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正的結局

陳謀仿佛聽到了無數玻璃碎掉的聲音。

那些聲音是如此的刺耳,讓他的靈魂也為之刺痛。

然而當他定下心神,卻只看到了站在他不遠處,以一種極為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的原飛槐。

原飛槐叫他的名字:“陳謀。”

陳謀擡眸,眼神裏帶着茫然,他說:“飛槐。”

原飛槐看了陳謀一眼,然後擡起手輕輕的揮了揮,随後,便有一個熟悉的黑洞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陳謀本以為原飛槐會從這個黑洞離開,卻沒想到眼前的黑洞漸漸的凝結出了亮色的畫面,陳謀看到了被原飛槐遺棄的過去——那個被留在黑暗中的原飛槐。

原飛槐說:“你瞧。”

畫面中的原飛槐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被黑暗逐漸侵蝕的他嘶吼着,哭泣着,然後這些激烈的反應逐漸的消失,他開始變成一尊木偶似得存在。

然後原飛槐的身體開始融化,像一只燃盡了的蠟燭,身體一點點的變黑,一點點的和黑暗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陳謀聽到了一聲脆響,他以為是原飛槐又砸碎了一個玻璃球,然而當他轉身後,他卻露出驚愕的神情,之間那些架子上的玻璃球全都碎了,一個接一個包裹架子在內,全都碎了,然而這次碎掉的玻璃球沒有再溢出鮮血,而是直接化為了一捧黃沙。

陳謀走過去,彎下腰捧起了沙,他說:“這是什麽。”

原飛槐的聲音裏有些疲憊的味道,他道:“是沙子。”

陳謀道:“玻璃球怎麽會變成沙子?”

原飛槐道:“玻璃球不就是沙子做的麽。”

……這從物理學上來說,倒是挺有道理的,陳謀腦子裏剛冒出這句話,就迅速的掐掉了,他起身,扭頭看着原飛槐,開口道:“我是問為什麽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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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飛槐沒有回答陳謀的話,他只是說:“謀謀,我好累。”和之前氣勢洶洶的他比起來,此刻的原飛槐顯得如此虛弱,他的眼睛裏帶着些悲哀的神色,他說,“謀謀,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飛槐請求了陳謀的原諒很多次了,他似乎一點也不記得陳謀說過原諒他的話了,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害怕自己只是産生了幻覺。

陳謀說:“我原諒你。”

原飛槐伸出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沙,然後随手揚了,他說:“那你願意和我過一輩子麽?我們就這麽老去,死亡,然後徹底的消失好不好。”

這和原飛槐之前所說的,要和陳謀永遠的活下去完全就是大相徑庭。

陳謀說:“你會老麽?”

原飛槐點了點頭,他在玻璃球碎掉的一瞬間,整個人就蒼老了許多,他說:“新的原飛槐誕生了,我已經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帶陳謀進來,就是因為再晚一些,這些玻璃球就會不見了,陳謀永遠也不會知道關于他的真相,也永遠不能給與他想要的救贖。

原飛槐在陳謀表示對他不理解的那一刻感到了十足的憤怒,然而這種憤怒卻很快的消失了,随着玻璃球,随着這一捧捧,黃色的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沙子的出現,他突然忘記了自己憤怒的理由。

原飛槐覺的好累,他甚至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他說完那些話,便慢慢的彎下身,坐到了地上,膝蓋曲起,将臉貼了上去。

陳謀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幅模樣的原飛槐了。

眼前如此脆弱的人,似乎只是活在他的記憶裏,陳謀輕輕的叫了聲:“飛槐。”

原飛槐不答。

陳謀又叫了聲:“飛槐。”他話一出口,便知道原飛槐不會回答了,因為他面前的人,已經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

陳謀走了過去,然後将原飛槐抱了起來。

當他抱起原飛槐後,他才發現原飛槐居然是如此的輕,簡直不像是個成年男人的體重。洞穴裏的光線逐漸昏暗了下來。

陳謀抱着原飛槐一步步的往前走,随着他的離開,身後的洞穴開始崩塌。

陳謀在即将離開洞穴的時候,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有些模糊,陳謀卻能分辨出聲音的主人——原飛槐,原飛槐在叫他:“陳謀,陳謀……”

陳謀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懷裏抱着的,已經瘦的不成人形的原飛槐,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轉頭朝着黝黑的看不到盡頭的隧道吼了一聲:“你走吧!去找屬于你的陳謀!”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吼,那聲音泣血般的叫着陳謀的名字,可陳謀還是繼續了自己的腳步,他眼裏盈滿了淚水,卻還是抱着懷中的原飛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是個選擇,一個已經決定了答案的選擇。

從書房出來後,陳謀直接抱着原飛槐去了卧室。

被放到床上後,原飛槐才睜開了眼,他看着陳謀,奄奄一息的小聲叫了:“謀謀。”

陳謀的眼淚又落下來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愛哭過,他看着原飛槐,低低道:“我就在這兒,我不走。”

原飛槐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陳謀的手,他又叫:“謀謀……”

陳謀依舊應下了。

接着,原飛槐出乎意料的開始啜泣,他像是受了委屈終于找到了大人的孩子,哭的一塌糊塗。

陳謀把臉貼到了原飛槐的胸口,聽着他的心髒有節奏的跳動,心中的擔憂總算是放下了一些,他說:“你不要怕,我在。”

原飛槐把陳謀的手抓的有些疼,他說:“你沒有……丢下我。”沒有留下卑劣的我,沒有丢下曾經被遺棄一次的我。

陳謀給了原飛槐一個認真的吻,這個吻無關情欲,更多的是安撫和愛意。

原飛槐似乎終于放心了,他把目光從陳謀的身上,移到了天花板上,他說:“我真的,好害怕啊。”——當年,他也在這個隧道裏喊了陳謀的名字,也同樣聽到了那句讓他心神俱裂的話,他心愛的謀謀,能容忍他一切的謀謀,對他說“你走吧,去尋找屬于你的陳謀。”

從此之後,原飛槐對陳謀再也沒了信任。他無法确信,當他和另一個原飛槐同時存在的時候,他的謀謀會選擇哪一個,是他,還是另一個?

這種恐懼讓原飛槐崩潰,讓他發狂,讓他恨不得毀了任何一個自己。

不過最終的答案,讓原飛槐放下了心,陳謀的手臂是那樣的有力,仿佛為他支撐起了一個世界。在他聽到陳謀回絕了另一個原飛槐,堅定的帶着他走回了屬于他們的世界時,原飛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這個笑容有些卑鄙,有些嘲諷,但絕對代表了原飛槐的真情實感。

被放到柔軟的床上,被細心的安慰着,沒有比這個更讓原飛槐感到高興的事了,他作為一個卑鄙的偷竊者,貪婪的享受着陳謀的溫柔。

陳謀說:“我們就這麽一直過下去吧,好不好?”

原飛槐怎麽可能會說不好,他看向陳謀的眼神就像一個偏執狂患者,讓人覺的毛骨悚然。

陳謀又吻了吻原飛槐,他說:“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原飛槐虛弱的笑了,他說:“我想喝你做的粥。”

陳謀點了點頭,起身去了廚房。

原飛槐看着陳謀的背影,眼神開始放空,他想到了很多事,從死亡之初,到後面經受的折磨。

重生、死亡、失去陳謀,被詛咒的循環讓原飛槐精疲力竭,他得到了力量,可卻燃燒了靈魂,他很累了。

陳謀端着粥出來,叫醒了小憩的原飛槐,他說:“飛槐,你喝一點。”

原飛槐點了點頭,然後把粥端起來,開始慢慢的喝。他的唇和臉都因為熱氣沾染上了一絲嫣紅,總算是多了一份人氣。

陳謀說:“好喝嗎?”

原飛槐說:“好喝。”

陳謀問道:“今天是幾號了?”

原飛槐說:“好像是……二十號。”

陳謀哦了一聲,然後才道:“今天陳綿綿結婚呀。”

原飛槐端着粥的手頓了一下,他擡起眼看着陳謀,眸子裏有些沒能說出來的話。

陳謀湊過去親了親原飛槐的額頭,他說:“沒關系,陳綿綿也長大了,我這個當哥哥的,早該放心了。”

原飛槐還是看着陳謀,他咳了兩聲後,忽的道:“謀謀,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陳謀起身,掀起了窗簾,他說:“對啊,下雨了。”

外面在下着稀稀拉拉的小雨,陰沉沉的天空中呼嘯着寒冷的風,黃昏的街上只走着幾個行人,仿佛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凝固了。

陳謀摸了摸冰冷的玻璃,輕聲道:“飛槐,等我們有空了,我們就到處去玩好不好?”

沒有回答。

陳謀又叫了聲:“飛槐?”

依舊陳謀。

陳謀緩緩的轉過身,看到原飛槐倒在了床上,那碗他剛煮好的粥,狼狽的撒在了幹淨的被單上,他的臉上依舊帶着滿足的笑容,只不過胸膛之上,卻沒有了起伏。

陳謀臉上還帶着笑容,眼淚卻突然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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