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周

捅刀事件後雲從和雲致被罰關禁閉, 并且兩個月不得入內宮學習。他們很快意識到他們被賀憶城耍了,而另一邊的予霄養了七天傷就恢複得差不多,也知道受了賀憶城的幫助, 暗地裏上門道謝。

賀憶城大手一揮說道不必, 還勸說了予霄一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意氣用事要不得,保了面子丢了裏子,要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予霄十分感激, 連連答應道謝,這才離去。戚風早這個舍友一貫冷淡, 看了他幾眼就沒說話了。

除了思薇再也沒理過他之外, 一切都很完美。

雖然上次不歡而散, 但是思薇還是踐行了承諾,沒把賀憶城趕走。但是他要是之後再想撒潑耍賴延長時間,恐怕是不可能了。

臨近兩月之期,賀憶城和即熙私下碰了個面, 他說起這件事便無奈搖頭,感嘆自己怎麽這麽好多管閑事。

冬日寒冷的月光下, 即熙縮着脖子給手哈氣,邊哈邊說:“這再有一段日子就過年了,你去求求思薇, 別讓你大過年的流離失所呗。”

“就她最近對我的态度, 我要是再多說一句話她能直接讓我過清明節。”賀憶城嘆道, 他拉住即熙的手,可憐兮兮道:“我也不能去重操舊業坑蒙拐騙,要是反噬了思薇,她收回我身上的祝符我又要犯病。事到如今, 你要是不把你的嫁妝分我一點,我就只能上街賣藝了。”

“嘁,知道了知道了,放心你下山前我會給你一筆錢。”她伸出手三根指頭在賀憶城面前比了比,狡黠笑道:“三分利,你有這筆錢做本金做生意,待我得封星君找你彙合時,你可要連本帶利還我。”

“你……這認錢不認人的家夥。”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咱還不是親的呢。”

當年他們在懸命樓就是二八分賬,賀憶城負責去談生意拿二,即熙負責實行拿八,即熙的八裏面還要分一半養懸命樓的人。賬目清清楚楚,誰的錢就是誰的錢,有借有還。

即熙正和賀憶城聊着,突然感覺到自不遠處傳來一陣詭異的劇烈的煞氣。賀憶城顯然也感受到了,他們停下話頭對視一眼,立刻分開然後各自奔向煞氣的來源。星卿宮內陣法強盛,還能有這麽強的煞氣,怕是大事不好。

待即熙飛速趕到現場的時候,混亂的形勢就印證了她心裏的想法,此番動蕩的中心是——不周劍。遠遠地就能看見不周劍上紅光大盛,透明的劍身融入黑夜之中,劍上細密的紅色脈絡此時越發妖異,膨脹躍動着如同心髒。

不周劍是兇劍,兇劍總是喜歡飲血的。

雎安只有在下山游歷時會攜帶不周劍,回宮後是将它封印起來的。不知是誰破了封印把不周劍偷出來,卻反被不周劍裏的煞氣控制,失去理智四處傷人。弟子們将他團團圍住,但無人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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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熙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就看見了庭院中被黑氣籠罩的少年,從周圍人的議論聲中她知道了偷劍的少年叫予霄。

這個名字好生熟悉……不就是被賀憶城捅了三十刀的那位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周劍是何等神兵利器,任何人擁有了它都能瞬間功力大增所向披靡。這裏是弟子住舍,他們修為不足,所有試圖阻止予霄的符咒和人都被震飛。唯有戚風早的十幾道符咒形成結界,在煞氣中搖搖欲墜,雖然已經出現裂紋,但暫時牽制住予霄沒讓他大殺八方。

最可怕的是不周劍能引人心魔,煞氣激蕩之下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弟子雙目發紅,心緒不寧開始躁動。

即熙正欲沖上前去時,那搖搖欲墜的結界終于破了,戚風早吐出一口血,一時間煞氣橫掃而來,衆人心中所有煩躁可怕的情緒一齊上湧。即熙趕緊先穩住心神,急急地畫了兩道符護住周圍弟子,減弱予霄身上激蕩而來的煞氣。

千鈞一發之際諸位星君趕來,雎安一襲黑衣從空中降落,額上星圖光芒大盛,擡手間八道符咒便做成,穩穩将予霄包裹在其中,煞氣瞬間斷絕。其餘的星君則先護住弟子們,他們也容易受煞氣影響,不能靠近不周劍。

即熙松了一口氣,雎安來了,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柏清趕過來扶起戚風早,心疼地罵道:“你幹什麽?不要命了嗎?”

“他偷了我的符咒,才破了不周劍封印……我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對不起。”戚風早低眸輕聲道。

柏清愣了一瞬就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先馬上調息修養。”

戚風早點頭答應。

予霄舉着不周劍發瘋似的破壞結界,劍上紅光如同火焰燃燒,可雎安的符咒巋然不動。雎安空茫的眼裏映着殷紅劍光,他走進結界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腰間禁步墜着鈴铛随着他的步子發出清脆聲響,黑色衣裳拂過地面,他進一步煞氣便退卻一步。

雎安微微皺着眉,額上星圖光芒在黑夜中亮如星辰,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知錯?”

語氣淡然并不憤怒,但是說出的每個字都帶着靈力,擲地有聲。

予霄手中高舉的不周劍不安地顫動了一下,随着雎安的靠近,像是感受到某種威壓般一點點放下,劍身上原本如烈火燃燒般的煞氣慢慢收斂,紅色脈絡也收縮回去。予霄像是失去了支撐,雙眼迷茫地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雎安在予霄面前五步之遙站定,舉起手臂于身前,掌心向上,冷冷地說道:“既然知錯,立刻放開他!”

不周劍上傳來“叮”的一聲響,仿佛打了個哆嗦,它在原地僵持了一瞬就脫離了予霄的掌心在空中轉了三圈,落在雎安的掌心中。

雎安握住不周劍的剎那,結界內的煞氣煙消雲散。雲破月出,弟子們恍然清醒,一切尋常得仿佛這是個無事發生的夜晚。

雎安将不周劍歸劍入鞘,即熙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他對一個橫行霸道的上古兇器說—你可知錯?那樣的神兵利器,立刻就怕了。

即熙想,雎安對不周劍的掌控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才是不周劍真正的劍鞘。

雎安擡手撤了符咒,予霄已經幾近虛脫,恍然清醒過來,立刻拉住雎安的衣角惶恐道:“雎安師兄……我……我沒殺人吧?”

雎安搖搖頭,予霄就松了一口氣,眼裏湧起悔恨後怕的淚水,癱倒在地。

即熙走近雎安,剛想問他這是怎麽回事,就見雎安轉過身對周圍的弟子們說道:“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要離去。”

正在弟子們茫然站在原地之時,雎安拿出紙人沾上自己的血,指向予霄然後向上一揮,衣袖翻飛間從予霄眉心指出湧出大量的黑氣夾雜着輕微的嘈雜聲響,随着紙人升到半空。

那是予霄的心魔,他手握不周劍,短短時間內已經被激起深重的心魔,此刻被雎安的紙人渡出體外。紙人升到半空之後發出白色的光暈,在場所有人都如予霄一般,眉心湧出或多或少的黑氣聚集在紙人周身,就連即熙也不例外。

即熙意識到雎安想要做什麽了,他要引渡心魔。

修仙之人最怕心魔,一旦被培養起來便難以減弱,別的修士會因此走火入魔,而星君則會失格。這些尚未被封星君的弟子們,則很可能因為這次意外被引出的心魔而失去受封的機會。不周劍在雎安的管轄之內,失竊有他的責任,按照他的性格必定會負擔起所有後果。

他要引渡在場所有人被不周劍激起的心魔。

随着黑氣越聚越多,那些黑氣裏發出的嘈雜憤怒哀怨的人聲漸漸高起來,如同噩夢混亂可怖,像是萬人斥責哭嚎。

雎安閉上眼睛做了幾個結印,那被吸引到紙人身上的黑氣就開始朝他而來,順着他額上發亮的星圖湧入他的體內。

天機星君如同海洋,是唯一能稀釋淨化污流之處。

即熙咬着嘴唇站在他身邊,看着那些心魔源源不斷地彙聚在雎安身上,消失于他額上星圖之中,心裏難受得要命。待那紙人身上的黑氣完全消失,雎安慢慢睜開眼睛,眼裏一派沉寂安然,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弟子們一個個跪下拜他:“多謝天機星君。”

謝什麽謝!不如不要給他添亂!

即熙在心裏氣憤道。

柏清,思薇,奉涯和七羽也來到雎安身邊,一貫樂觀的七羽都顯得憂心忡忡,更別說平時就擔心過度的柏清了。七羽說道:“師兄,你還撐着南方大陣呢……此時引渡心魔,你受得住嗎?”

雎安笑笑,面色如常:“若我真的受不住,也不會這麽做。這次心魔數量多但都不強,需要一些時間來度化。放心,我沒事的。”

一般來說雎安說沒事,就是真的沒事,不會有什麽差錯。

“師兄你,好強啊。”思薇看了雎安半天,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雎安笑笑,讓他們安撫一下弟子,一會兒把予霄帶到上章殿,然後就拿着不周劍轉身離去。他走過即熙身邊的時候被即熙牽住了袖子,即熙擡眼看着平靜從容,優雅如常的雎安,輕聲問道:“真的沒事嗎?”

“這種程度的心魔,我還渡得了。”

“但是你會很難受吧。”

雎安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一笑,夜幕中空闊澄澈的眼睛亮如星辰。

“只是會有點兒吵。”他低聲地,溫柔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剛剛入V 所以這幾天都會更新。但是之後就會恢複隔日更新了π_π。

我的存稿要沒了,我習慣存幾章稿以備改動的,之後說不定要請假攢稿子嗚嗚嗚

最後謝謝大家的支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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