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花燭

廣陵王許諾的東西最快要一天才會到達酆都,?因此酆都王和他做了約定,到中元節那天,他才可以把方遠帶走。

所以現在,?高漳只是來确認的。

“你暫且休息,”他溫聲道,?“後日我便來接你。”

方遠被好好的抱到了床上,?蓋上絲被,?藥力所致,他很快就昏睡了過去。

廣陵王臨走之前,?還在他手腕上纏上了一截紅繩,當做信物。

指尖一點溫熱的體溫,讓他摩挲了一下。

很暖。

密室的門緩緩關上,整個屋子頓時又陷入一片漆黑。

翌日晨曦散去,酆都在為馬上就要到來的中元做準備。

去人間也是有講究的,等級高的鬼怪能拿到路蝶文書,?一路紙錢開道,陰氣十足,舒舒服服的在人間辦完事、看完人就回來。

這樣的鬼往往有大家族支撐,?小鬼也願意跟在他們身邊,?分點供奉吃。

而野鬼莽莽撞撞的出去,十分有可能就回不來了,最後迷失在人間,要麽成為惡鬼,要麽漸漸消散。

酆都職責是把出口固定在五洲,?定時開門,定時關門。往年楊衡都會忙得腳不沾地,但今年他全丢給了手下,?自己則帶着人,走進了鳳凰的別宮。

袖中還卷着一幅畫。

房內的鬼姬在這裏呆上幾天,舉手投足都多了些清正仙氣,不僅穿着變得素雅大方,規矩也拔高了一個度。

倒真像是人間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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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鬼姬掀開簾蔓,酆都王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身後跟着的兩名少年少女也驟然緊張了起來,不由自主整理了一下頭發,故意敞開一點的領口也好好拉上了。

他們都是被千挑萬選出來的侍寵,容貌自然不必多說,少年精致,少女秀雅,身段窈窕,看着就讓人心裏一動。

穿過屏風,他們見到了鳳凰。

蕭情正在處理公務,重出北境之後,他要做的籌謀不少,包括恢複舊部。

他雖起了戰火,但無意耗盡神朝元氣,一些世家沒擦幹淨的屁.股,也得他去擦。

沉香氤氲,蕭情輕笑:“你又有何事。”

酆都王有些尴尬,最近他常常操着五花八門的借口來送人,心思的确是過于明顯了。

但想起來意,他狀若無事般拂袖:“你們兩個,還不趕快上去斟茶?”

紅露和青竹立刻垂首上去了,怯怯的抿緊了嘴唇。

蕭情沒有拒絕,任他們兩個上來。兩人一個眉目含情,一個淺笑嫣然,卻都故作拘謹生澀之态,乖順的點茶倒水,倒是和諧。

最後紅露斟茶,青竹奉上。少年微微低下頭:“尊駕,請。”

蕭情接了。

這還是第一次——酆都王心跳加速,覺得自己摸準了什麽,康莊大道就在眼前。

但蕭情只嘗了一口,就随意放下:“淡了。”

紅露與青竹的笑容一滞,僵在了當場。在陽界時他們就自小受訓,茶藝高超,就算做鬼失了味覺也不輸生前,卻在今日被嫌棄了。

蕭情:“下去。”

兩人頓時如坐針氈,只能行禮退下。青竹端着茶水,在走到酆都王身邊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茶水都潑到了他袖子上。

青竹似被吓得面色慘白,跪倒在了地上:“奴不是故意的!”

酆都王呵斥道:“笨手笨腳,還不快弄幹淨!”他作勢把袖裏藏的畫拿了出來,交給了青竹。

蕭情坐在上首,表情玩味。

青竹為整理污漬,便跪坐着把畫展開了,頂級的雪浪紙展開,顯出了日思夜想的畫中人。

……

昳麗,鮮活。

酆都王着人給方遠畫像,但左畫右畫皆不滿意,最後屬下奉上了從外城撕下的懸賞令,他才終于看順眼了。

這正是廣陵王所制的丹青。

把方遠直接換給高漳,他才沒有那麽愚蠢,假如鳳凰看不上這人修就算了,白得一筆好處。假如鳳凰看上了……他大不了就是毀約。

順便還能反咬一口高漳,自己看上的侍寵被別人觊觎,以鳳凰的性情,必然不會輕易放過。

酆都王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回應,只有青竹戰戰兢兢的擦着畫。

但他知道,這事穩了。

果然,在畫被重新收起之後,上首的人懶洋洋開口:“把人送到我房裏。”

楊衡喜不自勝,道了聲是後,就帶着紅露和青竹走了。臨走前聽到蕭情漫笑,似是贊許:

“你做的很好。”

七月十四,中元鬼節。

黃紙漫天紛飛,鬼門大開,陰陽逆轉。

廣陵王還在等着明日交易,但密室之中,方遠已經被侍女脫盡了衣衫,輕柔的抱進了浴池中。

熱水蕩漾,漫過了少年的足尖,而後是腰臀、雙肩,直到鎖骨以下都被水沒過。

他仍然昏昏沉沉,脖頸微仰,靠在浴池邊緣。

兩名侍女跪坐着,握住他的肩頭,撐着他,以免他滑落。而另外兩個人,一人清洗他的長發,一人則擦拭他的身體。

荔枝一樣雪白的好皮肉,被熱氣蒸出了粉色,線條并不鋒利,而是極柔韌細膩的。

叫人貪戀。

所有的鬼姬都被解散,除了方遠,所以侍女們都聚集在了這裏,有近幾十人跪坐在屏風後等着吩咐。

鳳凰娶親,哪怕是娶個侍妾,排場也不會小。只不過酆都王心裏有鬼,不好太明顯,便暫時壓了消息,先度過新婚之夜再說。

泡足半個時辰的藥浴,又用香包、花瓣仔細揉過肌膚,方遠才被擡出了浴池。侍女輕捏他的下颌,便讓他張了嘴,在舌下含了一片香片。

他眉眼有些汗珠,雙眼緊閉着,偏生唇瓣豐腴,就顯得格外誘人。

整個人都是水嫩、圓潤的。

“穿衣。”領頭的鬼姬吩咐。

侍女們便給方遠換上了輕薄紅紗,照舊例帶了腳鈴,随後将長發梳好,以紅緞簡單束在腦後。

甚至還描了眉。

至于方遠手上的那個結繩,她們取不下,便随它了。

“啓程。”

血紅燈籠搖曳,冷月如刀,鬼車在黑暗中緩緩前進。幾百個侍女提燈跟在後面,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微笑,鬼氣森森,卻又莫名绮麗。

方遠最終被送到了鳳凰的寝宮,那裏早被貼心的酆都王布置成了婚房,貼滿了囍字剪紙,還有滿室的紅燭、紅紗幔。

即使蕭情并沒有透露過這個意思,但體察人心,可是鬼的天賦。

他自覺機靈,越發覺得這個決定沒錯。

……

燭光暈出一片暗影,少年蜷縮在鴛鴦戲水的被褥上,發尾鋪散,脊背優美。

到了半夜,他終于醒了,識海刺痛,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很快方遠就發現周圍不對,這裏不是他之前被關的密室,而且看起來……簡直跟婚房一樣。

看清楚自己衣裝,方遠心裏頓時拔涼。

鬼果然不講信用,就是不知毀約的是廣陵王,還是酆都王。

他試着召出藤蔓,但才一動用靈力,丹田就傳來一股刺痛。方遠咬牙忍着,試探自己放出靈力的極限在哪裏,才好找機會逃出生天。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他也不會輕言放棄的。

他一定要離開鬼界。

但他心裏又不可抑制的一陣茫然,指尖發抖。

小師妹以後,會嫌棄他嗎?

恐怕會吧。

方遠眼前驟然模糊了一下,又被他憋了回去。他想站起來,但腳踝卻沒有一點力氣,膝蓋剛曲起,就撲倒在了軟被上。

挂在右腳的鈴铛一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寝宮外的推門聲頓時一停。

“……”方遠也發現有人來了,沒有出聲,手臂伸出,把簾蔓扯了下來。

重重簾蔓遮住了他,好像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他微喘着半坐在床上,身體裏開始發熱,像有什麽東西醒了。

好難受。

方遠盯着簾蔓外,腳步聲越來越近,過了會兒,轉角處走出了一個身影。

靜對着他。

一切都是模糊的,方遠看不清楚,只覺得這道身影有些熟悉,他一進來,房內的空氣都仿佛逼仄了,存在感極強。

很快,他朝他走來。

方遠右手抓着兩條簾蔓,那人停在床邊,伸出手,把被捏成褶皺的簾蔓一角,從他手裏慢慢抽了出來。

“刷啦——”

紅紗飛舞,燭光徹底照了進來,方遠擡頭,雙眼不可置信的睜大了。

“蕭前輩……”

是蕭情站在他的床邊,衣冠整齊,一身槿紫,唇邊似笑非笑,正看着他。

他的身上還帶着寒氣,紫色的衣擺卻在紅燭下透出內斂的暖意,像一道屏障,将那些陰森的鬼氣都隔開了。

周圍一下靜了下來,燈花爆開,暈出明豔的昏黃。

蕭情笑意加深,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哭什麽。”

但指節觸到的淚水卻越來越多,少年呼吸很輕,克制的哭着,卻就是這樣,讓人丢不開手。

方遠已經半年沒見過蕭情了,此時峰回路轉,眼睛還是忍不住濕了。藥力讓他對身體掌控變弱,開了道口子,就很難再收回來。

對他來說,蕭情是肯定不會睡他的,他安全了。

蕭情唇邊的笑意慢慢平了,神色卻帶上了星點溫柔。他發絲微亂,半披在肩上,眼下淚痣內斂光華,顯得格外幽深。

且專注。

方遠慢慢開始看着他,清楚看到了他眼眸裏映出的兩個自己。

越來越近……

蕭情手掌碰上了他的臉頰,輕輕一笑,嗓音卻是低沉的。他凝視着他:“猜到我想做了什麽了麽。”

氣息微纏,親密貼着,在少年想要躲避的那一剎那——

他低頭吻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酆都王:老板今天誇我了,他一定是要給我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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