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仰望 [VIP]

黑暗中有一道淡雅的綠光，看起來就像天邊有寶藏現世一般，神秘莫測。

江成子踏進淨土時，沒想到有那麽冷，結果一個哆嗦，他又趕緊跑了回來，換上保暖衣物。

再進去時，綠光變長了，長尾巴擺到了天頂。

夜空晴朗，他發現這是個雪地，近處有樹林，遠處有湖泊，也是個不錯的景致。然而有了天空那道光，一切都成了陪襯。

雖然那道光淡淡的，甚至一度微弱到要消失，然而過了一會又漸漸清晰，像是游走在深空中的神龍，時隐時現，巡視下界。

江成子還有種奇怪的錯覺，光正朝着這邊在移動。他打開了直播。

[哇極光！是極光吧！]

[主播在南極還是北極？極光好淡啊，怎麽跟看到的照片完全不同……]

[哈哈你們看到的都是鏡頭和後期效果啊，肉眼看極光就是這樣的。當然這跟天氣變化和位置也很有關系的……]

[這個極光為什麽幾乎不動啊？]

[絕對有在動，只是比較慢。那些快鏡頭都是延時拍攝出來的，實際拍要拍很久的啊。]

[嗚嗚嗚追光是真的不容易，這個很看緣分的~能看到就不錯了……]

[切，這在極光帶很常見啊，有什麽稀奇的。]

[見過了覺得不稀罕的可以出去啊，別在這兒敗人興致行不行？]

……

直播間裏又起了争執，江成子沒說什麽，只是在雪地漫步着。清冷，空曠，起初只能聽到一人在雪地行走的聲音，走着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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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背景音吧？]

[我這裏聽到奇怪的沙沙聲~]

[直播裏有雜音這不是正常的嗎？]

江成子也聽到了，那聲音十分微弱。但只要仔細傾聽，就能聽到起起伏伏的，就像大海的呼吸一樣，忽起忽落，随着光的律動，像是“綢帶”摩擦間發出的聲音一般……

長長的仙女飄帶橫跨了天空，蜿蜒，扭轉，盤旋……色彩也漸漸地有了變化。綠光中暈染着藍色，還有紫色……不知不覺間，粉色也出現了。

[天，這色調也太美了！]

[第一次看極光直播，太絕了！好像魔法一樣！]

[emmm可惜直播看起來極光變化得好慢……]

[慢有什麽關系！我能看一天！嗚嗚嗚可惜每次旅行我都碰不上。]

[慢慢欣賞啊，主播這個設備，一點點變化都看得好清楚！太難得了，你們上哪看這麽高清的實時直播啊！]

[畫質真的好棒~]

[哎極光呢？怎麽這麽快就不見了！]

……

江成子也在欣賞着呢，紫邊的綠色極光正在分化出更多的尾巴，從長龍漸變成了一只展翅的鳳凰，再到六尾，眼見要變成九尾……卻漸漸的散了。直播間裏頓時一片哀嚎。

[啊啊啊我還沒看夠，主播下次還來嗎？]

[下次什麽時候？要不就明天晚上吧嘻嘻……]

[所以才說這是幸運之光啊！運氣不好真的看不到。]

[嗚嗚可是直播還沒結束，剩下的時間咱們看什麽？]

[我要看冰川！]

[沒關系啊，沒有極光看星空也不錯。]

[啊看那邊~又出現了！那是瀑布嗎？]

[極光瀑布？媽耶人生第一次看到這麽爆發性的極光！]

[這個好亮！好壯觀！]

……

江成子也驚到了。那是一幅巨大的彩色光幕，光線傾瀉下來，赤橙黃綠藍，這一片那一片，随着極光的躍動，呈現出了一道靈動的五彩光瀑。

[嗚嗚要是能在現場，這輩子值了！]

[哈哈我還是喜歡雲看，極地好冷的說，而且我肯定沒主播的好運，說不定去了黑乎乎，什麽也看不見~]

[就是啊，肉眼看其實沒有拍攝出來的那麽美。]

［這種極光爆發現場絕對震撼的！嗚嗚嗚我已經沒法形容了……］

……

江成子仰望着極光，仿佛置身巨大的光幕之中。那道光的後邊，仿佛有個遠古的神靈，正低頭看着地上渺小的人類。

他好像被盯上了……

沒錯，那道光瀑開始抖動起來，仿佛想要表達些什麽。然而大概是看到了他臉上的迷茫，光的躍動又緩慢下來，仿佛在揣摩他。

江成子低頭思考。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天上慢吞吞飄動的極光……

他在琢磨這個淨土的核心在哪。極光在天上，看似很近，其實遠在天邊，不可觸及。

而且這裏确實冷，他得不停走動，以免凍僵。這一動，就有了新發現。他到哪，極光總是跟着跑。

要是躲到小樹林裏，‘他’就急速躍動起來，到處轉悠，仿佛在努力尋找着地上的人類。光帶時而搖頭擺尾，時而雷達一般放射 ，似乎在搜索整片大地。

‘他’的光輝如同天空燃燒的火焰，把積雪都映得一片幽綠。

江成子鑽出樹林，來到湖邊。湖水中能夠看到極光正以輕盈的姿态，在湖中遨游。

水面總是能映照出人們看不到的天空深處。水中和天空是兩個世界，又像是同一個世界……

江成子思索着蹲下，右手伸入湖水中。

兩個世界的極光都激靈似的抖了一下，很快，他的眼前展開了文字說明：

【淨土70號：極光地。】

【聽說在這裏，會遇見光。】

江成子：“……”

直播間裏歡呼贊美着，偶爾有留意那些文字介紹的人，很快驚嘆道：

[哇看到說明了，這裏肯定是極光聖地吧！一年裏大半時間都能看到極光的那種~]

[愛了！好想知道坐标嗚嗚……]

[肯定在極地，其實飛別的城市差別也不大，關鍵還是得有那個運氣。看到沒，程序小哥也只說了會遇見，不是百分百的啊。]

……

然而江成子自從稱號升級之後，他越來越能領悟淨土的語言了。此處所說的遇見……大概不是極光，而是……

人。

他記得，在淨土眼裏，人是會發光的，尤其是擁有核心的持有者。所以他有個奇妙的想法，極光來到這裏，一定是為了遇見人。

更有趣的是，極光此時還在天空四處轉悠，變幻着形态。

‘他’似乎沒有看到地上的人類。

然而這在觀衆眼裏，只有美輪美奂的極光。

它變化無窮、璀璨夢幻，它無與倫比的美，永遠沒有一刻是重複的。

對人們來說，它就像流星一樣罕見而充滿了好運。因此在極光地尋尋覓覓的時候，直播間裏的人們正在忙着尖叫許願——

[逢考必過！]

[暴富！]

[xxx，我愛你！]

[今年一切順利~]

……

願望不論大小，都是人們的美好寄托。

極光知不知道這些呢……

江成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間裏湧現的祝福，一時間甚至忘了觀賞極光。

直到下播時間到了，這場極光也沒結束。觀衆也徘徊着始終不願離去。

江成子也不知拖了多久，肚子叫起來，終于不得不安撫粉絲，關閉了直播。

極光地像是個神秘的存在，一直沒有發言。然而就在他要離開之時，眼前終于又冒出了文字：

【好黑……】

【現在的人類都這麽黑嗎？】

江成子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極光地在說他！

他解釋道：“沒有，是因為天黑。”

【啊，可惜。這裏下一次天亮還有很久。】

【不過，天亮的時候，人類就看不到我了。】

江成子奇怪道：“白天也會有極光嗎？”

【是的，我一直都在。 】

江成子明白了，大概是因為白日陽光太強烈，而極光的亮度微弱，所以人們無法肉眼觀察到。

【從前，我和人類常常在這裏見面。】極光地說。【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消失了。我很擔心，你知道其他人去了哪裏嗎？】

江成子琢磨着，極光地所說的那段時間，應該是系統重啓之後。淨土們被喚醒是随機的，在那之後，大概就沒人喚醒過極光地……

江成子猜想‘他’也許還不知道，未來星已經不在這個時空了，但還是道：“沒有消失，他們只是沒那麽亮了，所以你看不到。”

【像星星一樣有時亮，有時滅嗎？】

江成子這才注意到了極光背後的星空，一樣的美妙，一樣的浩瀚無邊。

“我想是的吧。”

極光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我明白了。】‘他’忽然道。【淨化失敗了對吧。】

這下輪到江成子沉默了。

極光地卻毫不奇怪道：【教授早就說過的，這不是一次便能成功的事情，也許需要世世代代的人努力。】

江成子發覺自己多想了。淨土自誕生之日起，意識逐漸覺醒。他們有自主的思維，長遠的記憶。也許是多次重啓，或是沉睡太久，他們的記憶被埋藏了起來。但作為自然孕育的存在，淨土比人類更清楚修複環境的難度。

“他說得對。”

江成子忽然有了個奇怪的想法。那天淨土裏出現的身影，所謂的機體，大概是系統正在使用。那個“人”擁有教授的記憶，結合系統的運算速度和無限成長，才有可能堅持這項事業，并且永遠保護淨土吧……

“教授是個很有智慧的人。”他感嘆道。系統能這麽具有理性和情感，一定有人教了他很多東西。

【是的。】

【沒錯。】

系統居然也冒泡了。

【極光光，我不是說過，別突然搞那麽大動靜啊，門的邊界會受到幹擾。】系統一邊抱怨，一邊調出了門。

江成子才發現，門的影像變得虛虛實實，不穩定起來。

【啊，我只是忽然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有點激動。】極光地不好意思地說。【但我為你帶來了一些能量。】

【哼，這還差不多。】

極光像是受到了什麽召喚，往天邊湧去。

江成子出神地望着，星空下光芒四溢，宛如盛大的空中焰火，洶湧的綠潮足以照亮天地。幾番變幻後，光漸漸黯淡下來，失去了蹤影。

【他還會出現的，這裏是他最喜歡逛的地方。】系統一塊目送着極光消失，安慰道。

江成子知道，淨土裏幾乎都是永恒的存在，就像在流星湖時常能看到流星雨一樣。但無論進入多少次，他從無厭倦。

【主播，結束了。】系統提醒道。

江成子走出淨土，門又閃了一下。

遠望，天際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紫色極光——‘他’躲在山後偷偷張望。巧的是，屋裏妹妹江織也正探頭呢。

于是山的那邊，極光忽然像發現了新事物一樣。

【外面的世界……好亮。】

極光飄飄忽忽地出來，又開始旋轉徘徊，好奇地壓低視線，盯着門口的小姑娘。甚至為了搭讪，開始釋放出聲音來。

然而江織看不到舞動的極光，只是知道，那裏面有個不一樣的世界，像是有誰從那個世界在凝望她一樣。

每一個世界都像有誰在凝望她。

那是一種來自遙遠、出身古老，卻很熟悉的感覺。直到後來她去往各地旅游，無論高山、大河、星空……都能感覺到那種熟悉的氣息，就好像他們也存在于這邊的世界一樣。

那個時候，海和天空一樣澄淨清澈，河流再也沒有了污染，草木豐盛，成群的動物穿梭林間，大地一派繁榮盛景……

“小織！”江成子的呼喚把她從遐思之中拽了出來。

江織困惑地眨眼道：“诶？我剛剛……”

好像一瞬間做了個很長的夢。

江成子道：“統子回來了，叫你呢。”

江織便歡天喜地找掃地機去了。

江成子則看了看門裏的淨土，極光絢爛奔湧，爆發的能量難以估量。

門的影像抖動得厲害。

【不要緊，是我在捕捉能量。】系統美滋滋地說。 【極光一次爆發的能量足夠使用很久，不能浪費了。】

唯美的極光居然還有這樣的用處……江成子驚奇得很。根據史威夫所說，系統意識應該來自教授挖掘的那塊核心石，但‘他’對淨土的了解，似乎超出了人類的認知……

“統，這是教授告訴你的嗎？”江成子奇怪道。

【我在地底時就知道了。】系統一邊忙碌一邊絮絮叨叨說。

【未來星的一切變化原本都在我掌握之中，但是有一天忽然不受控制了。我想必須出去看看情況了，也許還得和人類談談，所以冒着風險在地底露面。沒想到外面的境況已經糟糕至此。空氣變了，水變了，土壤也變了，一切全亂了……】

【如果不修正，未來星将會重啓秩序，那樣對所有的生物都是巨大災難。幸好，我遇見了教授……】

系統無比懷念地道：【他是個很可愛的老家夥。】

江成子好玩道：“以後我也會變成老家夥。”

【不不，主播不會老~】系統連忙道。

江成子明白他的意思。

系統大概希望他留在淨土。

但他兩個世界都喜歡，好喜歡啊。

作者有話說：

極光（迷迷糊糊睜眼）：

地上黑乎乎！

什麽也看不見！

但是好像有誰在看我……

再亮一點叭~

再亮一點~

……

于是地上的人們看到了絕美的極光爆發。

極光看到了地上仰望‘他’的人類。

搬完家回來了。有人說一章完結要哭給我看，所以，大概，可能，是的，我分成了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