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拈花耐着性子等着柳澈深回來,沒成想竟等了兩年有餘,他沒有回來的動靜,只是頻繁傳來他在外頭的好名聲。

抓妖除魔,所到之處皆能為百姓解決苦處,人人都知道仙門有天賦異禀的天才恒謙,也知道有比天才更勝的人,便是他師兄柳澈深,仙門第一大弟子,風華第一,仙法第一,略不世出。

柳澈深修為早入化神期,本就轟動衆仙們,如今到哪裏都免不了關注。

仙門的衆長老每每都問起她,弟子何日歸回。

拈花哪能知道,她這個做師父的也不知道弟子在哪裏?

她給他寄去的口信,沒有一次是有回的,只是偶爾會寄回來一封書信。

也不過就是‘一切安好’這四個字,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拈花看着這封信非常憂郁。

荪鴛鴛在一旁給她剝橘子,看見信上的四個字,頗有些失望,“師父,師兄還不打算回來嗎?”她說着停頓了一下,“您說會不會是師兄在外面遇到了喜歡的人,所以才遲遲不歸?”

“必然是如此。”恒謙從窗外跳進來,剛放課回來如脫缰的野馬,“師兄生得這般好看,紅顏知己必定是會遇到幾個的。”

荪鴛鴛有些不樂意聽,“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這出門在外這麽久,若是沒有紅顏知己早就回來了,說不準師兄現下已經有道侶了。”恒謙幾步走近,在旁邊凳子上坐下,伸手就要拿荪鴛鴛手裏剝好的橘子。

荪鴛鴛聞言當即收回手,“這是給師父剝的,你要吃自己拿!”

拈花正憂郁着,聽到這話,還不忘接過荪鴛鴛剝好的橘子塞進嘴裏,一邊咀,一邊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頭,頗有些惆悵。

她的糖心炖蛋是真的離家出走了,沒有一點要回來的跡象……

恒謙說得紅顏知己論也不無道理,畢竟照理說,荪鴛鴛在仙門,他早應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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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謙被荪鴛鴛兇了,伸手摸了摸鼻子,自己伸手拿了橘子,“我說的又沒有錯,不信你問師父。”

“師兄每日在外懲奸除惡,哪有這麽多時間,和你自然不一樣?”

恒謙看向她,又瞥了一眼拈花,悄悄湊近她耳旁,壓低聲音說,“小傻瓜,這種事情又不可能花多少時間,咱們師兄這般好看,必然有很多紅顏知己追随他,不然怎麽可能這般樂不思蜀,都不知曉回來。”

荪鴛鴛被他這般靠近說着,又是生氣,又是臉紅,猛地伸手推開他,“你少來我耳旁說這些話,你眼裏還有沒有師父!”

荪鴛鴛說完,起身怒氣沖沖跑了出去。

恒謙橘子都還沒吃完,見她跑出去,連忙追了上去。

知道師父在,還在她面前卿卿我我,這以後被虐死的,可不就是你們兩個。

拈花轉頭看向兩個跑出去的徒弟,長長嘆了口氣。

按話本的算法,她的死期快要到了,柳澈深也應該快要回來了。

接下來她的作死之路應該會加倍快進,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變數。

畢竟系統也是半死不活的消極怠工,偶爾給她布置一個親近恒謙的任務,然後就杳無音信了。

這樣讓她惴惴不安地等死,多少有點為難,畢竟這個死期還不知道要怎麽化解。

她有時候都懷疑,柳澈深在外不歸是系統的安排,為的就是讓他們師徒之間的情分在時間中變淡。

以後殺她也就下得了手了。

如此,她這三年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拈花站在窗旁,頗為犯愁,愁到她想念糖心炖蛋的味道了。

午間的陽光灑下,春風緩緩拂來,吹來山澗清新氣息,重山萦繞着的雲漸散漸開。

習練場上皆是弟子在比試。

恒謙早就不需要在這練習,但還是喜歡在這裏消磨時間,他不愛看書,也不愛打坐修心。

一個弟子拿着劍與恒謙練習,“子謙,你師兄什麽時候回來,我聽下山歷練回來的弟子說,子澈師兄在外頭根本就沒有人能攔住他的腳步,好生厲害,他真的已經是化神期了嗎?”

恒謙心不在焉揮着手中的劍,這問題兩年以來都不知道被問了多少遍,多少有些懶得講,“自然是真的,我師兄在歷練的時候就早早是化神期,現下可不知他修為多少?”

“我師父說了,如此年輕進化神期已經奇跡,這起點太高,往後若想要再往上升,必定比常人還要難,而且如此年輕就到這麽高的修為,是很容易練岔氣走火入魔的。”

“呵!你們是沒有跟我師兄一同去歷練過,那為禍一方的魔君迦禹被我師兄重創的如今都沒有了身影,仙法早已純熟至極,我師兄又修身修心,尋常修仙者如何比之!”恒謙聽得氣惱,收回了劍就不打算再玩了。

對面的弟子被說得也是認同,沒了聲音。

他見恒謙生氣,正要上前道歉,餘光瞥見山門外的長梯上,有人步步而上。

即便還沒有看清模樣,那周身的氣度就已然入目,白衣烏發,衣衫清簡,步步行來頗有仙者風範。

他微微一頓,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子謙,那人好像子澈師兄!”

恒謙還在擦手中的燭龍劍,聽到這話擡頭看向山門外,生生頓着。

柳澈深步步上了臺階而來,已是青年模樣,舉手投足之間賞心悅目,皆是修仙者的不凡風度。

他在外歷練兩年有餘,好像變了不少,人還是那個人,可看起來卻讓凡塵之人不得靠近的距離感。

恒謙看着他,莫名有一種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雨便化龍的感覺。

荪鴛鴛在溜坯疇,師父說要讓坯疇減肥,再吃下去,怕它胖成一個球。

所以她每日的日常,就是溜着坯疇繞山走一圈。

坯疇挺懶的,不愛走路,每次都是生拉硬拽着走,如果不是師父在,它絕對不會乖乖聽話。

荪鴛鴛看着旁邊扭着小屁股走路的坯疇,時不時催促它走快點。

“鴛鴛,你師兄回來了!”遠處迎面跑來的師姐,特地來找她,和她說這好消息。

荪鴛鴛聞言沒反應過來,“你說誰回來了?”

“子澈師兄啊,人已經在大殿了,現下正在見掌門和長老們呢!”

荪鴛鴛聞言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中狂喜,連忙把手中的牽繩遞給了師姐,提起裙擺一路奔向大殿。

荪鴛鴛急得都忘了用仙法過去更快,她一路狂跑,才到殿門口,就看見那個人的背影,長身玉立,白衣翩然,一如既往的谪仙氣度。

荪鴛鴛忽然有了幾分緊張,她擡手理了下自己跑亂的額發,迎上前去,“師兄,你回來啦!”

柳澈深聽見她的聲音,轉頭看來,沖她溫和一笑,打了招呼,“師妹。”

荪鴛鴛面上控制不住的笑,才擡頭就看見柳澈深身旁站着一個女子,女扮男裝,面皮極為出挑,頗有餘霞成绮之色,站在師兄這神仙般的人身旁,不知有多般配。

荪鴛鴛面上的笑瞬間頓住,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看見她,倒是頗有幾分爽快,“子澈,這就是你的小師妹嗎?生得真是好看,叫我驚為天人。”

柳澈深聞言含笑點頭,二人顯然非常熟悉。

荪鴛鴛微微張了嘴,卻說不出話來,她一貫能說會道,如今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怕她一張口就會問師兄,他和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麽關系?

她能想到的問題,旁人自然也好奇。

掌門看了一眼柳澈深身旁的女子,顯然也是修仙之人,與柳澈深很是相配,若是道侶也未嘗不可。

“這位姑娘是?”

柳澈深開口介紹這位女子,“這是弟子在歷練途中認識的朋友,莯懷,她想要入我們仙門修仙,往日已修仙法,早已入門。”

莯懷也一派有禮,遞上自己師門寫的拜帖,“莯懷師從別鶴門,師父讓我前來衡山繼續修行,正巧路上碰到了子澈,便冒昧前來打擾。”

千蒼聽聞別鶴門,很是驚訝,先行接過拜帖,還真是別鶴門的拜帖。

別鶴門乃是修仙門派最避世的修仙門派,門中弟子雖不多,但各各皆是避世,門中煉藥師極多,能醫白骨賽華佗。

“原是別鶴門的弟子,你師父倒是開明,竟能讓你出來,你來此,我們自然歡迎。”千蒼說着看向掌門,很是驚喜。

掌門聞言看向莯懷,仙骨傲然,修為端正,也是連連點頭,“既如此,便留下來,不如就由千蒼長老做你的師父,如何?”

莯懷聞言看了一眼柳澈深,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我和子澈一道而來,相見如故,是以打算同拜子澈門下。”

莯懷這話說完,衆人皆是一默。

柳澈深聞言沒有說話,垂着眼睛,似乎沒有什麽意見。

掌門撫須,“你要拜子澈的師父?”

荪鴛鴛急了,“不可!”

荪鴛鴛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紛紛看向她。

荪鴛鴛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穩了穩心神,鎮定開口,“師父說過,她只收我們三個弟子,不再收旁的弟子了。”

恒謙在一旁有些疑惑,湊到她旁邊,低聲問道:“師父什麽時候說過?”

荪鴛鴛有些心虛,瞪了他一眼,“師父只和我說過,你自然不知曉!”

恒謙被她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話。

千蒼聞言連忙開口,“是了,她哪還有那閑心帶弟子,這門中事物她也不管,每每叫她來學,總是推三阻四,這掌門之位往後放在她身上,也不知會怎麽樣?”

“她就是性子貪玩了些,往後做了掌門就懂事了。”掌門和藹說道,看向莯懷,慈祥開口,“子澈的師父恐怕是不肯再收弟子了,往後做了掌門,更沒有閑餘時候教你,未免耽誤了你,還是先拜在千倉門下,往日也是可以和子澈一起修煉的,并沒有什麽差別。”

如此,莯懷自然便是同意,只不過她頗為驚訝,她本來就對子澈的師父很是好奇,究竟是多麽厲害的長者,才能教出子澈這般厲害的弟子。

如今聽到衡山掌門和衆長老竟都默認他是下一任的掌門,讓她越發訝然。

衡山仙門乃是修仙界最大的仙門,所有仙人都為它馬首是瞻,這個中的能人異士又何其之多。

掌門之位更是應該争破了頭,現下竟然直接認了子澈的師父為下一任掌門,可見他師父有多厲害。

莯懷心中很是惋惜,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澈深,頗有些遺憾不能和他同一師門。

不過也沒有辦法,她還是對着千蒼,行了拜師禮。

千蒼很是滿意,別鶴門出來的弟子,資質絕對不低,他對這個弟子還是很滿意的。

掌門見仙門又多一得意弟子,心中很是滿意,伸手拈須,看向柳澈深,見他修行已穩,自然也是說不出的滿意,“外出也許久了,去見見你師父罷,她許久未曾看見你了。”

柳澈深聞言點頭,俯身作揖,“弟子先行告退。”

“師兄,我和你一起!”荪鴛鴛看着柳澈深出去,想要跟上。

“鴛鴛,帶你新師姐先去弟子院,莫要貪玩!”千蒼開口叫住她,嚴厲指責。

他就是看不得荪鴛鴛一天到晚游手好閑,都是被拈花給寵壞了,仙法半點沒有增進,看看她兩個師兄,一個比一個有出息!這丫頭還不知羞,以後就是掌門弟子了,還不知道上進!

荪鴛鴛被千蒼叫住,看了眼面前的莯懷,有些憋屈難堪。

恒謙連忙上前,輕聲安慰,“沒事兒,我和你一道去。”

柳澈深出了大殿,一路往山頂走去。

這條路一直沒變。

他這幾年來,也不過就走過一回。

越到山頂風漸大,吹得門前風鈴輕響,再近一些,層層的煙雲飄過,眼前是白牆綠瓦,院外大樹立着,偶有飛鳥落在枝頭,清脆鳥鳴不斷。

柳澈深提步進了院子裏,院子擺着一缸水,裏面還是那條錦鯉,見人過來,探頭出來看他。

柳澈深看了一眼,收回視線,走近垂花門,卻停在了原地。

風吹過他的衣衫,額間的發,襯得眉目深遠,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站在門口幹什麽,琢磨着給為師上柱香?”

柳澈深聽到熟悉的清冷聲音眼睫一顫,慢慢擡頭看去。

拈花側躺在屋檐之上,靠着一個枕頭,烏發飄散在身側,輕如薄翼的白衣,随風漸起漸落,像是随時能飄落一下。

柳澈深看見她生生頓住,站在原地未動。

拈花見他不說話,咬了一口手中的大甜梨,起身躍下,裙擺翻飛,輕盈而下,落在他面前,“怎麽,才兩年就認不出為師了?”

柳澈深手指下意識一收,很快松開,伸手沖她作揖,疏離而又恭敬,“弟子見過師父。”

拈花打量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長大了,生得越發好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恒謙那款看膩了,這柳澈深一回來竟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拈花咬了一口梨,誇獎了句,“長大了,越來越好看了。”

柳澈深聞言眨了下眼,垂下眼睛,沒有看她,“人都會長大的。”

門邊一聲嗷嗚,坯疇看見拈花手裏的大胖梨,一邊叫喚一邊跑進。

拈花一陣無語,低頭看向它,“梨子也要搶着吃,你怎麽一天天喂不飽。”

她聲音清冷,可還是那樣親近,那麽近,近得讓人受不住。

柳澈深心思似乎完全不在這兒,也沒有看跑進來的東西,當即沖拈花施了一禮,“師父,弟子還有友人在,先行告退。”

拈花聞言擡頭看向他,片刻後,點點頭,“去罷。”

柳澈深沖她匆忙施了一禮,提步就往外走,走得速度極快,像是有什麽在後面追,停留一刻都不行。

拈花看着他快步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生疏了,如今倒像是回到了從前那樣。

往後他們這師徒關系只怕回不去了……

‘叮!’

系統:‘任務:對恒謙表明愛意,讓他知曉。’

果然,才剛剛回來就開始催着任務!

拈花忍不住暴躁:‘這人才剛回來,就上趕着搞事情,你們簡直禽獸不如!’

可惜傳來的卻是系統冷冰冰的一句話,‘請盡快完成任務,不要拖延。’

拈花氣得把腳邊的坯疇提起來,準備直接扔進水缸裏淹死。

系統:‘!’

系統:‘不要傷害金手指!’

拈花:‘我一個反派天天供着這玩意兒吃吃喝喝,當我做慈善啊!’

系統:‘……你可以緩一兩天休息一下。’

拈花聽見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她擡手狠拍了坯疇胖嘟嘟的屁股,随手扔下了,咬着大甜梨,晃晃悠悠進了院子。

坯疇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臉懵逼。

它又想兇又想哭,這人真是個活生生的禽獸,要一口梨都不給,還打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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