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蛋糕的食客與摘草莓的女孩
“出……出國？”
祁央眨眨眼， 花了大概幾秒鐘來消化這條突然接收到的信息，順便三兩口解決了快要化掉的冰淇淋。與此同時，容成姣見到她的反應， 卻也慢慢收斂起了最開始湧上來的欣喜與激動，眼中只留下了一抹祁央并不陌生的隐含歉意的愁思。
這副表情， 祁央曾經是見過的——寒假過後開學沒多久，被通知要參加美術生艱苦集訓的容成姣第一時間也流露出過這般神色。集訓與迎考的齊頭并進， 意味着兩人到後面已經很難擠出時間再靜坐下來簡單地吃頓飯、說說話。
彼時二人還沒有現在這麽成熟， 雖然十二萬分理解，心中澄澈如明鏡，但依舊會在極度疲累的時候産生蔓延不絕的思念。
随着她們各自考上了理想的院校， 但奈何B市太大，兩人雖不是異地，卻也依舊相去甚遠。伴随着學業的加重，同樣有着極強事業心和上進心的她們不得不将時間多一點、再多一點地勻給了各自鑽研和努力的領域。
也許很久很久前，這個故事還未開始的她們也曾擔心過——她們因為所謂的“聚少離多”而從此陌路嗎？
但是現在，這個問題早就有了非常明确的，不會改變的答案。
祁央很快回過神。
“你真是太棒了， 真不愧是我譚之寒看上的女人。”
她噗嗤一聲輕笑，搖搖頭，摟住容成姣，放空大腦将自己和愛人的體溫徹底交織在一起，像個樹袋熊一樣地一動不動抱了很久。
半晌，她偏過腦袋， 蜻蜓點水地觸了下容成姣果凍般柔軟的雙唇， 然後輕輕抵上她的額頭，拉下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髒位置。有力跳動的心房溫熱而滾燙， 在容成姣的掌心一下一下地傳遞着一份莫名的力量，祁央語調溫柔，包含着訴不盡的驕傲與愛戀：
“想要做什麽就放手去做吧，只要記住，我永遠在這裏。”
因為她們都清楚地知道，愛情不該成為埋葬她們光輝的墳墓。
同樣地，她們所要攀登而上的頂峰也不會成為阻隔她們的天塹與鐐铐。
優秀的人不應該被過小的遲疑和當斷不斷的踟蹰牽絆住前進的腳步，守望的理想也不應該被輕易地放棄，以至于任由其擱淺死亡在大好青春的灘塗邊。
雖然祁央不知道全部的原本劇情，但是有肆無忌憚的挂逼存在，容成姣未來的人生想要像現在這樣圓滿是幾乎不可能的。她知道容成姣對藝術的追求和對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的渴望，就如同曾經她也在追求演繹角色的道路上一樣前行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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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祁央也不會一味糾結沉浸于分離還是相聚的，她知道她們的心不會因為距離而改變半分，她已然決定，要以同樣耀眼的姿态和容成姣并排站在一起。
輕聲卻堅定響亮地“嗯”了一聲，容成姣眼睛亮起，像小動物一樣可愛地對着祁央的腦袋頂來蹭去。
顯然，只須寥寥幾句話、以及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動作，早已對彼此心知肚明的兩人已經完全理解了一切，知曉了對方的心意和想法。
祁央被容成姣拉着手從長凳上拽起，準備看看下一個要征戰哪個游樂項目。兩人邊走邊又簡單交流了一些關于容成姣出國做交換生的事宜。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會不會考慮在國外……”
“不，回來還是一定要回來的。”容成姣毫不猶豫地就打斷了祁央的猜測，只見她思考了一下繼續道，“只是我聽我學姐說，這個交換生交換到後面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後續還可以直接在國外的學校繼續進修。那樣的話我們大概就不是一兩年不容易見面的事了。”
“這有什麽，剛剛我的意思你不是早就懂了嗎？而且我也不是一個天天游手好閑，只知道吃喝拉撒的懶漢好嗎！等你回來後，華麗升級的小學霸絕對不會比你差半分！”
祁央假裝揮了下小拳頭，容成姣随便一閃，眼神卻沒有離開祁央身上半秒，狹長上挑的眼眸中還閃着若有所思的貪婪的光。
“你……少女，你不對勁。”
祁央渾身毛毛的。
“你知道我本來想說什麽的嗎？”容成姣忽然莫名其妙開口。
祁央搖頭。
“我本來想說，周末你就不要回宿舍了，但是我現在改主意了。”
她的身側是不停經過的行人，身前的容成姣就這麽一寸寸拉近距離湊過來，耳邊的低語和她噴出的熱氣一起幽幽襲來：“我改主意了。小學霸，我等不及了。
小學霸，譚之寒……不，老婆，今晚，就今晚，好不好？
我想要吃肉。”
＊
容成姣要給祁央小朋友講睡前故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說騷話說得比誰都溜的美人魚因為騷話說得太多，被天神懲罰，于是她便被一位勤勞的漁民打撈上岸。
真正面臨大事，這條美人魚也失去了嘴炮能力，一時間只能像一條最菜最沒用的鹹魚一樣，光溜溜的、白花花的，一動不動地縮在案板上，等着一雙手來将她撫弄成那位漁民兼頂級廚師眼中最精致的絕美菜肴。
“多麽優美流暢的曲線，多麽清新甜美的氣息！這光滑的觸感簡直如最上好的絲綢布料！”廚師啧啧贊嘆，用手不斷摩挲着，試圖找到最好的切入點。
當然，面對這種千年難得一遇的珍馐，廚師并不會選擇暴力血腥的方式，那不符合她的美學。
廚師選擇拿出了自己的傳家寶，并且輔以曾經在商人那裏獲得的神秘道具來當做自己的幫手，可以讓自己更愉快地品嘗美味。
畢竟——
神說這是她應得的禮物。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來獨自地、美美地享用。
首先，廚師選擇使用自己最順手的、陪伴她從小長到大的最熟悉的刀具。不過，她從未用這副工具來處理過這種異寶，平日裏只是拿來幹一些普普通通的事情。
但是，鮮少接手處理美人魚的她一點也不慌張。工具對于她來說很好用，而且前不久才被她精心地打磨雕飾了一番，此刻比平時精美得多，應用在這種罕見的絕美上也是為其增添了一份莊嚴和鄭重。
先将工具從下方輕輕探入。由于這次只是初次的試探，廚師動作很輕柔，但是美人魚顯然很敏感。她意識到了什麽，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廚師還沒有進一步有所動作，她美麗的眼睛裏已經充斥起晶瑩的水霧。
“不要怕，不會痛的，我會很溫柔地把你吃掉的。”廚師笑眯眯地安慰。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工具又往更深處摸索而去。
她的動作由最開始的生澀漸漸轉為娴熟，佳肴的上上下下都被她進行初次處理了一遍。可因為這條詭異的美人魚渾身都散發着奇異的、讓人幾乎要陶醉得昏聩過去的芳香，廚師因為太過饑餓，動作便不自覺驟然加快。
果不其然，美人魚嗚咽了一聲。她很不滿廚師沒有履行當初的承諾，但是廚師老無賴了，當下只是嘿嘿幾聲表示抱歉，正要繼續，忽然被美人魚狠狠瞪了一下。
她順着對方視線看過去，發現自己的工具好像不太令對方滿意。俗話說“中看不中用”，廚師并未預料到今天能有如此收獲，因此前不久對它們的裝飾在此刻卻莫名成為了一種拖累，已然失去了原本的裝點感。
被多餘的寶石弄得很不舒服的美人魚快要怒了。
廚師這下真的有點慌了。擔心美味溜走，她連忙換成別的輔助工具。
那些商人誠不欺她，這些原本她只聽說過的新奇玩意兒意外地好用，不僅很有趣，而且給她的品嘗增添了意想不到的快樂和順暢——連美人魚看起來也一副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終于到了制作與品嘗的高潮階段。廚師深吸口氣，迫不及待地咬下去。
甘甜的汁水與緊致的筋肉令她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與愉悅，她舔舔嘴，不甘就此随便啃咬，随手加了點自己需要的佐料，便做成了一塊世間絕倫、獨一無二的“美人魚蛋糕”。
做好後的蛋糕裏面暗藏玄機，但廚師很了解，她從下方輕松找到包着果汁的地方，一口氣喝了個痛快。随即，她擡起頭，率先找到蛋糕上裝點的櫻桃啃了起來。
她最喜歡吃櫻桃。
這次蛋糕上還有兩顆，她很興奮。
櫻桃個頭還不小，這位貪婪的食客十分滿足，一邊換一邊地來回啃。
時間久了，脆弱的蛋糕好像要融化了一樣。廚師舔掉不斷滾落的一滴滴奶油，很心疼自己的功夫沒完全使出，也很不滿這蛋糕也過于脆弱，禁不住自己略顯一二的手藝。
她明明還沒吃飽！
講到這裏的時候，容成姣忽然被祁央小朋友不滿打斷。
“這個故事也太……emm了吧！我不聽了！”被故事吓得一頭汗的祁央作勢撸不存在的袖子，氣勢很足，看起來信心滿滿的樣子，“這次換我講故事！你不許插嘴！”
“哦？就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講出來啥故事？”容成姣懶懶散散地，嗤笑了一聲，顯然對祁央的空口大話一副“我不信”的模樣，但是說一點期待沒有也不是。
“你別不信！”祁央氣得跳腳，朝容成姣吹胡子瞪眼，“你乖乖躺着聽！你要是覺得故事不好可以随便欺負我！我祁央随你處置！哼！”
“你講的故事題目是什麽？”
“摘……摘草莓！”
祁央清清嗓子，略微結巴了一下，假裝不緊張。
這個故事裏的草莓不如別的地方的好摘，也許是祁央眼裏的草莓地設定比較不一樣，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充滿了幻想色彩。
首先，去往草莓地的路就很坎坷不平，摘草莓的小女孩沒有代步工具，只能一點點翻過兩座高聳的山峰，越過一道深深的溝壑。中途，女孩因為過于緊張，甚至在山溝溝間跌了一跤，羞得她滿面通紅。
她似乎聽到了來自山丘的無情嘲笑。
不過，雖然女孩子比較柔弱，但是她臉皮厚。很快像沒事人一樣，她繼續往草莓地走。
再往前是一片平坦的平原，平原往前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可是在森林中，女孩子迷路了。她并不是那種娴熟的探險家，因此迷路也很正常。
徘徊了很久，女孩子終于磨不開面子，小聲讷讷地向山神求救，請求指點迷津。山神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先指引着女孩子去到了山間的一汪清泉邊。這個地方沒有別人知曉，這是獨屬于女孩子的寶地。
女孩很驚喜，她在摘草莓之前還做了很久的運動進行鍛煉，這會走了那麽久早就又累又渴。當下，她也不矯情，直接暢快淋漓地飲用起來。
泉水甘甜可口，被激勵了一番的女孩子再次鼓足幹勁往前繼續行走。
很快，她就順利地找到了那片旺盛的草莓地。
她歡呼一聲，越過這座小坡就要往下沖刺，但是由于太過激動和之前早已蔓延上所有神經的勞累，女孩子沒摘幾個便累趴了。
“這……這塊地方有古怪！”女孩子躺在地上氣喘籲籲，有意甩鍋，“我，我明明很厲害的！”
山神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傻孩子，你難道忘記了你的本體是什麽了嗎？”
“本體？我的本體？什麽？”
“你可是鹹魚啊。”
祁央說到這裏震驚地停住嘴。她望着竟然一點也沒猶豫就接上自己故事的容成姣，很是驚訝她居然說到最後又把故事圓了回去，然後将主戰場換成了她容成姣自己！
果然還是她功力不夠嗎！
故事講不過容成姣，祁央身上所有的疲累一瞬間全部湧了上來，她悶悶地躺倒打起哈欠，然後被人柔柔地抱住。
“故事講完了，小朋友該睡覺了。”
一個羽毛般的吻輕飄飄地落在眼皮上，祁央意識散去的剎那聽到了耳畔低低的呢喃。
“晚安，小學霸。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