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線表演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林晟俞一步三回頭，眼裏全是不舍，他雙手扒着門框，扭頭盯着顧南七，神情悲怆：“在我回來之前，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嗯。”後者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閉目養神般，随意應了一聲。
“礦泉水就在床腳邊，伸手能拿到，你渴了要記得喝水。”
“可以。”顧南七應道。
“還有，傷口記得定時透氣。”
“好。”顧南七繼續應。
“要是我天黑之前沒回來，你就……不要等我了，傷口好了自己離開這裏吧。”林晟俞用說臨終遺言的語氣。
顧南七無動于衷：“行。”
林晟俞：“……”
半晌沒有聽到動靜，顧南七終于睜眼看向林晟俞。
靜靜看了兩秒鐘後，他再次閉上眼，聲音平直：“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不用勉強自己，這次受傷的事情我沒有怪你。”
同他相識這麽多年，他哪能不知道他的性格？
顧南七難以分辨對方的真實意圖，也懶得去分辨。
橫豎半條命都在他手上，愛玩什麽花樣都随他，他想得很開。
林晟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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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怪他？
他信嗎？
他才不會信！
就算是個傻子，林晟俞也能感覺得出來，顧南七醒來以後對他态度古怪。
書裏說過，顧南七對顧南六沒有感情，會照顧他只是因為始終記着顧家父母臨終前的遺言。
書裏還說，顧南七能在末世掙紮而起，次次絕地重生，和他堅若磐石的心腸和超乎常人的智商有着很大的關系。
林晟俞沒将腦袋裏的百轉千回九曲回腸表現出來。
他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一臉的堅韌不拔：“不，為了你，我很想去，我現在去意已決，你不要阻止我，千萬不要阻止我。”
話說得悲壯。
很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氣勢。
出了卧室，他很體貼幫顧南七将卧室的門關上。
房間裏歸于安靜。
顧南七在床上靜靜靠坐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遠去以後，才伸手，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個小巧的東西。
那是一個翠綠色的玉戒指。它顏色漂亮，綠得純粹無暇，明明沒有濕，卻仿佛有綠水要從上滴落。
顧南七的視線始終落在戒指上。
他定定盯着看了數秒鐘。
少年的手指白皙修長，戒指就在拇指和食指之間。
光是從表情看，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他打量了幾秒鐘，将戒指放回口袋裏，阖上眼，似在小憩。
在去藥店之前，為某位男主的性命安全考慮，林晟俞決定把二樓檢查一遍。雖然待了這麽久也沒有聽到異常響動，但他不敢保證樓上的某個房間裏面會有藏着危險因素。
木制樓梯，踩上去的時候似乎帶着噠噠的回應，在安靜的樓房裏顯得格外詭異。
林晟俞手裏提着廚房裏摸出來的菜刀，一邊上樓一邊後悔。
他為什麽沒有在顧南七昏迷的時候背着他一起上二樓檢查呢。
有男主光環在，好歹多了個護盾。
這棟房子占地面積挺大，二樓和一樓的布局差不多，只不過少了個廚房。
總共三個卧室和一個衛生間，順着順序摸完前面兩個卧室和中間的衛生間，無驚無險，還找到了不少食物。
林晟俞的膽子大了不少，推開最後一間房房門的時候，表情已然松懈。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間卧室的床上居然躺着一個人。
從門邊看過去，只能看到褲腿和鞋。
一個男人。
林晟俞吓了一跳，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處蹦出來。
他的第一反應是，該不會是什麽行動不便的喪屍吧。
各類驚悚片的經典橋段在腦袋裏歡快跳舞。
稍微定了定神，他走近些，發現男人穿着整潔的西裝，打扮得幹淨得體，并沒有受傷。
眼睛緊閉，像是在睡覺。
……一個熟睡的男人？
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可不管怎麽想都覺得很詭異啊！
大哥，樓下大門都沒關呢！你究竟是怎麽安心睡着的？
更重要的是，他連衣服鞋子都沒脫，也沒有蓋被子，睡姿相當大佬，像個路過此地稍作休息的總裁。
千言萬語彙成一臉震驚。
本着人道主義精神，他握緊刀，走上前，決定慰問一下：“哈喽？”
床上的男人沒有反應。
奇怪的是，系統音倒是跳了出來。
【炮灰值增加1點】
？？
林晟俞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查了下炮灰值，發現現在炮灰值一共11點，居然真加上了。
他試探着：“嗨？”
【炮灰值增加1點】
草，那他剛剛辛辛苦苦在老虎頭上拔毛到底是為了什麽？
系統你好，系統你壞了嗎，系統你是不是出故障了？
系統你快出來，不要躲在屋裏不說話。
在腦袋裏喊了好幾句也沒有得到系統的回應，林晟俞終于确定：系統是真的出了什麽故障。
他做賊心虛似的左顧右盼，确定沒有人能注意到自己以後，鬼鬼祟祟搬了個椅子坐到該男子床邊。
“咳咳。”林晟俞輕咳兩聲，“你好？”
男人睡得安詳，沒有半點回應。
林晟俞稍微放心了點，對着男人開啓了長長長的自言自語。
對方究竟是什麽身份，對于此刻的林晟俞來說，影響不大，他只知道，從顧南七頭上扯十根頭發需要做好被打死的決心，而對着這個人喊一聲“哈喽”，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
十分完美！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躺在床上的男人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系統也一直沒有出現打斷他。
林晟俞發現炮灰值被刷到了70點。
夠活足足一個禮拜！他簡直是上帝的寵兒，神恩的眷顧者，人形自走錦鯉！
他沒忘記自己的重任。
刷炮灰值固然重要，為顧南七鞍前馬後鞠躬盡瘁什麽的也得時時刻刻記在心中。
林晟俞見好就收，決定先去一趟藥店，等收集完需要的藥物再回來繼續。
他在一樓客廳的茶幾中找到一串備用大門鑰匙。
之前和顧南七所說的話裏當然存在着相當大的誇張成分。這附近人煙稀少，那個所謂的“有三十個喪屍的藥店”根本就不存在。
不過，車上有導航儀，找藥店不難。
林晟俞找好藥店位置，确定所剩不多的汽油足夠開個來回才出發。
公路附近，又是郊區，找到的這家藥店比林晟俞想象中還小。玻璃門緊緊關着，門內站着一只穿着白大褂的喪屍。
聽到動靜，這只喪屍便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到了玻璃門旁，隔着薄薄的一層玻璃門，張大了嘴巴，望着林晟俞的時候，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嗬嗬”聲音。
面部皮肉腐爛不堪，看不出模樣，但林晟俞卻能看到對方臉上明晃晃的一個“饞”字。
近距離同一只喪屍對視，需要克服很大的心理壓力。
想到日後可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要生活在喪屍的陰影下，林晟俞沒有刻意避開視線，額頭滲出點點汗水，後背微微發熱。他深呼一口氣，一瞬不瞬盯着喪屍，握緊了手中的工具。
那是他來之前，在樓房裏找到的一柄斧子。
長長的斧子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末世爆發初期的喪屍還很弱，它們弱到連這樣一扇玻璃門都沒法敲開。醜陋的喪屍焦急地趴在門邊，一下又一下錘着門，動作像是被放慢了好幾拍。
就這一只，不難對付，林晟俞心跳速度稍微慢下來。
他做好準備，用斧頭破開玻璃門。
只聽嘩啦一聲，玻璃門在面前化作無數泛着光的碎片，稀裏嘩啦落了一地。
在速度得到變異的情況下，用斧頭劈開喪屍的腦袋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
考慮到新鮮的人肉氣味有可能會吸引來遠處的喪屍，他沒敢多逗留，進了藥店以後，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顧南七需要的藥物。
林晟俞從角落的貨架上翻出一個急救箱，運氣不錯，急救箱并不是空的，裏面紗布、生理鹽水等基礎用品基本齊全。
除此之外，他又随意挑揀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藥物，然後便匆匆離開藥店。
事情比想象當中還要順利，林晟俞左手提着醫藥箱，右手拎着一袋子花花綠綠的藥盒，感覺十分的意氣風發。
但往往事情總是不會那麽如人意。
林晟俞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離開藥店的時候摔了一跤。
門口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七零八落地鋪了出了一大片晶瑩剔透的地毯，他這麽面朝大地撲上去，摔得十分慘……
自大成年後就沒再摔過跤的林晟俞，用擁抱大地母親的姿勢，趴在地上，思考了整整兩秒鐘時間的人生。
初秋季節，還殘留着夏季的炎熱，他衣服穿得單薄，甚至有細細小小的玻璃渣隔着衣服布料，嵌入了皮肉裏。
林晟俞龇牙咧嘴。
草，都是一個成年人了，為什麽不能穩重點。
眼看着已經有好幾個聞味而來的喪屍搖搖晃晃出現在視線盡頭處，林晟俞只得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随意抖了抖身上的碎玻璃渣，然後一瘸一拐地拎着東西跑回車上。
車子剛發動，就有一只腐爛的喪屍臉貼到了右側窗戶旁。
它焦灼地拍打着車窗，本色出演“車外鬼臉”。
敲敲敲，你以為你敲窗戶我就會給你開門嗎？
林晟俞冷漠地掃了它一眼，打了個方向，将這只呆萌喪屍無情地碾壓于車輪之下。
好在回去的路上沒有再出現什麽意外。
林晟俞帶着急救箱和一塑料袋藥盒出現的時候，顧南七大概是有些訝異，他目光在他身上落定半秒鐘，然後挑了下眉。
這個高冷的男人，居然再次什麽話都沒有說。
林晟俞在心裏不太滿意地冷哼一聲。
他快速走進去，将東西放下，一邊擠眼淚，一邊念肚子裏準備好的臺詞：“嗚嗚，我差點以為我就要見不到你了。”
瞧瞧他的手臂，全是玻璃渣。
瞧瞧他的衣服，全是灰塵。
看着多慘啊。
林晟俞就不信，這樣子顧南七還能不動容。
哦……看表情，對方的确沒有多動容。
有些喪氣。
林晟俞迅速調整好心情，将急救箱裏面的東西和工具全部拿出來，坐到床邊，溫和得像個鄰家大哥哥：“來吧，我幫你上藥。”
顧南七輕輕嗯了聲。
對于他“安全從藥店回來”這件事，除了起初稍稍表露了些許訝異以外，再沒有其他更多的表示。
林晟俞只得趁着上藥弄紗布的時候，把自己被碎玻璃弄傷了手腕伸到顧南七眼皮子底下。
這傷不能白受。
顧南七要是看不到，他摔得也太虧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快要處理完的時候，顧南七的視線終于在林晟俞受傷的手腕上停留了半秒鐘。
顧南七的表情有些遲疑。
林晟俞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觸電一般迅速收回手，将袖子扯長，蓋住傷口，然後才垂下視線，表情自然地繼續給顧南七上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