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師徒決裂】

第46章 【師徒決裂】

秋離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恐怕是這樣了。”

雲深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師父要離開絨城了?今天這是來跟他告別的嗎?他低聲問:“那……師父打算什麽時候走呢?又打算在賢城呆多久?”

秋離有些躊躇:“我也不太清楚,雖然我在賢城住了幾十年,但那時候一切都是尉遲在管着,事實上我對賢城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這次如果能甩掉尉遲自己回去的話,也不太清楚那邊會遇到些什麽事情。”

雲深問:“要我陪着師父一起去嗎?跟師父相比雖然我的法術拙劣,但是我會帶着魚幹在身上。師父要是疲憊心累的話,魚幹也能幫上忙的。”

秋離笑笑:“你不是還有魚店要經營嗎,今天才剛剛開張的是不是?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顧忌我,好好安心做生意就行了。”

雲深低着頭,他心裏很難過。師父這就要走了,但是他卻不能跟着一起。

他想了想,說:“師父,你不想要我跟着去的話,我多做些魚幹讓你帶在身上好嗎?築基仙魚不但能夠治療傷勢消除疲憊,也可以作為法器來使用。師父暫時不能施術的高階仙法,如果利用築基仙魚的輔助或許就能成功的。”

秋離有些意外:“築基仙魚還有這樣的功效?多謝你的一片好心,前往賢城路途遙遠,帶上魚幹的話一定派的上用場的。”秋離這麽說,雲深這才高興了一點,他笑笑:“那我馬上準備魚幹,師父臨走之前再來找我一趟吧,到時候我會把魚幹給你的。魚幹在我們家的後山上做,就是上次跟師父一起玩的那座山,我們就在那裏見面吧。”

秋離點頭:“好的,那就約在三天之後。”

雲深能夠從公寓的仙門直接到達後山,秋離又可以利用尋蹤仙法直接來到雲深身邊,所以見面的時間地點都對他們完全沒有影響。兩人依依不舍的靠在一起,秋離放不下雲深,雲深也是更加不舍得師父一個人離開絨城。

他對秋離說:“師父,我哥哥景軒最近也在賢城,說不定你們能在那裏見到面呢。”

秋離微微皺眉:“景軒?邵先生他也去賢城了?”

雲深點頭:“去了好多天了呢,我對賢城也不了解,不知道他在那邊忙什麽。”

秋離的神情有些古怪,這時候有聲音在外面拍門,有貓在外面喵喵叫:“仙君,仙君,您睡了嗎?貓糧吃完了,家裏還有嗎?”

雲深連忙提高聲音:“有的,我這就來!”

于是,秋離也不多久留,站了起來:“那我就先走了,你忙吧。三天之後也是這個時間,我們在後山的那座山坡上見面。最近你的魚店生意可能會比較忙,那天我會盡量晚些來的,你不必趕時間。”

外面的貓們催得緊,雲深便沒再挽留秋離:“就這麽說定了,師父回去的路上小心,我們三天後再見。”

秋離點了點頭,又親親雲深的臉。雲深挺不好意思的扭捏着,秋離溫柔地笑笑,然後,他念動仙訣離開公寓,雲深只見眼前一道仙光閃過,回神的時候秋離已經不見了。

師父走了。

雲深的心裏有些失落,師父去了賢城以後,他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見面了。他覺得自己到時候肯定會熬不住,如果店裏有空的話,他準備也去賢城一趟,看看師父的情況。他一邊想着,一邊起身去開門,門外幾只貓正在轉悠着,看到雲深就喵喵的湊過來要東西吃。

雲深這就忙碌起來。

此時,在絨城另一頭的靈虛山,秋離回到寝殿的時候,看見尉遲幽正一語不發的坐在裏面。他看起來已經等了一陣子了,臉色也不太好,鐵青着的顯然是按捺着怒氣。秋離也無所謂,最近除了去找雲深,他也時常獨自下山去玩,原本他還會迷暈那些看守的弟子,也會算計尉遲幽出門的時間,做一番周密的準備。但次數多了以後,他也就漸漸無所謂了,反正就算他準備的再周密,尉遲幽也會憑借蛛絲馬跡發覺一些端倪,完全就是白費力氣。

既然白費力氣,秋離慢慢也懶得再僞裝了。最近他出門都不理睬任何人的阻攔,也不瞞着誰,任尉遲幽氣得暴跳如雷也無所謂。今天也是一樣,秋離明知道尉遲幽今天沒事,一直都在自己那邊的書房裏看書,他卻還是肆無忌憚的去找雲深玩了。靈虛山四周都布置着防禦法陣,恐怕在他下山的一瞬間,尉遲幽就已經知道他又跑出去了。

兩人相視無言,良久,尉遲幽長長地嘆了口氣:“師父,您到底想跟我較勁到什麽地步呢?”

秋離不冷不熱地說:“我并沒有特意要跟你較勁,只不過是想随心所欲的行動而已。從前我身體虛弱,獨自外出會有危險,所以我也明白你看管住我的一片苦心;但是現在,我的情況早就好多了,平時能夠幹什麽我自己心裏有分寸,不需要你多慮。”

尉遲幽的臉色越發難看。

秋離看着他,突然問:“前幾天的晚上,邵景軒來過了是不是?”

尉遲幽一怔:“您怎麽知道?”

秋離冷然道:“你們吵得那麽大聲,我想不聽見都難。後來呢?你把他怎樣了?”

尉遲幽低着頭悶聲說:“沒怎樣,後來他就回去了。”

秋離微微皺眉,又問:“你們是為什麽事情吵架的?”

尉遲幽嗫嚅着:“沒什麽,就是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秋離冷然一笑:“為工作上的事情,值得你動用仙法?”

尉遲幽一怔:“您……看見了?!”

秋離默默看着他,沒說話。尉遲幽一怔,頓時臉色蒼白。秋離的寝殿距離他和邵景軒見面的地方很遠,他根本就不可能看見,他這是故意在套他的話!他低着頭,半晌無奈一笑:“師父,您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弟子眼看着真的要制不住您了。”

秋離微微嘆了口氣,這其中果然是有些問題。那天晚上邵景軒和尉遲幽确實吵得很兇,靈虛山的弟子們大多都知道了,以他們兩人一貫的作風和性格,這實在有些奇怪。秋離原本也沒多計較這些事,最近他看到尉遲幽就心煩,也不想主動關心他和邵景軒之間到底有什麽問題。

但是雲深說景軒去了賢城,這就不太對勁了。秋離知道最近景軒都在忙商業畫展的事情,他是一個工作盡心盡責的人,不太可能在手上有工作的時候,突然又到別處去這麽久的時間。況且賢城很遠,來去一趟很不方便,再想起那天晚上有弟子說在山上聽到的巨大響聲,秋離覺得有必要得把這件事搞搞清楚了。

工作上的矛盾,秋離都可以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但萬一景軒出了什麽問題讓雲深擔驚受怕,秋離就不能不管了。其實那天回去以後,他趁尉遲幽不在的機會潛入了他的書房,一直在專心閱讀各種仙術典籍,也沒有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情。但是為了雲深,他還是想做點什麽,所以這就想方設法來向尉遲幽套話了。

他漠然看着尉遲幽:“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想再多費心思瞞住你。我很在乎雲深,不希望他傷心難過。如果和邵先生為了工作上的矛盾而産生争執,我也不會管太多;但如果你傷害到邵家的人,以至于讓雲深上心的話,這些事情我就不會這麽算了的。”

尉遲幽神情僵硬,雖然秋離的這些想法他都知道,但是秋離這樣清楚直接的說出來,這還是第一次。尉遲幽終于感覺到,秋離已經完完全全不在乎他了。以前也是,現在也是,他的眼睛裏只有雲深,除了雲深,其他人對他來說都是過眼雲煙,他根本就無所謂。

如果這時候雲深在面前,尉遲幽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沒有他,師父就不會在遭受了這麽多的苦難以後還是對他說執迷不悟。但是現在雲深不在,對他冷漠無情的只有秋離,面對秋離,尉遲幽實在說不出太狠心的話。他能夠行動上處處限制秋離,讓他無法離開靈虛山,但是每當秋離對他冷語相向的時候,他卻總也沒辦法像對待雲深那樣兇狠的對待師父。

他已經陷得太深了。

寝殿裏彌漫着讓人窒息的寂靜,尉遲幽一直沒有說話。秋離以為他已經氣極了,或許會像辱罵雲深那樣的責罵他,但是并沒有。尉遲幽只是看起來很疲憊,良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我沒有傷害過邵景軒,是他先動手的。我也沒有攻擊過他,是靈虛山預先設置的防禦法陣覺察到了他的行動,所以産生了仙術反應。那種反應可能把他打傷了,他很快就逃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并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秋離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邵景軒會使用仙術?”

尉遲幽搖頭:“我也不清楚,他身上沒有仙力波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但他也确實跟防禦法陣抗衡了一段時間,我想他可能是利用了一些法器。凡人如果擁有足夠強的法器,也可以與修仙者一較高下的。”

秋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他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你們鬧成這樣,不可能是因為工作原因吧?”

尉遲幽咬了咬牙:“我不能說。”

秋離一怔,壓低了聲音說:“這是師父的命令。”

尉遲幽眼中露出一絲掙紮,但還是搖頭:“……恕弟子失禮了。”

秋離十分意外,想不到尉遲幽居然會如此固執,居然會對陌生人的事情不肯透露半點口風。

……不,不是這樣的。

陌生人和陌生的事情,尉遲幽沒有必要隐瞞。他刻意隐瞞的話,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秋離凝神細想,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這事情,跟我有關嗎?”

尉遲幽一怔,低頭不語。

秋離追問:“是不是跟我的過去有關?”

他說話的時候,頭腦中一直在思考着。那天晚上他潛入書房尋找仙術典籍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書房中藏有大量的古籍文件典籍資料,從古早到現今,應有盡有。然而有關秋離一直都很想知道的自己的過去,偌大的資料海洋裏居然完全沒有一丁點的蹤跡,顯然是尉遲幽特意把它們都毀掉了。

他失憶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當年在仙界的時候遇到過什麽事情,究竟是怎樣受傷來到人界的,那時候又是跟誰在敵對……這些事情,書房裏完全找不到任何一點資料,即使偶爾有一些關于仙界歷史的古書,上面也完全沒有記載任何相關的情況。

現在尉遲幽對于邵景軒的事情吞吞吐吐,秋離一下子就往那邊懷疑起來。如果邵景軒是為了過去的某些事情而來的話,尉遲幽刻意隐瞞就顯得十分合理了。秋離一直都知道尉遲幽對過去的很多問題都描述的含糊不清,他以前并不在意,但如今卻越來越不能不去在意了。其他的事情他也無所謂,但是他的過去或許也跟雲深有些關系,這一點他就不能不在意了。

從在靈虛山的第一次見面,秋離就對雲深有些異樣的熟悉感覺,似乎他們曾經在哪裏見過。而雲深時常欲言又止的樣子,也讓秋離心生猜疑,他覺得他們以前一定發生過什麽,但是雲深卻由于某些原因不肯說,秋離不想勉強他,讓他感到為難,所以他只能用其他方法去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

但是尉遲幽面對秋離的問題,始終閉口不言。秋離心中十分焦躁,卻又礙于師徒身份不能胡亂動手。最後,他失望地站起來,轉身走出寝殿:“既然你不肯說,我就自己去想辦法了。雖然我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但普天之下總會有人記得,我自己想辦法去把那樣的人找出來就行了。”

尉遲幽連忙站起來要追上去,然而秋離伸手阻止了他。

他站在寝殿的門口,月光落在他的肩頭,那淡紫的眼瞳仿若凝雪般的冰冷。秋離冷然看着尉遲幽,說:“不用追來,也不用找我。從今往後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你只管保住靈虛山就是。我不知道自己會到哪裏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你自己的畫技也也不錯,又會比我更加娴熟的障眼法,靈虛大師的身份不如就讓你繼承吧,我不需要了。”

尉遲幽一怔:“師父……”

秋離又說:“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随便找一個你中意的弟子也行。總之我不想繼續呆在這裏了,我們就此分別吧。”

尉遲幽半跪在寝殿內,顫聲問:“師父……你是要抛棄靈虛山,抛棄我們所有的人了嗎?……”

秋離淡然道:“沒有,我還是會回來的。只是既然你不肯跟我說實話,那我也不想再事事聽從于你。這些年我身為靈虛大師也算是盡心盡責,如今,我想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尉遲幽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說:“如果師父答應不走,我願意把以前的事情說出來。”

秋離一怔,他看着尉遲幽,只見他眼中的神情十分哀戚,但看起來并不像說謊的樣子。秋離嘆了口氣:“你顯然就是不想這麽做,又何必提出條件來為了挽留我而勉強你自己呢。這些年你也很辛苦了,就這樣放走我,也算是給你自己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吧。”

說着,他慢慢走出寝殿。細碎的星光灑落在他的肩頭,在尉遲幽的視線裏,秋離的身影慢慢變得模糊,最後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了。尉遲幽半跪在地,手指緊扣着寝殿的地面,指縫間慢慢滲出了血。

他以為這一次,終于可以帶着師父一起過他想要的平靜生活。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他的奢望嗎?

秋離離開靈虛山,倚靠在祥雲上慢慢飛着,情緒有些低落。

要說對于尉遲幽,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這個固執而又盡責的大弟子,确實也為他做了許多事情。然而,如今靈虛山的生活讓他窒息,再呆下去的話他不知該如何忍受,除了離開,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現在要去哪裏呢?這就去賢城?從賢城到絨城有些遠,到時候他不一定能靠着尋蹤之術跟雲深見面。

秋離想了想,還是繞到邵宅的後山去了一次。他在曾經跟雲深見面的山坡上留下一道仙術口信,到時候雲深來這裏的時候,看到口信就會知道他已經提前去賢城了。

雖然對尉遲幽誇下了海口,說總能找到過去的真相,但秋離其實也沒什麽信心。他在人界舉目無親,如今唯一能去的也只剩下賢城了。希望賢城那邊的仙界弟子還能聽他的話,如果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今後他或許能帶着這些人,在新的地方得到新的立足之地。

祥雲劃過天際,在邵宅上方宛如一顆流星般的耀眼,而後很快消失在了天際的盡頭。這個時候,一輛車正緩緩停在了邵宅的門口,從車上下來的是柏鶴君。

盡管已經是深夜了,他還是煞有介事地帶着墨鏡。他看看不遠處邵宅在夜幕中高大的輪廓,走到大門口試着按了幾下門鈴。過一會兒,對講機裏傳來王姨睡眼惺忪的聲音:“誰啊,這麽晚了。”

柏鶴君禮貌地說:“我是邵景軒先生的朋友,有點工作上的急事要找他,請問他在家嗎?”

王姨似乎還是沒睡醒,打着哈欠說:“邵先生去賢城了,已經去了好幾天。如果要找他的話可以去那裏,或者直接打他的手機。”

柏鶴君禮貌地謝過,這就挂掉了對講機。但是結束對話以後他并沒有離開,而是而是走到一邊拿出手機。手機裏有一張建築平面圖,正是這間邵宅的平面圖,這是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從一個叫做邵崇的人手裏弄來的。

邵崇是邵景軒的二叔,邵源他爹,他們兩家很早就分了,彼此之間的關系也不太好。但柏鶴君不在乎這些,他用一大筆錢解決了邵崇面臨的巨大經濟問題,成功籠絡到了他,然後又通過他弄到了這張平面圖。雖然邵家現在是景軒在管着,邵崇根本沒什麽地位,但他畢竟也是邵家的直系親屬,關鍵時候還是派的上一點用場的。

柏鶴君看着那張平面圖,口中念動仙訣。立刻,手機慢慢被一團仙光所籠罩,而呈現在手機屏幕上的建築圖居然像是有生命似的慢慢站了起來,化作一張立體的圖紙呈現在柏鶴君的面前,并且還在不斷地擴大。柏鶴君利用仙術慢慢浮到空中,将建築圖挪動推向邵宅所在的位置。建築圖漸漸與邵宅重合,柏鶴君開始一個一個輪番檢查邵宅的房間,很快就來到了三樓。

現在邵景軒不在,三樓都是被鎖住的。柏鶴君逐一仔細檢查三樓的房間,最後視線停留在靠東最裏側的一個房間面前。他的手指輕觸建築圖,那個房間立刻就自動放大了。看見裏面的景象,柏鶴君微微一笑。

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果然不錯。

只見那個房間裏空無一物,唯一的東西就只有放在房間正中的一個水晶棺。水晶棺周圍彌漫着濃郁的仙光,而雙目緊閉的邵景軒正躺在那個水晶棺裏,平穩的呼吸着似乎正在熟睡。水晶棺裏充滿了淡金色的液體,這是能夠療傷治愈的仙液。邵景軒的身上只裹着一層布,露出的胸口和手臂依稀可見幾道深深的傷痕,看那痕跡顯然是被仙術打傷的。

柏鶴君眼中充滿了掩飾不住的喜色,這就是隐藏在邵宅最大的秘密。邵景軒确實不會仙術,但他早已為自己的軟肋做了足夠的準備,即使面對修仙者他也有足夠的辦法去應付。

不愧是在人界生活了數千年的老妖仙,本事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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