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含發現談越最近非常不正常。
他很少會主動和自己說些什麽,很少将目光對在他身上。
唯一不變的是他要什麽,談越依舊會給什麽。
不論是錢、房子、或是機會。
可是談越給的越多,他越心慌。
為什麽?
這個答案心照不宣,為了那個男人。
林含推開房間門,坐在床頭的談越似乎并沒有發現他逐漸走近,依舊看着手機裏的人。
林含臉上的笑容頓時暗了下去,他的眼淚一瞬間流出,十分委屈的看着談越。
“阿越,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他的眼淚我見猶憐,面容又有七八分像餘知白,談越撈過他抱在懷裏輕聲安慰:“怎麽會不愛你,你是我早已決定共處一生的人,不要胡思亂想。”
林含抽泣着:“可是,可是他明明已經死了,你還是會看他的照片,你看我就好啊,你為什麽要一直看他。”
“乖,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談越拍着他的脊背安慰,“我只是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死去。”
林含眼神一暗,陰狠一閃而過,再擡頭時又是一片溫和。
“上次來我們家的警察不是告訴你了,阿白哥哥他是自殺的,可能因為當時的負面新聞對他影響太深,他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都怪我,要是我好好的安慰安慰他,開導開導,他就不會想不開。阿越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談越有句話說的沒錯,他把他此生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林含。
他百般不忍:“別怪自己。”
“阿越你難受我也難受,我看過你好幾次一個人發呆。”
“傻瓜。”談越解釋,“我讨厭他,但不代表我和他之間沒有感情。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離開,是人都會不習慣。放心,我的心裏只有你。”
得談越肯定,林含笑面如花。只是等談越離開時,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的一幹二淨,他迅速撥通一個人的電話。
“喂,是我。”
“你怎麽又打電話來了,你已經打了一百八十遍了!你放心,我這個人就是守道義,關于餘知白去世原因的一丁點消息我都不會讓談越知道,你放你的心吧!”
林含冷笑:“知道就好,否則,我會收回我給你的一切承諾。”
“得得得,挂了挂了。”
遙遠的拉斯維加斯,一位少年帶着墨鏡,身後跟着數十位傭人。
他單手拎着行李箱,猛地轉身——傭人猛地頓住。
他繼續走,傭人繼續跟。
他再轉身,傭人繼續頓。
他摘下墨鏡,一雙微寒的眸子掃過在場所有人,屬那位姑娘的腿抖得最狠。
少年環顧一圈,看着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登時臉色沉了八度,好不憐香惜玉的對姑娘說:“敢癱一次,你試試?”
姑娘登的一下雙腿站的筆直,雙手直搖:“我我我我不癱!”
瘦長的食指指着在場所有人,餘知白面無表情:“敢再進一步,哪個國家來的滾回哪個國家。”
一位大媽嗚嗚哭:“少爺嗚嗚嗚,你不讓我跟,以後想我給你煎的牛排了怎麽辦,把你餓瘦了怎麽辦,你那麽挑食,那麽挑剔,那麽難伺候,那麽多事,那麽不友好,那麽招人讨厭,那麽……”身邊人你一胳膊肘我一無影腿,大媽才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些啥,登時一口老血吸回去。
餘知白,啊不,或者說是桑遇,指着機場外,道:“滾。”
很好,沒有人滾。
鬼曉得這幫子天天嘴巴上說怕他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怕他,一個個站如松,行如鐘。
最終餘知白還是帶了一大籮筐的人上了私人飛機,從拉斯維加斯出發,朝着遙遠的東方飛去。
私人飛機上,餘知白吃着大媽削好的水果,看着平板裏的新聞。
旁邊竄來一位跟他,啊不,跟桑遇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古靈精怪,一張混血臉,八門語言随意切換,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問餘知白:“桑,你怎麽總是看他啊,他沒你好看啊。”
“是麽?”餘知白翻出他前世的照片,“那這個呢?”
少年叫唐,見着這張照片眼睛一亮,“這個跟你好像啊桑。”
“可是他比你溫柔,你看,他的眼睛都在笑。”唐毫不吝啬的誇贊,“你看你,生病之前就夠酷了,生完病更酷,現在笑都不會笑。”
餘知白指了指電腦裏的“餘知白”:“這是假的。”
他指了指自己:“這才是真的。”
唐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眨了眨:“什麽意思?”
餘知白合上電腦,戴上眼罩:“你是弱智的意思。”
他雖閉着眼,腦子倒是沒停。
林含,簽約了談氏,談越護着,現在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
《雲與阿南》不光搶了他的角色,還順勢成了男一,這部戲倪總果然沒看錯,一舉大爆。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唐。”
“嗯哼?”
“給我介紹下我的家族。”
“哈?”
“怎麽。”帶着眼罩,餘知白雙手抱懷扯了扯嘴角,“他們說你是我家傭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不是?這個都不知道?”
“切,可不要小看我啊桑。你的家族要從一百多年前說起,那時你的外婆還沒出生,你太姥爺去了大不列颠,賺了第一筆錢,緊跟着和一幫人一起在歐洲混的風生水起,你的太姥爺是那幫人的頭頭,經商有術,很快掌握了多個門路的生財之道,又生的一表人才認識了你的太姥姥,你太姥姥是個純正的英國貴族,家中本就萬貫家産,世襲傳下了數不盡的財富,加之你太姥爺那邊的家業打穩了,二人直接來了北美,在美國紮根,你太姥姥錢太多,也跟着一起撒錢,他倆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投資了多少行業數都數不清。”
“誰知道你太姥爺厲害,你姥爺也厲害,一代傳一代,加上你都不知道是多少代積累的財富了。可惜啊,桑,你還差了點,你遺傳了你太姥爺帥氣的外表,卻沒遺傳到他聰明的頭腦,不然怎麽潛個水都能撞到礁石把自己給撞的神志不清……哎喲喂!”
餘知白一個抱枕砸過來,砸的唐嗷嗷叫。
“你倒是了解的透。”他冷眼嗤了一聲。
唐噘着嘴揉着腦袋:“夫人天天當故事說給我們聽,夫人無所謂,我們也無所謂喽,拉斯維加斯藏的深的某行業,誰不知道幕後老板是你娘。”
聽完這一席話,餘知白恍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恐怕還是太過保守。
是老天覺得他上一世太可憐,這一世讓他擁有了極為罕見的富貴命?
唐又說道:“我還沒說完呢,你的太姥爺當時還有個好兄弟,死心塌地跟着你太姥爺,跟他一起闖蕩,倆人都是一表人才,當時也是一段佳話,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說崩就崩,那人帶着大把的財富回了國,你的太姥爺也一次都沒回去過,可惜不?我覺得可惜。”
“這有什麽可惜的。”餘知白冷笑,“這世上是有誰離了誰活不了的?”
“有!”唐很肯定的道,“肯定有!我堅信!”他指着餘知白,“桑,別不承認,你就是那種人。”
餘知白朝他翻了個白眼,翻身要睡。
等唐準備離開時,餘知白忽而掀開毯子,問:“喂,唐。”
“啊?”
“我家在中國的錢夠買一個娛樂公司嗎?”
“……”唐無語至極,“或許你可以問你家的零頭夠買十個嗎?”
“我就問問。”餘知白重新蒙上毯子。
還是那句話,買的有什麽意思。
搶的才香。
“桑,你有想法?”唐忽的意識到什麽,忙問。
“去浪一圈,你沒想法?”餘知白反問。
唐一蹦三尺高,興奮道:“浪!!!!我愛浪!!!!!!”
于是,那天PD機場的貴賓通道裏,出現了一位不是明星,卻勝似明星的人。
前後都有明星被記者和跟拍簇擁,幾人都是不小的流量,低頭快步前進,在鏡頭前故作鎮定。
而當記者跟着他們離開時,轉眼掃到剛出來的桑遇。
少年高高瘦瘦,一身市面上從未瞧到過的高定私服,精致又特別。
加之修剪得當的發型,瘦削的臉型與八分之一混血鼻梁,墨鏡之下,是抿成一條線的薄唇與蒼白的膚色。
他的冷,時隔數十米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記者們不要命的往回跑,鏡頭全部對準了餘知白,拍拍拍拍拍!!!
這他媽是哪裏蹦出的美少年!!!!
怎麽特喵的從沒看過!
餘知白目不轉睛的朝前走,本無意停下,忽的在接機的人群中看到有人穿了印着林含照片的衣服。
餘知白猛地駐足,回頭,朝着那位男生走去。
男生受寵若驚,他驚呆了,身邊的小夥伴也興奮的差點原地跳躍,掏手機的掏手機,拿本子的拿本子。
直到餘知白走到他面前,食指勾着墨鏡往下挪了挪,高挺鼻梁一覽無餘,以及他格外深邃的眼睛。
他努了努下巴,開口詢問:“你喜歡他?”
男生成了結巴:“喜喜喜……”
餘知白重新推回眼鏡,轉身的同時:“唐。”
唐一溜煙的竄過來,笑眯眯的遞上一沓錢:“嗨,美男,這衣服可以給我嗎?”
“美男”盯着一沓錢,說脫就脫,把衣服扔進唐的手裏,唐:“謝啦。”
等他将這件衣服穿在身上大搖大擺跟着餘知白離開時,記者才反應過來他們拍了個什麽東西。
林含的臉直接被塗鴉成了一只王八,上面還寫着歪歪扭扭的中文——“千年的王八,萬年的含。”
——“小含含,我們來了喲。”
記:這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一上車,唐就脫了衣服。
餘知白看着窗外,看恍若隔世的景色。
熟悉又陌生。
他頭也不回的道:“你怎麽知道的。”
唐一邊脫着衣服一邊道:“早就說過我聰明,你盯着這個男人時眼睛都在冒火,我又不傻,我看不出來?”
“桑,你放心,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讨厭他,但你讨厭,我就幫你和他鬥争到底!”
唐的腦袋瓜子雖然好使,說的話還有些小感動,但是——
他摘下墨鏡,挑眉:“我跟你熟嗎?”
唐:)
桑遇與餘知白有七八分像,又有兩三分不像。
他的冷,他的高傲,他的漠視和不屑一顧,加之微微的混血,使他在某一時刻像極了他,又不像極了他。
談越看着機場的這張圖發呆。
這日,當他無意間看到這張機場圖時,有一剎那以為自己看到了餘知白。
他皺着眉頭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閉着眼睛揉着鼻梁。
這麽久,他為什麽遲遲忘不掉這個男人。
明明恨極了他,明明恨不得他一分鐘都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可是……
談越煩躁的走到酒櫃前,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他扯松領帶,對着窗戶中的倒影喃喃:“你恨他,自始至終,你不要忘了。”
可是越自我催眠,他腦子裏的人影竄的愈加快。
他煩透了!
有人敲響辦公室的大門。
“談總,有人找。”
他揉着眉心:“不見。”
……
短暫的安靜後,是門開的聲音。
随之……
“嗒……嗒……”
鞋跟與木地板發出碰撞後,沉悶又清晰。
談越回頭怒道:“誰讓你進!……”
話未盡,人已倒。
他咚的一聲,一頭撞在鋼化玻璃之上,登時出了血。
談越怒不可遏,擡頭怒極的望着闖入他辦公室的人。
然而剛對視一眼,他所有的氣焰頓時消失。
有人站在他面前,身形修長,氣場強大。
一身徹頭徹尾的黑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短靴,黑色的長傘,黑色的頭發,以及……黑色的瞳仁。
他俯視着癱坐在地上的談越,手裏的傘尖抵着談越的喉結。
深邃又鋒利的眉眼讓人害怕,又讓人沉醉。
像最濃稠的墨。
來自深淵一般。
他開口,周身的冷峻讓人懼怕。
他問,
“你猜,我會不會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