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試劍大會 (3)
喬嘉樹……此時此刻看到他,我只想用鳥語對他說:how old are you!!!(怎麽老是你?!)
最重要的是他怎麽會跟狐王出現在一起,雖然現在這位九尾狐跟當初咬死他的那個似乎不是一只狐貍,不過看眉眼間也有那麽幾分相似……他怎麽會跟把自己弄死的兇手在一個陣營?
果然,身旁剛剛還不動聲色的主人馬上微微變了臉色,腎虛也吃驚地用扇子捂住嘴,“哎?這不是之前塔裏那個……”
我趕緊用胳膊肘頂頂主人,“主人,冷靜……你可別忘了在塔裏他變成了什麽……”
主人沒搭理我。
緊接着又有兩男一女現身,一名穿着寬大的白底紅紋法袍、手拿法杖的巫族老人,一名威武雄壯,面色黝黑猙獰的阿修羅,那個女子則一身苗人衣飾,頭上戴着厚重的銀頭冠。
這樣看去,九黎人果然都是奇形怪狀啊……怎麽除了喬嘉樹沒有一個看上去像正常人……顏值這麽低怪不得華夏人總說他們是歪魔邪道……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怎麽跑到島上來的?先不說東華派那麽多的守衛,最重要的是蓬萊仙島的位置據說是飄忽不定的,只有蓬萊和青虹鎮的一位老漁人知道。
天尊緩緩起身,尊貴威嚴的目光穿過數數丈長的筵席直射座下來人,“狐王,你在試劍大會期間闖入我東華派,膽子倒是不小。”
那位狐王用緋紅的眼睛緩緩掃了一圈敵意滿滿的衆仙家,慢條斯理地開口,“試劍大會,乃是當年太乙真人、應龍天君和琉璃尊者所創,旨在激勵凡間衆生修行,凡皇天之下後土之上衆生皆能參與,什麽時候卻變成你們九大門派的私人聚會了?”
得,他這樣一說,好像還真挺有道理。
茅山天梁那個老不休又站起來發言了,“你九黎橫行神州禍害無辜百姓,哪裏有資格參加如此盛會?”
啧啧啧,我發現茅山人最擅長的就是給人扣大帽子。不管什麽事兒都先給你一頂帽子戴着,生怕你腦袋受涼一樣……大約是他們自己太腦殘,所以格外關愛別人的腦袋?
狐王一記淩厲的眼刀掃過去,“有沒有資格,是由上古流傳下來的試劍大會訊則規定的,你算什麽東西?”
不得不說,狐王這句你算什麽東西說到我心坎兒裏了……我沒忍住拍了兩下巴掌,然後一不小心就被衆仙家、包括九黎那五位注目了……
我幹笑兩聲,“我只是把劍,大家別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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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梁怒目而視,“寂玄真人,管好你的劍。”
主人暗暗瞪了我一眼,清了清喉嚨,緩緩站起身,“我的劍一直都很乖,狐王說的也不無道理。天梁道人,誰有資格參加大會,不是由你決定的,除非你自認為比太乙真人還要尊貴?”
“寂玄真人,注意你的立場!”天梁道人嗓門兒老大,震得桌子都抖了一下。
主人冷淡一笑,總攻氣場全開,“寂玄的立場一向堅定,九黎闖我鎮命塔助鬼車和藕女逃脫,此事我蜀山自會與九黎清算。不過一碼是一碼,試劍大會與我蜀山之事不可混為一談,該由試劍大會訊則的掌事上仙們按照規定決定。如果不管訊則強行将九黎人驅逐,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們華夏九仙派不敢與九黎交手?”
大約是沒想到堂堂蜀山長老竟然會幫九黎人說話,衆仙訝然,那狐王一衆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主人一眼。只有喬嘉樹,卻自始至終沒看主人半眼。
尼瑪……這是傳說中的欲擒故縱麽……老子怎麽就沒學會這招?
不過主人也是……這小心思也太明顯了……他一定是想留下喬嘉樹,有空好好問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怎麽會淪為九黎狐王手下。還好知道他以前跟喬嘉樹那一段羁絆的人不太多,不然茅山一定會一頂“見色忘義”的大帽子丢過來。
然而即便如此,主人這樣大膽的言論還是另很多人不爽。種族歧視的問題在我們這個時代顯然還被認為是理所當然,一切不是華夏人的族群,比如說妖啊、阿修羅啊、三苗啊、巫族啊,都被認為是低劣品種,是野蠻而且殘忍、會危害華夏蒼生稚嫩脆弱的生理及心理健康的不良種族……
昆侖的陸吾君顯然就是這樣的代表,他一臉厭惡地一拍桌子,“荒唐!九黎烏合之衆憑什麽參加試劍大會!切莫髒了試劍大會的傳統!”
狐王一聽就不爽了,我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影一閃,竟然是一條狐貍尾巴如長鞭般掄起,甩了猝不及防的陸吾君一個嘴巴。那動作實在太快,如迅雷電影,而且毫無預警,衆人都驚呆了,我也驚呆了……
這……這也太霸氣了吧!
陸吾君面上的表情在一秒內完成了從茫然到驚愕到屈辱再到憤怒的精彩轉變,拔出佩劍便發出一道殺氣滾滾的劍氣。
于是頃刻間整個筵席亂作一團,上仙和各派的高徒們紛紛拿着劍沖向九黎人,而那五個九黎人也不是吃素的,光是狐王就一個頂九個,尾巴一揮就甩出去兩三個人。那廂阿修羅全身燃起青色火焰,手中巨大的斧子掄一圈就砍斷了一把名劍。我看得倒吸一口冷氣,慶幸自己在鑄造的時候沒有使用假冒僞劣銅鐵……巫師也在一個勁兒放大招,苗女随便動一動就是一片片毒霧,就連喬嘉樹也仿佛很厲害的樣子,變成個大蛇纏住好幾個人。
我、主人、龍淵、腎虛還有三個徒弟仍然坐在遠處。腎虛有點不安地問,“師兄,大家都去打了,咱們不幫忙會不會被人嚼舌頭?”
主人眼睛一轉,看到那天梁道人和陸吾君聯手和九尾狐王對上了。主人說,“你們在這兒別動,我去就好”,然後一把抓住我背上的本體,我便立刻附身回劍上,只覺主人腳步一踏茶桌便躍入戰圈,喊了聲“道長我來幫你”,然後便輕盈将我揮向狐王,只是我恰到好處地阻擋住了天梁道人原本一劍的去路,另得他的招式沒發出來,然後九尾狐一尾巴就抽飛了天梁道人的假牙。
天梁連退三步,嘴裏出血,主人一臉驚訝,做無知少女狀,“哎呀!真人你沒事吧!”
我頭上三滴汗,主人你這麽記仇掌教真人知道嗎……
天梁氣得什麽也說不出來,畢竟主人是“幫”他的嘛,只好繼續出劍。主人于是繼續“幫忙”,只不過他這一幫忙天梁道人身上就挂了幾道彩。天梁道人指着主人鼻子你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來。主人招式出的很巧妙,在遇到陸吾君的時候就是配合無間,另得九尾狐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應付,但是天梁一過來主人就總有辦法給他使點絆子。
過了那麽幾十招主人玩膩了,于是說“兩位真君你們撐住,我去找人幫忙”便一個白虹出水跳了出來。我斜眼瞥着笑得風輕雲淡的主人,“你就不怕天梁背地裏紮你小人嗎?”
主人修長的眉惋惜地挑起,道貌岸然地嘆息道,“如果他一定要這樣誤解我,那便由他去吧。”
……這就是為什麽連掌教真人也不怎麽敢得罪主人……因為他真是使壞都看起來十分正直……
杯子盤子滿天飛的亂狀持續了一會兒,那些漂亮的牡丹被踩的七零八落,原本精致的琉璃杯盞也碎了一大片,躺着也中劍的東華派弟子們漂亮的衣服好多都被亂飛的菜肴醬汁給毀了,頭上挂着面條菜葉。天尊歐陽北淩hold不住了,越看越心疼,于是氣吞山河般大吼了一句,“都別他媽打了!!!”
衆人被震懾住了,于是暫時熄火。
聽聽,堂堂神秘尊貴的東華派天尊都被逼到說髒話了……
想來也是啊,人家東華派本來只想靜靜躺在蓬萊島上看雲卷雲舒做個安靜的美男子,結果一場試劍大會把人家小清新牡丹園全給毀了,能不心疼嗎?
于是歐陽北淩清了清喉嚨,攏了攏華貴的衣袍,一瞬間恢複了之前尊貴莊嚴的氣質,只除了他頭冠上挂着的那條他并不知道的菠菜葉另這威嚴打了幾分折扣。
“衆仙家,此事蜀山寂玄長老說的有道理,就交由試劍大會的掌事上仙們翻看太乙真人留下的大會訊則後,再做定奪。”
所謂掌事上仙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試劍大會委員會啦。這會員是終身制的,裏面都是平時逍遙自在持中立态度的散仙,一般态度也都是十分公正的。但是九黎人身份确實特殊,近些年又與華夏仙家沖突不斷,會是什麽結果真的不太好猜。
犯有恐妖症的一些仙家當然不爽,但是主辦方都發話了,自己這些客人實在不好再掀風浪,只得暫時作罷,等待委員會的結果。
總之那晚筵席就那樣散了,衆人各自由人領着安頓入別院。我們蜀山被分在柏舟院。這座宅院所有的房間都是用柏木砌就,院子裏也生着一顆巨大繁茂的柏樹,空氣裏漂着一絲淡淡的松針凝露的香味。
剛剛進院子就有人把第一試煉的排名送來了。排第一的竟然是桫椤精舍,因為是在最短時間內破解了陣法,而我們也不是全無名次,作為在最短時間內發現陣法奧秘的藍田得到了第四名,雖然不是頭籌,可也還算不賴。他們幾個人聚在屋裏商量第二場丹藥比試的策略。
龍淵在外頭的柏樹上曬月亮,我覺得無聊不想聽他們讨論,便想要拉龍淵跟我一起出去偷看東華派小仙女洗澡,可是他表示他對女人裸體沒興趣……
我琢磨了一會兒說,“那我們去偷看男弟子洗澡?”
龍淵嫌棄地瞥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寫着“你怎麽這麽低俗”。
靠,就老子低俗好了吧?就算是劍也是有需要的嘛!誰像你似的性冷淡!
沒人陪我玩,于是我自己出去玩。這東華派樓榭亭臺都十分精巧,即便在黑夜中也是燭火通明,花燈流轉。我在路上碰倒了天梁道人的佩劍巨闕的劍靈,這家夥比他主人老實多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還跟我打了個招呼。我就問他怎麽也在外頭逛。他說天梁道人他們在計劃換藥的事,不讓他聽他就出來了。
我心裏一動,“換藥?換什麽藥啊?你們家主人受傷了?”
“那倒不是,好像是關于丹藥試煉的。”
他說完就走了,我反倒開始多心了。什麽事兒啊搞得這麽神秘連自己的劍也不讓聽?換什麽藥?換誰的藥?怎麽總感覺他們想陰我們似的……還是提醒腎虛小心點吧……
我哼着小曲溜達着,忽然聞到一陣梨花清香,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流霜殿外那滿樹落雪。走了幾步,果然看到一排梨樹一路延伸。此時四下僻靜,只有單薄的白色花瓣随着夜風簌簌抖動,偶爾如雪片般飄落,頗有靜谧柔弱之美。我尋了棵枝桠坐上去,将本體化為苦竹笛,湊到唇邊吹起一首梅花落。
我微微閉着眼睛,聽着那有些略微凄冷寂靜的曲調孤零零地在厚重夜幕中盤桓消散,心中不禁有那麽一點苦澀。喬嘉樹又出現了,主人會去見他麽?明知道喬嘉樹的出現恐怕對主人不會有好處,但恐怕我這把劍想阻止也無力。
有時候我會想象,如果自己不是劍靈,而是一個普通的蜀山侍者,那麽我的日夜陪伴是否能像喬嘉樹那樣,得到主人的心心念念?
哎,一個劍做這些風雅的事,就是容易犯中二病。
現在要是殷扶疏那小屁孩會跟以前一樣拉拉我的衣角,陪我解悶就好了。
咦?怎麽好像真的有人在拽我的衣服?
我一睜眼,往下一看,險些驚得從樹枝上翻下去。
殷扶疏正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笑吟吟看着我,“黑羽哥哥,我好想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