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猜測

舒棠用衣袖死死捂住臉,腦袋完全卡殼,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赤焰既然已經來了,那便意味着師父也來了。可是,她已經變成人的模樣,他們又是如何認出自己的?

這麽一想,她悄悄松了口氣——也許師父和赤焰并未認出她,赤焰只不過是随手救了自己。舒棠并不知師父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氣息,一時間也忘記自己乃是在危險的蠻荒之中,心存僥幸地想要蒙混過關,捂着臉匆忙向前跑去。

然而,很快,她的腳步便停了下來。

“花花,你要跑到哪裏去?”

清澈如水的聲音一入耳,舒棠就知道,自己這是被認出來了。

那聲音雖虛弱,卻帶着滿滿的喜悅,“是為師與赤焰,你不必怕。”

舒棠化作十歲孩童的模樣後,聲音也随之變得稚嫩了許多。她帶着最後一絲僥幸道:“我、我不是花花,您認錯人了。”

“我在你身上留了氣息,怎會認錯?”芙玉不知她這小徒弟為何要這般避着自己,在赤焰身上坐直了身子,“你……怎麽了?”

舒棠咬住下唇,躲在了地上,“我……”

芙玉頭腦向來慢半拍,赤焰卻是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當即道:“你的臉怎麽了?”

他這麽一說,芙玉登時反應過來,看着她捂住臉的衣袖,眉頭緊鎖道:“那貓妖助你成了人形後,可是對你的臉做了什麽?”

舒棠一個勁兒地搖頭,未得細想師父為何知曉貓妖之事,便捂臉委屈道:“師父,徒兒長得并不好看,您還是不要看了。”

芙玉松了口氣,“你長相如何我并不在意,你身子無事便可。”她從赤焰身上一躍而下,走到了舒棠身邊,“不用怕,擡頭給師父看看。”

心心念念的師父就在自己面前,她俯着身子,溫柔地望着自己,等待着去看自己未知的模樣……舒棠心跳如鼓,有一種曾經未有過的悸動遍布全身。

師父的氣息離她這般近,舒棠想着小貓咪對她所說的話,轉而又想到師父所言的“不用怕”,心一橫,緊緊咬着下唇,十分幹脆地把袖子撤了下去。

Advertisement

一張白白嫩嫩的臉瞬間映入芙玉眼底,她原本皺着的眉頭登時舒展開來,在怔愣片刻後,露出了一個滿含喜悅的笑容。

舒棠不知師父是何意思,面上帶着羞赧之色,目光始終落在赤焰的爪子上,死活不敢看向師父。

芙玉卻不知她心思,只将她美貌如花的小徒兒反複地瞧看。

眼前這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卻是明眸皓齒,一對杏眼黑白分明,瞳光波閃,似俏似妖。許是因為緊張,她輕輕咬着嫣紅櫻唇,嬌中含羞,無論怎般看,都是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

這便是她芙玉的徒兒——她不僅把小豬崽養活了,而且還養成了這般嬌美的模樣。

赤焰看着看着也愣了,母獸化人一向都比人界之人好看數倍,但是,化人後可與芙玉美貌媲美的,舒棠還是頭一個。

唯一有點問題的是……赤焰和芙玉同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那白嫩嫩的臉蛋上,左右各有三道墨跡,鼻尖上也又一小團黑墨,像是小貓的胡子與鼻子。好好一個小美人,被畫的好像一只搗亂的小貓咪。

舒棠黑漆漆的眼珠轉向了師父,不解地看着她,“師父,您笑什麽?”

芙玉含笑不語,倒是赤焰忍不住了,爪子一揮,幻化出一面漾着漣漪的水鏡,“你看看便知道了。”

舒棠半信半疑地看向水鏡,一瞬間,竟是呆了。

不算那呆萌的貓鼻和貓胡子,鏡子裏的小美人,竟是自己嗎?

所以,苗婧菡那小貓咪,為何要說不喜自己的相貌呢?!看來師父說的都是真言,當真不能相信這個小貓妖!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猛地驚醒過來,一股腦地紮在了師父懷裏,萬分委屈地道:“師父,我本以為自己是個醜丫頭,還以為您會不要我了……”

芙玉擁着米分面如桃花的小徒弟,一時間百感交集,玉手不斷撫摸着她披散而開的青絲,“無論你什麽模樣,我都不會不要你。”

舒棠被她這麽一說,身子一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沒大沒小地撲進了師父懷裏……

與師父這樣雙臂相擁的感覺,自然和當初被師父抱在懷裏不同。這種實實在在的擁抱觸感,令她俏臉發紅,手忙腳亂地離開了師父懷抱,垂着頭道:“師父,是徒兒失禮了。”

芙玉雙臂垂于身側,不解地望着徒弟紅透的耳垂。

赤焰看到這般美貌的小豬,早就等不及,收回水鏡後忙道:“她若不要你,來蠻荒找我便是。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叱詫蠻荒,怎麽樣?”

舒棠揉了揉臉上塗了墨的地方,小聲道:“不怎麽樣。”

芙玉聽了一笑,赤焰哼哧着粗氣道:“若不是我,你剛才就被那獸魂吃了,你可知道什麽叫知恩圖報?我也不用你多報答我什麽,再陪我在蠻荒玩兩天便可。”

“若只有你一個,蠻荒之人自是不敢招惹你。可是,如若我這徒弟留下兩日,誰知會發生什麽變故?”芙玉伸手把徒弟拉到身後,語重心長地對其道:“這種油嘴滑舌且又幼稚的人,你萬不能答應它留下,記住了嗎?”

舒棠看着赤焰幾乎要發綠的臉,笑着應道:“師父,徒兒記住了。”

芙玉滿意地點點頭,低頭看着到自己胸口處的那張臉,雖有些不舍,還是抹去了她面上的墨跡,道:“畢竟是只小豬,畫成小貓的模樣不好。”

在赤焰不滿的抗議聲中,兩人一獸吵吵鬧鬧地開始趕路。等他們走到蠻荒入口時,芙玉才對赤焰認真道了句:“此番,多謝。”

赤焰哼了一聲,“你若真心感謝,便把你徒弟留下兩日……”

芙玉打斷它:“我們走了,你保重。”

赤焰:“……”和這塊玉佩認識這麽多年,真是每次見面都要氣個半死喲!

出蠻荒比進入蠻荒要容易許多,雖然仍有幾分危險,但芙玉皆随手化解而開。舒棠心裏無比擔心師父身體,可從表面看來,師父真真不似有病的模樣。而且,她正一心對付陣法,舒棠只好把要問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一刻鐘後,兩人成功離開蠻荒,芙玉帶着徒弟瞬移去了離此處最近的城池整頓休息。一進客棧,舒棠便等不及地問道:“師父,您在蠻荒可是受了什麽傷?”

“為師無事。”芙玉坐了下來,輕輕舒了口氣。

“可是……”舒棠垂着頭,“您那時昏迷不醒……”

芙玉神色不變,道:“靈根融合并非易事,我先前耗費了不少氣力,許是仙力透支了吧。”

舒棠心有疑惑,師父已是堂堂上仙,怎會仙力透支?轉念她又想到,靈根融合這種事情世間并不多見,想必就是因為它太過消耗仙力罷,如此說來,師父僅僅是昏迷,倒也不算過分。

只是,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師父先前吐血暈倒的畫面,總覺得還是有哪裏不太對勁。

為了不讓她多想,芙玉不緊不慢地給她講了自己蘇醒後與赤焰一起尋她的過程,舒棠随即同她講了自己的經歷,兩者一結合,小貓當時的行為便有了解釋。

原來,苗婧菡一早便感覺到小豬身上有芙玉的氣息,在施法時,她察覺到芙玉和赤焰正向自己趕來,這才會反複道: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後來,芙玉和赤焰快要找到洞穴所在時,苗婧菡忙拉着舒棠快速離開了那洞穴。

也就是說,那個洞穴,恐怕有什麽東西,是芙玉與赤焰所不能知道的。

可惜,舒棠無論怎麽回憶,都只記得洞穴的昏暗和人工挖掘的痕跡,再也說不出其它。

芙玉安慰她道:“無妨,這事不必你來操心,順其自然。”

舒棠卻是記挂着苗婧菡對自己報恩一事,問師父道:“她當真是在對我報恩嗎?”

芙玉心中有個猜測,卻未對她多說,“應是如此,你既然已成了人形,便不要再想此事了。”

“可是……”舒棠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算知道了自己長得不醜,面對師父時,她還是不好意思說話,“我提早化人,且被她注入了墨色的仙力,會不會對修煉有所影響?”

“沒有影響,她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芙玉一早就檢查了她的身體,“至于那墨色仙力,你化人時已将其吐出,體內沒有絲毫殘留。”

如此這般,舒棠便放了心,揉着自己的衣裙,垂着頭站在師父面前,不再說話。

芙玉嘆了口氣,大家總說她不大愛說話,也不知是怎麽傳出的謠言。眼下,分明是她這小徒弟更不喜說話。

于是,為徒弟操碎了心的芙玉又叫舒棠坐到自己身邊,同她講起了苗婧菡與其墨色仙力。

苗婧菡就像芙玉上次說的,早已成了仙身,不過,她所成的仙身,并非普通的仙身,而是鬼仙。鬼仙一事,芙玉曾為她講過,乃是半妖半人修煉而成的仙,不易修,但力量極為強大。小貓妖應是個成仙不久的鬼仙,即使是這樣,她的力量都可以短暫抗衡芙玉,可見鬼仙的力量之強。

上次芙玉與她交手,發現這貓妖體內有生生不息的木之力,以及滋潤萬物的水之力。如此說來,她應是水、木雙靈根,修的法術也與這兩者息息相關。而且,水生木,也就是說,她的靈力不僅生生不息,還可以進行單向的轉換,強大其中一方。

最重要的是,她所修的其中一種法術,似有化解他人力量的用途。芙玉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種法術的秘籍,且是鬼仙獨有的一種法術。

至于是哪裏,她一時間想不出來,卻有了一個不大确切的猜測。

若她沒有記錯,這本秘籍,好像是在一所門派之中。再結合近來發生的事情來想,那個門派,很可能就是……

舒棠聽到這裏,驚愕了一瞬,脫口而出道:“那個門派,是清容派!”

芙玉緩緩點頭道:“但是,這僅僅是我的猜測,如果那本秘籍真是她從清容派所得,想必清容派中出了一個內鬼。”

舒棠看着師父的臉,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

如果師父的推測是真的,那麽,那個內鬼,會是……清森揚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