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租房
負責筆錄的民警看了眼眼前一米八幾的粗漢和隔壁嬌小單薄的佟謹,“你說她偷了你錢包,然後又蓄意傷人是吧?”
粗漢用手指了指微紅的額頭,同時露出淤青的手腕,沒好氣地反問:“不然呢?”
民警讓男人坐下,再讓同事把佟謹和“目擊證人”公寓管家領走分別錄口供。
佟謹裹着單薄的小外套對着警察叔叔自我思想撥亂反正好一會,才開口:“那人昨晚深夜就來拍門,說我偷他錢包,我當時就跟公寓管家投訴了并揚言報警。今天早上他又來拍門,我一開門他就要惡狠狠地沖進來,我當時下意識就把門關上,把他的手夾了,他的頭也是自己撞門上的,不是我打他。”
她頓了頓,補充道:“這應該算正當防衛吧?是他擅闖民居在先的。”隔了幾秒,再度補充,“還有诽謗,我沒偷他錢包。”
公寓管家的口供跟佟謹基本一致,“我淩晨兩點多的确是收到佟小姐的微信投訴,所以今早才來看看的。但至于錢包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在粗漢不依不饒下,出動了兩位民警折返公寓,在民警不動吹灰之力下,很快在粗漢家的一件外套裏找到了所謂被偷了的錢包。
最後偷竊一事自然不了了之,粗汗在民警調解之下不情不願給佟謹道了歉。佟謹“傷人”事件理所當然地私了,但佟謹拒絕對方毫不要臉提出的500醫藥費賠償。
“那不私了了,現在我告他。”涉及到錢,佟謹像只護崽的老虎,不幹了。
男人單手叉腰的手臂肌肉一塊塊的,幾乎是佟謹的兩倍粗,聞言怒目直視她,威脅般的語氣,“告、我?”
“半夜惡意騷擾、擅闖民居、诽謗。”佟謹看向警察叔叔,“他這樣我沒要求他賠我精神損失費他還要求我賠錢,你們說,合理嗎?”
最後粗漢暗罵了幾句話,說不要賠償了,事件到此結束。
佟謹關上門,重新回到安靜如初的房間時,覺得這幾天的疲憊感都瞬間騰地暴發并快速席卷全身。
怎麽好像每年生日過後,日子都比以前還要差。
接下來的半個月,佟謹在不停接brief和多次修改劉乾沙述職報告中反複橫跳。
直到劉乾沙去往總部持續一周的述職會議後,佟謹才終于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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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麗在茶水間看到整個人都松弛下來的佟謹,第一時間送上祝福,“我看禿頭劉不在,你連眼紋都消失了。”
佟謹已經對劉乾沙這個人ptsd了,“別提了別提了,提起他我就渾身難受。”
陳曉麗笑她,“瞧把你折騰的,要不你轉崗來我們部門吧,團隊相親相愛一家人。”
廣告策劃其實跟佟謹的英語專業壓根不對口,但卻十分适合喜歡天馬行空的她,所以即使再累她也是沒想過轉崗的。
但此時她卻真的猶豫了一下。
不是因為這段期間連軸轉的日子,而是她真的不想跟劉乾沙同屬同部門了。
這半個月,因為述職報告不停需要調整細改,佟謹多次被喚入劉乾沙的辦公室。
劉乾沙讓她把電腦搬進去,坐在小沙發上對着他說的地方一字一句地改。一開始對方不經意的身體小觸碰佟謹神經大條根本沒有在意,畢竟劉乾沙年紀比她大一輪有餘,老婆都生二胎了。
可有一次對方突然在她脖子耳根處噴氣,吓到她當時就蹭地站了起來。
之後劉乾沙每次讓她進去,她都刻意不把門關上,或者手機調鬧鐘裝作銷售急找她改方案,才在對方一次次刻意的揩油行為中逃脫。
但是轉崗,也不知道轉去哪裏好。AE繁瑣的數據工作她看着就頭疼,其他部門貌似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佟謹捧着杯速溶咖啡回到工位,手上的方案早上都交了,這才有空拿起手機刷下朋友圈。
那個淘寶騙子不知道是不是業績不好,半個月以來竟然每天堅持給她發信息,總關心她有沒有各方面的需要,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
佟謹看着對話框就肉疼,仿佛是花了兩千塊買了個沒用智能AI在跟自己聊天,重點是鑽不到告他詐.騙的空子。
當晚佟謹難得準時下班,在途徑的全家買了兩個飯團當晚餐,洗漱後坐在床上,下載了幾個求職軟件。
馳策文化科技的爸爸是世界前百強的LinKe集團。馳策公司雖然不大,但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科技公司。
佟謹作為其中的廣告策劃專員,即使只有半年的工作經驗,體現在簡歷上也是足夠漂亮。
佟謹花了一整個下午在思考接下來的職業發展規劃。
如果她想繼續做策劃的話,馳策無疑是個非常好的平臺。
可她現在一想起那天劉乾沙俯下身在她脖子後呵氣的樣子,幾乎要把剛吃的飯團都吐出來。
佟謹把簡歷填好,刷了下招聘信息,最後還是沒有投,只點擊刷新了下簡歷,把求職狀态改成“尋求更好發展”,便退出了軟件。
獨居單身狗夜裏百無聊賴,佟謹索性早早關了燈早睡早起。
閉着眼還在醞釀着睡眠狀态,突然“砰”地一聲巨響差點送她原地歸西。
她死死盯着木門,外面的感應燈亮起,接下來卻沒有別的動靜。
幾分鐘後,隐約聽到樓上傳來的甩門聲。
毫無疑問,始作俑者是哪位。
接二連三,自從這晚過後,佟謹房門半夜被人惡意用力拍打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周。
有時在淩晨,有時在深夜,有一次甚至在佟謹還沒關燈的情況下對方也毫不避諱地來一掌。
公寓木門質量不算好,每次木門都震動得厲害。
佟謹不敢出去跟一個醉漢當面對峙,只能多次跟公寓管家投訴,可對方卻打起了太極,說事後問過樓上那男人,男人說是喝了酒,腳步不穩才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只能讓對方下次注意一點。
佟謹氣得差點把手機給摔了。
劉乾沙結束述職會議回來,佟謹每天上班都在擔心被對方喊進辦公室,每到半夜閉上眼就開始擔心下一秒毫無預兆的拍門聲。
那段時間佟謹覺得快被生活逼到了懸崖邊緣,腦神經就像懸挂在崖邊的一根細繩,稍微挂上一顆落石就得崩。
佟謹又一次地被黑夜中的一聲巨響驚醒,她睜開眼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單間,她平靜地打開手機,淩晨三點十五分。
佟謹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睛被手機屏幕的光刺得酸脹無比。
她先是登錄求職軟件将之前收藏的幾家公司一鍵投了簡歷。
然後打開了手機裏存有的一個租房軟件,開始逐步篩選條件,将符合要求的出租信息逐條點擊浏覽。
那晚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佟謹心中做了決定,便每天只要有空就會登錄租房軟件不停刷房源。
劉乾沙自從從總部回來後,可能被委派了什麽任務,自個兒忙前忙後,少了招惹佟謹的空隙。
所以目前最緊迫的,是搬離那棟住着個有暴力傾向醉酒男人的公寓。
陳曉麗在午休的時候看見佟謹滿屏地刷房,問她:“要搬家嗎?”
佟謹看着要不偏遠到幾乎要離開北城,要不就破爛得像電工房的房源,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
陳曉麗湊過來一起看,“你預算多少?我之前租房的時候看了不少,可以給你一點建議。”
“三千以內吧,最好可以兩千五以內。”
北城的房價近乎天價,在五環內單間的價格幾乎都在四五千,三環內的更高,陳曉麗聽了“啊”了聲,“難了點啊。”
何止難了點,佟謹目前為止就沒見過一間離公司通勤時間小于四小時的。
佟謹咬牙嘗試将房租範圍擴展到三千五,仍舊沒看到靠譜的。
就這樣又持續了一周每晚被拍門騷擾的日子,佟謹深刻體會到了一種無力感。
因為貧窮而不得不向生活低頭的無力感。
程明依舊遵老板囑,每天風雨無阻地跟尊貴的客人發送最真誠的問候。
盡管對方每天都把LinKe總裁唯一特助、年薪高達百萬的他晾在一邊。
sun:早安,祝您今日能渡過愉快的一天[鮮花][鮮花]
sun:如您有需求,我願意為您提供一切的幫助。
佟謹是在擁擠的地鐵一號線上收到騙子的每日問候。
她看着對話框裏像是冷笑話的話。
鬼使神差地,面無表情摁開了鍵盤。
Jin:北城三環內,月租兩千五的房源,你能找到嗎?
佟謹像是找到了贖回騙資的路子,随即補充到:如果找不到,那麻煩把我那錢退我。
程明以為是接到了什麽大業務,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過……北城三環內,月租兩千五的房源?
sun:您說的是美金嗎?
佟謹第一次在公共場合有想開麥罵人的沖動!
Jin:人!民!幣!
程明片刻為難地愣住後,年薪百萬的特助頭腦立刻冒出了老板在北城的那十幾套的空置房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