松下來,也無所謂地笑了笑:“文科班一共才幾個男的,還能把廁所堵了。”

這理由實在找得蹩腳,熊羽剛說出口就立刻後悔了,此刻被陸一帆當面挑出漏洞,他的臉騰地紅了。

好半晌,他才強詞奪理地找補:“不是找你,是找你們玩。自戀要有個度,學~霸~”

學霸兩個字,他特意加重了語氣,好像這樣就能讓他的語氣聽起來比較陰陽怪氣,就能讓陸一帆不舒服地跟他怼起來。

這些天他們疏遠得厲害,他實在不習慣他們恢複到國慶節在前川村的樣子,不僅是因為太久沒這樣說過話,更是因為,這樣的氣氛會讓他想起那一個被月光照亮的夜晚。

那個他确定自己心意的夜晚。

誰知陸一帆卻并沒有跟他計較,語氣反而更加坦蕩了:“那你中午也是因為我沒出來,才沒等我一起放學?”

“不是!”

“那是什麽?”一帆趁勝追擊,一點後退的餘地都沒有給熊羽留,心念一動,立刻又轉換了一個頗為懊悔的口氣:“我還以為你去上廁所,等了你好久都沒等到。”

近墨者黑。跟熊羽待一起太久,陸一帆竟連信口胡謅都學會了!

熊羽大窘,連說好幾個“是因為”都沒“是”出來個原因。

陸一帆這幅強勢樣子他很久沒見過了。眼皮兒跳得越來越快,熊羽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瞄準的兔子,于是面紅耳赤地站起來,背對着陸一帆說:“你課間不是都在輔導別人麽,自己時間都壓縮了,放學再浪費時間你那卷子還做得完麽?我又不是女的,自己有腿,能走回來。”

他心煩意亂得緊,都沒聽見陸一帆也已經跟着站起來。

“我回去寫作業,我腦子笨,寫不了你那麽快。”他看也不敢看陸一帆的反應,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房間逃去。

可是手剛碰到門把手,肩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力道,緊緊鉗住了他的動作。

下一刻,陸一帆那聽起來甚至有些開心的語調在背後炸開:“是不是,因為看見我跟胡金辰走得太近,你不舒服。”

他們的小圈子之所以能容納陸一帆,完全是因為熊羽的緣故。好在陳柏他們跟陸一帆也挺合得來,大家互相都看得很順眼,這才能在打一架過後還能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吃燒烤。

可是胡金辰就不一樣了。姓胡的懦弱又沒骨氣,還是個喜歡倒打一耙的栽贓嫁禍的孬種。照他們的脾氣,是絕對不會因為他跟陸一帆關系好,就也像當初接納陸一帆那樣接納胡金辰的。

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連帶着陸一帆一起疏遠。

本來大家各玩各的也無可厚非,可是自從熊羽知道自己對陸一帆懷有別樣的心思以後,他就再也不能擺正心态了。

他開始鬼使神差地認為,胡金辰搶了他朋友。

這念頭從早上他站在理科班門口開始就萦繞不去,趕都趕不走,以至于方才在廁所看見陸一帆的一瞬間,又見縫插針地竄到了他的腦子裏。

這不正常,可是他控制不住。

這點小心思陡然被陸一帆戳破,熊羽的羞恥之心瞬間被一把點燃了,心頭的火一蹦三尺高,感覺再不發出來自己就快要被做成一包□□,炸得雞飛狗跳滿地狼藉。

他用力一甩肩膀,甩開了陸一帆的手,借勢一個轉身,正面對上了陸一帆。

“你煩不煩!管你他|媽的跟誰走得近,跟我有關系嗎!”他右腳直接邁進了陸一帆的雙腿|間,雙手直接揪住了陸一帆的胸前衣襟:“我有什麽不舒服的。你大學霸一個,總分能上4位數。我物理考20分,跟你沒有交流的必要,也沒必要浪費你時間問你題。你愛跟誰走得近就跟誰走得近,我又不是你什麽人,我舒不舒服關你什麽事!”

他這一口氣猛地撒出來,本來只是接着機會發洩,沒想着越說火越大,到最後聲音都有些嘶啞。發洩完,這才驚覺自己的反應過大了,下意識地想要松開手。

可是,他被抓住了。

陸一帆的手沒有反揪住他的衣領,反而單手将他的兩個手腕合握在一起,熊羽的手頓時便不能動彈了。

“你他媽……”

一帆不管他的反應,立刻上前一步将熊羽抵在門上,強大的壓迫感從陸一帆的身上山呼海嘯一般地壓過來。熊羽直勾勾地看着他越來越近的臉,霎時間渾身變得滾燙,血液從手心呼啦啦地奔湧向心髒,再打了個轉兒,呼嘯着從心髒泵出。

風聲蟲鳴全部式微,他只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以及跳得飛快的心跳聲。

他立刻別開臉,避開了陸一帆的鋒芒,這才終于吸到了一口令人清醒的寒風。

陸一帆逼近他的臉,目不轉睛地盯着熊羽的下颌線,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不是看誰物理好,才跟誰玩得好的。”

他的聲音在熊羽的耳朵裏變成了十分喑啞的嗓音,就像大山深處的山聲回響,聽起來樸實雄厚,沉穩可靠。

熊羽不敢看他,也失了方才的意氣,他有些別扭地掙了掙自己的手,結果徒勞無功,受制于人讓他更加煩躁了。

“關我什麽事。”他重複了一遍,他也只能重複一遍,因為找不到別的說辭。

陸一帆輕笑一聲,氣息劃過了熊羽火辣辣的耳朵,熊羽覺得自己的腿有些軟。

陸一帆不懷好意地問道:“熊羽,我認真問你,我是不是只能跟你一個人交朋友,只能跟你一個人玩得好。”

他到了這時候還在逗他!

熊羽磨了磨牙,暴躁地吼道:“是!老子有潔癖!”

“好。”

下一秒,熊羽的臉被人強行掰了回來,陸一帆的右手擎住了他的雙頰,穩穩地固定住了熊羽的臉。他的腿往前抵了抵,膝蓋直接抵在了木門上。要是再往前一點,大概就要碰到小熊羽了。

他深深地看了看熊羽驚愕的眼睛,然後義無反顧地低頭,堵住了熊羽的嘴。

“聽你的,”兩人松開的時候氣息都有些不穩,陸一帆喘了一口氣,接着方才的話頭,“只交你一個朋友,一個男朋友。”

熊羽呆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反應,該做出什麽表情,忘了掙紮,也忘了說話。

“呵呵呵……”陸一帆悶笑起來,他松開了熊羽的手腕,往後退了一步給兩人讓出了足夠交流的空間,又恢複了自己的紳士風度,溫和地問道:“吓到你了?”

熊羽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連反應也沒有。

“我老早就想這麽幹了。國慶第一天去你們家洗了冷水澡,當時就想着你的臉來着。”說到這麽直白讓他有些害羞,于是陸一帆抓了抓腦袋以此做掩飾:“怎麽辦,沒經過你同意就把你當作我的意|淫對象,你想打我麽?”

熊羽愣愣地看着他,在一陣電閃雷鳴的兵荒馬亂後,終于找回來自己的一點存在感。

他呆呆地上前一步,一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抓住了陸一帆的胸前衣襟,一手揚起了胳膊。

陸一帆:“……”

他真要動手啊!

可是他沒等來熊羽的一拳,下意識閉眼的陸一帆只等來了一句——“誰他媽管你交幾個男朋友”。

一只手挽住了他的後腦勺,讓他們倆接了一個長長的,溫柔的,甜蜜的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 一帆是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