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更殿下在書房用膳,用的好好……
殿下在書房用膳,用的好好的,忽然叫了太醫。
玉笙坐在椅子上,有些忐忑。前方,太醫正手指搭在她脈象上,眯着眼睛,摸着胡子,許久都沒說話。
王全人矮,身子圓,踮起腳尖的往前湊,急的抓耳撓腮:“太醫,怎麽樣?”
“這小主沒事吧。”
王全壓根兒不敢将眼神往身後看,這殿下的臉黑的跟個禦膳房的鍋底一樣,他看一眼都怕折壽。
前端,太醫也收回手,下意識的摸着胡子,開始尋找說辭:“這位小主身子是有些體弱,但旁的問題……”
他扭頭看着身後:“要不殿下再重新找個太醫來瞧瞧?”
反正他是沒瞧出有什麽問題。
太師椅上,陳琢那黑沉的面色已經收了回去,面上又浮現出往日裏的面無表情:“知道了,下去吧。”
太醫躬着身子往外走,一路上靜悄悄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王全更是機智,趕緊跟着出門去送太醫去了。
屋子裏太安靜,玉笙察覺到不對勁,硬着頭皮也不敢擡頭往前看。殿下好像是真的誤會什麽了,她手指扣着軟塌上的迎枕,上面的繡花被她扣出了毛邊兒。
手指攥的緊緊的,她聽着腳步聲朝她越來越近。
“怎麽回事?”屋子裏那些穢物已經被奴才們處理幹淨了,陳琢擰着眉心,依舊是忘不了她在那兒吐的撕心裂肺。
那冰冷的一道聲音,吓得玉笙身子往後一縮。擡起頭,怯生生的眼睛裏都快溢滿了淚:“殿……殿下。”
這副被欺負慘了的無辜樣……陳琢面無表情,逼迫的越發靠近,厲聲訓斥她:“別撒嬌。”
玉笙好端端的,被扣上這頂帽子。癟了癟嘴,滿是委屈:“太醫都說了,我沒事。”她起身想逃,卻被一只手抵着肩膀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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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低下頭,看着她面上的忐忑:“是今日的膳食有什麽問題?”
眼神往後,挪在身後的飯菜上,太醫檢查過了,一切都沒問題,他眯了眯眼睛:“是不能吃什麽?還是……”
從上船開始,幾次他讓她坐下用膳,她都是推遲,或者是用布菜來搪塞過去。
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他眼睛落在她格外纖細的腰上,直言道:“還是,你根本就不能吃肉?”
質問的聲音沒有半分柔情,玉笙只覺得頭頂一片發麻,被問了也糊弄不過去,索性便點着頭。
“是。”
“什麽時候開始的?”頭頂的聲音像是随口一言,又或許是帶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關心,但這誰說的準呢?
玉笙便也就随口一答,擡起頭來對着他道:“很小的時候了,記不得了。”按住她肩膀的手放開,面前的人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麽。
随後,陳琢便吩咐讓禦膳房再送一桌膳食來。
玉笙坐在凳子上,瞧見桌面上的飯菜有些愣住了:“東波豆腐、素菜四喜丸子、香椿炒百合、金玉滿堂、素三鮮、還有一道白菜木耳湯。”
太子坐在書案後練字,頭也不擡:“下次不想吃就說,沒人有這個心思去猜你想吃什麽。”
玉笙卻是屈了屈膝蓋,沖着面前的人甜甜一笑:“多謝殿下。”
——
王全送着太醫出門,出去的時候特意囑咐過了:“今日這事,還望劉太醫莫要聲張。”
太醫們都是在宮中當差的,自是知曉有的能說,有的不能說:“公公放心。”王全心中放下心來,眼看着太醫出了長樂宮的門,這才回去。
可宮中上下,太子爺身側的事又哪裏瞞得住?
劉太醫剛一走,太子妃那兒就收到了消息:“殿下生病了?”太子妃低頭正在看賬本,聞言手中的毛筆一停。
“那太醫怎麽說?”
“不知。”宮女丁香搖着頭,走上前去捏着她的肩道:“ 王公公親自送出來的,大概是怕人知曉,奴才可不敢去問。”
“也是。”太子妃搖搖頭,笑着道:“殿下素來不喜歡被人打探隐私,若是讓他知曉你去問了,只怕又要跟本宮鬧。”
“娘娘。”
丁香素手放在她肩膀上,輕揉慢撚着:“只是這次去的是劉太醫,奴才卻是覺得有些奇怪。”
太醫院的太醫劉恒,看似不起眼,但卻是太醫院院判張墨的徒弟,而那位張院判可是宮中有名的婦科聖手,最是拿手把胎脈。
宮中的娘娘若是有了胎兒,自然第一個是要請張院判的。
“劉恒?”
那紫狼毫的毛筆擱在桌面上,太子妃已經擡起了頭:“你确定是她?”丁香點着頭,垂着腦袋道:“奴婢瞧的真真的,是劉太醫。”
帕子擦拭着手,太子妃仰起頭,一臉的狐疑:“這倒是有些奇怪了。”莫非這後院有誰懷了子嗣不成?
“這樣好的喜事,殿下又何須瞞着?”太子妃搖頭笑了笑,目露不解:“你待會派人稍微盯着點殿下那兒……”
話音剛落下,太子妃卻又嘆了口氣,搖頭阻止道:“算了,這要是讓殿下知曉,只怕又要與本宮是生分了。”
“府中有了子嗣是好事,日後殿下想說自然就會說。”
太子妃低頭,又重新拿起毛筆與算盤算起賬本來,身側,丁香想勸,可張開嘴卻是又不知該說什麽。
悶聲道:“那娘娘您就怎麽算了?”
“本宮不在意,府中卻是有別人在意。”太子妃搖頭,她是想知道是誰,但卻也不用自己去,平白招惹了殿下厭煩。
“長信宮的那位周承微眼睛鼻子比本宮這兒的還靈。”
太子妃低頭,面上無波無瀾,溫和随意:“本宮這兒得到了消息,她那兒自然也錯不過。”
長信宮
周承微聽到奴才的話,臉色都白了。
她搖搖欲墜,扶着宮女的手才忍住自己沒有摔下去:“我就說,我就說殿下身側有人。”
那晚的事不是夢,殿下身側就是有人。難怪說這段時日殿下來後院來的少,原來是被哪個小妖精給迷住了眼。
這小妖精甚至如今還可能懷了殿下的孩子。
‘啪——’的一下,周承微沒忍住,對着身側的宮女反手就是一巴掌:“賤人。”周承微素來膽子大,心情一不好就喜歡朝自己身側的宮女太監出氣兒。
奴才們也是伺候慣了的,被打了只是跪在地上捂着臉瑟瑟發抖。
周承微扶着宮女的手就往沖,她倒是要到書房去瞧瞧,到底是誰勾的殿下這番念念不忘。哪知才剛沖出門,就撞見了正回來的劉奉儀。
兩人瞬間撞了個對臉,劉奉儀先是楞了半響,随後趕忙彎下膝蓋行禮。
“妾身叩見周……”
‘啪——’一下,周承微二話不說,沖着劉奉儀那張臉甩手就是一巴掌。這一下劉奉儀活生生的給打蒙了,那張冰霜美人的臉上立馬一片通紅,許久之後都沒回過神來。
“周……周承微……”捂着發疼的臉,劉奉儀扭過頭來還滿是不可置信。那般清雅脫俗的一個人,此時氣的眼睛都有些發紅。
“為……為何?” 她渾身克制不住的顫抖,卻是強行忍住了。
周承微嘴裏發出一聲譏笑:“為什麽?那日晚上與殿下眉來眼去的,你以為我沒看見?”殿下初見這位劉奉儀,眼中的神情便與旁人不一樣。
“當着我的面都敢勾搭殿下,你以為我能夠饒了你?”
劉奉儀熟讀詩書,《女戒》閨中端的是大家小姐的矜持,可自從入了這東宮,見識到了周承微,當真兒是什麽話都聽了,什麽不堪都受了。
“您這樣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劉奉儀咬着牙,那雙冰霜美人的臉上滿是憤怒與屈辱。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周承微仰起下巴,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冷漠:“自個沒本事,就得受着。”
她地位高,住在一宮主位,再加上殿下喜歡,的确是有底氣。
周承微看着劉奉儀,跟看一只蝼蟻沒什麽區別:“才剛入府,就先收起你那狐貍尾巴,在這東宮都沒摸清楚,就敢去勾搭殿下,我勸你別送死。”
劉奉儀是這樣,那個一臉妖妖嬈繞的玉奉儀也是這樣。
“不想被填了前院那口井,那晚竹林中的事就不要在做,再讓我發現你以這樣的方式勾搭殿下,就別怪我讓你活不了入夏。”
周承微那滿是笑意的聲音冰冷的擦過耳邊。
劉奉儀足足都等到她離開了,才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一下子沒站穩,往後踉跄了一下。
幸好身後的宮女眼疾手快将人給扶住了:“小主。”
劉奉儀掐緊宮女的手,才回過神來,她發直的眼神轉了一圈,面上的清高冷淡全都消失不見:“剛剛周承微說的什麽?”
宮女以為她傷心,勸道:“小主你別難過,這周承微就是這個脾性。”
“不……不是。”太子妃抓住她的手,說殿下喜歡自己。周承微剛剛眼中滿是恨意:“竹林?”劉奉儀扭頭,往長信宮後面的竹林那兒看去。
竹林之中發生了什麽事?讓周承微以為是自己?
——
周承微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她不怕人笑話,說去書房便真的去了書房。
王全站在門口,看着這怒氣沖沖的周小主,腦袋就大。
“戶部侍郎與幾位大人都在,殿下在書房商議國事,小主還是回吧。”周承微耐着性子,卻是恨不得将王公公這張大胖臉給撓花了。
狗仗人勢的東西,回回都是他将自己堵在門口。
“我就在這等着殿下結束。”太子的書房,她入東宮這麽久只進去過一回,府中除了太子妃娘娘也很少有人進去。
平日裏哪個院子裏送進去湯水都是極有面子的,周承微一直為這點特殊洋洋得意,卻是沒想到,今日還有人在書房用了膳。
殿下先是傳太醫,後又讓人重新上膳,府中早就已經沸沸揚揚的了。
“這個……”王全那胖乎乎的臉上滿是不近人情, “小主既然要等,那奴才也勸不住。”他颔首,矮胖的身子靠在身後的門框是上,雙手藏在袖子中,眯着眼睛正準備睡。
周承微氣的咬牙,卻到底不敢拿這位王公公如何,搭在宮女胳膊上的手狠狠地掐緊。
指甲都陷入了宮女胳膊肉中,那宮女忍的一額頭的冷汗,卻是不敢支一聲。
盯着烈日,周承微站在書房門口,站了兩個時辰。
從天亮站到了太陽下山,她站的頭暈眼花搖搖欲墜,累的頭腦都開始發昏。自小叫嬌生貴養的身子,差點兒都跪下去。
殿下卻還是不肯見她。
周承微在外,等的心如死灰。屋子裏,玉笙也等的臉色發白。
“周承微怎麽還不走。”她踮起叫腳尖,從窗棂縫隙裏往外看了一眼,兩個時辰站下去,平日裏幹重活的宮女都難以堅持。
可周承微卻咬牙硬生生的站了下來。
“她站着,你坐着,你要是覺得她累,可以開門叫她進來。”書案後,陳琢正在看揚州貪稅案的卷宗。
賀府被抄,賀叢文秋後問斬。
其中牽連着河道總督陶志明,另兩江總督江和,統統落馬。
揚州之事暫且告一段落,他手下的李中元也順利晉升為揚州知府,馬上上任。
懸挂在心中的石頭落地,陳琢面上付出幾分笑意來,瞧見在門口急的團團轉的小人兒,面上便付出一絲笑來。
“過來。”他朝她招了招手。
玉笙扭頭,瞧見那眼神膝蓋就是一軟,目光露出幾分求饒:“周……周承微在外面呢。” 她用膳之後就不該睡,等醒過來外面戶部侍郎等人已經來了。
如今周承微又堵在外面,她進退兩難。
“我知道。”手心之中一片柔軟,太子捏住她的掌心,攔住她的腰讓她雙腿跨在自己腰上:“所以,待會你聲音要叫小點。”
如玉般的膝蓋繃直,随後又蜷縮。
玉笙嘴裏咬着肚兜的下擺,裙子堆在了腰上。雙腿哆哆嗦嗦下來的時候,她想着,幸好殿下女人多,否則她一個人是萬萬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