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1 (12)
記下了。”
師父記下了什麽?舒棠呆呆看着師父,過了會兒,才聽師父道:“你不是要聽烈猶和千輪的事情嗎?坐下罷,我講給你聽。”
舒棠乖乖坐下,芙玉收斂了笑意,問道:“花花,你想知道上古神魔大戰是怎麽來的嗎?”
舒棠神色一凜,連忙點頭。上古神魔大戰,這個自從她穿越後就常常聽到的詞,她始終難以從任何書本或者是師父那裏了解,偶爾聽見有人議論此事,也是帶了極多的想像,做不得數。
而現在,師父就要将這件事講給她聽了,舒棠一時間還真有些緊張。蠻荒戰場的悲涼絕望、三界對于這件事閉口不談的态度,以及消失的神界魔界鬼界……這些謎題,終于要有了它們解釋的答案。
只是,她問的明明是烈猶和千輪的故事,師父為何要提起這神魔大戰……舒棠身子一震,莫非,神魔大戰就是烈猶所挑起來的?!
還沒等她細想,芙玉那邊,已經講了起來。
萬年之前,輪回真神喜愛養各種人間的稀奇動物,養了一圈,最後實在不知該養什麽,便捉了一只漆黑的烏鴉來。從前,她都是将動物養到善終後渡它輪回成人,願它下一世安好,而這一只,她不過養了兩年,它便逃離神界飛走了。
神界的結界之強,是現在三界中人所想像不到的。當時,烏鴉闖出神界被傳的神乎其神,有人說它這是大不祥,千輪想的卻不是這些,她只是可惜,可惜自己悉心照料的同伴就這樣離開自己。
為此,千輪難過了好一陣,詛咒真神芙舟不忍心看好友不高興,便去人間尋那烏鴉,結果卻是在妖界找到了它。芙舟欲帶它回神界,可觸碰它的一剎那,她感受到了這只烏鴉身上的強大煞氣,不禁一驚。
擁有這等煞氣的生靈,都是不祥的存在,芙舟掂量過後,沒有帶回它,而是獨自回了神界。芙玉說,在大戰前,芙舟真神每日都在後悔,為何當初沒有直接殺了它,留下了這樣一個禍患。
是的,它就是一個禍患,一個既不是妖、也不是魔的禍患。千年之後,它修成半妖半魔之身,重返神界,在衆神面前宣布——千輪是他的人。
千輪見來人是自己曾照料過的小烏鴉,只當他來報恩,留他在神界待了幾日,哪知對方對自己糾纏不休,甚至多次對她表達心意。千輪無奈,只以為他這是小孩子家的玩鬧,将他送回妖界,也就罷了。
她哪裏知道,烈猶在那兩年裏已對她情根深種,分別的千年裏更是沒有一天斷過對她的思念。此番回歸,他就是為了得到她,又怎會罷休于此?
于是,烈猶對她的攻勢逐漸展開,先前那些,不過是開始前的開胃小菜。
因為他非妖非魔,體制特殊,所以修煉極為艱難。但是,烈猶為了能夠讓自己配得上千輪,拼了命的修煉,在克服了無數艱難困苦後,終于是成為了妖魔兩界實力最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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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猶原以為自己這樣便配得上千輪,誰知,當他驕傲地站在她面前時,她依然将自己當做一只照料過的寵物,或者說,她只把他當做了一個玩鬧的孩子。
被送回妖界後,他有心再殺回去,告訴她自己已經不是那只開了靈智的小烏鴉,他是一個能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但他也明白,一旦自己回去,結局和如今不會有什麽差別。
既然實力不能證明自己,那麽,他就要做出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的事情。
短短百年,他整合魔界,将魔君活活釘死在弑魔塔上,自己取位成為魔君。原本,鬼界冥君每年都要給魔君上供,如今換了魔君,他有意試探對方,故意晚了兩天上供,而因為這個,烈猶差一點讓他灰飛煙滅。自此,冥君對他再也不敢反抗,鬼界兵團任他調遣。
可以說,魔界、鬼界一時間都落在了烈猶一個人的手上,這在三界中可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他霸道□□,卻培養了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帶着這些屬于他的榮耀,他再次回到神界去尋千輪。
對于他這些故意引起自己注意的舉動,千輪所表現出的只有無奈。此番他回來,她也只是教導他不要殺人,不要鑽牛角尖,說了好些教書先生似的話,讓烈猶心中煩躁,直接吼出:“我喜歡你,喜歡了這麽多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我當作孩子?”
聽到這種話,千輪說自己沒有任何觸動,那絕對是假的。他這些年來做的事她也算是看在眼裏,平日裏總和芙舟他們說起,可再怎麽說,她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烈猶問她:“到底我做出什麽,你才會正眼看我?”
千輪未答,依然哄孩子似的哄他,烈猶直接道:“那我就統領五界,帶着五界所有人、魔、妖、鬼、仙的命來換你的正眼相待。”
聽到這裏,舒棠實在忍不住,問了句:“師父,您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芙玉目光放遠,似乎看着那些早已不存在的人,道:“芙舟是個既會套話又愛聽故事的人,千輪和她聊天,不出三句就會把自己最近發生的事全盤托出,我自然而然也就聽來了。”
一個會套話的真神會擁有這樣一塊不大會說話的玉佩……舒棠暗暗想着,繼續聽師父道接下來的故事。
那一天後,烈猶突然開始頻繁地發起各種戰争,不過數十年,便攪得六界不得安寧。神界誕生于天地開辟之時,是最先誕生于世間的存在,也是如今唯一有權利掌管六界的一界。烈猶身為魔界之主,對人界和仙界進行攻打,神界自然不會任由他胡鬧,當即派兵和神獸去鎮壓。
開始幾次,神界的鎮壓還有一定用途,可到了後來,為了鎮壓他,神界甚至要派出上古戰神之獸赤焰,才能以絕對的優勢打退魔兵。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不應出現,赤焰将情況反映回去後,千輪才明白,他竟然為了一統五界,讓魔界衆人修習了上古禁術。
而他自己,自然是第一個修習如此禁術的人。
千輪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他不管,前往魔界勸說他,卻被他問:“你要不要留在魔界,與我一起?”
理所當然地得到否定答案後,烈猶殘忍地笑道:“那就不要怪我讓五界陷入生靈塗炭的境地了。”
千輪對他的想法,此時連她自己都不大明白,她只知道,再這樣下去,神界戰神極有可能殲滅所有魔界亂黨,殺死烈猶。
她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卻也不能答應他留在魔界。千輪甚至想過将他的魂靈提出淨化一番,再送去輪回,可想到最後,她卻下不去這個手。
她是輪回真神,輪回生死早已被她看淡,但是,她沒有這個權力去讓烈猶輪回成另外一個人。就連芙舟都說她死腦筋,可她就是難以去跨過這道坎。
在這之後,烈猶變本加厲地侵占人界與仙界,人界凡人衆多,自然是死傷慘重。仙界實力不比神界,但與魔界還是有一定的抗衡之力,幾番交戰下來,倒也沒有太多損傷。神界衆人看在千輪的面子上,對烈猶稍稍放縱了幾次,可他在這種放縱下越發張狂,終于,戰神不能再忍下去,帶着神兵與神獸來到魔界,一路殺到烈猶面前,換來了一段時間的安寧。
那一段時間,也是仙界最為熱鬧的時候。逆境出英雄,人界不少人在此時候飛升成功,前去保護人界中人,粗略算下來,六界中的仙者總共可達萬數。
烈猶銷聲匿跡,千輪松了口氣,以為事情到此便是結束,卻不想,只過了兩百年,一場神界的浩劫突然到來。
世上有陰有陽,有生有死,一個事物的存在,必然存在着它的反面。開天辟地之時誕生真神,必然意味着它們不會永久的存于世間。生死相依,便是強大如真神,也會有消亡的一天。
神界突然有數位真神出現衰亡征兆,其餘人等自然也緊張起來,紛紛尋找解決的法子。最後,占蔔真神猶豫着說出了一個可以讓所有真神渡過此劫的法子。
舒棠眼巴巴地看着師父,等她說究竟是什麽法子,等了半天,才聽芙玉蹙眉道:“他說,只要輪回真神疏散自己千萬年來的功力,用自身精血渡衆神輪回,便可渡過此劫。”
“大家一起輪回渡劫,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舒棠若有所思地道。
“不,”芙玉很快就否定了她,解釋道:“這般渡劫的話,對大多數真神來說的确是個好方法,可對于千輪來說……”
她壓低了聲音,似乎回憶起什麽不算愉快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渡劫成功,而她,會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73|51.50.49.48.4.4
舒棠原本是垂頭思量,聞言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道:“就是說,他們要犧牲千輪一個,救活其他人?”
“是,如此方法的話,千輪将徹底魂飛魄散,不可複生,亦不可輪回,其他真神則會在一年內複生神力,毫無損傷。”芙玉輕嘆一聲,“說來也是可笑,她身為輪回真神,本是掌握世間輪回之力,渡去所有自身劫難。到了最後,唯一一個不能輪回渡劫的……卻是她自己。”
舒棠唏噓,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說那些個真神自私,但仔細想來,他們也沒有錯。生死有命不假,可犧牲一人,成全所有真神,怎麽看都是個合适的交易。不過,若說千輪無辜,也确實是這麽一回事。神有衰亡本就是天道,千輪可以自己輪回渡劫,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她又為何要去救別人呢?
然而,真正能想到後者的,整個神界惟有詛咒真神——芙舟。
她第一個對此提出反對,雖然她身子已是有了衰亡之态,但她堅決不要犧牲好友而去救自己。她道,世上既生神界作為六界的主宰,便不會使神走上絕路,他們總會有一線生機。芙舟堅信如此,查閱無數古籍後,終于得出了推翻占蔔真神的結論:神有五衰,衰後不亡,魂魄存于世間萬年,方可複蘇。
但是,當她興沖沖地将此事宣布,幾乎所有真神都對她産生了質疑。
一萬年,如此漫長的歲月對真神來說并不算什麽,可是,就在這一萬年之間,世間會發生太多變故,又有誰能保證萬年以後所有人都能複生成功,重返神界呢?一旦出了什麽閃失,他們這些至高無上的真神便會如煙雲般消散世間,再也沒有複生的可能。
這個可能性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可真神們根本不允許它存在——這就是說,他們堅決否定了芙舟的建議。
千輪在世間生存了不知多少年,掌管人世輪回,看慣人間生死,這種事情落到她自己身上時,她本不在意。可是,朝夕相處無數年的友人們恨不得将她就地處決的樣子,實在是讓她難過。
于是,芙舟和赤焰怕她出什麽意外,日夜都陪在她身邊。日子一天天過去,有一日,千輪自己跑到人間轉了一圈,帶回了一只米分嘟嘟的小豬崽。
也是那一日,芙玉知曉了世上有小豬這種喜人的小東西。
真神衰亡的過程不算漫長,卻也并非人界的生老病死那般的迅速。只是,随着一個個真神出現衰亡之症,整個神界都充滿了一種死亡的氣息。千輪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救大家,不過是礙于心裏那些不舒服,一直沒有提出。如今情況越發緊急,她無奈之下,便和大家說了——九九八十一日後,神壇之上,她會以精血為大家恢複神力。
芙舟本是反對她這般做,可千輪固執,她也無可奈何。事情到此,本已成定局,哪想,那烈猶不知道怎麽知曉了神界這些事,當即瘋了似的,帶領魔界軍團一路殺到了神界,逼他們交出千輪。
如今千輪就是神界的救命丹,誰會傻到真的将她交出去?然而,神界之中,不僅真神們出現了衰亡之症,連神獸們都有了衰亡的跡象。戰神之獸赤焰獸雖是威風如常,可神力已經有了減退。起初幾場戰役它還能大獲全勝,到了後來,它也是有了些體力不支,若不是神力之中純正的罡氣能夠鎮壓鬼魔,它也要在戰時吃虧了。
眼看着事态發展嚴重,千輪再也顧不得許多,當即便要抽離精血救助大家,結果,殺紅了眼的烈猶竟然直接沖進神界,擄走了她。
烈猶還是一只烏鴉時,便可以闖出神界,這下闖入神界也不足為奇。銷聲匿跡的兩百年裏,他拼命練功,實力比起曾經已是大不相同,如今便是上古神獸赤焰,他也能與之大戰數日。千輪卻不知道這些,她只當他還是那魯莽的小子,見他來了,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快些回去,不要為她損傷了手下弟兄的性命。烈猶被她氣到,仗着她不忍心真對自己下手,用他修習的縛神禁術帶她回了魔界。
在魔界度過的日子裏,千輪半是無奈半是慶幸。她無奈烈猶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不講理,卻不知自己在慶幸什麽。
是慶幸消亡前還能再見他一面,還是慶幸這世上有人願意舍命護她?
千輪是真神,是六界主宰之一,舍命護她這種事聽起來猶如笑話,她也未曾想過。可現在,事情确确實實地發生了,她竟從中感覺到了一種像是喜悅的心情。
距離約定的八十一日還有一陣子,她也不着急,就在魔界和他度過了十日。十日裏,烈猶常不見人影,她也不逃,在魔宮裏轉圈,看看妖豔的魔花,再看看奇形怪狀的魔石,等他回來,便泡上一壺好茶,笑着聽他東扯西扯地說個不停。
這種日子看似平淡溫馨,實際上,卻是一場虛幻易碎的夢境。夢破了,神界大軍也攻到了魔界,将千輪推至風口浪尖。
這陣子,神界中已經有人懷疑,千輪提出那八十一日的約定,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給烈猶報信,讓他來救她。更有甚者,說千輪要投奔魔界,連芙舟腰間佩戴的玉佩芙玉都有些聽不下去。
若千輪要投奔魔界,何不趁早離去,偏要等到現在?只是,那些真神已經容不得事情再出半點閃失,來不及細想這前言不搭後語的推測,拼盡全力,硬是将千輪帶了回去。
自願犧牲,與這種被逼犧牲是不一樣的。千輪拒絕立刻以精血施救,也是這時,烈猶那邊傳來消息,約定三十日後,神界與鬼魔二界在蠻荒決鬥,若神界輸了,便要交出千輪,若是鬼魔二界輸了,那麽,千輪便歸了他們。
神界之人幹脆地拒絕了這略顯可笑的戰書。千輪在他們神界,烈猶有什麽資本去下這戰書?然而,一日後,烈猶派人回複說,千輪體內已經被他下了魔咒,若神界不應戰,他便催動魔咒,使千輪走火入魔而死,誰都落不得好處。
千輪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真的被烈猶下了魔咒。
舒棠聽到此處不禁咂舌,烈猶這賭注下的可真是大,不僅賭進了愛人的性命,更是賭進了鬼魔兩界所有人的命。她原以為上古神魔大戰是為了什麽權力、利益,誰知竟是為了一段感情,一段偏激、固執的感情。
她不禁看向了師父,還有師父那好看的眉眼。看着看着,她有些入了迷,冷不丁聽見師父問“花花,你在看什麽”,着實吓了她一跳。
被發現偷看,舒棠騰地紅了臉,随即垂頭支吾道:“徒兒有些不敢相信,世間竟會有如此固執的感情,能讓人賭上千萬性命。”
芙玉一笑,“若是我經歷此事,也不會讓心上人無辜死去。”
舒棠立刻忘記了臉紅,猛地看向師父。
師父竟用她自己與烈猶這等深情之人做比較,當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再看師父面上泛起的桃花淡米分,舒棠霎時間便明白過來,師父這哪是假設,分明……她分明就是已經有了話語裏的心上人!
師父她……她竟然已經有了心上人嗎?舒棠不想讓自己相信這件事,可是,若非她有了心上之人,憑師父那情商,怎會說出這種話?怎會做出這種假設?
一想到師父對自己的關心照顧、師父害怕失去自己的模樣,舒棠心裏便是一陣酸澀難過。
難道,師父對自己的這些寵愛……她就要失去了嗎?
☆、74|51.50.49.48.4.4
芙玉卻是未察覺出徒弟的不對勁,繼續問道:“花花,若你是烈猶,你會如何做?”
舒棠壓制住心中的難過,勉強道:“徒兒不知道……”
她還哪有心思想自己是烈猶要如何,她現在滿心眼都是師父有了心上人,這個推測讓她難以消化,也讓她萬分難過。
芙玉上仙微微嘆口氣,想着自己是不是問的太過委婉,于是補充道:“或者說,如果你也有了心上人,對方要為他人獻身而死,你要怎麽辦?”
“我……”舒棠張了張嘴,将師父帶入假設後,猶豫地道:“如果是大義之事,我與她一同死,如果事情與她本就無甚關聯,我就算拼了命也會救她,大不了同歸于盡。”
芙玉聽罷輕笑,微微擡起下巴,頗有幾分輕佻地問道:“徒兒說的這般認真,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舒棠:“……”
師父最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她總露出讓自己誤會的表情,為什麽她總說出這些奇怪的話?!
我家師父最近好奇怪,急,在線等……呸!這裏哪有什麽線可以等!
她腦袋裏亂作一團,半晌才憋出一句:“……沒有。”
芙玉的表情一向不會撒謊,舒棠清清楚楚地在師父面上看出了可惜與失望的神色,一時間心亂如麻。
師父最近是不是對誰動了心,自己又弄不明白,想與自己讨教一番,這才會問自己有沒有經驗?舒棠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只得低頭道:“師父若是有什麽話想說想問,那便說出來吧,徒兒若能幫得上,必是會幫您的。”
沉默片刻,芙玉努力想着廬華那厮教自己的種種,盡量鎮定地問道:“花花,你覺得為師……怎麽樣?”
舒棠盯着師父的眼睛,有一瞬間以為師父是被人附了身。盯了半晌,她才收回目光,俏臉霎時間變得通紅,“師父挺好的……”
芙玉那邊松了口氣,得到想要的答案後,想到廬華所說的循序漸進、以退為進、不能打草驚蛇、不能窮追不舍,便打算繼續說千輪與烈猶之事。但是,她還沒開口,便聽她的小徒兒忽然紅着臉道:“師父近來舉止奇怪,是、是不是有什麽事在心裏藏着?若……若是師父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和徒兒說說也無妨……”
她磕磕絆絆地說完這些話後,又羞又心塞。羞的是問師父的隐私,心塞的是,師父的隐私竟然是感情上的事。
芙玉聽罷,搖了搖頭,“不算心事,已經想好了如何解決,你不必擔心。”
看來師父是不想與自己說了,舒棠有些失落。她本來想着,既然她不能成為師父的心上人,能夠知道師父喜歡誰也是好的。但現在看來,師父這心事藏的深,連自己都不願意說。
或者,是自己沒有資格知道師父這些隐私。
舒棠心中澀結,頓時也失了對上古神魔大戰一事的興趣,蔫蔫地道:“那就好,既然如此,徒兒便是放心了。”
芙玉點點頭,繼續與她講神魔大戰一事。
神界不得以接戰,震驚六界,與此同時,六界也是知曉了神界迎來的這場浩劫,仙界尚且還好,人界、妖界得知此事後,皆是騷動起來,生怕戰火波及自己。
不過,神界與鬼魔二界大戰,說到底,最受益的還是那人界。仙界與神界算是同盟,仙者雖不如真神強大,但也是淩駕于凡人與那些魑魅魍魉的存在,戰争之中必會支援神界,随之有所折損。再說妖界忌憚烈猶,且他本就是半妖半魔,自稱妖道,與妖脫不了關聯,一旦打仗,妖界怎會完全置身度外?倒是人界處在一個較好的位置上,實力平凡,與這等曠世大戰沾不上邊。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大戰剛剛打響時,神界暫占上風,可不過一個月,他們就叫來了仙界支援。魔界那邊也未好到哪裏去,剛開始時他們只出動了魔軍,後見形勢如此,便要叫鬼界來支援。
那鬼界冥君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這是個要用無數鬼魂去堆砌的戰争,一旦介入,極有可能有去無回。他第一次試圖與烈猶周旋,哪想烈猶二話不說便将他打的魂飛魄散,吸了他畢生功力,直接控制了鬼界軍團,帶他們進入蠻荒厮殺。
這場參與四界的大戰整整持續了一個月,鬼界傷亡最為慘重,其次,便是仙界。兩界高手幾乎都隕滅在這場大戰之中,神界衆人見形勢不對,只得讓仙者紛紛撤退,派出衆神獸進入戰場。而烈猶那邊自然不會撤回鬼界軍團,反而更加大力度地投入鬼軍,到了最後,連年長者與年幼者都不放過,全部逼迫他們參與戰争。
這一個月裏,千輪每日都親臨戰場,不斷去輪回那些還有一口氣在的仙者、鬼軍與魔軍。而真神體質特殊,不可直接輪回,隕滅的真神,便算是戰死沙場。
她很想叫停這場戰争,但神界的真神們已經不會罷休,魔界的烈猶亦是不會。這場戰争從開始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不會輕易結束,除非分出了勝負。
對于真神來說,若是他們輸了,戰死在蠻荒中,是死;若是不進行這場戰争,真神們得不到千輪,也是死。既然如此,他們寧願戰上一場,正大光明地帶走千輪。
最開始的犧牲已經漸漸變了味道,千輪知道,無論是哪方勝利,自己都永世不得安寧。
戰場上隕滅的真神,沙塵飛揚中倒下的年輕面孔,雷聲陣陣下合上眼睛的神獸、魔獸……千輪永遠都要背負着這個沉重的包袱。
她是真神,但她不是無心無肺的石頭人,她也有熱血,也有溫熱柔軟的心。在世間存活這些年,她早以為自己對一切都淡漠了,可事情發生後她才知道,她不過是看慣了因果報應的生死,卻是走不出這種大悲之事。
大戰的第四十日,真神們因為身體的衰亡,已經是有些不敵對方。而這一天,也是鬼軍最後一個人倒下的日子。
最後一個鬼軍倒下,意味的不是他們眼下的失敗,而是整個鬼界的消亡。
鬼界所有人都死在戰場上,魔界一時間也是人心惶惶。魔界與鬼界一樣,所有人都具有法力,有着戰鬥力。于是,帶着這種恐慌的心情,他們有意逃到妖界避難,卻發現魔界出口的結界已經被永久的封死,除了烈猶帶他們前去戰場,沒有人能夠逃脫。
大戰的第五十日,仙獸與魔獸全軍覆沒,只剩不足三十人數的真神還在與衆魔厮殺。
戰争從始至終,烈猶只有第一日出現在戰場上,鼓舞了士氣,其餘時間,再也沒有出現在蠻荒之中。而這第五十日,在最後一只神獸——赤焰獸倒下後,他身帶濃濃煞氣,滿面魔紋,走入了蠻荒。
魔軍本就不是真神的對手,即便是開始衰亡的神,他們也是對其心懷懼意。烈猶見到如此戰況,身子忽然化作一團黑煙,将半數魔軍卷入黑煙之中。吸取了這些魔軍的力量後,他重新化作人形,沖入真神的打殺陣中,接連斬殺三位受傷嚴重的真神,其中一個,便是芙舟。
從大戰第三十日開始,芙玉就一直陪着芙舟在蠻荒中厮殺,不知道有多少魔軍死在芙舟手下,不知道有多少魔獸中了詛咒之力。
她迷茫地接受着戰争所帶來的血腥與殘忍,感受着每個被殺之人的絕望,最後,她的主人終于也是倒下了,再也沒有站起來。
芙舟死時,用真神之力将玉佩擊出蠻荒,所以,再後來的事,就是芙玉也不太清楚了。
她只聽說,烈猶與真神大戰十天十日,與其同歸于盡,偌大的蠻荒只剩千輪一人,最後,她也是死了。
世人忌諱提起這場大戰,不僅是因為它的殘忍,更多的,則是因為它完全暴露了神界的陰暗面。
神是至高無上的,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統領六界,被人膜拜。而現在,信仰的幻境被自私擊破,一切幻想都漸漸回歸了現實。
如此,萬年以來,三界從一開始的不想提起,到最後就算有人想提,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只能憑靠想像随便編編。
上古神魔大戰的始末到此結束,舒棠終于回過了些神,問道:“那師父出了蠻荒後是如何生活的?”
芙玉怔了下,仿佛又看見了泥土外層層疊疊的草葉,看見了山頂的那戶人家,看見了那些她無比寂寞的日子。
半晌,她才輕輕道:“埋在土中千年,不見天日。”
舒棠愣了下,挺直身子道:“那師父是如何修……”她那“仙”字還沒說出口,府外結界忽然産生波動,芙玉當即瞬移出去,來到了大門處。
舒棠不知發生了什麽,忙跟了出去,結果,她離門口還有好一段距離時,就聽見了廬華上仙的聲音。
原來是廬華上仙……她松了口氣,自己在绮璇那裏闖的禍她可沒忘,他此時前來多半也是要說此事罷。這樣一邊想着,她一邊小心地挪到了柱子後面偷聽,好在修仙後耳力不同常人,不然離得這般遠,她哪能聽得清那邊在說什麽。
果然,廬華上仙走進結界後便道:“小芙蓉你別擔心,南檀已經去解決此事了,蠻荒那邊我也在派人盯着,有什麽動靜我立刻喚你過去。”
“妖道在蠻荒附近之城做城主,必是有他的目的,辛苦你了。”
廬華聽芙玉這般客氣,有點不适應,“哎你說的哪兒的話,這有什麽可辛苦的。不過話說回來,自從你喜歡上你家小徒弟後,說話可是中聽多了……”
接下來他再說什麽,舒棠已經是聽不清了。
她背部緊緊地靠着柱子,雙眸大睜,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櫻唇因過分驚愕而微張。
廬華上仙他說什麽?!師父她……喜歡自己?
這怎麽可能!就算是她靠的這根柱子喜歡自己,師父也不會對自己動半點心思啊!
舒棠腦袋裏亂的一塌糊塗,忽然覺得憋氣憋的難受,這才發現自己驚愕下竟然忘記了呼吸,忙吐出一口氣。
師、師父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廬華上仙他一定是在拿師父開玩笑,再或者,就是師父她在外面偷偷收了別的徒弟,總之……
總之,不可能是她!
舒棠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固執地去找理由否定廬華上仙,她只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師父的。
對,師父就算是瞎了眼,也不會喜歡上她。
舒棠一邊拼命告訴自己聽錯了,一邊僵硬地擡腳向前走,企圖溜回正廳裝作沒有偷聽。然而,她才剛一擡腳,便聽見廬華上仙輕快地道:
“喲,小舒棠,你在這裏啊?”
☆、75|51.50.49.48.4.4
舒棠:“……”
偷聽被人當場抓到是一件難堪的事情,舒棠很想捂着臉說“大兄弟你認錯人了”,可是,整座仙府裏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這個謊若是說出來,她都丢不起這個人。
只是話說回來,她總也不能承認了自己就是出來偷聽的……思來想去,舒棠動用了自己最後剩下的那些思考能力,一臉正經地道:“原來是廬華上仙來了,我出來的晚了,還請上仙不要介意。”
芙玉上仙靜靜看着她的徒兒,沒等廬華說話,她便已經問道:“你都聽到了嗎?”
她問的直接,舒棠卻是理所當然地裝傻:“師父指的是什麽?”
芙玉繼續看着她,半晌,扭頭問旁邊的廬華,“現在是不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情況?”
突然被問的廬華上仙楞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一臉看好戲地道:“是的。”
他話音一落,舒棠便看見師父手起手落,一掌就把廬華上仙打出了結界之外。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師父已經面對面地站在了自己身前。
身前是師父,身後是柱子。舒棠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小的豬崽,也不再是十歲上下的小女娃,現在的她與師父有着幾乎同樣的身高,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她明确地感受到了師父微微發熱的呼吸。
師父的呼吸和身子一向都是涼的,這等發熱的情況倒是少見。舒棠腦袋一片混沌,想着剛才偷聽到的話,臉頰随着師父的呼吸,也是發熱起來。
突然。
“花花……”
芙玉上仙聲音溫柔,睫毛向下稍稍垂着,眸子裏除了光彩,便是緊張無錯的舒棠。
師父平時也常喚她的名字,舒棠卻是第一次在師父的喚聲中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但是,究竟是哪裏不一樣?而那細微的差別,到底是她聽錯了,還是她現在處于幻境之中?
現在的舒棠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滿眼都是溫柔淺笑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