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頭血離身後蘇奕感覺到一陣眩暈,以為自己要結結實實砸到地上的時候卻發現摔到了一個溫熱的胸膛裏。

燕長淩身上本來就有傷,他來不及摟住蘇奕摔下去的身體,只能給對方當了墊背,若是平時即使接住好幾個成年男人對于燕長淩來說都不在話下,然而這會被蘇奕結結實實砸中,卻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唇角邊也跟着滲出了鮮血。

這邊的異狀已經被人發現,幾個巡邏兵跑進營帳,看到摔成一團的兩人連忙上前攙扶,已經有人去通知燕文瑞,也有人去找軍醫,剩下的人則警惕地在附近搜尋闖進來的敵人,當然,劉卓良早就離開,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蹤跡。

燕文瑞比軍醫來得快,營帳裏原來的木床已經被燕長淩撞塌,這會兒兩人躺的地方是臨時用被褥搭出來的,兩個人雖然看起來面色都不太好,但至少沒有昏迷,燕長淩還有條不紊地交待接下來的事情,燕文瑞進來的時候首先環視了一下營帳裏的打鬥痕跡,看到燕長淩身上的血跡不禁皺了皺眉,但他并沒有馬上過去查看兒子的情況,而是首先去了蘇奕面前。

“王爺。”燕文瑞喊了一聲,蘇奕根本沒有力氣搭理對方,靜靜躺着微微閉着眼睛,這時候一個背着藥箱的白胡子老人帶着兩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向裏面的人一一行完禮,才上前為蘇奕診斷。

燕文瑞站在一邊,等老軍醫為兩人都診治完畢後才打發其他人離開,等營帳裏剩下三人,燕長淩才将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跟燕文瑞說了一遍。

燕文瑞皺着一雙濃眉,他沒想到流國的人竟然會在半夜闖進軍營裏搶奪登仙令,其實昨天見到那個流國國師的時候,燕文瑞心裏就隐隐猜測到這次的登仙令他們根本就守不住了,只是沒想到對方動作會那麽快,這種反常的行為讓他心裏冒出幾絲不安來。

“明天一早,先送王爺回槦城,然後将卓傾歌找回來幫王爺看看。”流失一滴心頭血雖然不至于丢掉性命,但對于凡人們來說卻是一件大傷元氣的事情,處理不好還會損傷根基,聽說以前仙門開啓的時候會有引路人給開啓仙門的人派發仙丹,燕文瑞也不清楚沒有仙丹的情況下被人強取了心頭血會對蘇奕造成多大的傷害。

燕長淩點點頭,燕文瑞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出門親自去安排人給兩人換了一個營帳。

因為被人強取了心頭血,蘇奕腦袋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覺就昏睡了過去,期間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搬運了好幾次,對方的動作很溫柔,似乎是怕吵醒他,但這個世界的馬車即使墊了再多的軟墊依然沒法減震,沒多久他就醒了過來。

馬車裏有一個小太監在侍候着,看到蘇奕醒過來,小心地給他喂了一點水,喝完水後蘇奕好受了不少,他打量了一下這個熟悉的窄小空間,外面還有“嗒嗒嗒”的馬蹄聲,聲音有點嘶啞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燕将軍讓王爺先回槦城。”

蘇奕點點頭,停頓了一下又問:“燕長淩有沒有事?”他記得對方被劉卓良拍飛了好幾次,連他那張厚實的大木床都被對方撞塌了,只怕受傷不輕吧。

“王爺放心,燕小将軍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大夫說修養上兩天就好了。”

蘇奕愣了愣,那麽重的撞擊只是皮外傷?這裏的人體質都那麽好的嗎?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太多心神關心其他人的事情,知道對方沒事後對小太監颔了颔首,又慢慢閉上眼睛,在馬車的搖晃中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蘇奕再次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進了槦城,他是被一道略顯尖利的女聲吵醒的,一開始并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啥,語氣聽起來像是正在罵着什麽人,大概是馬車走近了,斷斷續續的聲音終于傳進蘇奕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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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救人,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鬼樣子,沒頭沒腦地沖上去就是救人嗎?那不如将你另一條腿也打斷了怎麽樣?出不了房子也省得我一天到晚給你外出尋藥。”

“卓姐姐,你別罵爹爹了。”

“閉嘴,再多說一句話我連你也罵,你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被人欺負了不會打回去?打不過不會找人幫忙?我怎麽教你的,那個蹴鞠是讓你防身的,不是讓你用命去守護的,要是沒人跳下水裏救你,我這次回來是不是就只能看到一具屍體了?”

“我才離開了三天你們就給我搞出那麽多事情,下次我要是離開個三兩個月是不是你們爺倆都去輪回臺上轉了幾圈了?”

蘇奕靠在馬車壁上,小太監給他背後墊了好幾層軟墊,蘇奕揮揮手,小太監恭敬地行了個禮走到門簾邊乖巧地跪坐着。蘇奕微微挑起一點窗簾,心裏有點好奇是什麽人在大街上罵人,而且竟然沒有其他人出聲反駁的。

馬車駛在槦城的主幹道上,進了城後速度并不快,蘇奕挑開窗簾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小女孩正指着面前的一個大漢和小孩罵罵咧咧,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但大家的目光并不敢光明正大地落在那三個人的身上,而是時不時往那邊瞟上一眼,手上正在幹活的動作卻并沒有停頓,耳朵高高豎起,分明就是一副在圍觀八卦的景象。

牛高馬大的大漢面容有點憨厚,他微微低着頭,蘇奕看不到對方的神情,看起來對方像是不敢得罪小女孩一般,一副認罪良好的樣子,而他的右臂卻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大半的衣服已經被血跡染濕,還有不少血滴落在地上。

蘇奕看到對方這傷勢吓了一跳,這人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先去處理,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挨罵,這是不要那只手了嗎,他對小太監招了招手,低聲吩咐了幾句,讓他去調解一下那幾人,怎麽也得先去找個大夫看看傷口再說。他剛才發現兩人旁邊那個抱着蹴鞠的小男孩,正是那天他在河裏救上來的孩子。

在紅旗下長大的蘇奕實在看不下去放着需要幫助的傷員不管,而且看到那個小男孩,再掃了一眼大漢那明顯有點跛的腳,蘇奕知道這兩人是槦城的居民,之前他聽燕長淩提起過兩句,那個大漢以前好像還是燕家軍的一員,只是後來受了傷這才轉到了槦城裏居住。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蘇奕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們不管,他在這裏的身份最高,除了那些該死的修仙者外,在啓國還沒有什麽是他不能插手管的事情。

聽完小太監的來意,然後接過對方硬塞過來的幾錠銀子,小女孩詫異地看了看停在不遠處的馬車,再看看守護在周圍的燕家軍,小女孩大概猜到馬車裏的人的身份,之前聽說燕長淩被啓國的皇帝硬塞了和一個男人結婚的時候她還嘲笑過對方,現在看來對方性格至少不壞,竟然連不認識的人都會伸手幫忙。

大漢連忙解釋了一下情況,小太監讓他們快去找大夫看看傷勢,知道他們沒事後這才轉身回到馬車上,一隊人馬就繼續往将軍府走去。

小女孩踢了踢大漢的小腿,用下巴指了指漸行漸遠的馬車,問道:“你之前說救了懷青的人就是那個新來的王爺嗎?”

大漢看到那輛眼熟的馬車,在王爺進城的時候他曾經見過,在看到來傳話的是一個小太監還有馬車周圍守護着的燕家軍,大漢早就猜到馬車裏面的人的身份。“嗯,就是王爺。”大漢的眼神跟着遠去的燕家軍一直移動,直到一行人消失在拐角後他才收回了目光,眼神也跟着暗淡了幾分。

“別看了,先回去治好你的傷吧,等你的腳也好了要是想回去就回去,要是燕長淩敢嫌棄你,以後我就斷他們的藥草。”見到大漢略微暗淡的臉色,小女孩的心裏軟了軟,臉色複雜又兇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大漢擾了擾腦袋,傻呵呵地對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看到他的笑容就莫名有點不爽,很想伸手拍一拍對方的大腦袋,奈何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太過懸殊,最後又改為踢了一腳對方的小腿,高大的漢子被對方踢得踉跄了一下,小女孩趁機揪住大漢的耳朵,大漢迫不得已彎下身子,聽着小女孩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下次看到槦城裏有可疑的人別再傻乎乎地沖上去,那些人不是你這種大傻子能對付得了的,至少在你的腳完全好之前不許再做危險的事情。”

大漢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表情,“我知道了。”

小女孩輕哼一聲,放開對方,扭頭就走。

大漢拉上耷拉着腦袋一直站在旁邊死死抱着蹴鞠的小男孩,跟上小女孩的腳步,他笑了笑,還是對小女孩說道:“傾歌你對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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