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和昏迷更是令他膽戰心驚,如今他對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更是疼愛有加。所以馮芷柔沒費什麽功夫,就順利得到了爹爹的同意。

只不過馮源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由這些護衛跟着,他們會負責保證你的安全。”

馮芷柔看着面前的八張表情一樣的臉,一下子撅起嘴來,有些不太樂意。這麽多人跟着,好似無論做什麽都在被人監視,這樣無論如何都是無法玩盡興的。

她賊賊一笑,又使出她拿手的撒嬌大法,對馮源道:“爹~女兒自己會小心,保證絕對不給您惹麻煩,您就別讓這麽多人跟着女兒了。”她又俯下身去,貼在馮源耳邊小聲道:“況且這麽多人跟着,又有哪家的男孩兒樂意靠近女兒?”

馮源卻不肯讓步,他故意板起臉來,道:“不行!”

馮芷柔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她眼珠滴溜一轉,忽然又抓住白玉堂的手臂,可憐道:“不如讓玉堂哥陪我去,有他在,爹您總該放心了吧?”

馮源眼帶疑問的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抿了抿唇,臉上肌肉輕微抽動,良久之後才勉強點頭。

展昭見他妥協,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實在擔心這只白耗子腦子一熱,再說些什麽難聽的把這小姑奶奶氣跑。

白玉堂帶着馮芷柔已自“曲終人散”走了下去,有白玉堂跟着,其他護衛自然已沒有了用武之地,于是他們也被馮源特許,第一次在這樣盛大的場合可以自由行動。

展昭沒有動,他既沒有同白玉堂和馮芷柔一起,也沒有同那幾個護衛一起,更沒有自己閑逛,因為他還有其他的事情。

馮源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展昭已知道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他在等。

馮源果然張口道:“展公子日前托我調查之事,我已派人查清。”

展昭在他身旁坐下,問他:“如何?”

馮源道:“我命人将方圓幾裏全部探查一遍,發現果然有不少家的女兒都有過走失的現象,且這件事從三個月前就已然開始有發生了。”

展昭蹙眉,又問:“既然有此現象,為何沒人報官?”

馮源道:“聽說他們的女兒都于第二日自行走回,且雖然不記得發生過何事,卻并未受到半點傷害,他們想不出能有何理由去報官。”

展昭忍不住也對此感到驚奇,這會是偶然嗎?

他忽然又想到那個被馮芷柔抱在懷中的神秘紙鳶,問道:“其他幾戶走失的姑娘,回來時可否持有紙鳶?”

馮源道:“我特意問過此事,可他們都堅定否認,說他們的女兒都是自己走回來的,并非被人送回,她們的手上也并未帶有任何東西,只有一事覺得古怪。”

展昭追問:“何事?”

馮源道:“這些姑娘在走失回來之後,好像忽然學會了一項技能。”

展昭道:“哦?”

馮源道:“這技能就是紮紙鳶,而且紮的十分熟練。”

展昭奇怪:“這之前她們都不會?”

馮源道:“至少沒有那麽熟練,她們的熟練程度,簡直要比作紙鳶的小販還要熟練。”

展昭不再說話,因為他實在想不通,一個人從走失到找回,這不到十二個時辰的時間裏,會突然學會一樣技能,且還做的十分熟練。

一個人若要學習一個他本來不會的技能,需要勤奮刻苦學很久,就算天資聰慧,具有與生俱來的天賦,也至少要一兩天。而一個手藝,要從學會到熟練,這又需要反複練習,持續一段時間。一日之內便可達到熟練程度的,當真古怪的令人生疑。

馮源忽然嘆口氣,“幸好今日柔兒沒有參加這場盛會,她身邊又有白五爺相随保護,我這心也能稍稍放下一些。”他徑自搖搖頭,喃喃:“我愧對柔兒,已不能再讓她出事了……”

他聲音不大,說話時一直緊緊地盯着樓下,也不知是對展昭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展昭沒有搭他的茬,就只順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西湖畔邊,已有一面巨鼓被人穩穩架起。巨鼓四周各站了一個用頭巾抱住頭部的青年大漢。這四個大漢手持鼓槌,望向天空。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四名大漢同時掄起鼓槌,砸向巨鼓的鼓面。

就在鼓槌敲擊到鼓面的那一瞬間,震耳欲聾的巨響響徹天地,與此同時,一股濃重的煙霧瞬時在人群中炸開。

一時間,尖叫聲,哭喊聲,爆炸聲全部混在一起,整個場面混亂不堪。

☆、紙鳶勾魂16

爆炸巨響,濃煙四起。

展昭見此場面,暗叫一聲不好,連忙使出燕子飛,從窗口急速躍出。

就在他淩空之時,下面又有幾處傳來巨響,展昭的心不禁被緊緊揪起。

巨響之後,又是一陣蓋過一陣的喧嚣與哀嚎。

待展昭雙腳穩落地面,濃滾滾的煙霧也稍稍散去一些,被濃煙遮蓋的畫面漸漸浮出。

只見西湖畔邊,無數的人倒在地上,或扭動,或掙紮,亦或變得冰冷。

展昭的心剛剛明明被揪起,這會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又忽然重重沉下。

他四下裏張望,尋找,試圖找到熟悉的身影。

那個熟悉的身影,或一個,或兩個,不管多少,只要能讓他看到,能讓他安心。

然而他卻什麽都沒看到,就連半個熟悉的身影也沒看到。

煙霧又散去了一些,景象又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那面巨鼓的周圍橫躺着幾個人,其中有四個人穿着同樣的服飾,頭上包裹着同樣的頭巾,可他們的臉已經血肉模糊,他們的手臂已經好似被炸飛,就連身上的其他部件也好似已殘破不全。

而那面巨鼓也已破了一個大洞。一個很大的洞,一個甚至要有臉盆那麽大的洞。

這面鼓為何會突然爆炸,而且還破了這樣一個大洞?

只因這面鼓已被人動過手腳!

有人偷偷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将一些炸藥放進了鼓中。

他會選擇這面鼓下手,自然因為他知道這面鼓是做什麽用的,而且他還十分清楚這面鼓會在什麽時候被什麽人敲響。

鼓槌擊打鼓面之時,正是炸藥燃起爆破之時。

一個對此十分熟悉的人,自然不會是随随便便的一個人。他至少要清楚大會的全部流程,還要能夠接觸到大會場地和一切用具而不被發現和懷疑。

因此這個人一定就是大會的主辦之一!

但是這個人不但在鼓裏藏了炸藥,還在其他地方也放置了不少炸藥。

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展昭又看向那四個擊鼓之人。

這四個人是最為接近炸藥的人,因此是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的。但是其他人卻不一定!

他又将視線移向其他地方。他能看出,周圍雖然也有不少死去的人,但尚有許多仍在呼吸着的人。

有呼吸就說明還沒死。就算身上有輕傷或是重傷,他們也還不至于立馬死去。

有人活着,就說明那夥人并非想要令所有人都死去。

那麽他們的目的就只能是想要制造這場混亂。

制造混亂?等一等!

如果單純的只想制造混亂,那根本沒有必要造勢如此之大。他們肯花費精力、人力、物力來制造這場混亂,就說明他們的目的并非單純。

那麽,他們這個“不單純”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展昭托着下巴,站在原地努力想,奮力思索。

他忽然又将頭擡起來,環視周圍。

剛剛的爆炸動靜太大,已經引來了不少官府的人。此刻官府的人正在争分奪秒的将尚有呼吸的百姓移走,剩下的自然是沒有呼吸的。

湖面上漂浮的畫舫現已慢慢靠岸,畫舫上的人一個個捂着胸口,看上去膽戰心驚。畫舫一靠岸停下,上面的人就全部匆匆的走了下來。那上面的均都是些有錢有勢的貴家子弟,索性那些賊子沒有費心到畫舫上去安置炸藥,不然他們肯定也都像其他躺在地上的人一樣沒了呼吸,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展昭又轉了視線,他忽然看到了那個他剛剛才飛身躍出的“曲終人散”。他是從二樓跳下來的,那一層相比其他建築是觀看紙鳶大會最好的場地,沒有之一。因為那地方既距離稍遠,又剛好可以将一切盡收眼底,看得仔細。所以那裏應該對于這場暴|亂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只要裏面的人不出來,只要外面的人不進去。

“曲終人散”的二樓一共有四間雅間。因為每一間都十分寬敞、舒适,因此每一間都價格不菲,如果有人想要包下那個雅間,就一定需要十分雄厚的財力。

馮源身為首富,包下這樣一個雅間自然不成問題。

那麽其他三間呢?其他三間是否有人在?

那裏既是最安全也是最佳的觀賞地點,是否會有人躲在上面偷偷觀望臺下的情況呢?

可是即便有人觀望,現在戲已演完,對方也一定不會再繼續待下去。

不過就算對方已經不在,他似乎也可以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來推測究竟是誰曾待在那裏。

展昭心裏這麽想,身子已又淩空一躍,轉瞬已竄進了馮源隔壁的那間雅間之中。

屋內的确沒有人。

非但沒有人,而且連桌子椅子也沒有。這根本就是一間空的不能再空的屋子。

可是這樣一間什麽都沒有的空屋,窗子卻是開着的。

展昭用力嗅聞了一下屋中的空氣,發現屋裏尚有一絲淺淺的黴味。

有黴味,說明不經常通風換氣,可是屋子的窗子卻是開着的。

因此這扇窗子絕不會是一直這樣大敞着的。

那麽窗子又是誰打開的?會不會就是剛剛在這間屋子裏的人?

如果一個之前一直處于封閉狀态的屋子忽然被人開了窗子,且這間屋子在那個時候恰好有人在,那麽這扇窗子無疑就是那個人打開的。

那麽他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将窗子打開的?

是因為受不了屋子裏的黴味,還是他根本就是通過這扇窗子進出的?

這兩個原因相比,自然是第二個原因更為貼切一些,也根本不會有人想要去選擇第一個答案,除非他是個呆子。

展昭不是呆子,因此他也選擇了第二種。

那麽會通過窗子進出的人,又是什麽人呢?

展昭轉過身,低下頭去仔細查看窗棱和窗臺,這裏并沒有留下任何人的任何痕跡,足跡、毛發都沒有。

這說明幾個問題:第一,這人會武功;第二,這人輕功很高;第三,這人一定是個很講究的人,而且興許還有一絲小潔癖;第四,他一定對自己十分有自信。

江湖之中會武功的人不少,輕功高的人也很多,可是既會武功,輕功又高,又很講究、有潔癖,并且對自己十分自信的人卻并不太多。

至少他總不會穿的破破爛爛,也不會容忍自己髒兮兮,也不可能是個十分自卑憂郁的人。

可是一個會武功,輕功高,十分講究,有潔癖,還對自己很自信,甚至有點小小的傲氣的人……展昭想破了腦袋,也只能想到一個,但這個人又是絕對不可能做出剛剛那些事的。

那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紙鳶勾魂17

展昭已經不打算再在這間空屋中繼續待下去了。他現在心中有些擔心白玉堂和馮芷柔。

方才的場面如此混亂,他還沒能找到他們。不過現在,下面已經被官府的人清理出不少。

展昭雖沒能看到他們倆,但是心裏卻相信他們一定不會死。

在那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件事。

他要到其他三間屋子裏分別檢查一下。

他先去了隔壁,也就是馮源所在的那間屋子。

可奇怪的是,打開門後,屋子裏卻無半個人影。

他帶着疑問,匆忙走到他們剛剛圍坐的桌子跟前,桌面上仍放置着半杯喝過的茶,只不過現在茶已經冷了。

外面發生暴|亂,女兒生死未蔔,或許,馮源只不過是跑到下面去找女兒,畢竟他對自己的女兒存在愧疚,他說過,他已不能再對不起她。

他是個富商,一個有錢人向來都十分惜命,因為他還要用這條命去賺更多的錢,和享受金銀帶給他的無上樂趣。

能做商人,他的頭腦也一定不會太笨。

所以展昭确信,馮源一定會沒事,非但沒事,興許還會想來許多方法,買通別人來幫他一起找女兒。

展昭沒有再糾結于馮源的不見。因為他知道,只要他找到了白玉堂和馮芷柔,就一定會再見到馮源。

因此他又跑到另外兩間雅間快速查看,卻是沒有任何收獲。他只好又到下面去。

官府的人還在忙碌,展昭忽然擡手抓住一個,問他:“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男子帶着一個大姑娘?”

被他抓住的那個差役擡頭看了他一眼,不耐道:“去去去!沒看到大爺忙着呢!”

展昭只好取出自己的腰牌遞給他,并且又把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對方非但沒有再給他臉色看,甚至已經匍匐跪倒,頭低的幾乎要和大地親上了。

展昭不在乎他是否會向自己施禮,他只想快些找到白玉堂和馮芷柔,因為他的心又開始不安。

索性那個差役已經開了口,可他的回答實在不能令展昭滿意,他道:“我們在清理現場時,一共見到了幾百名男子和幾百名姑娘,這幾百名男子和幾百名姑娘中有活的,亦有死的,不知大人您問的是哪兩個?”

展昭立馬比劃道:“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衣,這麽高,手上拿着一柄純白色的寶劍。”

差役想了想問:“他是不是還搖着一把折扇?”

展昭想了想,白玉堂好像确實有一把折扇,并且總會帶在身邊,所以他點點頭,沒有否認。

差役笑道:“參加紙鳶大會的公子哥實在有很多,而穿白衣,拿劍,搖折扇的就更多。我若現在回去給您找,至少可以為您找出八十位。”

展昭道:“可是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姑娘,她個頭不算高,身上穿着鵝黃色的裙子,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很好看。”

差役又道:“鵝黃裙,個不高,圓臉大眼,笑起來好看的姑娘,我也至少可以給您找出五十位。”

展昭忽然閉了嘴,他已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幸好這個時候,又有人出現,替他解釋:“穿鵝黃色衣裙的姑娘雖然很多,可馮家千金卻只有一個。”

展昭回頭,剛好看到向他走來的簫空。

簫空這個時候回來,是否說明他已經查出了那件護手主人的下落?

找到了護手的主人,是否說明可以找到有關鄭王謀反的線索?

展昭雖然想問,可他現在卻什麽都還不能問。他只有把所有疑問全都咽到肚子裏,轉過視線來看向差役,等待他的回答。

差役撓頭仔細想了想,搖頭道:“若是馮家千金,那就沒有看到了。”

展昭沉默,揮手令他去忙自己的事。

可差役卻沒有走,反而有些猶豫。

展昭問:“你還有什麽事?”

差役遲疑道:“我們在清點所有遇害者的數目時,發現了一個十分怪異的現象。”

展昭道:“哦?”

差役道:“有時我們明明看到旁邊躺着個不省人事的大姑娘,可再一轉眼,她卻忽然不見了。”

簫空忽然插嘴:“會否是你們看花了眼?”

差役道:“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可當我看到第五六次時,就不這麽想了,況且這個情況好像并非只有我一人見到。”

展昭沉思道:“待你們将一切清點完畢,定然會一個個去比對所有人的身份,屆時你們就能得知究竟有沒有人失蹤,失蹤的又是何人。”

差役已經走了。

他還有許多工作沒有做完。

展昭側身對着簫空,想要問他關于護手的事。

想不到他還未開口,簫空已經主動對他道:“護手的事,我已經查清了。”

展昭忙問:“如何?”

簫空皺着眉,看樣子結果并不太好。

展昭也不禁皺眉:“難道并未找出?”

難道護手也是假的?

簫空道:“找倒是找到了,且那個人也在杭州。”

展昭問:“你是否已經先去看過了?”

簫空不否認,“我的确去過了,但是當我找到他時,卻發現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當然沒法再做證人,那件護手也自然失去了作為證物的作用。

他是怎麽死的?是不是因為被人發現了秘密,為了滅口,痛下殺手?還是因為他自覺暴露了行蹤,為表自己的衷心,從而自殺?

簫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內所想,道:“我檢查過他的屍體,他的身上一共有一百多道傷痕,每一道都不至于令他送命。他真正的死因,是胸口處被人重擊的一掌,令他一擊斃命。”

展昭問:“你看不看得出,那是什麽掌?”

簫空笑道:“就算別人看不出,我也一定會看出。因為用這種功夫的人,說起來還算我的半個同行。”

展昭的腦中立馬閃現了一個人名:“斷魂手,閻磊!”

☆、紙鳶勾魂18

三十年前,盜醫閻磊名盛一時。但他最為出名的還是他的絕技——斷魂掌。

一掌出手,人必斷魂!

江湖中沒有人真的見過閻磊,因為所有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們能斷定人是他殺的唯一憑證,就是屍體胸前的一個掌印。

只要看到這個掌印,每個人的臉上都會變了顏色。

只可惜斷魂手閻磊已在二十年前忽然隐退,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隐退,就好像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突然出名的一樣。

然而現在,他的絕技斷魂掌竟然又再度出現,難道他又重出江湖了?難道他已有了傳人?斷魂掌的出現是否意味着江湖之中又将掀起血雨腥風?

這些統統沒人知道。

展昭也不知道,因為他還沒有見過那個掌印。

在沒見到那個掌印之前,他無法肯定簫空說的是真的。

他既已與他同行幾日,本不該懷疑他,但此事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小心。

簫空似已看穿了他,道:“我知道你一定想要親眼見見才肯相信。”

展昭不否認。

簫空道:“我也的确希望你可以親眼見見,因為就連我自己都無法确信那個掌印真的就是斷魂掌。”

所以他帶着展昭一起再度去往他見到屍體的那個地方。

那是個荒廢的土地廟。從外表看,那裏絕對不像是會有人存在的地方。

跨進破廟的門檻,展昭立馬聞到了一股血腥夾雜着惡臭。

廟內滿是積灰,地面上有少許血液的痕跡,只不過那些血跡全部變成了深褐色。

土地廟的中央有口鍋,裏面還漂浮着不知何物的詭異液體。

靠裏側有一堆稻草,那具屍體原本就該仰倒在那堆草上,因為草上仍有被壓的印記,草邊的血跡也更多、更集中。

但是現在,那裏卻什麽也沒有!

屍體豈非自己活了過來?

這當然不可能。

可是屍體已然不見,會是誰将屍體運走的?

簫空會肯帶他前來,那運走屍體的就一定不會是他。

運走屍體的人一定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他之前沒有運走而是要等簫空發現才運走,是因為他之前并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他現在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他已悄悄尾随簫空抵達了這裏,發現了他的行蹤。

這樣說來,那個人一定就在他們周圍,偷偷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所以無論他們有何風吹草動,對方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

只是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下暗中監視他們,這個人的功夫一定也不低。

非但不低,而且還很高!

只不過一個負責監視他們行動的人功夫就有如此之高,那他的主子豈非更加厲害、更加可怕?

他們已經離開了這座破舊的土地廟。

屍體已經不見,展昭也已無法确認屍體身上的掌印是否就是那可怕的斷魂掌,所以他們再繼續待下去也是毫無意義。

他們回去了馮府。

雖然馮源、馮芷柔和白玉堂他都還未找到,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們安然就一定會回到馮府。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并不錯。

因為白玉堂已等在了馮府。

白玉堂雖然沒有受傷,可他的臉上,衣服上都染上了不少灰塵,他這樣一個對穿着講究,并且潔癖的人竟然沒有馬上洗澡洗臉換衣服,只能說明一件事。

他有比洗澡洗臉換衣服更急的事。

果然,他剛走到白玉堂跟前,就聽他道:“芷柔不見了。”

只是這還不是最糟的。

因為馮源也不見了。

“我本陪在芷柔身邊,同她一起閑逛,忽然聽到爆炸聲響,煙霧彌漫。隐約間,我似乎看到有兩個白衣人将芷柔挾走,可當我追出城外,卻發現人不見了。”

白玉堂的輕功并不差,連他都未能追上的人,輕功一定很高,況且他們手裏還帶着一個柔弱的姑娘。

通常帶着累贅的時候,就算輕功再高,也會多少受些影響。

只是他想不通,“馮姑娘被人擄走時難道沒有反抗嗎?憑你的耳力,就算她不發聲的反抗,也至少可以聽到些動靜來判斷方位的吧?”

白玉堂道:“說來也怪,我非但沒能聽到芷柔的掙紮反抗,就連驚呼也未能聽到一聲。就好像她本來就知道會有人來帶她走,而她也就那麽一聲不吭的随着人走了。”

展昭忽然想到那個差役說過的話,他也曾看到有人忽然不見,顯然那些人也是被帶走的,那些人也是一聲不吭。

這難道會和之前的那起突然失蹤的事件有關嗎?

想到失蹤,展昭忽然想到了和馮芷柔一起回來的紙鳶。

那個紙鳶豈非是什麽暗示?

那總不會是白白出現的紙鳶!

想到此,他的人已飛快的沖了出去,又飛快的沖到了馮芷柔的閨房。

那紙鳶果然還在。

并且與他上次見到時一樣,靜靜的躺在桌面上。

只是現在,這只紙鳶已根本不能再被稱之為紙鳶,因為它的表面已被人劃破,劃痕七扭八歪,醜陋無比。

這樣一個殘破之物,任誰都不會去多看一眼的。

但是展昭卻已拿起那只紙鳶,湊在眼前,仔細端詳起來。

白玉堂和簫空也在此時趕到。他們也圍在桌前,和展昭一起端詳那只醜陋不堪的殘破紙鳶。

他們靜靜的看,無聲的看,将全部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紙鳶的劃痕之上。

然後幾乎是同時,他們三人竟同時擡起頭,同時從紙鳶中回過神來。

因為他們已經從這只紙鳶上看出了所隐藏的秘密。

這個秘密埋藏的十分巧妙,若非心思缜密之人,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從中讀取到有用的訊息。

讀不出其中的奧秘,他們就不會發現一切。那賊人的計劃就不會被人發現,更不會有人出面攔阻。

但可惜的是,展昭三人都并非等閑之輩。

現在,這個秘密已經被他們三人解讀而出,但是還有一事,他們不得不謹慎考慮——聰明的人,總是會格外小心,不然他們就算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丢的。

☆、紙鳶勾魂19

展昭将紙鳶平放于桌子中央,三人又紛紛将視線落于那只紙鳶之上。

紙鳶上的傷痕仍舊醜陋不堪。

可是這些傷痕卻并非全無規律。

他們發現紙鳶上的劃痕竟然與城中城外的道路有些相似。

這無疑是在為他們指明方向的地圖!

紙鳶上唯一保留完好的,是角落上的那個用銀線繡成的圖案,這恐怕就是他們所要抵達的目的地點了。

只是他們現在尚有一事需要考慮,那就是這份別樣的“地圖”究竟是什麽人為他們留下的。

不同的人留下地圖的意義不甚相同。

這有可能是誰人偷留下來求助信號,也有可能是高人暗中相助,更有可能是賊人故意留下的陷阱。

可無論是什麽人,這個人都并非是明面之人。

明面之人并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為他們傳遞訊號。

可若是暗中之人,他藏身于暗處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這些問題雖然都是他們避不可想的,但是現在時間已是不多。

馮芷柔已經被人擄走,其他百姓也很有可能是被他們擄去的,馮源更是下落不明。他們現在僅有的一點線索,就是眼前的這個“地圖”,所以他們必須要去,也不得不去,哪怕是陷阱,也非去不可。

所以現在,他們三人已坐在了馬背上。

那副用紙鳶“制作”而成“地圖”此刻已被他們焚燒殆盡。那上面所示的路線自然也已經被清晰的記在了三人的腦子裏。

索性圖上的路線并不複雜,他們三個中也沒有笨蛋,因此沒費多少功夫,他們就已站在了一座墳前。

這座墳自然不是普通的墳,這是馮源妻子的墳。馮源的妻子也不是普通的妻子,她是首富的妻子。

可讓人吃驚的是,首富妻子的墳墓竟然如此寒酸破舊。

她的墳上只有一座随意堆起的墳包和一塊許久無人清洗的墓碑,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祭奠之物。

之前白玉堂曾說過,馮源的妻子因為他一心忙于工作,疏忽對她才會最終離世,那之後他也十分愧對妻子,所以在她死後,他只如此草率的為她立個碑本就奇怪。這麽多年,似乎從未有人來此祭拜清掃,就算馮源不來,她的女兒也未曾來過,這點更是奇怪。

可是這都不是最為奇怪的地方。

最奇怪的是,那份奇異的地圖所示的目的地點竟然就是這座墳墓。

這一點,三人都覺得怪,而且簡直怪異極了。

但是就算再怪,他們也已跟着地圖走到這裏,地圖将他們帶到這裏,自然有目的。

所以這三個人現在必須挖開這座孤墳,檢查一下墳墓之中究竟有什麽。

他們從附近的農戶家裏借來了挖掘工具,三人合力将墓穴挖開。

墓中有棺。

棺材是楠木的,上好的楠木。

棺材本是用來裝屍骨的,可是這座棺材中卻沒有屍骨。興許就算有屍骨,這座棺材也根本沒法裝。

因為這座上好的楠木棺材竟然沒有底!

三人見到這座沒有底的棺木全都吃了一驚。

看來那份地圖所示果然是真的。可是這座墳并未有其他人挖掘的痕跡,這是否可以說明這底下的地方不止這一個出入口?

這個口究竟通往什麽地方?知道這個暗口的人,又和下面的人是什麽關系?

答案也許就在這裏面。

三人蹲在暗口處,同時向下望去。

裏面深不可測,沒有人知道下面将會發生什麽。

簫空忽然道:“我先下去。”

展昭擡手攔住他,“還是展某先下去。”

他已經準備要跳下去了,白玉堂才道:“這個入口久未開啓,也不知道空氣是否充足,貓兒,你可帶着火折子?”

展昭拿出火折子劃亮,這個時候,他不得不佩服白玉堂的心細。

他伸出手,将火折子順着暗口扔下去。

三人探出頭,緊緊地盯着那點星光不斷下降,最終停下。

這裏距離下面并不太高,火未熄滅,說明空氣也充足,這下三人終于放心。

白玉堂還有些擔憂:“下面興許會有機關暗器,還是我先下去,貓兒,你作墊後。”

展昭點點頭,而後與兩人先後跳下。

地道之中本是一片黑暗,可當他們三人落地之後,兩側的牆壁上卻忽然“刷刷刷”的依次亮起了壁燈。

壁燈亮起,這是否說明此處的主人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光臨?

三人在原地靜候了片刻,見四下并無任何聲響,不禁稍稍松了口氣。

看樣子這些燈光不過是一種感應設置。

三人不敢怠慢,謹慎前行。

走了一段,他們忽然發現在兩側的牆壁上竟然還刻着壁畫。

只是壁燈的光芒很弱,只勉強可以看清一小段距離的路,壁畫上的內容卻根本看不仔細。

展昭不禁又劃亮了火折子,湊過去仔細端詳。

這次牆壁上的畫比起他上次見到的那個被拓印下來的要生動許多,起碼他還能看清哪些是人,哪些是物。

不過這些壁畫上,好像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同一個女子,這個女子展昭并不陌生,那正是在馮芷柔帶回來的紙鳶上見到的女子。

同樣一個人出現這麽多次,顯然應該是個重要角色。難道這個暗道的主人就是這個女子?

他們順着将兩壁上的畫看下來,每一幅畫雖然背後的背景不同,但內容卻都差不多,幾乎都是下人擡着一口大缸,恭敬的跪在女子跟前,好似在向女子進獻什麽東西。

展昭猜測,或許這壁畫就像是一種類似賬簿的東西,将不同人所進獻的財寶記錄在案。

壁畫一直延伸到很深處,因為內容相似,衆人也未再細看,可就在盡頭的石門之上,還有一幅圖。

這幅圖明顯與其他圖不同,三人立于門前,看着這幅圖,心裏全都升起一抹寒涼之氣。

☆、紙鳶勾魂20

穴室之內幹燥悶熱,可三人在面對着石門上的畫時全都由心底升起一抹寒意。

畫上的主角仍舊是那個女子。在之前的那些畫中,女子面對着向她進獻寶物之人全都是一副冷然的面孔。可是這幅畫中,她卻在大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