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西門長青

心頭重重一跳, 祁央本能地唰地回身查看,卻在看清來人的剎那忽然頓住動作。

男子長身玉立,眉目疏朗, 身着一襲白衣,更顯一種光風霁月的坦蕩态度。此刻, 正逮到“聽牆角”的某人,他依舊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麽。

那邊的交談似乎還在繼續, 祁央前後一結合劇情以及此人印象中的人設,只猶豫了半秒鐘不到便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參見大皇子。”祁央行了一禮,卻不待對方回話又用嘶啞的聲音快速小聲逼逼道, “既然殿下知道我在偷聽,那不如等獲得完情報我們再做別的打算?畢竟這對您也是不虧本的買賣。”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祁央顯然沒有給他拒絕的時間,直接呼地轉身,再度伸長脖子開啓“順風耳”,只留給他一個冷酷的後腦勺。

她就賭這位——已經不斷試探過自己多回、心思同樣深沉缜密不做無用之功、以及同樣和挂逼建立起不死不休敵對關系的綏國大皇子——西門長青,不會在這會不分時機地刁難她祁央。

既然西門長青不惜偷偷離開壽宴也要找到她, 那現在至少在手握的籌碼上,祁央自認為并不輸這位大皇子。

果不其然。

西門長青見女子一點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卻也不惱,反而琢磨不透地笑了笑。

然後下一秒,西門長青也豎起耳朵,擺出和祁央一模一樣的聽牆角姿勢。

不過可惜, 沒有順風耳的他只能聽到一片嘈雜像蟲鳴的嗡嗡聲。

西門長青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餘光極快地掃了一下聽得顯然很專注的祁央,想着對方如果不是刻意作秀, 那還真得要打心眼裏啧啧稱贊一下她過人的耳力。

雖然沒有搞明白西門長青為何要在自己偷聽的過程中突然出現打斷,祁央依舊能夠輕松做到快速忽略掉旁邊這個突然加入偷聽小分隊的家夥。

屏氣凝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兩人的交談上,祁央感受到傳入耳中的說話聲音漸漸放大變得清晰。

“三殿下對你的表現很是滿意。”

“那你們必須要保證我妻女二人平安無事!”

祁央一愣。以她的目力看去,可以辨別出男子那明顯的不甘憤懑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

原本她曾以為此人是為了權勢金錢才選擇投靠到挂逼那一邊,現在看了來原因居然是……

“想必阿央你也發現了,其實有些事情并不像給出的劇情描述當中那樣單純、簡單、平面,許多人物的選擇和事件的展開往往是複雜而多樣的。至于如何以上位世界的手去推動這一切,那就還要看你了。”

233一邊說着,一邊用大耳朵“慈愛地”虛空揮了揮做拍頭狀。

另一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三殿下一向信守承諾,這你就放心好了,事成之後你可是第一大功臣,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而且你妻子孩子都被好生伺候着呢,瞧你緊張的那樣。”

親信再度湊過去一點腦袋,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浪費時間,隐約有些不耐煩地道:“話說你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行動?”

“嗯……我還需要一些東西。”

男子不自然地擺弄了一下手裏的長笛,然後給親信報出了幾種祁央有些陌生的名字,聽起來像是動物和草藥什麽的,但是祁央大腦中的這個世界的知識不足以支撐她了解得更清楚。

祁央立刻場外求助,原封不動地給233轉述過去,片刻後得到了233語氣極為怪異的回答:“這些都是此世界中南方地區十分常見的毒蟲……綏國地理位置偏北,倒是不多見。更何況現在正值深冬,包括那些草藥在內都很是難尋。”

“綏國不常見?”

“嗯,但是并不意味着遍尋不到。比如那男子要求的天金蠶,綏國邊境的晚桑谷中一到四月便開始出現大批野蠻生長的天金蠶大軍。”

祁央未來及細想,那邊又有人出聲。那親信似乎脾氣很差勁,加之打心眼裏瞧不起那布衣男子,也不當他是西門宇目前很器重的對象,直接怒斥:

“你耍老子玩呢?這些玩意現在哪裏有?!我警告你啊,別他媽想耍小聰明!不然老子回頭就禀告三殿下,你和你那一家老小都吃不了兜着走!”

男子被吼得一懵,嗫嚅了下才憤然握緊拳頭,憋不住回敬了一句:“草民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對三殿下有所欺瞞!但那些東西都是必需品!缺一不可!”

但講到後面的時候,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眼底更是被怒火與決絕充斥:“草民以性命擔保,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句謊言,所以也請三殿下信守承諾!絕對不許傷我妻女半分!”

對家人深沉的愛意似乎戰勝了對強權的畏懼,男子的音量不自覺高了些許,好像西門長青也聽清了一點只言片語。

“知道了知道了!吼那麽大聲幹什麽!找死嗎!”

大約還是西門宇之前囑咐過了什麽,親信只敢耍耍嘴皮子的威風。眼見着好像要把男子逼急了,他最後也沒再多說,只擰着眉頭又講了幾句,然後一甩袖子,拍拍屁股走了。徒留男子獨自屹立在寒風中,低垂着頭,越發顯得身影瘦削而凄涼。

祁央在暗處旁聽旁觀了全程,這會眉尖緊蹙,望向男子的目光很是複雜。

看來,事情比自己所想得要複雜的多。

人心亦是。

“阿央不要沖動!宮中人多眼雜,小心行事!”

即将邁出去的腳丫一下子又收了回來,憨憨祁央聽到了233慌得要死的話語阻攔,趕緊恍然大悟地拍拍頭。任由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漸漸遠離,祁央深吸一口氣,轉而面向西門長青。

“現在可以說了?”

之前,除了男子大聲講出的那幾個字外,西門長青撅了半天屁股也沒有什麽收獲,這會看着祁央神色變換,俨然一副“我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秘聞”的表情,不禁也有了些許好奇。

既包括對那兩人交談內容的探尋之心;

亦是對面前這位姿容武藝才技皆是一絕的女子的關注。

“如果殿下能夠找來那位關鍵人物,我想我們的交流會比現在的空口白話更順利。”祁央以同樣淡淡的眼神回望過去,言談自如大方,毫無懼色,“距離您離席應該也有段時間了吧?無論是現在您與我共處一處的事實、還是有關于我們接下來所有交流的話,流露出去都是麻煩。

而且——”

祁央有意拖長聲音,很有技術含量地拍了拍西門長青的馬屁:“殿下不像是沉不住氣的人。”

“此話怎講?”

西門長青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模樣,只是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淩厲地仿佛要将祁央看個徹底。

“成大事者有三戒:毋貪,毋忿,毋急。我看殿下做得就很好。”

祁央最後輕咳一聲,恭敬行禮後便看也不看,正欲先行離去。

“明日申時,玉茗軒。你要的人本皇子自然會帶過去。”西門長青彎起眉眼,言語中不自覺地透露出了幾分滿意和肯定:

“和聰明人打交道,果然愉快。”

沐浴着西門長青不知作何意的目光,祁央快步返回宴席。

在容成姣身後站定,祁央擦肩而過時從善如流地在寬大的袖袍底下抓住了女孩伸來的小爪子。捏了捏容成姣的指尖,祁央很快放開。

“小姐放心吃。”

短短卻有着二人皆懂的深意的一句話,算是總結了祁央出行又返回的所有成果。許是這肯定的語氣加上了她自己還算溫熱的掌心一起,給予了容成姣一劑定心丸,略顯擔憂的陰雲從她的眉頭間散開,容成姣又樂呵呵地吃起點心來。

長呼出一口氣,祁央目視着過了不久後和自己錯開返回的西門長青,大腦高速運轉。

不論是芙蓉樓外的街道拐角出默默注視着自己跳窗、潛行、離開的那道視線;

還是宴會上突然丢劍的二次試探;

亦或是最後不聲不響地出現表明身份。

雖然前後的所有怪異事件都有了很好的解釋,但祁央說不上內心是什麽感覺。

祁央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裏如果想要掰倒挂逼,最好最簡單也是最适宜的方法就是借助同樣勢均力敵的上位者的力量。而西門長青顯然是不二人選。

他冷靜、果敢、也足夠狠辣無情,因此無論是如假包換的大皇子身份,還是祁央了解到的他本人兼具的野心與強大能力,都足以讓她選擇這位來聯手。

更何況……這個決定也并不與老婆和,咳咳,準确來說,應該是不和岳父的意思相違背。

容府的站隊想法其實已有雛形。

至于大皇子,西門長青通過多次試探應該也注意到了她絕非一名“普通小婢女”,便極為果斷地采取行動準備搶下這塊神秘的大肥肉。

拉攏與聯合,決定得都很是心照不宣。

想着明日的盟友聚會,祁央極快地移開了視線,決定琢磨下另一件同等重要的事。

穿越前閱讀的劇情內容和額外的地理人文資料在大腦中飛速閃過,祁央拼命回想着,總覺得有哪一根線即将串聯起一切。

西門宇特意弄到身邊的奇人異士……遠在南蠻的毒蟲草藥……還有……

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環!

電光火石間,靈感瞬間閃現,她想起來殘缺劇情中的一節——

衆多皇室子女中,有明顯競争力的只有西門長青和西門宇二人,其他要麽過于年幼要麽怯懦木讷難當大任,而西門恪也一直在這二子身上反複糾結難以抉擇。

可當最終之日真的到來後,一切卻變得極為奇怪起來——先是舊疾毫無征兆地複發,自此,西門恪一病不起,不得不立刻拟定聖旨。

然而,就在确立儲君的前不久,大皇子西門長青卻突然暴斃而亡。

祁央記得最後劇情中給定的西門長青結局死因是中風,但這個理由顯然不可能由她所傻不拉幾地全盤接受。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現如今經過了小心偷聽和對已知劇情的猜測回顧,祁央的心中已然有了個極為大膽的猜測。

皇帝的舊疾也許暫時還找不到什麽證據佐證,但倘若想順利推導完西門長青的經歷,那麽唯一的合理解釋只有一個——

當時,害死西門長青的根本不是什麽意外傷病,而是現如今挂逼從此刻就開始精心布下謀劃的巫蠱殺局!

作者有話要說:

“成大事者有三戒:毋貪,毋忿,毋急”引自《孫子兵法》

祁央:你才是肥肉!哼! =A=

天縱酒:我不是我沒有! =w= 嗷嗷嗷毆打親媽了QAQ【被追着暴錘

俺今日滿課,更新晚了點嗚嗚,果咩納塞!明天要着手收拾回家,更新也會晚一些QAQ,特此告知

然後文文待會應該還要小修一下,如果出現提示那就是俺修改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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