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威薩斯位于加達亞特王國最邊緣的地方, 距離王城卡艾斯較為遙遠。
因此,當夏佐伊趕到王城時,加達亞特內近半數多的領主差不多都已經到達。
其餘的領主也在夏佐伊進入宮廷裏不久後,便也抵達了王城卡艾斯。
加達亞特一共有十五個城市、十九位領主。
在西大陸上, 擁有土地的人才能具備資格被稱為領主, 并不是一定要擁有一座城市或者一座城堡才可以成為領主。
一座城市裏面可能有兩個領主。
大領主是領地內的最高統治者, 小領主則是受大領主封出一部分土地采邑的莊園主。
這個“土地”可能是城市內的村莊、一座修道院、或者一處種植園等。
通俗來講, 小領主就是大領主在自己的城市內定下的幫忙管理各項事務的親信“官員”。
這樣的小領主就相當于中國古代九品或者七品的地方小官,只不過,中國古代地方小官的一切、包括生死等都是由皇帝親自決定。
而在西大陸上,小領主的一切包括生死則是由分封給他土地的上級大領主所決定。
舉個例子。
夏佐伊擁有兩座城市, 他是大領主。
如果他将威薩斯或者科莫依堡內的一處村莊當做采邑賞賜給斐南迪。
斐南迪便有權利享受這座村莊的人們上交給他的賦稅, 并且可以不用向夏佐伊繳納稅收。
小領主的身份可以是沒有爵位、不是貴族出身的騎士, 也可以是擁有最小爵位的男爵或者子爵。
但有些最小爵位的貴族興許連土地都沒有。
從伯爵開始往上是一個分水嶺。
也就是說, 能夠擁有一座城市的大領主必須由伯爵以上的貴族擔任。
一般來講,小領主受封的情況在一座城市內很少見,唯獨是大領主極為親近的人才能夠享受擁有采邑的權利。
加達亞特的十九位領主齊聚王宮。
除卻夏佐伊這麽一個小豆丁以外, 全員成年、身材高大。
他們穿着自然懸垂的服裝, 布料多是以黑、白兩種顏色為主,表示為國王沉痛哀悼的尊重。
服裝的領口、衣袖、衣擺上則是縫有各種裝飾的花紋鑲邊等。
腰間束緊腰帶,腿上套着略顯寬松的白色長褲、長筒黑靴自膝蓋沿下覆蓋,整體的姿态盡顯優雅和修長。
夏佐伊腳踩一雙小黑靴。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小長袍,長袍上裝飾着金色精致的波浪花邊、打磨光滑的單排金扣、領口和袖口上也全都鑲嵌着彰顯低調不太起眼的寶石扣。
在西大陸上,領主們穿着貴重則表示對王室的恭敬。
早在進入王城之前,尤狄特便親手将代表着德西尼亞荊棘玫瑰的徽章佩戴在夏佐伊的胸前。
夏佐伊是加達亞特少有的擁有兩座城市的伯爵領主。
他剛一邁步走進到王廳內, 就受到了不少明着或暗中打量的目光。
巴斯·裏奇斯站在最前方。
一身肅穆的黑色長袍将他身上的氣勢襯得越發鋒利逼人。
周圍簇擁着他的領主們幾乎有半數以上, 其餘人則界限分明的站在一旁、或相互交談。
夏佐伊的身後只跟着瓦爾克。
他找個地方站好, 小聲道:“領主需要為國王哀悼三天才能夠返回領地。”
“三天後,新任國王也将會繼位,新國王的加冕儀式會由教堂的哪位神職人員為其舉行?”
他不太懂這方面的內容。
瓦爾克:“王城內最高級別的神職人員就是主教波頓。”
“可能是他,但也有可能是主教代理為新國王主持加冕儀式。”
教廷的最高權力者是教皇,緊接着往下的級別是紅衣主教、總主教、大主教、主教、主教代理、牧師、執事、副執事。
主教級別以上包括主教,可以被教皇委任、分派到各個國家的教堂神殿內擔任管理者。
主教代理等各司其職、協同幫助。
兩人正說着話時,巴斯·裏奇斯帶人走了過來。
“聽說德西尼亞伯爵向納加比商會買下了全部的特拉克國奴隸,不知道現在用的如何?”
夏佐伊轉頭,淡淡說:“還算可以,但是這應該不勞煩公爵大人費心才對。”
巴斯·裏奇斯:“我也只是體諒伯爵小小年紀卻要管理兩座城市。”
夏佐伊:“沒關系,畢竟我也體諒公爵大人這麽大的年紀卻要管理整個王城的財務。”
“…………”
巴斯·裏奇斯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他身邊跟着一起過來的領主面上本是看好戲的神情,這會兒卻都略顯古怪的微抿着嘴唇,目光驚訝的盯着夏佐伊看。
巴斯·裏奇斯沉着臉沒有再說話。
他身後的一位貴族打扮的中年人卻倏地開口。
但卻是對着瓦爾克。
“你回到王城為什麽不先來家裏看看,難道還要我去請你嗎?”
瓦爾克略微低頭,叫了聲父親,随後道:“我既然已經被國王陛下送給了德西尼亞領主大人,自然便事事要以領主大人為先。”
“您請放心,等到晚宴結束後,我再回家看望您和哥哥……”
這位跟在巴斯·裏奇斯身後的中年人就是瓦爾克的父親——哈裏·威廉。
他是一位侯爵。
哈裏·威廉的身邊站着一個面容和瓦爾克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氣質顯得有些陰沉,全程對夏佐伊和瓦爾克視若無睹。
他是瓦爾克的哥哥,基斯·威廉。
但直到跟着巴斯·裏奇斯等人離開後,他都沒有對瓦爾克說一句話、一個字。
老國王杜克唯一的兒子主持了晚宴。
第二天開始,才是正式的在教堂裏為老國王杜克進行沉痛哀悼的儀式。
晚宴結束。
瓦爾克送夏佐伊回到在王城裏休息的住處,看尤狄特将小伯爵大人領進門後才轉身離開。
他回到自己原本的家裏,只有管家出來迎接。
管家道:“瓦爾克少爺,侯爵大人和基斯少爺正在書房裏談論事情。”
“侯爵大人說您如果回來了就直接去房間裏休息。”
他為瓦爾克卸下身上所穿的盔甲,一件一件的分別放在旁邊的鐵架上,佩戴的劍也解下,懸挂于牆壁。
瓦爾克點點頭,表情平淡的說:“我知道了。”
他随即慢慢走回從前的房間。
大概是因為仆人提前收拾過的緣故,許久不曾住人的房間裏還不算太髒,東西也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瓦爾克在屋內走了一圈,表情稍顯無聊的仰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翹着腿。
過了會兒後。
他想起什麽似的轉頭望向窗外,嘴角扯出一抹壞笑。
瓦爾克的這間屋子在三樓的最左側,他父親哈裏的書房則在二樓中間的位置。
窗戶外的沿壁建造的很寬大,能夠側身站立一個人,輕易不會掉下去。
從他房間裏的窗戶翻出去的話,只要抓住牆壁上的突起和圍欄等,就能夠安全的到達哈裏·威廉書房外面的窗沿旁。
瓦爾克以前十多歲的時候覺得好玩,沒少幹這種跳窗的事情。
而且,最初的時候還能夠聽到他父親和大哥談論——瓦爾克·威廉是個如何如何不服管教、整日裏與下賤的平民為伍,沒有一點身為貴族應該有的行為禮儀和規範,是個沒用的東西……
自從那天起,瓦爾克就開始疏遠平民,努力學習怎麽樣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
當他終于做得比大哥基斯好時,得到的卻是父親不甚在意的态度,大哥更為陌生的疏遠……
瓦爾克便想,那他還是做自己好了。
不過,這個跳窗臺的“優良”習慣倒是沒有消失。
瓦爾克從床上起身鑽出窗戶,步伐輕巧又快速的爬下二樓,雙腳踩在哈裏·威廉書房外面的窗沿旁邊,後背緊貼在牆壁上。
兩人果然還在談論着事情。
他們說的是一些關于明天在教堂舉行哀悼儀式的安排、以及王城內的戒嚴情況等。
瓦爾克聽了會兒便覺得沒有意思。
他正想要回去時,卻突然聽見基斯說:“父親,您既然已經選擇站在公爵大人這一邊,打算什麽時候告訴瓦爾克……”
瓦爾克皺眉疑惑,告訴他什麽?
哈裏·威廉:“我看他對那個德西尼亞倒是顯得很忠誠。”
“如果他剛到王城就回來家裏,我可能會考慮對他說出這件事情,但現在……”
哈裏·威廉頓了頓,繼續道:“公爵大人的計劃是控制住所有的領主,等殺死王室的成員後,威脅他們只能支持公爵大人登上王位。”
“但公爵大人不想留下德西尼亞的性命。”
“瓦爾克既然跟在德西尼亞身邊就不能對他透露出一絲一毫…………”
瓦爾克震驚的睜大眼睛,心髒猛地一跳,站立不穩,扒着牆壁的手差點松開跌落下去,好在最後及時扣住牆縫。
而他的後背上面則霎時覆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哈裏·威廉和基斯·威廉沒有察覺到窗戶外面的情況,還在繼續談論着這件事情。
哈裏:“明天我會找個理由禁止瓦爾克出去,你在家裏負責看住他,等到第三天為先王哀悼之前,一切都會結束。”
“是,我明白了,父親。”基斯·威廉道。
等兩人離開書房、等到書房的燈滅,屋內徹底安靜下來後,瓦爾克才慢慢地放松已經變得僵直的手指和雙腿。
他閉上眼睛,悄無聲息的呼出一口氣,随即鎮定下心情返回自己的房間。
緊接着,瓦爾克趁着夜色愈濃,怕發出一點聲音驚醒他人,連盔甲都丢棄掉,只帶着佩劍不聲不響的悄然返回了夏佐伊在王城裏休息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