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思念
? 莫習凜走了,被自己給逼走了。
每次想到這裏易小年都會覺得心髒一陣絞痛。
沒了莫習凜,易小年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也缺了一塊,空虛無處不在,以至于他做什麽都沒勁。
不過就算是沒勁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做,畢竟矯情不能當飯吃——盡管他最近很沒有食欲。
對于莫習凜的消失,老大夫并沒有多問。他像平時一樣把醫館的事都賴給易小年,等易小年看診的時候再假裝無意在一旁看着。
易小年很感激老大夫的善解人意,如果這個時候老大夫讓他休息幾天,他非得瘋了不可。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大夫這麽善解人意,尋春樓的人看到易小年總要過來問一兩句“莫習凜去哪兒了”。
易小年心裏難受得不行,還不得不挂着笑臉一個個的解釋:“習凜他認了個師傅,外出學武去了”。
而且奇怪的是,來問“莫習凜去哪兒了”的都是平時和易小年沒什麽交情的人,像楊姨、阿山、阿福他們反倒沒怎麽問。
甚至有好幾次阿福話都到嘴邊了,又被楊姨瞪了回去。
易小年覺得好笑,又覺得酸澀。他想自己也不算太悲催,至少他身邊還有真心待他的人。
好不容易熬過了白天,易小年想着晚上應該會好過一點,畢竟晚上可以用睡覺來逃避現實。
不過躺在床上易小年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圖樣。
白天忙着他還能暫時忘了莫習凜的事,晚上一閑下來莫習凜凄涼的哭喊聲便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
易小年裹緊被子,試圖讓自己想點其他的。可不管他想什麽,最後總能聯想到莫習凜。而且少了莫習凜那個天然暖爐,他怎麽睡都睡不暖和。
易小年看着頭頂的蚊帳,自嘲道:“我也算是體會到空虛寂寞冷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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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來覆去大半夜後,易小年終于有了睡意。他閉着眼睛,任自己陷入無意識狀态。眼看就要睡着了,不知道哪裏傳來一陣哭聲,易小年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如果可以的話,易小年真想大喊一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但是他仔細辨別了一下那哭聲,卻發現根本找不到聲源。
易小年頓時萎了,整個人縮到被子裏去,大氣都不敢出。
他現在不僅空虛寂寞冷,還害怕。
易小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反正當他醒來時外面的雞已經叫成一片了。他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看旁邊的莫習凜有沒有踢被子,當發現身邊空蕩蕩的時候他才想起莫習凜已經不在了。
易小年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穿衣起床。
“呲……”身側有凳子拖動的聲音。易小年迅速看過去,卻在看到來人時失望了:“你怎麽在這裏?”
吳尋把凳子放回原位,面上帶了些愧疚:“少主已經答應跟幫主回去了,我來和你說一聲。”
易小年心裏五味雜陳,抱着一線希望問道:“他還沒走嗎?”
“已經走了,天剛亮就出發了。”吳尋解釋道,“最初少主不答應跟我們回去,幫主為了勸他耽誤了。”
易小年的眼神黯淡下來:“哦。”
“小年,”吳尋走到易小年身邊,低頭看着地上,“對不起。那個時候幫主問你話的時候我不但沒幫你,還假裝不認識你,真的很抱歉。”
易小年苦笑着搖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你也是身不由己。”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當然,”易小年拍了拍吳尋的肩,“我還說好了要請你喝酒。”
吳尋終于笑起來,不過很快又被遺憾代替:“可惜這個酒我是喝不成了。”
“沒事,這頓酒沒有時限,你可以随時來找我喝。”
“嗯。”吳尋再次笑起來,“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易小年伸出拳頭:“君子一言……”
吳尋用拳頭和他碰了一下:“驷馬難追。”
“我該走了,”吳尋看了看天色,“我騙幫主說我有東西忘拿了,回去太晚他會懷疑。”
易小年雖然不舍,卻不能留人:“一路順風。”
“你也保重。”吳尋抱了抱易小年,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你放心,幫主會照顧好莫習凜的。”
“嗯。”易小年笑笑,心裏的酸澀幾乎快溢出來。
吳尋這一走,他和莫習凜算是徹底斷了聯系。
再難熬日子還是要過。
老大夫待易小年情緒穩定了一些之後,把自己壓箱底的兩本醫書交給了他:“這兩本你拿回去慢慢參悟,不要急着看完,一定要看懂知道嗎?”
老大夫難得這麽正經地說話,易小年能猜到那兩本書的珍稀。他幾近虔誠地接過那兩本,向着老大夫跪了下來:“謝師傅。”
老大夫一聽這話就來氣,對着易小年吹胡子瞪眼:“你要真有心謝我,平時就少讓我操點心。”
老大夫給的那兩本書一本是針對各種疑難雜症的,一本則是針對解毒的。
書裏記載了很多易小年前所未聞的病症和就診方法,他捧着那兩本,一看便停不下來了。
書中所記載的很多內容晦澀難懂,易小年如老大夫所交代的那樣,并不急着看完,一點一點去參悟,直至完全理解。
有了這兩本書,易小年的生活瞬時充實起來。雖然他時不時的還是會有空虛感,但至少不會再覺得生活了無生趣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着,某天尋春樓的後院挂上了燈籠,易小年才驚覺要過年了。
以前過年的時候他總喜歡帶着莫習凜買一大堆東西回去,吃的穿的裝飾的,樣樣都充滿了年味。可是現在莫習凜不在,他連布置東西的動力都沒有了。
不過東西還是要買的,就算不給自己買,也要給老大夫和楊姨買點。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易小年抽空去街上逛了一圈,他給老大夫買了幾罐好酒,給楊姨扯了一匹新布,又買了些小東西準備送給阿山阿福他們。
在醫館幹活月錢高了很多,易小年買東西的時候再也不用擔心錢不夠用了。可是錢有了,他卻沒了想買的東西。上一趟街,看到的都是莫習凜需要的東西。
易小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把那些東西全買回去的沖動。莫習凜已經不在了,那些東西買回去也沒有用。就算他想莫習凜,也沒必要用這麽任性的方法來想。
年三十的晚上易小年是在醫館吃的年夜飯,自從他拜了老大夫為師,只要過年的時候老大夫在小鎮,易小年都會和他一起吃年夜飯。
味同嚼蠟地吃完一頓飯,易小年碗都沒來得及洗便被老大夫趕走了:“早知道和你吃飯這麽沒勁我就不留下來了。你去找你的朋友玩去吧,別在這裏礙我的眼了。”
易小年無奈地笑笑,一個人往尋春樓走去。
樓裏正熱鬧着,易小年知道老大夫把他趕回來就是想讓他感受一下熱鬧的氛圍。不過他根本沒有心情參與到他們中去,便一個人悄悄回到了房間。
房間裏冷冷清清的,一點人氣都沒有。易小年把那兩本書拿出來翻了下,發現根本看不進去。屋子裏到處都是莫習凜存在過的痕跡,思念太過濃烈,讓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易小年很想知道莫習凜過得怎麽樣,可是沒人能夠告訴。他只能靠想象去描繪莫習凜去了那邊之後的生活,最後都會以“如果我也跟着去了就好了”結束。
作為未來的一幫之主,莫習凜肯定要習武。而已經十四歲的他,早就錯過了最佳的練武時期。
不過易小年知道,以莫習凜那要強的性格,肯定每天都在都在咬着牙拼命。也正因為如此,易小年想起他時會覺得更心疼。
易小年正胡思亂想着,脖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涼意。他面無表情地從脖子裏掏出一條小蛇,對着那雙綠豆似的眼睛喊道:“翠翠,別鬧!”
翠翠絲毫沒有感受到主人的無奈,歡快地扭動着身子,還不停的吐着信子。
易小年把它揣到兜裏,點了點它露出來的小腦袋:“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不用冬眠了?”
翠翠探出半個身子,小眼睛四處看了一圈,迅速伸出信子在易小年的臉上舔了舔。
易小年癢得受不了,伸手把它按回兜裏:“行了別撒嬌了,我的兜借給你呆就是了!”
由于莫習凜不在,翠翠頓時肆無忌憚起來。它一整天都挂在易小年身上不說,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把自己盤起來趴在易小年的胸口上不動了。
易小年看着胸口的一團綠,連身都不能翻。他瞪着頭頂的蚊帳,暗想果然要莫習凜才能震懾住某蛇。如果莫習凜在這裏的話,翠翠絕對不敢上床,更別說在他身上趴着了。
不過雖然不能随意翻身了,但有條小蛇陪着感覺好多了。
似乎沒那麽寂寞了。
也似乎沒那麽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