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發芽 [VIP]

江成子進入了一個草天相接的世界。

但眼前的草與青草地和水草地都大不同，仿佛兩者結合在了一起，草中有水，水中有草。

腳下是豐厚的草地，從此展望過去，大片鋪開。然而到了遠處，便開始出現了水泊，草就變得零碎起來。更遠一點，便是純粹的水了。偶爾才有稀疏的草葉露出水面。

他環繞四周，發現全是這樣，身後無邊草地，全都圍繞着中心的水泊。這裏說是海，不如說更像個湖。水上水下，草無處不在。

[啊這地方和我的家鄉好像！]

[嗚嗚看着又是想打滾的一個草地。]

[哈哈哈這裏是濕地生态啊，小心滾水裏去。]

[別滾了吧，上次看完青草地，我就跑滇市去看了，結果怎麽着，那邊草本來看宣傳挺漂亮，肥美茂密，結果到了發現好多變成平地了！草都被踩倒了！服了，就在規定區域好好拍照不行嗎！]

[哎草還會長起來的啦~]

[這很難避免啊，劃分一塊給喜歡草叢裏拍攝的比較好吧……]

[說的容易，人那麽多，幾波游客一踩就變樣了。後來的人拍的就是平鋪的草了，一點立體感沒有……]

……

直播間裏依然話題不斷，江成子沒留意，他置身草間，沒敢動。這裏的草種類豐富，草葉豐密，有長葉的、寬葉的，還有看起來像是沒葉子般光杆挺立。

遠處偶爾有幾棵小樹，沿岸鶴立。然而也沒能搶去草的矚目。這裏的草成片成堆，包圍了它們，就連水裏也不時冒出許多細葉，遠望像是水上插了根根細針。

這裏的濕地給草提供了優越的生長環境，中心的大湖泊是天然的水庫，四周的草都能叢中汲取水。

雖然這湖看起來大如海，對岸的草只能看到一條綠色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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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成子做了個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尋找着稀疏的草間落腳，然而……沒有！

只有一些有水的間隙處，草才偶爾讓出一些空地。

江成子想了想，暫停了直播，退出沖進，然後點亮了視線框外的帶着翅膀的小船圖标。位置沒變。

他又點了一下小陽臺。

好的，欄杆出來了。

同時，小船的翅膀亮了，左上角出現了熟悉的“羅盤”。

腳下的草地開始緩緩移動。

直播間的觀衆再看到時，紛紛驚呼：

[卧槽主播的陽臺出現了！]

[所以主播這個不是別墅，是船？]

[船也不可能在草地航行啊，依我看是飛機！]

[什麽飛機能低空這麽慢速飛行啊，而且好穩，也沒有直升機那種螺旋槳吹過的痕跡。]

[這個好啊！我們這邊也有草海，但是最近要保護已經不給蕩舟了嗚嗚~]

[主播到底有多少寶藏啊啊啊，無人機的功能就已經強大到無敵了，居然還有飛行器！]

……

江成子靠在欄杆上，這下惬意多了。

“大家看風景吧。”他說，“走過路過錯過了，回頭可就看不到了。要是不喜歡，咱們就到這兒結束，不看了。”

[啊啊啊不要結束，看看看！哪個不想看的叉出去~]

[主播別管他們，讓他們想破腦袋吧。]

[我就喜歡主播的神秘勁兒，嘿嘿……]

[我不一樣，我喜歡主播的大長腿嘿嘿，主播什麽時候再露個臉啊……]

……

江成子咳嗽一聲。就算露了那也不是他的臉啊。

小陽臺在草上緩緩移動起來，無邊綠草如茵，到了水岸交接處，就漸漸進入了沼澤窪地一般。草葉這裏一叢那裏一簇，有些毛茸茸像伏在水面的團子，有些則成排成列。偶爾遇到一棵小樹，眼看要撞上，小陽臺便停住了，計算一番，默默退回，繞開它。

江成子向着湖心駛去，回望，只覺得所有的草和樹，都将目光集中了過來。

直播間裏的彈幕畫風也終于随着畫面的移動平和下來。

[我認得這個是水蔥~]

[還有蘆葦！這個到了秋天一定很漂亮~]

[啊啊為什麽看不到鳥！感覺水上有鳥更美啊。]

[現在夏天啊，栖息的不多吧，我猜可能藏草叢裏了，這裏的草好高。]

[水好清，看到魚了！這裏浮游生物很豐富啊，感覺會是鳥的天堂。]

……

江成子已經習慣淨土裏沒有動物了。也許是出于保護的初衷，也許是草把它們藏起來了。江成子在湖心停留了一下，環看四周。

一陣風吹來，草葉你依我靠，像是在竊竊私語，又像要互相抱住。

江成子看了看水下。雖說這裏是湖泊，但水很淺，就一兩米的樣子，大部分地方要是下了水，身子還能露出。就算是湖心也不過兩三米深。

但江成子沒下水。水下也有草。

他刻意停留只是因為，淨土的核心總在最中心處。

他蹲下，右手在水裏探了探。

水很清涼。

整個濕地的氣候都很涼爽，他手心向來容易發熱，這一觸摸到水，立刻就覺得一股涼意鑽了進去。

絲絲縷縷從手心溢出，仿佛要長出什麽東西一樣，他趕緊抽出手來。仔細看，手心好好的，沒有任何痕跡，倒是水面起了波瀾。

從他試探的地方蕩起一圈圈波紋，肉眼可見地向四周的水草擴散。一股奇怪的風從湖心掃開，仿佛水裏有什麽東西在釋放力量。

這就是核心沒錯了！

江成子的眼前飛快出現了淨土的文字：

【淨土59號：高原草海】

【大地的珍寶，會發芽。】

江成子忍不住又看了看手心。

沒有，沒發芽。他松了一口氣。

等風平靜下來，陰雲好似被吹散了。陽光漸漸地投射下來，天晴了。

直播間裏忽然有了新發現——

[啊啊啊鳥！我看到鳥了！]

[哪裏哪裏！]

[這一般是候鳥栖息地，現在是夏天，候鳥還沒來吧？]

[ 誰說的，夏天也有鳥的啊！我發誓我看到了~]

[冬天主播還能再來嗎？想看候鳥！]

……

江成子向觀衆所說的看到鳥的地方駛去。那裏是對岸。

遠遠地，确實出現了幾個影子。

在針一樣的稀疏草間站立不動，仿佛想要融入僞裝一般。然而羽毛雪白，尾巴簇黑，脖子長長，大腿也長長……暴露了它們。

[我去這大長腿，愛了！]

[這是鶴吧！什麽鶴？]

[白鶴？丹頂鶴？哈哈哈完全不認識……]

[就三只诶……感覺不會是被落下的候鳥吧？]

[姿勢好美！截圖了！再換個pose啊鶴寶貝~]

……

江成子沒有靠太近，他怕把小動物吓跑了。他感覺，那邊的草叢裏還有別的鳥類在栖息。就那麽停下來，看着對面的草海。

此時看起來，仿佛水面才是岸，草那邊才是海。因為對面的“海”，實在太壯闊了。相較起來，湖泊倒像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小小島嶼。

【人類，終于也要開始遷徙了嗎？】草海忽然道。

江成子愣了一下。

雖然這裏看起來也是夏天，陽光燦爛，但草海絲毫沒有炎熱的感覺。

然而草海繼續道：【聽說外面的世界，人類也開始難以生存了。】

直播間裏紛紛訴苦：

[是啊現在生存可不容易了，每天為點錢奔波，連旅游的時間也沒有……也就看看直播過個瘾了。]

[房貸車貸學費醫療費……愁死了。]

[今年找工作好難有沒有嗚嗚嗚……]

也有人反應過來道：[淨土一直在宣傳環保，這說的是環境變惡劣了吧？]

[對我們來說有什麽區別呢？廢水廢氣地溝油呵呵，自産自銷~不用環境報複，遲早作死自己。]

[也不要那麽悲觀，還是有在改善的啊，我們這裏環保政策越來越嚴了。]

……

江成子知道草海在說什麽。大概上一次被喚醒的時候，世界已經開始發生質變了。

他輕嘆一聲，道：“還沒有，希望那樣的日子不會到來。”

【喔，那最好不過了。】草海說，【聽鶴鶴說，過雪山很辛苦。】

江成子：“……”

這家夥說的是神雪山嗎，那根本就不叫辛苦——完全不可能逾越好吧！

“我們不遷徙，就看看你的領地。”江成子道。

無人機切到了觀望他的視角，從他身邊緩緩倒退，遠離湖心。

原本廣闊的大湖，此時在鏡頭裏，正變得越來越小，而草海的世界綿延無盡。

江成子才發現，他先前進入的地方，不過是這個世界一處被水包圍的陸地。在後方，仍有廣闊的土地和水泊，只是被長高的草葉和小型灌木給遮掩了。

鏡頭飛上雲端，草色和水色不斷湧入視野，無窮無盡，仿佛無法展現出全貌。

于是鏡頭便很快下落，到了水面，掠過冒出水面的小花，穿進茂密的草叢中，掠過了正在窩着孵蛋的野鴨，将幾根水草纏繞成窩蹲在其中的不知名野鳥。偶爾剛掠過水面小蝦，瞬間被某只大嘴給叼走了……

鏡頭飛得很快，不知掠過了幾千裏，偶爾經過鳥的世界，也只有一部分畫面——母鴨肚子下的蛋，野鳥傻乎乎的後腦勺，紅色的大嘴，叢林般的大長腿……

這個世界像是它們的天堂，又是庇護所一樣，安全而隐秘。

[啊啊啊鏡頭太快了！看不清~]

[哈哈越是看不到才越好奇越覺得美好啊。]

[我覺得草和湖泊也很棒了！不要打擾原住民吧。]

[這個草海真的好大啊，感覺冬天候鳥來的時候會更壯觀！]

[主播秋冬再來嗎？來吧來吧~]

……

江成子看着鏡頭飛快趕回了他身邊，覺得特別有趣，哼笑道：“來。”

他想來就能來。

只不過直播結束後，他将要離開時，草海盯着他，叮囑道：【人類，小心點。】

江成子奇怪道：“什麽？”

這些謹慎的淨土，又在擔心他會在外面的世界遇到危險嗎……

【你的手，不要使用種子的力量。】

江成子下意識擡手。“這個嗎？”

他還記得上次右手僵硬、手心淤青的事情。

【是的。我的力量不會致命，但是……會讓人發芽，長草。從前有個人類，來問我借一點力量種草，後來，他再也沒有能變回人。】

江成子：“……”

【他變得和我一樣，融入了大地。】

“！！”

江成子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問道：“你……也是這樣誕生的嗎？”

【啊，并沒有。我是先有的身軀，才覺醒的意識。人類也是這樣的吧？】

江成子松了一口氣，同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含糊道：“是吧？”

【可惜了，如果他回到這裏，就不會同化下去。】草海感嘆道。【但是，他好像更想看護外面的世界。】

【草海，不要吓主播。】系統忽然冒出來道。

江成子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我很好。”

【那個持有者本來就身患絕症，不剩多少時間了，是我大意了。】系統解釋完，又警告道，【主播還有很長壽命，不要走那條路。不然我告訴妹妹啊！】

江成子：“……”

作者有話說：

鶴1：卧槽溜達一下居然被人類看到了！

鶴2：害怕害怕害怕……

鶴3：不要動，假裝我們是一棵草！

鶴1：你傻啊！你看我們像草嗎？！

鶴2：人類沒有翅膀，是怎麽遷徙過來的！媽啊我好不容易飛過那座大雪山，翅膀都要斷了，再也不想動彈了。

鶴3：不想動+1。

鶴1（大叫）：啊啊啊有人抱住了我的腿！是人類嗎？

鶴2：胡說，人類怎麽可能那麽小~

鶴鶴低頭，看到了仰望的小草1，2，3：

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