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玦疼他,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再是秘密。
餘知白去哪兒都會有人在身後等着。有時在街對岸,有時在車裏,有時像路人一樣,安安靜靜,不打擾他的生活。
他曾經對祁玦說過:“祁玦哥,別這樣,我不用保護。”
祁玦在修剪花草,手中的剪刀在手心裏挽了個花,然後不知道怎麽就抵住了餘知白的喉嚨。
餘知白驚住,祁玦摸了摸他的腦袋,抿唇笑道:“等你躲得過時,我再撤了他們。”
餘知白郁悶:“祁玦哥。”
一直到現在,哪怕祁玦不在了,依舊有人時而遠時而近的保護着他。
《砰砰在左邊》這一綜藝開播了。
提前開播,橫空出世,幾乎于瞬間屠了各大榜單,直竄M網熱度第一,身後跟着大大的一個“爆”字。
五位素人,五位明星,只花了一晚上的時間,他們的名字已經傳遍大街小巷。尤其在女性和年輕群體中,成為了必讨論的對象。
外頭人忙的如火如荼,莫名的代言和商務接踵而至,幾個人都忙的飛起,只有餘知白像沒事兒人似的,商務一概不接。
去醫院也只得擠擠時間。
“不考慮住院?”一間散發着蘭花香的私人診室內,一位醫生端來一杯水。水面漂浮着兩朵菊花,白瓷杯映着,好看的很。
餘知白摘下口罩,端起喝了一口,搖了搖頭:“沒什麽用,你上次說過。”他擡起雙眼,彎了彎,“而且,我不想化療,不想變光頭。”
“血小板迅速減少,不是好兆頭。我怕你挺不到那時候。”醫生有一雙很好看的手,骨節分明,細細長長,如他人一樣,俊雅帥氣。從餘知白的發間穿過,“這個,這麽重要?”
“恩。”餘知白淡淡笑了笑:“他喜歡。”
醫生望着他:“你一個人……可以嗎?”
餘知白:“本來就只有我一個人,有什麽可不可以。”
“一個沒告訴?”
“沒。”
“他也不知道?”
“告訴他幹什麽?”
“就随便問問。”
“你今天問題好多,裴醫生。”餘知白心情不錯,大概是因為外面的陽光。
筆在他的指尖飛舞,他轉到小指又轉回拇指。
碎發遮住額頭,他久久低下,一人呢喃:“救不回你,我怎麽去見他。”
“裴醫生?”餘知白趴在桌子上,從下往上看他。
見他眼眶紅了,覺着好玩:“你對每一個病人都是這樣共鳴至深?”
裴離放下筆,敲了敲他的腦袋:“你以為都是你?”
“你怎麽也喜歡敲我。”餘知白捂着額頭,少見的噘了噘嘴表示不滿。
裴離:“也?”
餘知白迅速收回所有的神色:“一個哥哥,去世好些年了。”
良久,裴離回答道:“哦。”
“裴醫生,我有個問題。”
“說。”
“人……會在自己不經意間,忘記些什麽事嗎?”
裴離看向他:“是指?”
餘知白:“忘記某些人,某些事。比如我從來不記得的事,別人卻說是因為我忘記了。你說,會有這樣的可能嗎?”
裴離點頭:“有。”
餘知白:“這樣啊。”他聳聳肩,“不過也無所謂了。”
“裴醫生,可不可以麻煩你件事。”
“什麽?”
“等我死了,幫我葬在一個地方。”餘知白又喝了口茶,金色的菊花順着水流入了口,他驚喜的含着花要裴離看。
然而,裴離的思緒卻是順着花走遠。
像那句——
“我喜歡上了一個小孩。”
“我捉不住他。”
這段時間,林含與餘知白經常在綜藝現場碰面,只是從未見談越。
林含來來去去總會打着電話一臉甜蜜的模樣從餘知白面前走,餘知白就當看不見。
他跟學校告假之後全心對待綜藝,既然接了,做就要做好。
不問原因,只看結果。
現下,他唯一的樂趣是給倪耶上表演課,倪耶也是不客氣,在晚上帶着各種零食去餘知白家。
“哥,你說你運氣好吧,結果是被林含那斯騙來的綜藝,還被搶了電影機會,你說你運氣不好吧,現在嗑你和程小晚的人那麽多。”倪耶一邊練着形體,一邊誇誇其談。
程小晚童星出道,去年一年大爆了兩部電影,奪取三大影後,今年的電視劇更是直接奠定一姐的地位,偏偏她還年輕,剛過完二十六歲生日。
“程小晚一個人的流量就撐起了半邊天,你又偏偏跟她抽簽抽到了一組。你不曉得現在這節目熱度多高,我要是林含我得氣死,他抽了個最平平無奇的,再讓談越暗中操作都不行。”
餘知白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作為一個演員,無論何時都不要忽略身體形态,你們生活在聚光燈下,要時刻保持,一刻也不能放松。”
“知道了知道了,哥!跟我聊聊呗,談戀愛的感覺怎麽樣!他們都說程小晚真喜歡你,看你第一眼眼睛都直了!還真親了你!”倪耶越說越興奮。
餘知白将他肩膀向後掰,面無表情:“都是一群人虛假做戲,如果不是合同簽了,我都想退出。”
《砰砰在左邊》預熱階段放出的抽簽片段不知道賣了多少關子賺了多少話題度。
就這CP的官宣,硬是拉了兩周。
大家猴急的想知道誰和誰戀愛。
當程小晚抽到餘知白時,該爆的不該爆的都爆了。
主持人也是會玩,說初次見面,都從各自身上拿些什麽當做見面禮。
這場綜藝所有的衣服道具以及住所都由節目組提供,餘知白與程小晚見面的那天,造型師給他別有用心的設計成了中世紀伯爵的西方造型。
純黑的西式禮服,長發,鮮紅的領結,加上他本就蒼白的膚色。
以至于程小晚穿着純白的棉裙出現時,真像是誤入城堡的公主。
就這一同框,已是讓粉絲瘋狂。更何況程小晚還做了件更加轟動的事。
她親了餘知白。
程小晚笑嘻嘻的,戴着白色短紗,捧着手捧花,繞過餘知白的肩頭吻了上去。
這一吻,加了慢鏡頭和特效,電腦前的觀衆幾乎沒有一位能忍住尖叫。
好在他反應過來時微微側了側頭,程小晚的吻落在了他的嘴角。然而即使這樣,也夠餘知白臉頰脖子耳垂近乎紅透。
他呆萌怔愣的樣子不知道化了屏幕前多少少女的心。
明明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偏偏染上了不該染的顏色。
餘知白側頭,程小碗的胳膊還搭在他肩上,她歪着頭,強迫餘知白與他對視,說道:“你好可愛。”
OK.
#你好可愛#
就這一下,熱搜就沒逃得掉。
Gif圖一下子火了出去。
她這麽一下,餘知白和她直接鎖了!
吸睛程度完爆其餘四隊,以至于熱度高到其餘幾對直接被忽略。
cp粉成噸的出現,紛紛嚎叫——“嗷嗷嗷嗷姐!弟!戀!yyds!!!”
“晚晚姐殺我!!!”
“媽啊餘知白怎麽,怎麽那麽可愛,反差萌太好玩了吧,看上去冷冰冰,臉怎麽紅的這麽快!”
餘知白演了幾年文藝片都沒演出水花,這麽一檔綜藝讓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熱度和金錢的味道。
這真讓人哭笑不得。
他看着手裏的各種邀約,在其中找尋電影的影子。
他并不想成為綜藝咖,只想好好演最後一部電影。
火與不火有什麽區別呢,對他而言,好像都一樣。
對比之下,林含略顯遜色的多。
晚上,他坐在談越旁邊,見談越翹着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抿口酒,而他的視線一直看着電視屏幕,裏面是餘知白與程小晚。
林含捏緊拳頭,他低頭看看衣着,悄悄解了領口的扣。
“阿越……”
他朝談越挨近,談越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看電視,別打擾我。”
他哪裏是看電視,他是在看餘知白。
林含登時來了脾氣,搶着關了電視,他感覺到談越周身突然低下的氣壓。
“我對你是太好了?”談越沒有語調,說出來的字像是臘月來的似的。
林含也不退讓,他捏緊衣角:“你看的根本就是餘知白!你不是跟我說你永遠不會原諒他?可是你已經看他看一晚上了!”
談越笑了笑:“我?看他?”
他往前挪了一步,逼近林含,手指撫摸上他的臉頰:“林含,即使你是我等了十多年的人,也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你要他的電影角色,我幫你搶了,你要他來參加綜藝,我幫了。”
他的聲音在耳邊游移:“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點名要餘知白參加這綜藝嗎?”他笑了笑,“我知道。”
“這是我對你的縱容,不想要,有的人想搶。”
“比如——”談越拿出手機撥通餘知白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只說了一句話:“洗好等我,我馬上到。”
談越起身,林含氣的發抖。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夾着哭腔問:“阿越,你從來不碰我……可是你碰他。”
談越回頭,瞧着他:“他是我花錢養了七年的狗,你也是?”
丢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将林含孤零零一個人丢在房間裏。
他低下頭,坐在沙發上,五指穿過額發,捋了起來。
緩緩睜開的眼睛充滿恨意。
林含:“談越,你真的知道我要做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