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你喜歡他 喜歡
茨木的憤怒并未持續多久,就被琴酒當頭一盆冷水潑冷靜了。
“你的摯友已經沉睡了五百年。”
就是這盆冷水,當頭淋下,透心涼。
長刀鑄起的結界仍在運轉,盡職盡責地守護着氣息微弱得近乎于無的鬼王。隔着那層銀光,茨木定定望着酒吞良久,突然挫敗地垂下頭。
“吾與摯友已分開六百年有餘。”他的聲音低落而晦澀,像夏季炎熱的風,吹得人心裏發悶,“那時,距離平安時代已過去數百年,吾與酒吞童子遠離人世,在深林之中生活。突然有一日,他對吾說要離開幾日,吾以為他只是像以前那樣下山尋找美酒,豈料他這一去,便再也沒有歸來。”
琴酒坐在床邊,蝴蝶蹲在他肩上,一人一工具蝶排排坐,吃花生的吃花生,嘬蜂蜜的嘬蜂蜜,那個悠閑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間房間裏正在開故事會。
“所以你不清楚他為何會陷入沉睡?”琴酒說着,伸手去拿旁邊茶幾上的牛奶,指尖不小心蹭過酒吞的面頰,惹來茨木一個瞪視。
因剛剛那場戰鬥而被毀的房間在蝴蝶的努力下恢複如初,家具也換上了新的,後果就是蝴蝶現在說話還卡卡的。
“吾不清楚,自那天以後,吾便再未見過摯友。”茨木眼巴巴地盯着酒吞,也想坐得離他近點,卻被刀芒鑄就的結界無情地阻隔在外。
“那那那你你你今今今今今今天天之前都都在哪兒?”即使被地球村的網速卡到話都說不順溜,蝴蝶也要堅強地捍衛自己發言的權利。
茨木連個餘光也沒給它:“吾當然在吾與摯友的隐居之地睡覺。摯友不在,世界于吾而言毫無意義。”
得,又一個睡了幾百年的,這個還是主動沉睡的。
琴酒的指尖一下一下輕敲床板:“既然你之前都在睡覺,今夜又為何會找到這裏來?”
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關鍵。
“吾找尋摯友多年,一直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因此才回到山中短暫沉眠。今夜忽然察覺他的氣息,便蘇醒趕來。”茨木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琴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這個回答有點噎。好在下一刻,茨木又給出了他猜測的答案。
“不過……在吾蘇醒,或者說在吾發現摯友氣息之前,吾曾在夢中聽到過某人的呼喚。”茨木支着下巴努力回想,眉頭糾結地皺起,“那個聲音與酒吞童子極像,吾差點被其喚醒,然而在吾醒來之前它就消失了。”
和酒吞很像的聲音刻意想喚醒茨木,這件事怎麽想都不可能是巧合,就是不知道是否和酒吞的沉睡有關。
琴酒第二個任務的內容是喚醒酒吞并從他口中探聽戰國時代的秘密,現在酒吞睡得死沉,大有我睡之後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任性,琴酒必須找到讓他陷入沉睡的原因,才有可能将他喚醒。
當然,也不排除這個任務的達成條件就是抖個機靈,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只能邊走邊看了。
“喂。”就在琴酒思索之際,茨木忽然惡聲惡氣地喊了他一聲,“汝對吾摯友有何企圖?為何如此急迫地想将他喚醒?”
琴酒想了想:“我的确對他有所企圖。”
聞言,茨木“騰”地一下站起身,鬼爪隔着結界戳在琴酒身前三米處,看那情形,要不是有結界擋着,他怕是要直接擰斷琴酒的脖子。
“你想對吾摯友做什麽?”他氣勢洶洶地問。
琴酒抓花生米的動作頓在半空,定定看了他幾秒,扭頭對蝴蝶說:“你告訴他我對酒吞童子有什麽企圖。”
“企企企圖圖?”蝴蝶那邊還卡着,信息處理組件也處于負荷運轉中,腦子不大清醒,“你你你饞饞他他他他他身子?”
琴酒剛抓起來的花生米立馬灑了一地。
可以想見的是,茨木徹底被這句話激怒,大喊一聲“吾要宰了你”,然後一發大招直接糊臉輸出,這間剛修好的房間再度瀕臨報廢邊緣。
琴酒倚着刀,平靜地啜了口牛奶。
已經卡出殘影的蝴蝶:“……”
草(一種植物)!
酒吞的問題到底沒能在今夜解決,茨木也在被蝴蝶拎着一把巨型戰錘狠狠錘了一通後留了下來,就守在他家摯友身邊。
誤會解釋清楚,确認琴酒對酒吞沒有不好的目的,茨木對琴酒的态度改善了幾分。主要原因不是琴酒演技好把他現有的人設演得人見人愛,而是因為他是個強者,一位讓茨木認可的真正的強者。
這一夜,很多人沒睡好。
茨木癡癡看着闊別已久的摯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住在對面的赤井秀一由于喝太多牛奶導致失眠,徹夜未眠;柯南那邊剛收到組織總部覆滅琴酒出逃的消息,又驚訝又發愁,頭發一把一把地掉,想不明白琴酒背叛的原因也睡不好。
而造成上述幾人睡不好的罪魁禍首琴酒倒是睡得很香,還做了個好夢。
他夢見百年之後自己登上神國,跟光明神和他的另外兩名神使打麻将是把他們的錢都贏光了。
夢醒時分,琴酒望着頭頂的天花板靜靜思考了十分鐘,依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潛意識裏會覺得這是個好夢。
思維漸漸光明神2.0.pdf
琴酒掃了一眼手機,現在才六點出頭。冬天天亮得晚,外面還是一片漆黑,琴酒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實在睡不着,所幸爬起來洗漱,到廚房裏做早餐。
弄了一整夜複原工作的蝴蝶前不久才擺脫卡頓狀态,這會兒正在給自己清緩存提網速,琴酒吃過簡單的早餐,倒了杯蜂蜜水放到它面前,便去開門做生意。
此刻七點剛過,天蒙蒙亮,街道上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一些學生的身影。他們都是附近中學的學生,小學中學都有,琴酒甚至看到了柯南和小蘭,不過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并沒有從店門前經過。
因為開門早,店裏倒也來了幾個客人,幾乎都是趕着做值日的學生或者早起散步的老大爺,他們嘗過牛奶的味道後無一例外都愛上了手中的飲品,一個個空着手進來,大包小包地出去。
琴酒算了算賬,剛剛一個小時的收益接近十萬日元,這是純利潤,他沒有投入任何本金,雖然不是什麽大錢,但一個月下來,收入還是比較可觀的。
他在組織裏見過很多國家的貨幣,他以前的卡上就有一串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數字,可那些對他沒意義。錢多到一定程度,真的就只是一串數字,更何況他根本沒有花錢的時間和機會,出任務時花的都是組織打的款,錢對他而言就更微不足道了。
琴酒的生活一直過得比較随意,外賣興起之前吃快餐,外賣興起之後點外賣。有任務就東奔西跑片刻不停,沒任務就躺在家裏睡覺,一天吃一頓,一睡睡一天是常态。可以說他的身體直到現在都沒被造垮,完全要托組織研究員們發明的各種奇奇怪怪的藥的福。
他從來沒有為錢發過愁,哪怕是離開組織之後。其實仔細想想,相對很多人來說,他這一生過的還是很幸運的。
幸運到馬上要死了還能趕上光明神做慈善,硬生生被他從地獄邊緣拖回人間,然後朝着神國狂奔而去。
琴酒一邊漫無邊際地放飛思緒,一邊整理貨架上擺放得略顯淩亂的牛奶。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到對面的工藤宅前,剛要移開,就見赤井秀一推門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身休閑西裝,外面搭着深色的圍巾和長大衣,快步朝路口走去。經過門前,他突然腳步一頓,轉頭望進店內,正好迎上琴酒的視線。
“黑澤先生,早。”赤井秀一微微一笑,非常自然地開口與琴酒打招呼。
他這種莫名的熟稔讓琴酒不太适應,畢竟他們倆上回見面還在互相傷害你死我活,忽然轉變身份,琴酒多少還是有些适應不良。
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回以極淺的一笑:“早。”
兩個影帝候選人互相表演了一波平易近人後,低頭整理的低頭整理,往前走的往前走,并未因為這次招呼生出什麽特別的心思。
在店裏又守了半個小時,琴酒看看外邊空蕩蕩的街道,不像有人會經過的樣子,于是果斷關門,上樓繼續磨喚醒酒吞的任務。
彼時,茨木正倚在床對面的牆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後第一時間睜開眼睛,警惕地盯住琴酒。
琴酒懶得再與他糾纏,開門見山道:“告訴我你和酒吞童子隐居的地方。”
“汝想做什麽?”茨木眉頭一皺。
“去找出那個擾你好夢的聲音的主人,也許他和酒吞童子的沉睡有關。”琴酒毫不隐瞞,有什麽說什麽,坦誠得令茨木有些不知所措,“你不希望喚醒酒吞童子?他沉睡了五百年,你不會以為他是自願睡的吧?”
茨木面色一沉:“汝的意思是……不可能,吾之摯友乃是大江山的鬼王,以他的實力,何人能逼他做不想做的事?”
“那可未必,大江山的鬼王,不也曾為情所困,成日酗酒放縱爛醉如泥?”琴酒輕描淡寫的話語,瞬間戳中茨木的痛處。
他這輩子最糟糕的經歷,就是酒吞癡戀一人,放棄從前一切豪情壯志,也無視他。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記起那段經歷。
這個情報是蝴蝶告訴琴酒的,具體情況如何他也不清楚。但見茨木反應這麽大,琴酒心念一動,脫口而出:“你喜歡他?”
茨木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喜歡是什麽?像酒吞愛那個弱小的妖怪那樣?
活了幾千年的大妖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問到迷茫。
見狀,琴酒了然點頭。
“你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