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漂亮的鳥

那一日過後,?方遠果真沒和蕭情說一句話。

如果有消息要傳達,莫小凡就成了信使,咬着一片玉簡來來回回。

蕭情十分配合,?回回書信來往還會蓋上自己的私印,落款寫上名字,?還有開頭兩句情詩,雷打不動。

“……”方遠指尖發癢,?很想一撕了之。

但他不能,?因為周圍山地發現了魔族的痕跡,?他大致摸索過,?已經确認了那東西藏身的地方。

就在一處山窪。

月黑風高。

方遠帶着莫小凡,?在山地上疾行追蹤,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一道奔跑在草叢中的漆黑影子。

他們之前妖鬼見的多了,倒是少見到魔族,?因無人管束,?連上周邊的大小村落,?這頭魔族殺的人已過四百二十四人,?不是一個小數目。

再放任下去,屠村只是時間問題,再發酵發酵,?就是一方禍害了。

“二階巅峰魔獸,”方遠神識一探,?把他交給了莫小凡,“你去。”

入境期巅峰,?正好和莫小凡同階,練手再好不過了。

于是在覃清手下兇厲難對付的魔獸,卻被莫小凡壓制得動彈不得,?血狼喉間發出嘶叫,青色毒牙陡漲一截,明顯是要殊死一賭的意思。

它全身都是腐爛漆黑的,魔氣森森,但隐有暗傷。

在莫小凡要徹底了解它之前,方遠道:“留它一口氣,那些被殺凡人的血氣不在它身上,它必有主人。”

果然不出方遠所料,在故意放魔獸逃開之後,他們釣到了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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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臨咽氣的魔獸帶着他們來到了一處山坳。

這裏月冷風陰,枯草茂盛,不是有鬼,就是有魔。

方遠讓莫小凡開好陣盤,退在後面,自己則上了山坡,腕間纏着一截千蛛藤。

隐隐約約,他覺得還有誰在看着他。

魔獸最終哀鳴一聲,倒在了枯草間,化為飛灰。

方遠不由垂眸看了它一眼,就在這一瞬,身側忽然一陣陰寒,一只幹枯蜷曲的手憑空出現,以一個詭谲角度,妄圖插進他的心脈。

方遠冷哼一聲,以身法避開了,同時千蛛藤纏住了來者手臂,一借力将他拽了出來。

毒素發作,那只手臂很快黑了。

來人也露出了真實面目——一個瘦骨嶙峋,脊背佝偻的老者,全身都披在黑袍下,扶着拐杖的手布滿瘡疤,十分可怖。

方遠微微皺眉:“你是魔修。”

魔修和魔族不一樣,後者是天生,前者大多都是半路棄道入魔的人修。

老者沙啞笑道:“小小入聖,也敢殺我愛寵。”說罷魔元一震,手臂上的毒素頓時為之一空。

他修為是入聖中期,比方遠高了一大截,且魔修戰力向來橫甩道修,是以這話說得十分自然。

若非他受了傷在此修養,又怎會被凡人發現蹤影。

索性一一端了做補品,正好補充血氣,尤其是自動送上門來的。

方遠靈力湧動:“小小魔修,頂着咒伽印還要說大話。”

老者臉色一變:“你竟看得出來。”

方遠不懂他在說什麽,這魔修身上的佛光都快閃瞎他的眼睛了,瞎子才看不出來。他一躍而上,召出佛手藤,結印一甩,攻勢十分快狠。

“佛手藤!”魔修疾疾後退,這道修什麽來路,怎麽會有佛門之物?!

但他也不是紙皮老虎,權杖一頂,遠勝于方遠靈力的魔氣便傾湧而出,直直對了上去。

佛手藤尖嘯刺入,無視防禦——似一只慈悲巨掌,要将老者拍滅掌下。

“就憑你,也想降服老夫——!”

老者怒喝暴走,死裏逃生。

樹芽泛起燦金,方遠靈力對魑魅魍魉、魔怪妖邪的天然壓制力在此時淋漓盡顯,魔修縱然聲勢驚人,卻始終無法突破他的藩籬,方遠道心澄明,靈力如湖水動蕩,一層層擴開,綿綿無盡,溫厚穩固。

框死了老者的界限。

佛手藤如巨蛇環繞周圍,方遠踏空而起,忽得一道指法打出,擊中了老者勉力支撐的結界弱點。

一擊即碎。

連人帶皮。

少年道袍鼓舞,風華初露,落在了原地。

這時候就顯出佛手藤最大的好處了,在地上拖一圈,連一點血跡骨骸都不會有,是個好的掃地藤。

“精彩。”

蕭情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沒有戴面具,笑意幽深,注視着他。

方遠不理人,也不和他說話。

只悶悶的彎下腰,找能向村民證明魔修已死的東西。

“這魔修應是從東陸逃竄而來,路上不知殺了多少人才穩住咒伽印,你殺了他,是一件功德。”

方遠無動于衷,一直扒拉草堆。

蕭情見此微微一嘆,玩味道:“方郎好狠的心啊,來日要遁入空門,始亂終棄,如今便已經開始冷落我,連話都不肯多說兩句。”

“只可憐我每日數着信件,只盼多攢一件,日後聊作慰藉。”

這話是仿女子嗓音,像極了木栖吾。

方遠終于破功了:“你不要胡說!我什麽時候始亂終棄你了,是你不要我!”

這話一出,四周便靜了。

莫小凡仍是人形,站在不遠處,抖了抖耳朵尖。

聽到了一絲細微的哽咽。

“明明是你不要我。”

盟誓後,木栖吾就不要他了。就在那一天,再也不回來了。

蕭情目光垂下,微撫少年臉頰,聲音低緩:“我與木栖吾本為一體,又怎會抛棄你。”

“不必了,”方遠冷淡,“在前輩眼裏,晚輩再如何傷心,都在前輩的股掌之間,總會回來的。”

他頓了頓,還是說了:“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

方遠說完就走了,留下蕭情一個人留在原地。

蕭情神情難得有些松怔,過了會兒,他的唇角提起,五指張開,覆在了臉上。

像一張面具,擋住了裏面的表情。

卻擋不住從肺腑發出的,低低沉沉的笑。

那晚過後,方遠就更平靜了。

他不再吝啬和蕭情說話,也不抵觸擁抱和親吻,但始終像隔着一層什麽,平靜得寡淡。

相比蕭情近乎寵溺的溫和,他呆愣而笨拙,像一只受到了傷害的烏龜,爆發後縮在了殼裏。

旁人可以輕而易舉的靠近它,甚至把它拿在手裏,但烏龜始終都是慢吞吞的,也不會回應你。

它就蹲在桌底,你不要他時,它就自己離開了。

通透不代表不難過,這種難過會在某一時某一刻反撲出來,反反複複的消磨少年人純純的戀慕。他不相信蕭情了,所以會觀察他、試探他。

這種傷痕最是難治愈,玩弄人心如蕭情,也同樣感到棘手。

而另一邊,因為解決了魔修,村中人都十分高興,麗娘來得更頻繁了,一日還抱來一只受傷的小鳥,求方遠治療它。

這只是小事,方遠就順手注入靈力,讓它的傷口愈合了。

小鳥痊愈後,在方遠手心蹦蹦跳跳,還用鳥喙輕啄他的手。

麗娘捂唇笑道:“前輩,它好喜歡你。”

方遠也笑了,摸了摸小鳥的翎羽,溫柔的逗他的頭。

“我從前也養過一只鳥。”

“真的嗎?前輩養的是個什麽樣的鳥?”

方遠面不改色:“我說錯了,是一只禿毛雞。”

麗娘噗嗤笑了:“那也太醜了。”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才分開,方遠送走她,下意識看了看隔壁的門。

緊閉着。

方遠就也回卧室打坐了。

第二日,麗娘又帶着鳥兒來了,今日她換上了一件碎花襦裙,更加清麗動人。籃子裏裝着的小鳥,也是剛見到方遠就喳喳叫。

但這一次,還沒等他們氣氛變得自然,窗臺忽然一聲清越鳴叫,一只麗娘平生所見最華貴的鳥兒落在了窗臺上。

“啾——”

它只有巴掌大小,長長的尾羽卻像孔雀一樣,微展着拖在了後面。羽毛是翠、青、金、紅交加的,渾身明豔火紅,冠羽高高挺立,神情驕傲。

方遠臉上頓時出現一言難盡的表情。

蕭情……又玩哪一出。

麗娘撿回來的鳥兒一見到鳳凰,就跌跌撞撞朝他飛過去了,仰起頭,陣陣嘶鳴。

但鳳凰只理了理自己的翎羽,就展開翅膀,飛到了方遠的手背上。

那灰撲撲的有何好看,怎及得上他。

方遠半天沒有動作。

但手裏的鳳凰卻輕輕啄了啄他的手腕,俶爾小幅度的張開翅膀,撲在了他的懷裏,輕輕一蹭,親昵的吻方遠的唇角。

就像曾經的啾啾一樣。

方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了,是木栖吾,還是小雛鳥。

微涼的鳥喙壓在唇瓣上,有些濕,又有些嫩。

方遠最終還是輕捏住了他的翅膀,把它展開在掌心,摸摸翅膀根。

好好摸。

麗娘莫名覺得有一種氛圍在方遠和這只漂亮的鳥之間,讓她插不進去,微微一頓,就提出告辭了。

方遠朝她笑:“再見。”

麗娘點點頭:“嗯……上仙,你們會走嗎。”

“後日就走了,”方遠神色是溫柔的,“多謝你這些天的照顧,我特地給你準備了禮物,臨走時送你。”

禮物是一件防禦法器,凡人生存不易,女子更是。如果再有下次,方遠希望她不會被當做禮物送出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方遠就繼續摸小鳳凰。

但摸着摸着,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都說鳥沒有JJ,不知道鳳凰有沒有。

他摸來摸去,把鳳凰摸得眼睛微微眯起,很舒服的樣子。

這樣的溫存,一直持續到方遠不自覺低喃出聲:“好小。”

蕭情緩緩睜開了眼睛。

方遠很快發現他摸到的是羽毛根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但已經來不及了,“鳳凰”漆黑的眼珠,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身形好小。“方遠面不改色的找補,随後捧起鳳凰,主動親了一下他:

“啾!”

作者有話要說:  方方旅游完心情就好辣!下章到佛寺了23333

那麽方方可以變成方丈嗎╮(╯▽╰)╭

十八羅漢:得罪了方丈還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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