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報應
早年,八大仙門世家,其中六大世家,地界上都建有一廟宇,廟頂上都繪有震陰的天眼,被滅的兩家,瑚林疊家和青石廷家都沒有建,只因都有悟靈秘籍,無法建廟,因此,才會被人漸漸察覺,悟靈秘籍的存在。
還有一個被世人遺忘,為何瑚林和青石會有悟靈秘籍,青石有魔山,瑚林居于妖谷附近,不光這兩處陰氣深重,普通人進了,就別想出來。
還有一處,就是濱山的懸崖底下,取名鬼坳,正是伊酌溫的葬身之地,此事廷賽威先前不知,郞千章卻知,告訴了廷賽威,而他卻只說了一些皮毛,只是說伊家那處能借陰靈,于是廷賽威便想到了此節。
鬼坳就在濱山腳下,伊家又無悟靈秘籍,怎麽能一直無事,郞千章後來翻閱很多書籍後才得知,伊家的主母一直活不過婚後三年,但是就憑這一點,他也萬難相信能鎮壓鬼坳裏萬千陰靈。
郞千章打小喜歡看書,知曉很多仙門秘事,對自家的秘籍蠢蠢欲動,果真如他所想,秘籍中不光有仙門秘事,還有陰陽之事,同時也助長了他早年對仙門無端升起的仇恨,關于這般仇恨,卻是由自家而起。
因此,他不單對自己秘籍的喜愛,更是加劇了對別家秘籍的向往,所以,廷賽威問過此事,他也不想作答,這事還是需隐藏在內心深處的。
他們所料不錯,鋒金洪和鋒添沒有去炙江,走了沒多少路,就折返回來,去了麻濱。
廷賽威和郞千章就一直在路口隐蔽處守着,看他們兩人回轉,相視一笑,緊随其後悄悄跟着。
廷賽威給的鬼哨并非虛假,所說的話也并非妄言,鋒金洪并非不相信,得了鬼哨,他臨時起意,想用鬼哨去召喚伊酌溫的魂靈。伊酌溫身死懸崖底下,他的魂魄八成是被禁锢在此處。
伊酌溫與他相交甚好,因此兩家一直也想攀上親家,與他告知過事實,懸崖下曾死過數以千計的人,底下常年沒有陽光照射,潮濕陰暗,正是陰靈安養的的最佳場所。
但正是此地,早期擾的伊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寧,還因此有人命喪黃泉,有一上上上代家主,偶然去了鬼坳,偶得一法,随即行之,就是主母生育後以命鎮壓,此法雖是陰霾可怖,但經幾代家主試驗後,卓越成效,伊家府內陰氣竟沒有以前深重,便有了這一條不為人得知,也不能告知世人的荒唐規定。
鋒金洪并非愚鈍之人,他對伊酌溫之死也抱着很深的懷疑,今天正是伊酌溫死後第四天,魂魄歸位,終日禁锢在此,可以到懸崖底下,找到伊酌溫的魂魄,問問詳情。
對于此節,自然也是伊酌溫曾經無意中提起,懸崖下魂魄雖不能出去,但也不會消散,并且在死後第四日,若有一物,就能與活人交談,告知一些事情,過了這日,就陰陽兩隔,既然鬼哨在手,何不用之,至于悟靈秘籍,也不急于一時,況且是被人利用,他就更不願意了。
父子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懸崖底下,兩人緩緩走在這條怨氣四溢,陰氣橫升的山坳之中,走了不久,此處正是伊酌溫身死之地,鋒金洪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鋒添,意思不言而喻,我們就在此等候。
鋒添進了這裏,大氣都不敢出,他的膽子不是很大,現在更是汗毛倒豎,靈魂也快要出竅,只能定定站在鋒金洪身後,一動也不敢動。
鋒金洪緩緩蹲下了身,從懷中掏出鬼哨,放在了黑漆漆的泥土上,鬼哨色澤烏黑,在這幽暗的鬼坳之中,也不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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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鋒添的意料之外,好長時間,鬼哨并無異動,也沒有陰魂附着,出現什麽可怕的東西。
鋒金洪的視線一直落在鬼哨之上,他根本不知道鬼哨如何使用,但是他堅信,鬼哨在此陰晦之地,必有奇效,他很耐心的等着變化的發生。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鋒添已經習慣了這陰森安靜的環境,正想四處走走,繞着附近走了幾步,鬼坳裏面,泥土很是松軟,踩在上面悄無聲息。
突然,鋒金洪舉起右手,示意他不要走動,鋒添不解,腳步聲已接近無,但還是聽從父親,頓住了腳步,鋒金洪小聲道:“這聲音,對于陰靈來說,也是聽得見的。”
話音剛落,黑色泥土上的黑色鬼哨微微動了動,這動靜聊勝于無,但是目光始終落在上面的鋒金洪,還是看到了,一陣欣喜若狂,大喜過望的擡頭看着鋒添。
鋒添也很是興奮的走了過來,同樣也蹲下身,看向鬼哨,鬼哨忽又安靜下來,靜悄悄的躺在原處,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鋒添很是納悶,疑惑的看着鋒金洪,一臉父親你在高興什麽似的表情,就在這時,鬼哨飄了起來,懸在兩人的中間,鋒添被這一變故吓了一跳,險些往後仰去,右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才沒有倒下去。
當他穩了心神,感到掌心微涼,且有些尖銳的痛楚,擡手一看,掌心處竟是黑色,他順勢往身上擦去,再次翻手一看,還是黑色,竟然不是沾上的泥土,此時那種痛楚消失不見。
鬼哨在兩人當中微微晃動,鋒金洪定了定神,小聲問道:“伊酌溫,酌溫兄,是你嗎?”
鬼哨還是在不停晃動,只是稍稍彈動了一下,鋒金洪的眼睛亮了一亮,又道:“你回答了,是吧,是你。”
鋒金洪手掌攤開,鬼哨順勢幾個滾動,滾到了他的掌心,幻化出了一個人影,正是留着稀疏山羊胡須的伊酌溫,伊酌溫可謂是死不瞑目,死前沒有向兩個子女交代什麽,心有不甘,他或許等這時候,等了很久,此時已經急不可耐,沒有任何寒暄,喋喋不休道:“告訴伊成起對結婚不要有任何負擔,他母親死只是個幌子,和這鬼坳并無關系,結了婚妻子死不死無所謂,趕緊讓伊成洛嫁給鋒地,不然這小子要跑。”
鋒金洪聽着前面一段話,并無什麽反應,當他聽到鋒地要跑,卻是一怔,道:“鋒地要跑,跑到哪裏?”
伊酌溫對他的反應很是失望,罵道:“你就只關心你兒子,我還關心我兒子呢,伊成起再不結婚,伊家要斷後了。”
鋒金洪這才問道:“伊家家主的妻子不是不能長久嗎,怎麽你剛才說妻子可以不死,是什麽意思?你起碼要告訴我個原因吧,不然我怎麽勸說伊成起。”
伊酌溫神情很是沮喪,道:“唉,這事本不能告訴外人,可是我死前沒看見兒子,死了更不見他蹤影,只能拜托你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我們那一代家主的妻子為何早亡,是因為他們兩人之間早有矛盾,便借此搪塞,之後幾代家主為了伊家臉面,才照貓畫虎,謹遵了傳下來的規定。”
鋒金洪道:“鬼坳不是一直沒有出什麽鬼魅之事,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嗎?”
伊酌溫搖了搖頭,苦笑道:“這種很牽強的理由,是為了掩飾更為殘忍的事實?”
鋒添在一邊插嘴道:“殘忍,如何殘忍?”
伊酌溫道:“世間,有三大鬼魅之地,魔山,妖谷,鬼坳,魔山和妖谷均有所在家族持有的悟靈秘籍所鎮壓,悟靈秘籍只有兩本,鬼魅之地卻有三處,我們伊家求之不得,于是便用了一法子,使其懷有身孕的女子,胎死腹中,然後截取死嬰,埋于鬼坳土中,這法絕對不能宣之于口,但又不能解釋鬼坳一直太平的原因,正好我們的上上上代家主做了那般醜事,作為托詞,我們這些後人只能無奈順從,也做下了此事。”
伊成起斷袖的說辭是他自己所說,而背後的伊家前幾個主母身死,也沒想到還是假象,背後的真相竟然如此讓人驚懼,伊酌溫死之前,也沒能将這事實告知伊成起。
而這樣的事實,确實讓人難以啓齒,一旦讓人知道,伊家就會被萬人唾棄,甚至已經沒有存在的可能。
鋒金洪倒吸一口涼氣,額上沁出了冷汗,道:“你們這家人,還真是殘忍,對了,你剛說的鋒地要跑,是什麽意思?”
鋒添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伊酌溫的鬼影,張大了嘴,震驚的連啊都叫不出聲來。
伊酌溫道:“這個我說不上來,只是感覺鋒地不像你們鋒家人,但是到底因為什麽,我也不知道。”
鋒金洪嗨了一聲,撇了撇嘴,問道:“那你是怎麽死的?”
伊酌溫道:“因果報應。”話還沒說完,鬼哨之中蹿上來一縷青煙,緊緊的纏住了伊酌溫的鬼影,伊酌溫接下來的話就無從聽到了。
鋒金洪低頭看了一眼鬼哨,出聲問道:“怎麽回事?”話剛出口,只見那縷青煙已經幻化成了一個人影,一個女人的影子,他仔細辨別了一下,是龔拂闌的妻子,封五翼。
他和站在一邊,已經呆若木雞的鋒添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封五翼已死,這是衆人皆知,卻沒想到她的陰靈竟然跑到了鬼坳之中,還是從鬼哨裏飄出。
而鬼哨正是廷賽威給的,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正在鋒金洪思緒紛亂之時,封五翼的鬼影已經擋住了伊酌溫的鬼影,封五翼的陰靈已被鬼哨操控,聽從于鬼哨主人的指令,自從在龔家喪失神志以後,□□控與龔拂闌纏鬥,之後去到破廟後就混沌不清。
現在又一次受困于鬼哨,而鬼哨的主人廷賽威,雖然也是跟着鋒家父子,但一直在鬼坳之外遠遠瞧着,并未近前,鬼哨與主人的距離已經超過了操控的距離,因此,封五翼還在受困與不受困之間左右搖擺。
這時,封五翼已經不受控制,自行沖出鬼哨,來到了他們面前,不加約束的說了一句話:“龔林樂殺了我,也殺了龔拂闌。”
短短六個字,對于不知情的父子可謂是石破天驚,不知道曉得事情真相算不算好事。
鬼坳入口處站着的郞千章和廷賽威,并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并沒看到封五翼已經出了鬼哨,而且,廷賽威也不知道,布袋裏的陰靈不知在什麽時候,自行進入了鬼哨。
今天聽到和看到的事情,鋒添已經來不及消化了,失聲道:“為什麽他要如此?”
其實對于旁的家族,實在是不能幹涉仙門家族內部的事情,所以,對于郎家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其他家族過問,更沒有人來幹涉。
鋒金洪臉上露出了極為不滿的神情,拽了下鋒添的胳膊,鋒添震驚之下,被這麽一拽,先是有些許惱怒,瞄了一眼鋒金洪的陰厲的臉,才覺自己剛才如此發問,甚是不妥,便立刻閉上了嘴。
封五翼的神志還在混沌之中,只是說了自己一直想說的事情,并沒有等着有人來發問,當然也沒注意他們兩人的表情,繼續道:“龔林樂殺了龔拂闌,不是內心所願,其實是受人利用,而他殺了我,就是他心裏要殺了我。”
她說着最後那句話,語調轉為凄厲,音量拔高,在這陰森的鬼坳之中,回蕩不止,讓人感到膽寒,以及可怖。
鋒金洪這時不想聽到她說話,只是想聽伊酌溫剛剛回答的話,被她所擾,心中氣極,抱着一絲僥幸問道:“你知道,伊酌溫是被誰殺死的嗎?”
伊酌溫剛才确實回答了,聲音被封五翼所擋,鋒金洪是聽不見,可是在伊酌溫身側的封五翼卻聽見了,封五翼再次發出了凄厲的聲音,這個聲音是在狂笑,道:“伊酌溫,報應,他殺了誰,誰就殺了他。”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站在遠處的廷賽威已經發覺不妥,但還是沒有進入鬼坳,他順手折了一根竹子,迅速劈成兩半,揮進了鬼坳之中,在他的指令之下,竹竿擊中了鬼哨,鬼哨落地,封五翼和伊酌溫的陰靈,随之回到了鬼哨之中。
答案聽到一半,鋒金洪很是不爽,見到鬼哨出了差池,自行落地,當他目光看向地面,同時也看到了還在飛向前方的竹竿,情知身後有人,旋即轉身,看到了遠處站着的兩人。
郞千章見被他發現,朗聲道:“你好啊,鋒宗主,不是準備去炙江嗎,想不到在這裏見面了啊。”
鋒金洪也不客氣的道:“郞宗主,你也沒說要來麻濱啊。”
廷賽威和郞千章兩人已經走近,廷賽威蹲下身撿起了鬼哨,正欲走開,被鋒金洪一把抓住手腕,他瞪着鋒金洪,沉聲道:“你想如何?”
鋒金洪手中加大了力量,冷聲道:“如何,有些事需要你們說清楚。”
郞千章道:“哪裏不清楚了,你說說。”
鋒添被他們突如其來的争鬥唬的一跳,嗫嚅道:“父親,哪裏不對了?”
鋒金洪抓着廷賽威的手往自己面前一帶,眼睛死死的盯着廷賽威,他已經看清楚了廷賽威的臉,一張有點熟悉的臉,他怔了一怔,忽的笑了起來,笑的很是肆無忌憚,邊笑邊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因果報應。”
鋒添也湊了過來,定睛一看,愣怔了一會,結結巴巴道:“父親,他是,他是,廷家。”
廷家兩字剛說完,他閉上了嘴,扭過頭去,似乎很是不想看到這個人。
廷賽威另一只手已經解開了脖頸處的繩結,鬥笠被摘了下來,随手往後一扔,鬥笠被扔在了身後的黑色泥土上,一張英氣的臉瞬間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神色卻很是冷厲,冷冷的道:“你們知道,認出我來,會是什麽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