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淑儀和身邊的老傭人都穿着圍裙,想必是特意從廚房出來招待他們的,她拉着阮薇坐到邊上,趁着機會也好好将阮薇從頭到尾檢閱一番。
這姑娘唇紅齒白,漂亮得又不顯輕浮,氣質清雅,說來與她的牌搭子梁岺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她看得也順眼。
“你這才剛大學畢業吧?念得什麽專業?”
“去年畢業的。”阮薇好聲好氣地答着,“念得園藝,主要研究園藝作物生長發育和遺傳規律。”
“這倒是稀奇,正巧我們家那位,平時就喜歡種些花花草草,雖然不一定是你們專業的工作範圍,不過你也好多和他爸爸探讨探讨這方面的知識。”
阮薇點頭稱是,這時候倆人發現朗行舟與朗贊的父親朗帆從二樓下來了。
這天朗行舟拄着拐杖,見到阮薇神情發亮,要說這家子能接納她,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畢竟苗知慧的女兒,他對她的感情難免帶有感慨,故而滋生包庇之意。
“大人物下來了,咱們也好準備開飯了。”年淑儀說笑着,喊上傭人去備飯菜。
飯桌上他們一家子聊着商業項目入市,除了坐得桌子比尋常人家的大,吃得比別人家要精貴,其餘也沒太大差異。
朗帆是一本正經的經商人,也不太愛笑,阮薇甚至不敢輕易去與他對視。
年淑儀忙着周旋,終于七繞八繞,把話題推到她最關心的問題上:“阮薇,你打算什麽時候嫁給我們朗贊?”
阮薇一下子就覺得臉上挂不住了,朗贊仿佛猜到她會應對艱難,擡眼看了看她,又回頭示意母親不要太為難:“她現在正當紅,結婚不适合。”
“再怎麽說,在娛樂圈打拼總是辛苦的,早些嫁過來,也不是就要她當全職家庭主婦,想拍戲、想唱歌,這都是可以的。”
“媽,阮薇年紀還小,你不要太逼她。”
“阮薇還小,你可不小了。”年淑儀笑眯眯看着他們,“再等幾年,我看朗珣連兒子都有的時候,你還沒結婚呢。”
無辜躺槍的朗珣在旁磨了磨牙,阮薇愣了一下,也不知要做什麽反應,要是順了他們的意答應下來,還不知會被怎麽趕鴨子上架,可如果不說些什麽,似乎又拂了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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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帆不緊不慢地開口了,那渾然天成的威嚴讓阮薇莫名地心生敬畏,想必老爺子年輕時在商界摸爬打滾,不僅僅是歷練出一雙“火眼金睛”。
“我這把老骨頭了,你打算讓我等到什麽時候?”
“是啊,既然找到喜歡的了,早點定下來也是應該的。”年淑儀沖着兒子使眼色,“朗贊,你都三十了,也該要個孩子了吧。”
阮薇知道躲不過了,只能先敷衍地應道:“伯父、伯母,這件事我會考慮,就是……前陣子團裏排名賽,我現在是‘代理團長’,難免事情分派得多,等到今年空一些,通告少一點,我們再商量。”
年淑儀畢竟不了解阮薇的真實個性,自從她進門以來又表現的乖巧懂事,她就只以為小兩口這樣也就不成問題了。
一頓飯吃的也還算盡興,其中幾個菜是年淑儀的拿手,她也确實親自下了廚,說明是給足了阮薇面子。他們家是浙江菜系為主,阮薇還算吃得慣,只不過被逼婚的氛圍太壓抑,她神經緊繃,壓根嘗不出菜式的味道究竟有多好。
只覺得味如嚼蠟,每一口都化作沉重的壓力。
就像他明明這麽好,可在如此環境下,她無法去思考。
阮薇與朗贊交往至今,一直想從他身上得到的,是他的愛與一份呵護,但從來不是他的權利,他的財富,他的家庭。
朗贊給予她的愛情,與她對舞臺的熱愛,是撐起她精神世界的兩大支柱,但在現實生活中,她想憑自己的力量立足。
阮薇不要什麽母貧子貴,也不希望他們家在不真正認可的情況下接納她,因為這樣的環境沒法讓人自在。
她看着滿桌冒香氣的飯菜,盡可能讓自己融入其中,而不要總那麽防備性地全副武裝,固守尊嚴和驕傲。
夜裏,朗贊開車送她回公寓,明天她還有通告要趕,坐在副駕駛的阮薇,維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勢,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但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的思緒,朗贊不是不明白。
直到一個紅燈過後,他沒有把車開走,而是停靠路邊。
阮薇也不想再把話堵在胸口,幾乎當下就脫口而出:“我沒有想過未來,不是不想,而是我沒這個勇氣去肯定,一切都只能是假設。”
“那如果我說,現在要你嫁給我,就是未來呢?”
朗贊突如其來的“求婚”,讓阮薇一切的僥幸心理沒有了落腳點,她咽了咽喉嚨,說:“要與你結婚,首先就得息影,就必須離開團隊,可是……現在的我還舍不得。”
阮薇露出一個自嘲卻又哀傷的表情,緩慢地擡眼,看着他:“何況我不确定,嫁進你們家,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朗贊,你能明白嗎?”
朗贊不是第一次為她着想了,可今時卻不同往日,因為他已經等待太久,讓的太多,他不能再退一步了。
他已經考慮好,要怎樣的生活,要怎樣的未來。
朗贊看着他最愛的女孩兒,說:“如果沒有未來,就需要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其實也因為緊張,甚至有些聲線發窄。
在他們交往過程中,朗贊的大男子主義也一度因為阮薇的獨立要強受到壓制,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壓抑着無處不在的強勢。
她也知道的。
所以,阮薇不想再讓他痛苦,可她也不想讓自己為難。
“阮薇,你到底想要什麽?你還要站到什麽地方去?”朗贊忽然質問她,他的神情有些堅決,盡管語調仍然不夠強勢,“為什麽不能定下來,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才剛走到這一步,我好像還有許多事,沒有去做。”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不敢擅自決定。
“我想結婚,不止是因為家裏的情況,你明白嗎,我想和你,組建家庭。”
阮薇點了點頭,思緒卻依然不得法。
他們繼續這樣交往下去,也總要有一個休止符,那萬一這麽拖下去,哪天她真有了他的寶寶呢?
這個念頭一出,阮薇心裏有一部分的自己,退縮了。
朗贊臉上浮現的苦澀笑容,像有了裂紋,“上次我們因為這件事也鬧了不愉快,但是直到今天,你依然沒有答案。”
他的聲音忽然消失,又在下一秒突然響起:“我也要再想一下。”
他們是不是不合适在一起了。
阮薇心頭那些陰霾,怎麽都藏不了:“你要和我……分手?”
“不是。”朗贊這麽說着,但眼中像有一場暴雨,無論如何都沒法被陰影掩蓋,“我們再給彼此一些時間,你也再考慮考慮。”
阮薇渾身上下都像被浸泡在滾燙的溫泉裏,這沉默如一把刀,劈開倆人原本牢不可破的關系。
是不是不答應與他結婚,他們就到此為止了?
有人愛,不是等于要放棄一切夢想和追求,只為了去回應對方。可是,她也不是不願意為了他,犧牲一些東西。
只是這樣的犧牲,又值得嗎。
這是她必須質問自己的問題,是她要拿上畢生去賭的一件事。
她會快樂嗎,會完滿嗎。
如果婚姻只需要愛情,她會義無反顧,可正因為家庭不是只有兩個人組成,世事早為我們設下艱難險阻,要我們不得不面對那無力抵擋的柔情背後,冰冷瑣碎,充滿背叛、分離的,死亡的世界。
阮薇雙眼泛起濕潤的水光,伸出手臂摟住朗贊的脖子,她控制不住地緊緊抓着他的背,但在濕潤的水光中,男人的模樣卻還是有些朦胧的不真實,好像,她就要抓不到他了。
“朗贊,我愛你。”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如同一種宣誓。
朗贊所有的不滿和要求在瞬間就像被抽空了,他幾乎是在發抖,有點費力才勉強克制住自己去狂吻她的沖動,她的一句話,幾乎要讓所有的問題都随之被擊破,可是他也知道,這不是擁有足夠的愛,就能解決他們之間足夠的分歧。
不是所有的愛,都能抵擋得了地久天長。
而阮薇也知道,朗贊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每當年關或者聖誕,會有溫馨豐盛的晚宴,孩子與老人們齊聚在桌邊,一家子和樂融融,幸福時光綿長而又安寧,像能這樣度過一生一世。
阮薇仰起頭,看見車窗外漆黑的夜空,沒有星星,只有一架夜航的飛機,它行徑的軌跡,就要融進黑夜深處裏去了。
“薇薇,我也希望你是真的願意和我一起生活,而不是為了我,勉強答應。”
70晉江獨家,謝絕轉載
chapter 7o
朗贊沒法強迫阮薇為了他退出Lay1a36,雖然他單方面這麽盤算,卻也知道這樣做未免自私。
阮薇還年輕,還有大把美好的年華可以去揮霍,還有那麽多沒有走過的風景,他不應該以愛的名義,束縛她的前程。
但世事總有兩面,愛本來就有自私的一部分組成,朗贊總以為,如果他再不強勢一些,拿出些大男子主義,他們只能離得越來越遠,越走越貌合神離。
人心是肉做的,會随着時間流逝變化出新的模樣,若要說如何才是真正對一段感情學會負責,也許只能是不斷迎合、改變、修複自我的缺陷,為他人改善性情,雖然做不到十全十美,但大抵也能在磨合的過程中得到诠釋人生乃至真愛的經歷。
但沒有同一個未來的倆人,即使再如何默契,也走不到一起。
這是定律,不是我們可以強求的。
其實,逼一逼她,也是他的策略。
于是整個四月,倆人分頭忙碌,《機械強襲》在國內即将上檔,此次是與北美同步上映,阮薇幾乎在全球範圍內跑宣傳。
好比在東京澀谷街頭的大屏幕,他們提前公開了《機械強襲》的片尾曲《風暴降臨》的mV,整支片子以影片中“薇拉.周”的“一天日常生活”為拍攝主題,将阮薇飾演的這個女性機甲駕駛員的角色,更多元化地展現在觀衆面前。
阮薇穿着緊身铠甲制服時的優美曲線與那股強勢魅力,同時被渲染到極致,她在飾演這個角色的時候,就幾乎是把自己最自信、最霸道的一面拿出來呈現熒幕,那種嚣張跋扈卻又嬌俏迷人的角色形象,引來街頭無數影迷的歡呼與尖叫,她毫無疑問地成為公認的新一代“Lay1a36總選女王”。
《機械強襲》講述的是擁有高智商但意志消沉、在機甲軍事總部擔任機修師“mr.Z”博士,與天賦秉異的薇拉.周在遭遇戰場上的變故後相識相知,之後薇拉幫助mr.Z博士戰勝心魔,倆人一起強強聯手,在怪獸的強襲之下拯救世界。
其中,薇拉.周因為擁有近距離斬殺小型異獸而至今不敗不傷的記錄,揚名整個軍部上下。傳說她有一種“鬼影”技能,能讓小型怪獸在察覺不到她靠近的情況下就被一擊致命,這倒是與阮薇在舞臺上散發出的ki11zone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影片中阮薇不僅大秀雙截棍等中國功夫,同時還有拉二胡的片段,既有東風韻味,又有西方給予點綴的神秘感,只讓老美們都覺得美不勝收。
國外著名報紙上在首映隔天還為阮薇起了一個特大號的标題,翻譯成中文的意思即是:“感覺s妞最純粹的魅力”。
在花團錦簇中的阮薇,走上又一個高峰。
這天朗贊剛抵達溫哥華國際機場,天高雲淡,機場的玻璃窗似一面明鏡,男人站在光裏時,身影如一株挺拔松柏,卻覆了薄薄一層雪。倆人約好在這邊酒店見面,他說有要事,必須親口告訴她。
而阮薇在看了最新的國內新聞以後,不知為何感到有些迫不及待,以至于,倆人見面的第一時間,她都顧不得先前掙紮糾纏的那些問題。
朗贊眼波一閃,也直奔主題道:“我最近去找了一戶人家,了解了一些事。”
“朗贊,我看到國內新聞,說卓倫碩的父親被抓了?”
“嗯,我知道。”
朗贊脫下風衣挂起來,随手點起一根煙,在酒店的沙發上坐定,他的輪廓在房中顯得隐隐綽綽。
“他辦事不可能這麽大意,怎麽可能突然被抓?”
阮薇那時候還不知道這件事背後隐藏的真相,但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裏面有古怪。
“那是他應得的,既然觸發法律,怎麽不會被抓。”
她像是一下子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直到男人擡頭,艱難地看着她:“阮薇,你知道誰才是始作俑者,害了你的父母嗎?”
她睜大眼睛,在一個瞬間漲紅了臉,像是缺氧般地胸口起伏起來,咬牙低語:“是誰?”
“這還多虧了董馨兒,是她告訴我的。”
阮薇耳邊響起一陣轟鳴聲,但她依然清楚地聽見朗贊接下來告訴她的整個過程。
包括他這幾天,特意跑去國外找到當時那個做僞證的司機與他一家人,試圖為早已封塵的意外事故找尋到一線生機。
但可想而知,不管如何威逼利誘,也不可能有人願意推翻當年自己的供詞,何況沒有人證、物證,只憑蛛絲馬跡,再無可能翻案。
那個司機只會用僞證和早已出賣給魔鬼的良心,享受着自己的天倫,不可能為了別人父母的清白,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作為忏悔的代價。
阮薇也從未想過真正有可能替阮思翰與苗知慧争取到真理,只不過等聽到“宣判”的那一刻,她心理上還是難以接受。
“至少,我們用卓倫碩父親自己犯下的其他罪惡來懲罰他了,阮薇,你要這樣想。”
所以這次的案子,歸根結底,是因為卓老板欠她太多的交代嗎?
其實,那時候“卓越會所”涉嫌毒品交易,卓老板已經被盯梢,之後警方就有了這一次的特殊行動,他們在淩晨時分派出千餘警力,在全國多個省、多座地市同時開展收網行動。
據說有至少三個特大制販毒犯罪團夥被摧毀,抓獲犯罪嫌疑人百餘,收繳各類毒品也是數量驚人,這種行動在此前是絕無僅有的。
對于卓老板這把年紀,不管判多少年,都等于是要把牢底給坐穿了。
這就是他應有的報應。
“雖然‘諾星唱片’還在運作,但他們家産業受到牽連太大,成不了氣候的。”
“諾星唱片”在各方面遭到打擊,僅靠豐厚家底也過不了難關。
藝人們也因為害怕遭受牽連,有相當一部分正籌備着跳槽、解約,卓家的各種醜聞越演越烈。
警方也對卓家的資産進行了清查,公司承受了巨大的資金壓力,甚至有傳言“諾星唱片”即将破産,從此再也算不上娛樂圈的龍頭。
而巧的是南法市也正處于一個敏感期間,政府宣稱這一案件再次證明要加大打擊犯罪份子力度的極端重要性和緊迫性,各方正在進行嚴查,要保障政治經濟社會的穩定發展。
不管這次卓倫碩再如何周旋,也是回天乏術了。
阮薇本以為聽到這樣的結果會覺得很痛快,畢竟這對于他們來說,也算是一種在天有靈。
可是,她卻只是更加難受,倒吸了一口涼氣,才說:“我媽……她曾經答應過要給我寫一部戲,等我長大了,成了大明星,要去電影院,看我演的戲。”
“她還說過,要扶着我在演藝圈成長,不受外界幹擾,安安靜靜地拍戲,等我紅一些了,再給我唱片公司……”阮薇說到這兒,怔怔地笑了笑,“這些事,後來卻都沒有做成。”
她垂下頭,半天才說:“就因為這些該死的人。”
他們當庭撒謊,欺上瞞下,篡改事發過程,無視法律的嚴肅性和權威性,随随便便就用一個‘酒後駕車’的罪名把什麽都摧毀了!
只是為了自身利益,将活生生的人,變作白骨了事。
這些根本算不得人的作為,他們真的沒有一點良心,連畜/生都不如。
阮薇臉上浮現一抹苦笑,難怪當時醫院和警方都把事情處理的如此果斷,原來是怕夜長夢多,是怕留下什麽對那些人不利的證據。
而她直到今天,除了傷心、憤怒,什麽也做不到。
眼看她又陷入往昔的情緒,朗贊試圖安撫她,他慢慢地用雙臂裹着她半個身子,然後低聲說:“都已經過去了,阮薇。”
“我恨死卓家了,我恨死了……”
阮薇不由自主地想起卓倫碩的嘴臉,他怎麽可能明白她承受過的生不如死,他怎麽還有臉在她面前出現,難道真的不怕有報應嗎?!
她的人生差一點就被毀得徹徹底底,事實上也已經被毀去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如果不是卓家,她會比現在還要幸福一百倍!
阮薇只覺得心太疼了,此刻淚水終于如同滂沱的大雨将她淹沒,然後她在深不見底的海裏,感覺不到周遭的一點色彩,所有的光悄無聲息地隐退,徒留黑暗滅頂。
她終于失去為他們真正伸張正義的所有可能性,她再也無法向這個世界證明他們是對的。
只有她的心,唯有她的心,可以昭然日月。
這哭聲朗贊都聽不下去了,只能緊緊依偎着她柔軟的身子,将她的頭硬埋在他熾熱的胸膛。
阮薇也毫無隐瞞地在他面前發洩着那些別人無法理解的壓抑與痛楚,就好像哪怕真的天昏地暗了,她還有這最後一處港灣。
後來,她哭着哭着,許是因為實在沒有了力氣,工作太累又好幾晚沒睡好,竟然就在朗贊的懷裏睡着了。
他把人抱上大床,就見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因為過度抽泣憋出紅潤的色澤,此刻還未消退,男人看着她的睡臉,那些盤桓在心底好幾天的固執,好像在頃刻間散去了。
她已經失去父母,如果以後再失去他,真的要如何是好。
而阮薇心中,也是與朗贊想到一處去了,那一杆天秤,在不經意間往朗贊那一處動搖了。
是的,這些日子的榮耀她都想要,可是夢想與愛情,真的沒有孰輕孰重。
那為什麽,他們找不到一個能夠解決矛盾的方案來。
朗贊扯過被子給阮薇蓋上,還情不自禁點了點她的鼻尖,阮薇吸了吸鼻子,自顧自地調整睡姿繼續睡,惹得他都想把這姑娘抱在懷裏一路吻下去。
這時候卻不知是誰打來電話,簡直是在騷擾他倆獨處的甜蜜時光,朗贊本以為是商務電話,一看號碼之下,才發現不得不接。
“有話快說。”
他壓低聲音,不想吵醒好不容易消停過去的阮薇。
江淮放在電話那端依然嚣張:“大款,還不快謝謝老子,我通過監視器,幫你找到舉報你家大明星的人了。”
朗贊立時就問:“是不是我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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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1
阮薇睡了不知多久,睜開眼看見房裏沒開燈,她是被腰間那截熾熱的手臂給弄醒的,于是微皺起眉頭問:“怎麽了?”
男人抱住她,在耳邊低聲輕喃:“我等不了了。”
明知道她還在傷心,可攬緊她就不肯再松開。
朗贊壓在她身上,阮薇只好擡起臉親了親他,倆人在床上一邊吻一邊脫,她揪着他的頭發,昏昏沉沉。
也許是太累了,又或者藏在心底的想法本來就是一種縱容,她沒有力氣去要他做安全措施,只是軟綿綿地全身沒力氣,任由他擺弄,她的手指掐進他的肌肉裏,那陣陣愉悅與甜美,暫時将她的心碎也治愈了。
就像發着高燒的病患,飲下了一杯最清涼的水。
……
即便卓老板已經入獄坐牢,得知當年真相的阮薇,心情依然有些解不開的郁結,有時候想着父母音容,她的失落與不甘,尖銳得如同一把匕首,直戳心房,早已被虐得體無完膚。
朗贊并未急着走,而是陪她在加拿大做宣傳的同時與《自然選擇》劇組會面。阮薇憑借參與好萊塢電影拍攝的經驗和積攢的人氣,順利通過甄選,接到女配角色——蘇勺。
那是一位來自東方聯盟的冰霜美人副艦長,與早先的“薇拉.周”性情相反,蘇勺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固執女軍人。
整個故事以無垠的宇宙為背景,分上、中、下三部曲,阮薇的角色在第一部最後将出于自願,與地球一起被毀于黑暗打擊,所以後兩部電影只會出現在回憶的片段中。
然而《自然選擇》是以同名小說為雛形改編的,“蘇勺”的角色在整部科幻小說中份量頗重,也是不少讀者的心頭最愛,作為美國最著名科幻小說家阿瑟.庫倫的代表作,它在全世界範圍內擁有數不勝數的支持者,這次的改編電影當然也得到了全球媒體的矚目。
阮薇在結束《機械強襲》的宣傳與新片開機之前,還有将近一個月的空檔,她打算開完Lay1a36的內地演唱會,就飛往瑞士探望許久未見的爺爺。
朗贊與她一起坐國際航班的途中,在飛機封閉的機艙內休憩,他決定把考慮這些天的結果告訴她。
“阮薇,你記不記得,你與黃珊妮之所以會遇上臨檢,是因為有人舉報?”
“這你也知道是誰了?”
“簡書蔓。”
當朗贊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阮薇在心裏默默驚訝,一時有說不出的感受,只能沉默地回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會處理好她的問題,你在演唱會遇見她也要先防着些。”
“她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看來,唯一可能,是你與卓倫碩的關系刺激了她。”
阮薇有些不可置信,原來簡書蔓愛那個男人,已經愛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嗎。
她盡量維持着聲音的平靜:“她就這麽喜歡那個混蛋?”
“愛情是盲目的。”
朗贊說完這話,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前這姑娘一眼,阮薇聽見他輕聲寬撫:“我想她只是一時糊塗,但我也會要她再不敢傷你半分。”
“可她害我差點又背上一個‘吸/毒’的罪名,也就這麽算了?”
“好,那你想怎麽讨回來?”
阮薇低頭,看着手頭正在複習的歌詞,她只是避開男人審視的目光,半晌,似乎不耐地說了句:“沒事。”
她這些天已經經歷的夠多,心情也夠糟糕的了。
至于簡書蔓,她對自己的這種“出賣”,就像是給了住在心底許久的情緒一個合理的出口,原本的嫉妒與羨慕都變作扭曲的憎惡,她開始有了光明正大讨厭簡書蔓的理由。
眼見阮薇異樣的沉默與冰冷的神情,讓朗贊的嘴角不自覺的繃着,倆人之間如今還有未解決的一樁難事,以至于說什麽都不在氣氛。
他們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雖然依然有默契與信任,卻沒了從前的那份自然甜蜜。
朗贊越想越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惱火,他眼睛裏沉着暗色的光,眉頭則打着結,只能一聲不吭地把眼前熱騰騰的咖啡都喝完。
要是換做別人,他早就恕不奉陪了,可眼前的是阮薇,無論是她的軟釘子抑或冷臉蛋,他始終都甘之如饴的吧。
第二天臨近中午,阮薇在訓練房與簡書蔓見着面。對方穿着淺灰色的風衣,看來依舊是有那麽一份安寧的風度,這讓阮薇也佩服起她的演技。
又或者說,她們這些人的演技,本就是身經百戰了。
周遭稀稀拉拉還沒什麽人來,她就遞了一瓶礦泉水給阮薇:“你最近跑這跑那的,當心別累着。”
簡書蔓看向這姑娘的時候,心裏仍然還有些介懷,面上卻一點也不露痕跡。
阮薇微笑致意,有些話不知怎麽的,就脫口而出:“前輩,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你家庭幸福,在事業上比大多數人都成功,還有出色的學歷,你簡直是天生就高人一等的。”
簡書蔓聽得一愣,不懂她演的是哪處,當然也沒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口——可無論你再如何羨慕我,你卻有卓倫碩的青睐,而我永遠得不到這個最喜歡的人。
她曾以為,是卓倫碩天生缺失愛一個人的能力,現在才明白并非如此,而是卓倫碩根本不對她上心。
可那麽些年,簡書蔓就是連他的自私自利也愛,哪怕他是把她當作消遣與利用的對象,她也在毫無保留地愛。
簡書蔓把這些痛苦的回憶壓下去,才勉強笑道:“你現在已經是唯一蟬聯兩屆選舉的冠軍了,何必還要與我比這些呢?我們本來就是一個集體,其實,互相競争也是好事。”
聽她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假話,真是不痛不癢,阮薇神色中多了幾絲寒意。
待簡書蔓被工作人員叫走,阮薇也打算去練舞,誰知轉頭一看,發現身旁空位上有一支手機。
阮薇記得這手機是誰的,是簡書蔓落在這兒的。
可等她再仔細一看屏保,那照片上的手腕似曾相識,她曾被這只手緊緊按着肩膀,被推倒在會議室的桌子上面……這一款伯爵piaget腕表,分明是卓倫碩曾經戴在手上的。
阮薇知道,自己心中始終住着一只小怪獸,而困着它的籠子,被長年累月的酸腐之氣侵蝕着,在這一刻籠子終于塌了,于是,那只小獸也跑出來了。
邪惡的,憤怒的,咆哮着。
阮薇屏住呼吸,走去空無一人的地方,她試圖打開簡書蔓的手機找尋些什麽。
密碼很好猜,不過就生日四位數。
阮薇緊張地一張張翻看照片,突然,還真被她發現了。
在簡書蔓的手機裏有這麽幾張照片,是她與卓倫碩的合影,大約是倆人幾年前的模樣了,卓少雖然神情不悅,卻還是配合着她。
甚至這裏面還有一張最露/骨的,卓倫碩半裸着睡在床上,簡書蔓躺在他邊上偷偷拍攝下來這一幕。
四周霎時安靜,阮薇甚至聽得見她略帶急促的呼吸聲。
她知道這是扳倒簡書蔓最好的時機了。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你拼盡全力想要擁有的全部握在手裏。她有壓過你的天賦,勝過你的運氣,你還有什麽能與她為敵?
如果出賣僅僅一部分的善心,就能獲得勝利,你還要不要贏。
這是阮薇與簡書蔓,都曾面對的抉擇,當時的簡書蔓動搖了,現在輪到阮薇。
她不住地想,卓倫碩的父親害了他們一家,她為什麽不能也給他們制造一些麻煩?
這些年來她忍受那麽多不公與苛刻,那麽多心機與陷害,為什麽她不能反擊?
阮薇當然明白,公開這些照片,會為身陷醜聞的卓倫碩與團隊領袖簡書蔓帶來怎樣的後果。
可這是他們自己幹過的事,她不過是将這些秘密公之于衆。
我們大多數人,都難以逃過自掘墳墓的這一壯舉,甚至有時會忘了,這簡直就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
阮薇心口像被填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可她知道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簡書蔓的粉絲們一定想不到,他們心目中高尚優雅的女子,那個連在她眼中都光芒萬丈的女人,卻深深迷戀着“諾星唱片”裏聲名狼藉的卓少,甚至還留下過這樣的照片。
阮薇比誰都更懂,想要征服更多的人,就要摧毀他們的信仰。
等你摧毀了他們心中的信仰,你就成了新的信仰。
***
阮薇最終還是将簡書蔓的手機帶回了家。
她還來不及開燈,就坐在沙發上面,潛心想着要不要把那些照片發給報社,或者直接傳到網上?
這麽做,真的應該嗎。
天人交戰的煎熬,幾乎不是能承受的一種滋味,阮薇擰着眉心,連一整日的訓練所帶來的疲憊都感受不到半分。
“你在做什麽?”
當朗贊的聲音突然在屋中響起,阮薇整個脊背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幾乎在當下就白了臉。
“朗、朗贊……你怎麽在這兒?”
這時候的朗少董還沒察覺有什麽異樣,只是揉了揉睡亂的頭發,人還站在月光照不了的暗處,那英冷的臉龐仿佛就是在黑暗裏,也實在是很吸引人。
“我剛在房裏睡了會,等你。”他走過去,想親昵地吻她,眼神自然地落在她的手上,“這不是你的手機,誰的?”
阮薇的手機是黑色的,這是白的,而她拿着的也根本不是同一款機型。
“哦,我也剛發現,大概是排練的時候,哪個女孩子的不當心放在我這兒了,明天我拿過去就好。”
朗贊眼看阮薇心不在焉地,就過去拍了拍她的背,這才發現她臉色不對,他眼波一閃,語氣帶有探究的意味:“是這樣?”
“嗯。”
“你對我撒謊。”
阮薇的心頭像被貓爪狠狠撓了幾下,朗贊以前畢竟是混過部隊的,對于一個人說謊時的态度,他能敏銳地分辨,更別說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她。
阮薇也知道沒法再瞞下去,可是,要她把事實說出來,她又覺得這比所有接到過的任務,還要艱難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