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邀舞
幾百平的宴會廳人影灼灼。
馳策大多都是90後的年輕男女,顯然行政策劃的這場年會互動節目十分深得人心。
但佟謹明顯不在其中。
她不會跳舞,也沒興趣,只在大學社團活動中被迫學了支交誼舞。
何況還要和異性跳舞,她下意識就有些抗拒。
對比這個略顯暧昧的飯後活動,她更傾向于躲在吧臺的角落想想英爾的方案怎麽改才能滿足市場部的效益體現。
負責吧臺酒水的是一名極為年輕的小夥子,像大學沒畢業的實習生,不善交流,很沉默。
佟謹讓他添了一杯檸檬蘇打水,對方腼腆地将杯子遞過去時,視線往她身後看了眼,然後便立刻低頭離開,随後走到吧臺的另一邊。
很快吧臺上就投下了陰影。
“佟謹啊,怎麽不去跳舞,在這喝悶酒?”
劉乾沙的聲音響起時已經靠得很近,佟謹毫無防備,幾乎吓得整個人都一激靈。
劉乾沙在她身旁的高腳椅上坐下,一陣濃烈的酒氣瞬間散發開來。
佟謹下意識将身子挪了挪,“劉總監?”
“嗯哼,你也認得總監我啊?”劉乾沙似乎興致很高,自顧自挑起臺面的一瓶酒給自己倒了杯,“原來咱們佟謹喜歡喝酒,剛剛怎麽不來跟我敬酒?來,現在得罰一杯。”
“我這只是蘇打水,我不喝酒的。”
“幹我們這一行哪有不喝酒的,以後你陪銷售去見客戶,去應酬,總得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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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乾沙說完直接将手裏剛倒的酒分了一半到佟謹的杯子裏,“就這麽一點,總可以吧?不是我的面子都不給吧?”
佟謹眼罩下的眸子皆是煩躁和惡心,語氣生硬地拒絕,“我酒精過敏,真的不喝酒的。”
“過敏?”劉乾沙也不惱,反而開起了玩笑,“你就抿一口能怎麽過敏?何況有總監在呢,你哪裏過敏我都保證給你治得好。”
劉乾沙一雙眼睛在佟謹身上轉了圈,佟謹完全側過了身,惡心得想立刻離開,卻被劉乾沙擋住了路,對方表情不明地盯着她,讓她覺得十分不舒服。
佟謹冷下了臉,“劉總監,你在幹什麽?”
她不相信劉乾沙敢在這樣的場合下幹出些什麽來。
劉乾沙突然笑了笑,“我怎麽了?倒是比,你就這樣好好坐着,來給我說說英爾集團的方案。”
劉乾沙搖着酒杯,眯着眼睛暗自看向隔壁的佟謹,不懷好意地說,“嗯,說得詳細點,手機上有pdf不,拿出來,一頁頁、慢慢說。”
馳策的ceo陳槐和藺馳是當年留學時認識的,同屆校友,關系不錯,所以後來藺馳讓他過來幫忙,對方也貳不容辭。
馳策年會所在的酒店就在江唯嘉那酒吧“新冶”附近,藺馳跟對方聊完正事,便打算應老校友的邀請,去會會面。
并不打算以集團總裁的身份出席,正好碰上蒙面舞會,藺馳便随意戴上對方遞過來的眼罩,笑着評論一句,“花裏胡哨。”
在酒吧悶得無聊的江唯嘉非得跟着來,此時在眼罩盒裏東挑西選地拿了個最騷氣的,“真不賴,比你們總部有趣多了。”
舞池不小,江唯嘉一進去就抛下藺馳溜了進去找樂子。
陳槐是知道藺馳性子的,“跳舞你是沒興趣了,過去吧臺請你喝一杯。”
吧臺是環繞開放式,只有一個調酒師。
此時大家飯飽酒足,都在舞池玩得盡興,酒保正閑着低頭擦拭着玻璃杯。
藺馳落座,點了杯龍舌蘭,淡淡擡眸,視線随意一掃,便落在對面角落的兩個身影上。
輕輕一瞥便收回目光,卻像是想起了什麽,再度擡眸,視線不偏不倚落在那個裸杏色晚禮服的人身上,無聲定了片刻,随後再看向她隔壁那幾乎要貼在對方身上的男人。
藺馳突然開口,“陳槐。”
對方轉頭。
藺馳聲音冷淡:“你們的公司文化和高層管理制度是該整治整治了。”
佟謹想作嘔。
她已經被逼到一側手臂緊貼着牆,可劉乾沙不說話,也不做什麽,就坐在她隔壁,狀似正經無比地探頭過來看她手機裏的方案。
她避無可避,空氣裏都是讓人作嘔的酒氣和對方油膩的味道。
劉乾沙突然把頭貼過來,指着手機,肩膀幾乎跟佟謹碰上,說,“這裏再詳細說說。”
佟謹沒有作聲,她直接将頭轉向牆的那邊,避開對方惡意朝她吐的氣。
拳頭捏得死死,她覺得算了,這樣的工作再做下去有意思嗎?
她正要站起身撩杆子走人,一女聲突然響起,“劉總監,陳總找您。”
劉乾沙喝得昏頭轉向的,眼看撩得正起勁的獵物突然被打斷,語氣不善地問:“客戶部的還是市場部的?是哪個陳總?直接說名字!”
“咱們公司的ceo,陳總。”
空氣突然安靜了片刻。
佟謹看向來人,對方并未戴眼罩,是總裁的助理王秘書。她有些差異,對方的表情雖然帶着體面的笑意,但那蘊含的怒意和冷漠也毫不遮掩。
王秘書:“劉總監,請吧。”
劉乾沙此時酒也終于醒了些,立刻站起身,“陳總怎麽突然找我?”
此時佟謹也站了起來,劉乾沙看向她,怕她在王秘書面前亂說些什麽,便朝她喝道,“你就這裏呆着,英爾集團的方案改了多少遍都改不好,虧我還特意在年會上指導你,還是不開竅,在這好好想想方案的事吧!”
這是迫不及待跟第三者解釋他剛剛跟下屬靠得這麽近的理由,且吩咐佟謹待在這免得跟別人亂說話。
這時另一人從王秘書身後緩步走來,“既然是time off duty ,我想請這位小姐跳一支舞。”
眼前的男人跟年會所有男士一樣,西裝革履,面帶眼罩,單手閑散地插着口袋,另一手朝佟謹方向虛舉,掌心朝上。
不十分紳士的姿态,甚至還有些高傲,并不像給出一個邀請,倒像只是給出了這麽一個選擇,容不得人拒絕。
在自家公司的年會上,劉乾沙自然以為對方是公司裏哪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仗着自己的總監地位和幾分酒氣,态度也嚣張了起來。
“我們在談公事沒看見嗎?一邊去!”
此時王秘書看了眼剛來的蒙面男人,聽到劉乾沙的話頓時皺眉,正要開口說話,又頓時停住。
一直像個局外人的佟謹突然開口,并将手搭在男人手上,說了一個字,“好。”
劉乾沙直接怒目而視,仿佛在無聲威脅着什麽。
王秘書再度對劉乾沙催促,“劉總監,陳總已經久等了。”
劉乾沙暗罵一聲,只能快步離去。
宴會廳仍舊播着一首複古慢搖,舞池裏的人不多,不少人過了把瘾,已經結伴站在一旁,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
佟謹其實當時只是想趕緊遠離劉乾沙,所以才亂病投醫,她并沒有想真的跳舞。
然而當佟謹被陌生男人牽着,領到舞池內,對方也沒跟她交流,像是按照流程般,虛摟住她的腰,這是直接開跳的意思。
“其實……”
男人低頭看她。
“其實我不會跳舞。”佟謹硬着頭皮說,“還有就是,剛剛謝謝你幫我解圍。”
剛剛劉乾沙喝她的聲音不低,男人就在附近的話,不可能沒聽到,他的出現,無疑是給她解圍的。
而看他的态度,明顯是沒将劉乾沙放在眼裏。
這可能歸于戴着眼罩,劉乾沙事後也沒法追究。
男人聽了只淡淡“嗯”了聲,沒接話,也沒表态,甚至自顧自地帶着她開始慢慢晃起了舞步。
佟謹:“……”
幸好對方跳的正是最基本的慢三,佟謹大學社團剛好學過,并且還尚算有點記憶。
男人雖然态度有些莫名地傲慢,但動作還是十分紳士,無論是虛握着她的手,還是虛摟着她的腰,兩人間的距離和幾乎為零的交流,都彰顯着自己無意冒犯,甚至還帶着些距離感。
佟謹這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距離和一個男人如此靠近,也是第一次跟男人跳舞,即使當初社團學舞,和她搭配的仍是一位師姐。
幸好臉上戴着眼罩,不然免不得一番尴尬。
男人很高,佟謹視線微微朝下,映入眼簾的是一枚銀色的領帶夾。
很簡潔的設計和款式,不細看連logo都幾乎看不清。
今天年會穿西裝的男生款式各異,有的複古風,馬甲配西裝;有的休閑風,格子西裝配球鞋;也有正經的白領風,白襯衫黑西裝。
可很少人會系領帶,更是鮮少有人會佩戴領帶夾,這顯得過于正式。
佟謹在馳策好像沒見過哪個同事有別領帶夾的習慣,在她印象中,好像只有和英爾集團的會議上,對方的一位外籍高層,會正兒八經地別上領帶夾。
還有一個就是,LinKe集團的總裁,藺總。
所以在她的認知裏,潛意識覺得會別領帶夾的男人,意味着別樹一格的氣質和氣勢,是品味和地位的象征。
她不由對對方産生了些好奇感,是公司某個部門的高管?或是跟劉乾沙不對付的某個總監?所以才不懼劉乾沙的狐假虎威,幫她解圍?
佟謹思及此便不由自主地稍稍擡眸,看向了對方的眼睛。
而視線對上的,是對方不知道已經看了她多久的一雙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