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意料之中 菜刀

繞過游樂園大門,琴酒朝東面走了十來分鐘,地圖上用紅筆圈出的櫻樹便出現在眼前。

琴酒雖然今天才第一次接觸到妖怪的世界,但托組織這麽多年來的器重的福,讓他練就一顆千錘百煉的心髒和一副堅不可摧的神經,并沒花多少時間就接受了現實,而且适應良好。

像現在,他第一眼看過去便發現面前這株櫻樹不是普通的樹,因為一般的櫻樹不會開出這種仿佛被血染過的花,過分鮮豔的紅搖曳于枝頭,在晦暗的夜色中顯得尤為詭異。

四下無人,只有風聲沙沙作響。

琴酒繞過櫻樹,根據地圖上的提示撥弄了一下身前垂落的花枝。清風吹拂,前方忽然浮現一條狹窄的長路,四周雜草叢生,碎石掩映,還有點點熒火閃爍,隐約通往未知之地。

“這路看起來不太好走。”蝴蝶從他的領口處飛起,繞着他轉了一圈,而後化為一盞手提燈籠漂浮在他旁邊。

“是不好走。”琴酒漫不經心地說着,一腳踏下,踩過地裏探出的青色藤蔓,耳邊似有一聲慘叫掠過,他恍若未聞,“你知道大妖的實力有多高嗎?”

蝴蝶換了個方向飄:“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地球上的異常生物。不過它的妖氣對你沒影響,從這點來看,對付起來應該也不會很難。”

“是嗎?”腳尖碾過一朵豔麗的花,琴酒無視陡然驚響的尖嘯,平靜跨過暗潮湧動的水流,“這次的任務只是喚醒,不是擊殺?”

“對,喚醒就可以了。”蝴蝶雖然不能理解任務的內容,但揮舞觸角時非常堅定。

一路趟過無數明裏暗裏的小危機,這條幽深的小徑終于到了盡頭,琴酒停步站定,擡頭望向前方。

只見那無邊無際的黑暗裏,一株枝繁葉茂的巨樹撐起了天地間唯一一處光明。溫暖的赤紅色火焰在樹下盤桓,火焰環繞之間,一個衣着破舊的紅發男子倚着樹幹靜靜沉睡。

他面容英俊,符合百鬼夜行傳說裏對酒吞童子的描述,但胸口沒有起伏,仿佛已經死去多時。一頭耀眼的紅發柔順地垂在肩上,逶迤落地,發絲掩映着他的眉眼,愈顯神秘俊美。

琴酒站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正好踩在光芒邊沿,一股無形的壓力随着光線一齊襲來。

但同樣的,這股壓力也被琴酒身上沾染的神的氣息阻隔于外,琴酒是神使,萬事萬物在靈魂層面皆矮他一頭,哪怕酒吞童子是鬼王也不例外。

神使是神之下,萬物之上的唯一存在。

“是他嗎?”琴酒問。

“是他。”蝴蝶變回原型,輕輕落在琴酒肩上,“周邊似乎有一種奇特的能量場保護着那個男人,你準備怎麽解決?”

“你有什麽建議嗎?”琴酒嘴上詢問建議,身體卻很誠實地掏出了打火機。

遇事不決,莽就行了。

“我建議莽一波。”蝴蝶的回答絲毫不出琴酒意料,可它的下一句話卻讓琴酒詫異地挑了挑眉,“這回咱不用打火機,火力不夠,我給你換一把神使能用的武器,不管好不好用,神使的排面先給你安排上。”

雖然琴酒對此并不期待,他總感覺以光明神的畫風,出自他手的武器絕對不會是什麽正常東西。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是正确的,蝴蝶直接從神國武器庫給他調出了一把菜刀。

一把通體純銀,線條流暢優美,處處閃爍着鋒利寒芒,可惜不能拍蒜的,菜刀。

琴酒用盡畢生毅力控制住了即将崩毀的表情,并故作淡然地打量了一下手裏的刀,再故作淡然地挑刺:“這刀好像不能拍蒜。”

“的确不能拍蒜。”蝴蝶心虛地拍拍翅膀,連忙挽尊,“除了不能拍蒜,別的都很好,光明神超級喜歡這把刀的!”

“……哦。”

不能拍蒜的刀,再好用也不是一把好刀。

琴酒相當熟練地調整好心态,掂了掂手裏的菜刀問:“怎麽用?”

“平A啊!這刀鋒利得能攔腰劈開喜馬拉雅山,一切阻礙在它面前都是笑話!騎臉輸出就完事了!”蝴蝶用力拍打着翅膀左右騰飛,看上去比琴酒還着急。

琴酒斜它一眼,也不問它這突如其來的亢奮是怎麽回事,面無表情地舉起菜刀,然後面無表情地劈下去。

刀鋒落下的剎那,一道恢宏銀芒乍然迸發,仿佛削豆腐般将周遭彌漫交織的光線從中削成兩半。

一聲玻璃破碎的巨響響徹天際,光線霎時黯淡下去,漂浮的火焰也随之熄滅,原本被黑暗占據的地方卻并未因此變得更加幽暗,反而浮現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将依舊處于沉睡狀态的酒吞童子簇擁其中。

蝴蝶迅速反應過來,指揮道:“趁現在,趕緊把人撈走!我給你開空間轉移權限!”

說完,它在半空劃出一道八字形弧線,一扇銀白色香皂型的大門幾乎是瞬間就構建完畢。

順手将菜刀扔回給蝴蝶,琴酒快步上前,一把撈起酒吞童子後轉身跳進它開啓的空間門。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神國科技雖然畫風奇怪了點,效果還是很靠譜的,琴酒進入空間門不過兩秒左右,雙腳再次落到實處時,人已經回到牛奶店了。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店內沒有開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琴酒打發蝴蝶去開燈,自己則攬着酒吞童子上樓,将他放到書房裏的單人床上。

一番折騰下來,酒吞童子依舊睡得很安穩,睫毛動都沒動一下,雙手搭在腰間,睡相安靜而平穩。

人……哦不,妖怪他是帶回來了,但要如何才能喚醒呢?

妖怪的事,琴酒這個純種人類了解不多,所以他第一反應就是找雨妖答疑解惑。然而他是通過蝴蝶開的空間門直接回到的牛奶店,雨妖還在游樂園那邊呆着。

“蝴蝶。”琴酒擡手揪住開完燈慢悠悠飛到樓上的蝴蝶,“你回游樂園一趟,把那只雨妖帶回這裏,我有話要問它。”

“好嘞!”蝴蝶歡快地抖抖觸角,“要不要把它身邊的小樹妖也一起帶來?”

琴酒無可無不可:“随便。”

蝴蝶又應了一聲,身形化為藍色流光掠出窗戶。

大約過了兩分鐘,琴酒轉身喝個茶的功夫,蝴蝶便拽着一根繩子從窗外飛了進來,繩子的另一端拴着雨妖和樹妖,兩只妖怪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是看破世事的淡然平和。

“你對它們做了什麽?”放下水杯,琴酒掃了兩妖一眼,難得生出幾分好奇。

“沒什麽,就是告訴它們你把酒吞童子從沉眠地撈出來了而已。”蝴蝶松開繩子,這邊剛笑呵呵地對琴酒說完,下一秒就對雨妖和樹妖擺出一張兇神惡煞——領會精神——的臉,“我們家大人有話問你們,知道該怎麽做嗎?”

雨妖條件反射地挺直腰板:“知道!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樹妖抓着它的衣角用力點頭,一副膽戰心驚泫然欲泣的模樣。

它們這樣的表現,讓琴酒對蝴蝶的回答實在相信不起來。

“算了。”不想在無關瑣事上浪費時間,琴酒在沉睡的酒吞童子身旁坐下,“雨妖,我問你,你對酒吞童子了解多少?知道該如何喚醒他嗎?”

聞言,雨妖撓撓頭發,一臉為難地說:“大人,我是戰國時代的陽光,酒吞大人平安年代後就在世間銷聲匿跡了。您可能不相信,我對酒吞大人的了解,基本來自于人類文獻的記載。”

一個妖怪通過人類的文獻去了解另一個妖怪,嗯,邏輯嚴謹,有理有據。

琴酒下午才吐槽過莴苣想象力匮乏,現在就覺得自己的想象力也未必強得到哪兒去,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絕對想不到被各種文學作品塑造得詭谲可怕的妖怪會是這種慫樣。

雨妖對酒吞童子一無所知,琴酒只好将目光投向樹妖:“我記得你之前說你的家族曾經是酒吞童子的部下?”

樹妖身體一僵,愣了許久才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的,但是從我爺爺那一代開始就沒人見過酒吞大人了,平安時代後我的家族甚至改換陣營,投入另一位大妖的麾下,所以我也不太了解酒吞大人。”

琴酒眯了眯眼,正想再問,卻見樹妖一驚一乍地拍了下大腿:“啊!我想起我父親跟我說過一件事,可能和酒吞大人的沉睡有關!大人要聽嗎?”

聽到這話,琴酒轉身從書架上拿下一瓶庫存的牛奶,并拉開抽屜取出在神國工廠批發牛奶時那邊送的花生米,好整以暇道:“開始吧。”

見狀,蝴蝶也從随身空間裏翻出了自己的豪華混搭百花蜂蜜。

樹妖總覺得琴酒和蝴蝶這一連串舉動有哪裏不對,但它又想不明白哪裏不對。糾結了一會兒沒得出答案,它甩甩頭,不再糾纏于此,邊扒拉回憶邊講故事。

“酒吞大人……”

故事剛起了個頭,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震天動地,似乎連大地也為之一顫。

雨妖吓得直接蹿到琴酒腳邊,樹妖更是一個跟鬥翻進雨妖的頭發裏。兩只妖怪縮在琴酒身邊瑟瑟發抖,眼中流露出不受控制的恐懼,好像正在面對巨大的壓力。

不僅它們,琴酒也察覺空氣中無聲蔓延的壓迫感,微微皺起眉頭。

不過不知為何,雖然知道有個麻煩正在騎馬趕來的路上,但他總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直覺告訴他,将酒吞童子放在身邊,必然會引來另一個未知的存在。這是大宇宙的意志,和光明神落地必平地摔的deff一樣權威的規則造物。

蝴蝶默默将蜂蜜放回随身空間,順手撈出菜刀遞給琴酒。

琴酒接過菜刀瞥一眼,略帶嫌棄地道:“不能拍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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