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買斷銀甥舅反目
顧綿綿帶着邱氏一起, 幫吳遠收拾了滿滿一車行禮。
九月十八的早上,吳遠乘着微涼的秋風,在藥童和衛家兩位下人的陪同下, 急速南下往青城縣而去。他出發的時候,衛景明的一封信已經沿着官道提前發往青城縣。
等吳遠到青城縣時, 時間已經到了十月初七, 青城縣的天比京城要暖和一些,吳遠一路南下,衣物倒不用增減。
還沒到青城縣城門口, 藥童就忍不住開始叨叨,“少爺,老爺太太肯定等了多日了,少爺定要在家多住幾日。”
吳遠并未回答藥童,而是催促他快些趕車。
吳家的下人在城門口蹲守了多日,等見到主仆二人, 立刻飛奔過來。
吳遠對着家裏人揮揮手, “先回家。”
其中一個已經飛奔着往吳家而去, 吳太太聽說兒子回來了, 慌忙往外跑, 頭上的金釵都差點要掉了。
等到了門口,看到心心念念的兒子, 吳太太卻忽然有些不敢靠近, 她怔怔地看着兒子, 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不像以前那樣沉悶,身上的郁氣也消失不見。
吳遠先開口,“娘, 兒子不孝,回來遲了。”
吳太太頓時歡喜起來,沖過來拉着兒子的手,“遠兒,你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吳太太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兒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她呢。
吳遠掏出帕子,幫吳太太擦了擦眼淚,“娘別擔心,兒子好得很,如今我已經是七品太醫了,娘高興不高興?”
吳太太一邊哭一邊笑,“高興,接到你的信,我和你爹在家裏喝了一壺酒,我兒有出息,娘高興着呢。”
吳遠拉着吳太太的手往屋裏去,“娘,兒子給您帶了些京城的東西,等爹回來了,咱們一起聚一聚。”
話音剛落,吳大夫就回來了,“遠兒,遠兒在哪裏?”
吳遠從屋裏伸出頭,對着吳大夫微笑,“爹,您回來了。”這語氣仿佛他從來沒出門,一直在家裏一樣。
吳大夫哈哈大笑,摟着兒子的肩膀,“我兒真争氣,重振咱們吳家的門楣了。小小年紀就做了太醫,爹這輩子沒白活。”
一家子高高興興地團聚,那邊,阮氏很快得知了消息。
聽到吳遠回來,阮氏坐不住了,她吩咐家裏婆子看好家,提着兩樣禮物,親自登吳家的門。
吳太太趕緊出來迎接,“顧太太來了,遠哥兒才進門,我還說等會子就打發他去太太家裏呢。”
阮氏笑着回道,“嫂子,我可是等不及了。我們姑奶奶和姑爺出去一年多沒回來,我們老爺惦記的不行。我知道吳太醫遠道而歸,本不該這個時候來叨擾嫂子一家團聚,是我失禮了。”
吳太太笑道,“顧太太客氣了,都是做娘的,我哪裏不知道你的心思。況且你們姑奶奶還有了外孫子,顧大人和顧太太定是日夜惦記的。”
吳遠出來給阮氏鞠躬行禮,“臨行前,衛兄讓我轉告叔叔嬸子,他們在京城一切都好,孩子也很康健,請叔叔嬸子保重身體。衛太太還讓我給嬸子帶了許多禮物,都在車裏,我還說稍後給嬸子送過去。”
阮氏連生道,“恭喜吳太醫考入太醫院,吳家果真是世代名醫,小小年紀就能在成千上萬人之中脫穎而出,吳太太教子有方。”
兩個婦人相互誇贊了一番,吳太太當即打發吳遠送阮氏回家。剛好,顧季昌也從衙門回來了。
見過禮之後,顧季昌拉着吳遠說話,“原以為你考過試之後就會回來,沒想到你直接去赴任了。這樣也好,別人都回鄉探親,你先站穩了腳跟。”
吳遠對着顧季昌拱手,“在京城,承蒙衛兄和衛太太照顧,一切都比較順利。衛太太讓我轉告顧叔,當差雖然要緊,也要照顧好身體。”
顧季昌心裏何嘗不思念女兒,但想到女兒一切都過得好,又有生母照看,他也能放心。
顧季昌知道吳遠剛回家,“你先回家去,好生和你父母團聚幾日,等你走的時候,再幫我帶些東西去京城。”
吳遠留下了顧綿綿帶回來的東西,自己回吳家去了。
阮氏從車裏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綢緞布匹、茶葉幹果、筆墨紙硯、古玩玉器……樣樣都有。
阮氏忍不住道,“姑奶奶這是把家搬回來了。”
顧季昌見女兒給自己準備的茶葉以及女婿送給他的一把好刀,心裏忽然泛起一股酸意,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大可能去京城,往後餘生,只能靠這樣傳書信和女兒保持聯系。
阮氏見他情緒低落,趕緊安慰他,“老爺,你看孩子們多孝順。我聽吳太醫說,哥兒小名叫末郎,長得玉雪可愛,老爺做外公了呢。”
顧季昌又高興起來,“等遠哥兒走的時候,咱們給末郎備些禮物,也是咱們的心意。”
阮氏又一樣樣和顧季昌商量這些禮物的用處,哪些自己用,哪些拿去送人,縣太爺楊大人那裏定然要送一些,齊縣丞那裏也要顧個面子,正說着呢,顧季昌的老娘岳氏來了。
岳氏一看到一大車的東西,一拍大腿道,“老大,是不是綿綿讓人送回來的?”
顧季昌驚詫,“娘消息這樣靈通?”
岳氏歡喜地跑過來看,這個翻翻那個摸摸,“我就是趕巧過來看看,倒不知道綿綿送東西回來了。這丫頭真是出息了啊,這麽多好東西你們也用不完,這料子不錯,給你舅舅做一套外衫,這茶葉真好,給你表弟一些吧……”
阮氏一臉無奈,顧季昌慢悠悠開口道,“娘,綿綿來信了。”
岳氏停下翻東西的手,“她說什麽了?有沒有問候我?你給她回信,你表侄到現在也沒個差事,孫女婿不是做了大官,讓他給你表侄安排個官當當吧。”
顧季昌忍不住反駁,“娘,就算安排,也是安排我親侄子。”岳氏眼裏,孫子是比不上娘家侄孫的。
她撇撇嘴,“你們一個個的狠心賊,有了好處也不說想着我娘家人。”
顧季昌又道,“娘,有個事兒我得告訴您。”
岳氏坐了下來,“你說吧。”
顧季昌低聲道,“娘,您當年成天罵綿綿的生母,如今她舅舅家又做了官,人家說要來找娘的麻煩呢!”
岳氏吓了一跳,“方氏還有娘家?她娘家不是死絕了?”
顧季昌咳嗽一聲,“娘,您快別嚷嚷了。綿綿她舅舅原是侯爵呢,您不知道,她有個姨母如今做了老封君,人家聽說咱們原來刻薄人家姐妹,說要來給她撐腰呢。”
岳氏忽然一笑,“老大,這你就不知道了。親戚親戚,就算原來我罵了她兩句,我總是她婆母,她姐妹好了,難道還能來找我問罪?”
顧季昌嘆了口氣,“娘,您可別這麽想,兒子問您,方氏沒了,您照看過綿綿一天嗎?”
岳氏不服氣,“我就算沒照看她,她也是我孫女。”
顧季昌只能道,“娘,您是綿綿的祖母,人家自然不會把您怎麽樣。但您不知道,這些大戶人家對付女眷就一個法子,弄死她娘家人。您是無所謂,舅舅和表弟要危險了。”
岳氏立刻緊張起來,“胡說,有你在呢,你難道能看着你舅舅被人欺負。”
顧季昌哼了一聲,“娘,您養了舅舅一輩子,把我女兒的東西拿去送給表弟的兒子,表弟還要賣了我女兒給他兒子還賭債,這樣的舅舅和表弟,我為甚要救他們?”
岳氏急了,“老大,那是你舅舅和表弟,看在我的份上,你怎麽能不管他們!”
顧季昌慢悠悠地從岳氏手裏把女兒送的茶葉拿了回來,放進自己的茶葉桶裏,“娘,兒子特別想問您,兒子和弟弟是您撿來的不成?為甚在你心裏,表弟比我們還重要?”
岳氏被問住了,她沒做錯啊,從她記事開始,爹娘就教她,弟弟是你的責任,你有了好東西要第一個想到弟弟,以後嫁人了,婆家有的東西也要分一半給弟弟,這樣才是好姐姐。她活了幾十年,一直沒有違背父母的意志,她是個孝順女兒。
她看了一眼兒子,“難道你不應該幫我一起對你舅舅好?”
顧季昌知道,老娘的心歪了,除了恐吓,沒有別的辦法能讓她停下照顧娘家的瘋狂行為。她活着的意義就是照顧弟弟,哪怕把兒子貼進去都行。
顧季昌嚴肅道,“娘,這些東西都是綿綿送給我和她二娘的,別人休想得到半分。”
岳氏怔楞地擡起頭,“老大,沒有我的份嗎?”
顧季昌點頭,“贍養娘是我和老二的責任,和綿綿無幹。兒子決定了,娘還是搬回來跟我們一起住。”
岳氏急道,“那不行,你舅舅腿腳不好,我要照顧你舅舅。”
顧季昌寒着臉,“既然娘在舅舅家裏當老媽子,舅舅也不能不管飯,往後我就不給娘生活費了。”
岳氏更急了,“你敢!”
顧季昌看都不看她一眼,“娘只管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娘要是再這樣,我只能把舅舅和表弟送給方家了。方家歷代從軍,殺個把人就跟切菜一樣,娘可別心疼。”
岳氏不答應,母子兩個吵了一架。岳氏想把顧綿綿帶來的東西拿回娘家,顧季昌氣急,跑到岳家把表弟和表侄揍了一頓!并且揚言,從此和岳家一刀兩斷,再不給岳家一文錢!
岳氏才不擔心,那是她親兒子,難道敢不養老娘。哪知顧季昌說到做到,真的一文錢不給了,且把家裏的欠條都拿了出來,讓岳家還錢。
顧季昌原來不想計較這些,但現在岳家把主意打到他女兒頭上,他不能讓舅舅和表弟去影響女兒女婿。一向好說話的顧季昌忽然硬氣起來,三天兩頭去問表弟要錢。岳氏哭也哭過,罵也罵過,可她發現一旦兒子要計較起來,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岳氏哪裏還記得什麽讓孫女給侄孫安排差事的事兒,只想着大兒子能恢複正常才好。
顧季昌這樣,岳家老太爺開始逼迫姐姐岳氏。
一日晚上,岳老太爺和岳氏商議,“姐姐,大外甥鬼迷了心竅,不肯孝順姐姐,姐姐還是要拿個主意才好。”
岳氏淌眼淚,“我有什麽辦法,這個孽障吃了秤砣鐵了心,我罵也罵過,他不聽啊。”
岳老太爺摸了摸胡須,“姐姐,我有個辦法,但看姐姐敢不敢去做。”
岳氏擡頭看他,“你有什麽好辦法?”
岳老太爺低聲道,“姐姐,既然大外甥想和你斷絕母子關系,你生養了他一場,豈能這樣随便斷了,讓他給二百兩銀子,了斷母子關系,往後讓大郎和二外甥給你養老。”
岳氏一聽,頓時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反正大兒子和她不親,只要能要到錢,往後各自安生也就罷了。大兒子做了縣尉,二百兩肯定能拿得出來。
岳氏又歡喜起來,只要我把錢拿到手,給二郎一半,給侄兒一半,我養老就不用愁了。
岳氏說幹就幹,第二天就去找顧季昌要錢。
顧季昌一聽就知道是自己那個吸血鬼舅舅想的主意,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娘,錢我可以給你,但你既然決定在舅舅家養老,錢就給舅舅吧。”
岳氏頓時喜笑顏開,“你這孩子,原來心裏面還是想着你舅舅的,既然這樣,何必前幾日做個惡人。”
顧季昌立刻讓阮氏拿了二百兩銀子,叫上縣衙裏的兩個書吏,又請了兩個德高望重之人,一起去岳家。
衆人聽說顧季昌要和老娘斷絕母子關系,不住地勸他慎重,要為了兒子的前程着想,老子不孝,兒子連考科舉的資格都沒有。
顧季昌把手一擺,“諸位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請諸位幫我做個見證就行。”
在岳家院子中,顧季昌親自寫了一封文書,他給二百兩銀子,往後岳氏生老病死和他無關,由舅舅和表弟負責。
岳老太爺一見文書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啊,立刻反駁道,“大外甥,你不願意管你娘,你不能讓你弟弟也不管你娘啊。”
顧季昌一笑,“舅舅,我娘這麽多年都和舅舅在一起,有什麽好東西先想到表弟,我家二弟附庸在你們家,他哪裏有說話的地步,一切事情還不是舅舅和表弟做主。我把錢給舅舅,請舅舅和表弟以後代我照看老母親和二弟。”
說完,顧季昌把二百兩銀票往桌上一拍,岳老太爺祖孫三個眼睛都紅了。
岳老太爺道,“外甥放心,我和你娘是親姐弟,別說你給了銀子,就算你不給錢,我還能不照看她。”
說完,他抖着手把二百兩銀票收入了懷裏。
顧季昌首先在文書上簽字,岳老太爺祖孫三個和各位見證人也留下了手印。
做完這些,顧季昌先看向親弟弟,“娘往後留在舅舅這邊,你多照看些,有難處了就去找我。”
說完,他又掏出二十兩銀票給顧老二。
顧老二眼見着大哥把二百兩銀票給了舅舅,有些着急。顧季昌拍拍他的肩膀,“莫要急,沉住氣。”
岳氏滿心以為自己從此迎來了好日子,她給弟弟掙來這麽大一筆銀子,弟弟還能對她不好?
可事情卻完全不是按照岳氏的想象發展。
岳氏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吳家那邊,吳太醫剛剛做出了個重要決定,他要跟着兒子上京城。
吳太太又憧憬又害怕,憧憬的是一家子去了京城能在一起團聚,她實在受不了和兒子分開的日子;害怕的是自己年紀大了,若是去了京城,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回來,家裏這一大攤子怎麽辦呢。
吳大夫比較果斷,“娘子啊,咱們兒子,難道沒有這些家業重要嗎?”
吳太太趕緊搖頭,“老爺,您誤會我了,我自然想日日和遠哥兒在一起。但是我聽說京城樣樣都貴,咱們在青城縣,好歹還能守住家業,能支持遠哥兒。若是都去了京城,以後事事都指望遠哥兒,他才多大,豈不是要把他壓垮了。”
吳大夫搖頭,“娘子吶,男兒大丈夫,不給他肩上壓些擔子,他如何能長大。再說了,遠哥兒在京城,不能總是靠着衛家生活。咱們把家業處理了,才能早些在京城給遠哥兒安家。娘子別怕,我好歹懂幾分醫理,到了京城,我背着箱子當游醫也能養活娘子,保證不會給遠哥兒拖後腿。”
兒子沒成家,這是吳太太的心病,聽見吳太醫這樣說,她咬了咬牙,“那就聽老爺的,咱們也上京城。”
吳遠聽說後并不反對,“爹娘随着兒子上京城,兒子雖無用,勉強也能養得活爹娘。不然兒子一個人在京城吃山珍海味,父母不在身邊,兒子心裏也不放心。”
一家子說定後,吳大夫開始處理家裏的産業。吳家最大的産業是藥房和田産,藥房裏的藥,吳大夫準備賣掉大部分普通藥材,名貴藥材都帶到京城去,他就算不能開藥房,當個大夫還是可以的。至于田産,這個最不愁賣。吳家一放出風聲,立刻有好幾家登門。吳家把田産折成幾份賣了,留下一部分托族人打理。
等吳家人準備上京城時,顧家和岳家又鬧了起來。
岳老太爺得了銀子,心裏知道姐姐徹底失去了作用。剛開始幾天,岳家人還願意給肉岳氏吃,再過幾天,只有普通的飯菜,等岳家人發現顧季昌真的不再管親娘,岳氏只能每天喝兩碗粥了。
岳氏從剛開始的驚愕到失望到痛哭,她去找岳老太爺,“說好了讓大郎給我養老,你每日雞鴨魚肉,我卻吃能稀粥配鹹菜。我不是圖你吃的,你怎能這樣對我。”
岳老太爺甩開她的手,“我說姐姐,你有兩個兒子呢,怎麽能讓娘家唯一的侄兒給你養老。”
岳氏罵他,“老大不是給了你二百兩銀子,拿出五十兩也夠我吃十年了。”
岳老太爺一個字不提銀子,“稀粥配鹹菜難道不好,咱們老了,就得吃清淡些。”
岳氏心裏清楚,自己手裏沒銀子,弟弟肯定不會聽話,她拉着岳老太爺的領子,“你把銀子給我,那是我兒子給我的。”
岳老太爺一把推開她,“什麽銀子,我不知道,我不欠你的。你在娘家白吃白住多少年,我還沒問你要錢呢!”
岳氏心裏涼了半截,“我什麽時候白吃白住了,老大每個月給我的養老銀子,我全部拿給了你們,我一個人能吃多少。老二媳婦天天長在娘家一樣幫你們幹活,還要我們怎麽樣才好!”
岳老太爺哼一聲,“你的孫女金的銀的花不完,就這二百兩就把你打發了?”
岳氏看着眼前的弟弟,覺得十分陌生,從弟弟記事起,她有什麽好東西都給弟弟,每次弟弟都會笑眯眯地說姐姐真好。可這次自己給他掙了二百兩銀子,他卻絲毫不知感恩。
岳氏不敢跟岳老太爺說自己得罪了方家,可能會連累娘家,她只是一味哭泣,見岳老太爺這裏說不通,又去找小兒子。
顧老二因為和兄長不和,這才随着親娘回到舅舅家裏,還娶了表妹,以前有顧季昌供養,岳家人對顧老二還算不錯,但自從顧季昌給了二百兩買斷銀子,岳家人立刻翻臉,顧老二早就受不得了,這幾日和他婆娘小岳氏已經吵了好幾次嘴。
見岳氏來哭,顧老二撇撇嘴,“娘,二百兩銀子,您就這樣送給舅舅了。”
岳氏捶了一下兒子,“你舅舅難道對你不好,不要一文錢把閨女給了你。”
顧老二心裏有些煩悶,“那現在怎麽辦,舅舅拿了銀子不認賬,根本不想管我們了。”
岳氏擦了擦眼淚,“你大哥是我兒子,他不能真的不管我。”
顧老二想到現在官威越來越重的大哥,連連擺手,“娘自己去找大哥吧,我不去。”
岳氏果真去找顧季昌。
顧季昌問岳氏,“娘想清楚了嗎?以後要怎麽辦呢?”
岳氏哭了半天道,“只要讓你舅舅跟以前一樣對我,別的也就罷了。”
顧季昌鼻子都氣歪了,“娘,您的意識是說,我還要繼續像以前一樣養着舅舅,那我二百兩銀子打水漂了?”
岳氏為難道,“你舅舅家裏也不容易。”
顧季昌的心徹底死了,他閉上了眼睛,“娘,往後,您莫要埋怨兒子,都是您逼迫兒子的。”
岳氏心裏有些發慌,“老大,你要做什麽?”
顧季昌哼一聲,“娘,既然兒子要給您養老,那兒子的東西自然該拿回來了!”
岳氏急了,“老大,你閨女那麽有出息,你何必跟你舅舅計較那二百兩銀子。”
顧季昌大步流星往外走,“我閨女給我的錢,我就算拿去喂狗,也不給那個沒良心的舅舅。”
岳氏氣了個仰倒,見顧季昌走了,立刻去罵阮氏,“都是你這個黑了心肝的賊婦人在中間挑撥。”
阮氏忍着怒氣沒說話,命家裏婆子往娘家送信。老實了許久的孟氏聽說顧家老太婆欺負自己的小姑子,立刻搓搓手上了門,把岳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邊廂,顧季昌馬上去岳家要銀子,岳老太爺不給,顧季昌以搶占民財的理由拘捕了岳老大父子兩個,又查出這父子兩個調戲民女小偷小摸,顧季昌命人痛打了他們一人二十板子,且不給上藥。
岳家父子兩個在牢裏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條命,顧季昌這才允許岳家人去探監。岳老太爺還是舍不得銀子,去找岳氏,才一到顧家大門口,就被孟氏一口唾沫吐在臉上,“不要臉的東西,虧你也是個站着尿尿的,誰家男人像你一樣沒剛性,就算占姐妹便宜,也該有個度。我家老爺是縣尉的正經舅兄,每天老老實實在街上殺豬賣肉,你家裏倒好,每日坐在家裏屁股都坐爛了,等着人家送吃的給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也配!”
岳老太爺氣急,要打孟氏,阮老大往那裏一站,岳老太爺頓時又慫了,他連姐姐的面都見不着。不是阮氏不讓岳氏出門,而是顧季昌把老娘軟禁了,好吃好喝,但不許出門,等他要到了銀子再說。
岳老太爺眼見着兒子孫子就剩半口氣了,只能吐出了二百兩銀子,顧季昌這才把岳家父子兩個放了。
頓時,滿青城縣都開始私底下傳小話,縣尉顧大人鐵石心腸,親表弟和侄兒被他抓到牢裏痛打一頓。衆人見他連親舅舅都不放過,許多想來拉關系走後門的人頓時也歇了心思。顧季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擾女兒的生活。女兒的身份太過敏感,萬一被人扯了出來,全家都沒法活。
等吳遠走的時候,顧季昌已經用雷厲風行的手段收拾好了岳家,至于阮老大和孟氏,見他這樣對親舅舅,頓時越發聽話,老老實實賣豬肉,一個字不敢多說。岳氏若是欺負阮氏,孟氏立刻撸起袖子過去罵人,論起罵人,她還沒輸過呢!
岳氏被兒子關了幾天,每天哭罵不停,但并不能換來兒子的一絲心軟。等銀子還回來後,顧季昌允許岳老太爺見了岳氏一面。岳氏本以為弟弟會心疼自己,誰知岳老太爺兜頭就是一陣痛罵,罵她沒用管不住兒子,罵她沒本事不能給娘家掙來好處,罵她自私自利只管自己兒孫過好日子,不管侄兒死活。
岳氏被罵傻了,等岳老太爺走後,她在院子裏痛哭了一場,從此變得有些呆呆的,每天嘴裏不停地念叨,“弟弟,這個給你”“弟弟,你別急,萬事有我呢”……
顧季昌讓阮氏收拾了一些東西,托吳家人送給女兒,并親自把吳家人送出縣城好遠。
吳遠見出了縣城快二十裏路,一再勸顧季昌,“叔父,時辰不早了,還請叔父回去吧,東西我一定會帶到的。”
顧季昌止住腳步,對着吳大夫拱手,“吳兄,往後孩子們多賴您照顧了。吳兄放心,家裏的事情,我會替您看着的。”
吳大夫也對着顧季昌拱手,“顧大人,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往後我家裏剩下的的田産和宅子,勞煩您幫我看着些。至于衛大人那裏,但凡有需求,我吳家人定不遺餘力。”
顧季昌只說了兩個字,“保重。”
吳家的車隊漸行漸遠,顧季昌打馬回家。他的家在青城縣,京城裏的風起雲湧,和他沒有太多關系。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女兒女婿剛剛在京城經歷了一場動蕩。這場動蕩,也徹底讓衛景明和二皇子三皇子走上了對立面。
作者有話要說:伏地魔沒錯,錯的是她們的父母,自己生的孩子,卻讓別人來養。
有人早早清醒了,有人死不悔改。數不勝數的伏地魔,還是女性地位太低造成的。姐妹們一定要清醒,贍養沒有勞動能力的父母是應該的,兄弟姐妹之間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但單方面輸血式的供養,就是欺負人了。
感謝在2021-04-28 11:33:21~2021-04-29 13:25: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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