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上午最後一節西班牙語課，萊拉是踩着上課鈴聲進教室的，她匆忙在唯一一個空位上坐下，旁邊的人擡頭朝她打了個招呼：
“嗨。”
萊拉這才發現原來旁邊的人是塞爾瑪。真巧，她想，她們又成了同桌。
“上午好。”她點點頭，從書包裏取出這門課的教材。
打完招呼後，兩人又是一節課無話。
萊拉發現，她和塞爾瑪真的十分有緣，除了三角函數和西班牙語這兩門課外，還有另外三門課她們也是一起上的。塞爾瑪一般坐在最後一排、靠後門的位置，和她對座位的偏好一致。
某次下課後，塞爾瑪主動提出一起去自助餐廳吃午飯，之後，兩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在萊拉看來，塞爾瑪是一個性格沉穩的姑娘，懂得關心人，話不多，沒有那種很強烈的侵入感和存在感，兩人相處時氣氛以安靜居多，讓她覺得很舒服。
不久之後，二人組中加入了一位名叫凱瑟琳·懷特的女生，西班牙語課、英語課、政府課和音樂課上坐在萊拉的斜前方。她有一頭微卷的金色短發，祖母綠一般漂亮的眸子，個性活潑開朗，待人熱情但不會過度。
凱瑟琳好像很喜歡她們，常常找機會和她們說話。萊拉覺得她是一個單純的姑娘，不像傑西卡，接近貝拉懷着不純的目的，于是便默許她跟着自己。
而塞爾瑪，大概也是這麽想的。
萊拉午餐三人組的誕生令福克斯高中的學生們感到意外。
萊拉和貝拉這兩名轉校生從一開始就受到了衆人極大的關注，前者的人氣比後者還要高一些。
然而漸漸地，衆人發現：貝拉雖然個性腼腆，看起來似乎不太習慣他人的矚目，但她一般不會拒絕別人的示好，或者說——不懂得如何拒絕，無論那些示好背後藏着怎樣的目的，而萊拉似乎和他們不是一類人，就像卡倫一家給他們的感覺一樣，所以他們以為沒有人能夠和萊拉成為朋友。
男生之中甚至還流傳着這樣一種說法：萊拉·克萊因不喜歡異性。該結論出自在追求萊拉的征途上只來得及邁出一步就慘烈陣亡的少男們。
他們發現，萊拉總是會下意識地和異性保持距離，你進一步，她就會退一步，你對她越是殷勤、愛慕之意表達得越是明顯，她就對你越是疏離和躲避，好像你是什麽讨人厭的蟑螂臭蟲似的。
少男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萊拉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被他人視作“厭男症”患者，就算知道了，估計她也不會在意。
“萊拉，你在看什麽？”
中午，學校的自助餐廳裏很是熱鬧，學生們有序地排隊領餐，關系比較好的坐在一起，邊吃邊聊天。
凱瑟琳發現萊拉的視線有一會兒沒有專注于面前的食物，不禁好奇地問道，同時順着對方的視線望去——
“哦，那是卡倫家的孩子們。”
“卡倫？”萊拉挑眉，想起某位性格陰晴不定的男生說的話——“Um，我好像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愛德華·卡倫。”
凱瑟琳對介紹卡倫一家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
“卡倫一家是兩年前從阿拉斯加的某個地方搬來的，那個塊頭最大的是埃美特·卡倫，旁邊的那位金發美女是羅莎莉·黑爾，黑色短發的女生是愛麗絲·卡倫，旁邊那個一直看着她的禁欲系帥哥是賈斯帕·黑爾，還有一個愛德華·卡倫，他是他們中間唯一一個單身的，你知道，其他人都是一對一對的，埃美特和羅莎莉，愛麗絲和賈斯帕……不過今天他好像沒有來。”凱瑟琳指着坐在窗邊的四位俊男美女一一介紹道。
原來他們是愛德華的家人。萊拉心想，一邊打量着窗邊那四位風格迥異的男女，“他們看上去不像有血緣關系……”
“是的，他們都是卡倫大夫和他太太收養的孩子。卡倫大夫其實很年輕，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姓黑爾的那兩個是雙胞胎姐弟，他們從八歲起就跟卡倫太太住在一起了，她好像是他倆的姑姑之類的。”
凱瑟琳說完這句話後，萊拉看見那個名叫愛麗絲的少女端着餐盤站了起來，盤中的蘇打水還是滿的、三明治一口未動。她以一種輕靈優雅的舞步走到回收餐盤的地方倒掉自己的盤子，然後從後門溜了出去。
萊拉重新将視線移向卡倫們的餐桌，發現剩下那三人餐盤裏的食物也幾乎沒怎麽動。
“他們很迷人吧？”凱瑟琳還以為萊拉是被卡倫們的風采所吸引，“說實話，我覺得他們和你呀有點像，我是指——你們的外貌都太完美了。”她以一種欣賞中夾雜着羨慕的眼神看着萊拉。
萊拉聳聳肩。
“——所以，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會和他們一樣呢。”
“一樣什麽？”
“獨來獨往。卡倫們從來不和其他人做朋友，曾經有迷戀他們的人試圖加入他們，當然他們無一例外地失敗了，他們似乎……挺排斥外人的。不過他們一家人倒是很團結，他們全家每兩周就會去露營一次。”
“我原來也以為，你會和卡倫們一樣獨來獨往。”塞爾瑪抽出一張紙巾擦手，附和了一句。
“……好吧。”
萊拉從剩下的三個卡倫那兒收回視線，心頭淡淡地滑過一句話：
反常則妖。
福克斯的夜晚褪去了白日裏的陰郁，星子如碎沙一般點綴在深藍色的天幕上，一閃一閃的，極為迷人。
萊拉倚靠在窗臺邊上，仰面望着星空，思緒漸漸變得悠遠。
……
“小妹妹，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呀？”
初夏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
浩瀚的星空之下，一個肉嘟嘟的小女孩正仰着腦袋坐在沾着些許濕氣的草地上，目不轉睛地凝望着頭頂上的夜空，兩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一動不動地兜着她的裙子，一副很是認真的表情。
銀發少年走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聽到聲音，小女孩手上的動作未變，只是把頭轉過來瞅了少年一眼——
銀月清輝之下，少年及腰的長發好似銀色的流水，深藍色的眼睛如大海般包容。小女孩這個年紀還不懂得什麽叫做飄逸出塵、什麽叫做風華絕代，她只覺得他長得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所以她很樂意把自己的大計劃和他分享。
“我在等星星掉下來。”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糯糯，好似棉花糖一樣甜入心脾，雖然稚嫩，語氣卻很認真。
銀發少年忍俊不禁。
“為什麽要等星星掉下來？”他柔聲問。
“外公的生日快到了，我想把星星送給外公作為生日禮物，這樣……說不定他就會喜歡我了。”小女孩說着，神色不自覺地黯淡下來。
少年的心驀地一痛。
這是一個渴望親情的孩子，而她的外公顯然對她不好。
“你這樣等着，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呢，”毫不猶豫地，他做了一個決定，“不如，讓我帶你上去摘星星吧？”他指了指星空。
“诶？”小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可以嗎！你會飛嗎！”
少年微笑着點頭。
小女孩歡呼了一聲，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少年跟前。
少年溫柔地抱起她，右手輕輕做了一個動作，只見一片柔和如水的銀芒從他的掌心溢出，環繞住二人。然後，小女孩開心地發現——他們飛起來了！
星星仿佛一下子變得很近很近，月亮好似一個巨大的圓盤挂在身旁。
“真漂亮……”
小女孩睜大眼睛，生怕看不過來眼前的美麗景象，臉蛋因為興奮變得紅撲撲的，黑色的眸子燦若星辰。
少年微微一笑，擡手又做了一個動作。
白的、紅的、粉的、藍的、綠的、紫的、金的……
剎那間，數不清的光點紛紛揚揚地從空中灑下，各種美好的色彩，各種璀璨的光華。
就像一場彩色的流星雨。
極致的絢爛。
小女孩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白色、水藍色、粉色和淡金色的光點争先恐後地落入稚嫩的掌心，随後，它們無一例外地都變成了碎砂般的水晶。
“這些——都是星星？”小女孩看着掌心的水晶，怔愣地問。
“是的，”少年憐愛地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它們都是你的星星。”
她的星星……
黑曜石般的眸中光芒閃爍，小女孩笑了起來，不再是無聲的、壓抑的笑，悅耳動聽的笑聲在夜空中久久地回蕩。
少年抱着女孩軟軟香香的身子，只覺得有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柔軟和滿足感在心頭發酵。
“你叫什麽名字？”他輕聲問。
“萊拉，我叫萊拉。”小女孩高聲回答。
“萊拉，我叫——”
“我知道，”小女孩打斷他的話，眼中藏着一絲小小的得意，她以前見過他，知道他是一個很有名的亞迷斯，“你叫大祭司。”
少年忍不住笑了。
“傻瓜，我是大祭司，但這不是我的名字，記住了，我叫伊爾。”
……
晚風吹入室內，帶來陣陣涼意。
萊拉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搓了搓冰涼的手，神情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顯得模糊難辨。
突然間，一絲細微的聲音飄入耳際，她猛地轉過頭，視線淩厲地掃向窗外。
沙沙——
冷風輕輕地吹拂，屋外的大樹枝葉搖動，樹影斑駁。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
剛才，那裏似乎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