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失憶傳染 失憶

時間倒回茨木進門的三分鐘前。

源賴光以源氏秘法喚醒了沉眠的酒吞,但情況并不如琴酒和蝴蝶所想,他沒有順利清醒過來,反而因魂力虛弱而依然保持着意識模糊狀态。

面對這一情形,源賴光也不知該怎麽做,于是把舞臺讓給了靈魂管理大師蝴蝶,但蝴蝶是嘴強王者,只給了個建議,就又将他推到了舞臺中央。

彼時,琴酒正坐在窗前吃西瓜,是跟随新武器一同下發的神使月度補助。這瓜種在衆神花園的果園外圍,和辣椒種在一塊兒,吃起來有點串味,甜辣甜辣的特別帶感。

他沉迷吃瓜,一時沒注意源賴光和酒吞那邊的情況,啃完一塊擡起頭準備詢問時正好看見茨木沖源賴光發起攻擊,于是他順手把瓜皮甩了過去……

結局是茨木差點被砸成瓜皮,躺在地上頭暈目眩,半天爬不起來。

以上就是本次事件發生的全過程。

源賴光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奇男子,看到茨木被一塊瓜皮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訝異,繼續向渾渾噩噩的酒吞輸送自己的魂力。

事實上,源賴光本體已死,存留于世的倚仗不過這一抹殘魂,若是失去太多魂力,他亦會魂飛魄散。

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付出魂力喚醒酒吞,不是因為他跟酒吞曾經有什麽惺惺相惜的情感,而是他明白,自己要想真正在人間生活,琴酒與蝴蝶才是他最大的支柱。只要能抓住這根支柱,付出一點魂力不算什麽。

源賴光死時無心複活,重回人世之後也不會輕賤生命,陰陽師一生游走生死之間,他曾掌源氏榮光,又親眼見證其逐漸沒落,對此早有覺悟。

最後一抹魂力沒入酒吞額心,源賴光松手退開,色澤偏白的神造泥捏出的面頰更顯蒼白。若不是他寄身于神造物中,有規則庇護,那如風中殘燭般的魂火早就熄滅了。

見此情形,琴酒照蝴蝶先前說的将他提溜到到身旁,用打火機點了根蠟燭給他送溫暖。

神火蠟燭烤手辦,真送溫暖。

源賴光現在也算半個神國中人,神火能夠穩固他渙散的靈魂,而琴酒身上的神使氣息則可以平息他體內躁動的力量。總而言之一句話,待在琴酒身邊就完事了。

琴酒大概萬萬想不到,自己一個純種輸出會在成為神使後轉職業轉到奶爹那邊。畢竟他雖然不是什麽魔鬼,但也當不了慈父,讓他開治療,怕不是一發毒奶送隊友上天。

就在源賴光窩在琴酒身旁恢複魂力時,酒吞那邊也恢複了意識。

奇怪的是,他環顧四周一圈,既沒有露出符合設定的警惕和疑惑,也沒有對門外堅強地擺脫瓜皮影響正喊他“摯友”的茨木有任何反應,而是一臉茫然地問:“這裏是哪裏?我……又是誰?”

琴酒和蝴蝶一愣,門外的茨木也一愣。

劇本設定怎麽又變了?

“摯友……酒吞童子?”茨木呆呆望着酒吞,不知想起什麽,眼底泛起深深的痛楚,“你又忘了自己,忘了吾嗎?”

見狀,琴酒默默掏出了第二塊瓜,并給蝴蝶倒了杯蜂蜜柚子茶,給源賴光續了根蠟燭。

酒吞循聲看向他,淡漠的眼瞳忽的掠過一道亮光:“吾對汝有印象……”

他一句話将茨木從懸崖邊緣拉回。

顧不上銀刀撐起的結界猶在,茨木沖到酒吞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問:“酒吞童子,汝當真還記得吾?”

他靠近之後,酒吞腦海中霎時多了一些浮光掠影般的記憶片段,記憶裏的人很模糊,但看輪廓,的确與面前這妖怪非常相像。

“吾……”

酒吞試圖回想更多,卻在回憶展開的瞬間引發心口一陣劇痛,剛剛穩固的魂魄竟有潰散征兆,捂着心口閉眼倒了下去。

茨木驚得差點跳起:“酒吞童子!”

琴酒不慌不忙地把瓜皮扣到酒吞臉上,來自神國的西瓜皮富有微弱卻溫和的神力,撫平了他靈魂內的躁動。

茨木:“……”

雖說酒吞的狀況的确因為那塊瓜皮有所緩和沒錯,但他怎麽看着就是覺得這麽奇怪呢?

失去記憶的酒吞性子變得柔和不少,可能也跟他沒從迷茫中反應過來有關。

面對被結界阻隔在外一臉激動的茨木,他平靜地安撫了幾句。詢問琴酒當下情況時,也不似茨木之前形容的那樣脾氣火爆,倒是有一種看破世情的淡然。

“吾明白了。”了解自己的處境,酒吞并沒什麽反應,只淡淡地點了點頭,又看向茨木,“汝當真是吾之摯友?”

茨木毫不猶豫道:“自然!我們一同在白雲山中隐居了數百年,此前更有諸般際遇。汝若想聽,待汝身體恢複,吾再和你細細道來!”

聞言,酒吞眸間似有異彩閃動,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多謝。”

茨木狠狠擰起眉頭:“酒吞童子,吾不喜歡聽汝道謝!”

“……”

駁雜的記憶随着與茨木的交談不斷湧現,酒吞把西瓜皮捂在額前,将那令人頭暈目眩的感覺壓下幾分,搖搖頭不想再說話。

茨木見他滿臉寫着不舒服,也不願勉強,貼着結界坐下,眼巴巴地盯着他。

琴酒看看酒吞再看看茨木,掏出了第三塊瓜。

這種情感大戲比電視劇精彩,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他不及時多看兩集。

不過,正當琴酒把西瓜往嘴裏送的時候,另一張床上安靜躺着的少年也緩緩坐起。

“那個……”

由于這裏沒有第二個茨木,少年蘇醒的動靜要小很多,還是他自己出聲,專注吃瓜的一人一工具蝶一手辦才發現他已經醒了,齊刷刷地扭臉看了過去。

他其實醒了有一會兒了,只是酒吞和茨木的動靜太大,他又不清楚現況,所以只是暗中觀察。現在房間裏靜了下來,他才敢起身。

少年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打量四周,無意間迎上琴酒帶着一絲詫異的視線。心下一驚,他讷讷地問出和酒吞相同的問題——

“請問……這裏是哪裏?我……又是誰?”

除去多了個“請問”,他的措辭和語氣跟酒吞一模一樣,甚至讓酒吞也不由得好奇地看向他。

琴酒停止啃瓜,沉思十秒後拎過蝴蝶:“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開了什麽buff?”

蝴蝶懵的一批:“沒有啊,我是正經蝴蝶,沒有安裝那些雜七雜八的buff插件。”

“那為什麽我撿回來的家夥都在失憶狀态?”琴酒的目光依次從源賴光、酒吞和少年身上擦過。

源賴光撓撓角,沒敢說自己其實沒失憶,怕琴酒手上那塊瓜皮當頭蓋下來。

蝴蝶觸角抽搐:“這……我覺得可能跟光明神有關,他有健忘症,持續兩百多年了就是不肯治,大概是間接影響到你,而你又傳染給了其他人。”

在神使間一直流傳着一條規則,當你有一口鍋自己不想背又不知道甩給誰的時候,通通扣到你家神明頭上就完事了。神愛世人,為自家神使兜個底背口鍋很正常。

琴酒剛成為神使不久,還沒來得及了解這條規則,但他真情實感地認為蝴蝶說的沒錯。

“算了。”懶得深究,琴酒低頭啃一口瓜,走到仍在看着自己的少年身前,伸出沒沾到西瓜汁的右手拍拍他的腦袋,“對你而言,遺忘并不是壞事,或許忘記過去,你才能走向未來。”

少年眨眨眼,似懂非懂:“這樣嗎?”

“嗯。”将啃幹淨的瓜皮放到桌上,琴酒抽出紙巾擦幹淨手,随即從他胸前的口袋裏拎出一個名牌,“這是你的名字,從今日起,用這個名字開始新的人生,過往的一切就當它們不存在。”

少年擡手接住名牌,清澈的眼底映出一行字——田沼要。

這是他的名字嗎?

少年心頭湧上一陣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歪了歪頭,有疑惑卻沒有詢問,而是順着琴酒的意思輕輕點頭:“那……你是誰?”

“我是你的老板,你是這家店的員工。”琴酒回答得毫不猶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好好工作,我保你生活無憂。”

少年……不,田沼要抿着嘴笑了笑,整個人的氣質都鮮活了起來:“好的,謝謝老板。不過我還是想多問一句,老板知道我失憶的原因嗎?”

琴酒思索幾秒,想到剛才蝴蝶的“猜測”,正色道:“可能是因為我的上司有健忘症,又間接傳染到你了吧……”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轟隆”炸響一聲雷鳴,聲勢浩大,震天動地,整間房子都随之劇烈顫抖了一下。

琴酒一個滑步撲出去兩米,差點表演一個現場劈叉;茨木結結實實撞在結界上,撞的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蝴蝶跟源賴光相擁滾成一團,狼狽不已;酒吞和田沼好懸摔到床底下去,還是抓住床頭櫃穩住的身體。

這一屋子妖魔鬼怪險些就此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

“草(一種植物)!”蝴蝶口吐芬芳,“神罰!”

與此同時,遠在神國的光明神躺在沙灘椅上,翹着二郎腿嘬着椰子水,矜持地推了推墨鏡。

成天在他背後說他壞話,他老人家也是有脾氣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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