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色，澄澈的黑色，絕望的黑色，仿佛從天地之初到遙遠的未來都會是如此令人絕望的黑色。
但此時大殿內燈火通明，猶如白晝，宮女太監們端着盆來回奔走，端進去的是一盆盆清水，而端出來的卻是一盆盆紅水。
室內。
衆太醫在有條有理的治療着，切脈的切脈、包紮的包紮。
而康熙就在一旁的角落裏，露出下半身，上半身完全隐藏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不知他在想些什麽。雖然床上躺的是一名宮女，但是衆太醫還是不敢疏忽怠慢，因為我們的千古一帝陛下已經下令“若不能治好她，你們就提頭來見”，吓得衆人一愣一愣的，但不愧是官場老手，立馬反應了回來，該幹嘛的幹嘛。
“萬歲爺。”為首的蔣太醫上前道：“衛姑娘的血已經止住了，身體暫無大礙，但是由于……”頓了下繼續道：“由于那一劍靠近胸口，所以之後不能讓她太過勞累，近段時間千萬要小心，不能夠着涼，會留下後遺症的。”
“朕知道了，您們先退下。”
“可是陛下，衛姑娘她……”
“蔣太醫，你們放心這裏還有老奴在，你們先去旁邊的房間休息。” 蔣太醫還想說什麽，被梁中阻止了。“幾位大人這邊請。”說着擡手示意道。
“那就有勞梁公公了。”這樣還不走，不是惹人嫌嗎。
衆人走後，卧室裏靜悄悄的。
康熙從陰影粗出來，
剎那間，懊悔、痛心、茫然全部都從他的臉上顯現出來，但是其中還有……欣喜，對就是欣喜，失而複得的欣慰。
康熙上前，坐到床邊，擡手拂過我的臉頰，靜靜的凝視着，最後伸手握住我的，輕聲道：“你這樣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是喜歡我的，你并不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是嗎？”
梁中站在門口搖搖頭，這是剛好有個宮女要送盆水進去，被梁中攔下，“由咱家來吧，你先下去候着。”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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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梁中才輕輕的敲了敲門，小聲進去，只見康熙正在床邊握着我的手，頭朝裏面，并看不清他的表情。
梁中上前道：“萬歲爺，讓奴才來給衛姑娘擦擦汗吧。”
康熙回頭看了他一眼，放開我的手，拿過臉盆裏的毛巾，擰幹小心的替我擦着額頭上的冷汗。
“萬歲爺……”梁中并沒有再說是嗎，端着臉盆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
看着這樣的場景，梁中覺得，不知道什麽東西，深深地撞擊了他的內心深處。
萬歲爺是真的喜歡衛姑娘的吧，從來沒有見他對任何一個人這樣過。
以後的幾天來，康熙一直衣不解帶的守候在位姑娘的身旁，她一直昏迷不醒，額頭滲着汗，嘴裏喃喃地叫着什麽，大部分都聽不清楚，但是還是有那麽一小部分被聽見了。
她說，福全對不起。
她說，福全你要什麽時候才會回來，我快撐不下去了。
她說，福全你不可以辜負我。
她說，你不要這樣看着我，陛下。
她說，我是你将來的二嫂，皇上。
她說，我求你，求你不要對我這麽好，玄烨……
原來衛姑娘和裕親王……那陛下……
陛下一直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他的心裏是這麽想的。
四天後的夜裏，衛姑娘終于醒了。
她和萬歲爺兩人的反應……太不正常了，不對，是太正常了，正常的不像話。
衛姑娘醒來後，萬歲爺講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醒了。”好像這麽多天以來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而衛姑娘的反應更讓梁中徹底沒話講。“恩。”好似他根本沒有為萬歲爺擋刀，好似他現在躺的不是龍床，面前的人也不是皇帝。
這兩個人果然不可預料，梁中這麽想着，把手裏的燕窩粥放到旁邊的矮桌上，轉身出去，順道把門輕輕的關上。
這樣的萬歲爺，很好……
“傷口還痛嗎？”康熙擡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見沒有發燙，小聲問道。
“我很好，不痛了。”尴尬……
他沒有再說什麽，拿過旁邊梁中出門前放着的燕窩粥，搖了一小勺，送到我面前，我原本想別過頭去，可是看着他如此的憔悴，就如我前面是想的帝王的柔情特別的容易讓人彌足深陷，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微微張口将粥喝下。
康熙嘴角牽起一個弧度，在這樣的昏暗的燈光下，在如此醉人的夜裏，在他溫柔的視線中，我投降了，任由他一口一口的喂我吃着東西。
如此美好的夜晚，又何必辜負呢？
深夜。
主殿內，康熙在處理這幾天所積壓的奏章。
“萬歲爺，裕親王那邊有消息了。”梁中從房外進來小聲道。
“恩。”康熙停下手中的筆，擡頭示意他說下去。
“人在外面。”梁中接到，并沒有看出康熙臉上有任何的不該出現的反應。
兩人現在成情敵了。哎……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門外的人進來，“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行禮道
“平身，裕親王的病情如何？”
“回陛下，現已無大礙，隔日便可凱旋歸來。”那小将道。
“好，不愧是我大清朝的王爺，我們也擇日回京，準備迎接凱旋歸來的戰士。”康熙起身道。
“可是萬歲爺，衛姑娘的身體。”梁中提醒道。
“那你和幾個禦醫留下來，好生照看。”康熙回道，并對那位小将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喳，謝陛下。”
“萬歲爺……”
“你下去準備一下，朕明天啓程回宮。”
“喳。”
偏殿。
整個房間裏，一直彌漫着一股中草藥的香味，身體好點以後，我就搬離了康熙的卧房，一直霸占着他的房間，怎麽都說不過去，康熙自己也沒有反對，而是讓梁公公将我安排在了距離最近的偏殿。
聽到腳步聲，我擡頭，只見他走了進來。有點困惑他平時不會這個時候來的啊？
“還沒睡？”康熙上前幫我理理被子道。
“恩，睡不着，白天睡太久了。”因為最近一直躺床上，生活沒什麽規律可言，總之困了就睡，餓了就吃。
“恩，明天我先行回宮去，你留在這裏養傷，我把梁中留在這裏。”康熙道。
“你要回宮了？”
“恩，征讨吳三桂的兵馬不日将會凱旋歸來，不出一月就會回到京城，朕要回宮準備。”
“凱旋歸來了。”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高興嗎？當然高興，他終于要回來了，可是為什麽有點澀澀的感覺。
“朕不會逼你，這段時間你自己好好想想，回宮之後給我答複，好了夜深了，休息吧。”說完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就走了出去。
還需要在考慮嘛，我不是早就決定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