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的好細(1)
第22章 真的好細 (1)
對于美人,袁能在還未得手的時候一向耐心十足。
像紀廷森,他曾經見過對方的拍的雜志封面,那時候其實起了意,不過打聽過是耀輝娛樂老總的心頭寶,就放棄了。
廣龍娛樂雖然規模不小,但和耀輝還是有差距。
可這自己送上門來的美人,又不是他撬的牆角,不占便宜白不占,而且沒準對方也看上他什麽好處。
不過出于男人的直覺,他不陰不陽道:“紀大明星倒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白寧在劇組很讨人喜歡吧?”
紀廷森淡笑道:“袁總忘記了,我在這部劇裏也砸了錢,開拍這麽些天了,主演的臉用不成,損失的不還是大家的利益。”
劇組的人只有少數幾個知道紀廷森也是投資人,袁能作為投資人之一,這一點倒很清楚,只是紀廷森的外貌實在是太出衆,要是不提這個,他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一拍腦袋:“還真是,是我沖動了,小賤人不聽話,翅膀還沒硬就想飛......”
兩個人一路過去,紀廷森在袁能啰嗦之餘,刻意的往廣龍娛樂的一些事上引。
他投資《念念不忘》前了解過其他投資人,袁能最近幾年在廣龍負責什麽項目,總能說上幾句。
不出所料,袁能性格沖動而貪婪,又聽紀廷森言之有物,話裏意思還要投資他們公司的劇,想讓他引薦一二,占美人便宜的事不由往後挪了挪。
等到餐廳的時候,已經親切的稱呼紀廷森為紀老弟。
兩個人相談甚歡,還約定下次見面詳談,袁能好像有急事,電話響了好幾次之後實在坐不住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紀廷森等袁能走了,換了個桌子,重新叫了壺茶。
他揉揉太陽穴,倒不是累,袁能嗓門太大了,吵得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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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敷衍兩句而已,之後怎麽處理白寧的事,還要再想想。
再一擡眼,服務員沒上來,端茶的竟是封迎凱。
紀廷森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啞然失笑,等對方拉開椅子坐了,才道:“我可請不起封導這樣的人服務。”
封迎凱倒了一杯茶推到紀廷森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笑道:“給你服務,終身免費。”
他原本去處理一些家務事,沒想到袁能那個混不吝居然......還好紀廷森沒出事。
接了副導演的電話就一路趕來這裏,期間又急又氣,心裏都将袁能切成十七八段了,沒想到上樓就聽到袁能一口一個紀老弟。
知道紀廷森能應付,松口氣之餘覺得新奇,想了想又感覺似乎就該如此,就沒有立即過來。
封迎凱還是提醒紀廷森,袁能作風流氓不是個好東西,這樣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紀廷森應了聲,又将封迎凱一氣兒喝完的茶滿上:“我知道了。”
認識好些天了,他知道封迎凱是個講究人,可是現在喝茶像老牛飲水,明顯趕路趕的急,心裏不禁有些感動。
封迎凱覺得紀廷森哪裏變了,可細看好像沒變。
反正怎麽看,好像哪裏都好。
兩個人回到劇組将近三點,白寧挨了打顯然拍不了,便将紀廷森和男三號尹連雲的戲份提前。
有些準備工作要做,四點開拍。
紀廷森趁着這段時間回了酒店,将在餐廳帶的糕點等食物讓助理送到白寧的房間。
他沒進去,想着白寧這時候應當想一個人靜一靜。
白寧的确這麽想,甚至恨不能躲到床底下,聽到助理說“紀老師還要趕去拍戲,說不進來了,讓你好好休息一天。”時,松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很快手機響了,三條信息都來自紀廷森。
【袁能最近要出差,短時間不會回來。】
【我是劇組投資人,不會有事。】
【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明天NG不能超過十遍,否則我帶去的小零食你就不準吃。】
白寧沒敢回,但心裏的害怕、怨憤、羞慚好像都淡了許多,真的就抱着手機睡過去了。
紀廷森這裏,和男三號尹連雲對戲,他是有一點頭疼的。
這位飾演陳念青梅竹馬的藝人,好像天生對他有點敵意,敵意他不怕,但情緒若有若無的帶進戲裏,有時候會不那麽順暢。
尤其是今天這一場,紀廷森飾演的楚随州要和尹連雲的角色握手言和。
想什麽來什麽,下樓的時候正碰到在大廳裏玩手機的尹連雲。
英氣勃勃的一個男人,若不是在同性戀婚姻法通過前出櫃掉了大批粉,沒準已經是一線了。
出櫃沒有對錯,但時機不恰當,直接導致這位顏值演技都在行的男演員,現在只能跑到偶像劇裏做男配,實在是有些可惜。
紀廷森和尹連雲擦肩而過,沒打算打招呼。
進劇組的時候想認識來着,結果人家很不耐煩,沒必要上趕着。
沒想到尹連雲這次先開口了:“紀老師,一起啊?”
看紀廷森微有訝異,尹連雲臉上熱氣一湧,但男人麽知錯就改,也不遮掩:“以前是我誤會你了,對不住。”
以前他就知道紀廷森是什麽名聲,打定主意進組了也跟對方保持距離,後來又聽對方拒絕出演這部劇,明顯是瞧不上同性戀。
進組了,紀廷森看着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可尹連雲心裏早有了偏見,即使白寧那個鹌鹑一樣的男生都敢蹭紀廷森的飯,他依舊不屑。
可是今天白寧被打的時候,他當時不在,就是在的話,在暴怒的投資商手下救人,估計心裏也猶豫,沒準就慫了。
沒想到紀廷森居然敢......這麽大氣的爺們,誰不喜歡。
紀廷森沒想到尹連雲看上去英氣又高冷,結果是個話痨,人也很有意思。
兩人很快就熟悉了。
如此,下午的戲就拍的比平常都順利。
晚上天擦黑的時候,下起了雨。
紀廷森半卧在床上看文件,心裏壓着事,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坐起來。
也許該給嚴特助打個電話,好好查一查袁能和白寧的事。
既然查了,就是有管一管的心。
他不是聖母心發作,可是碰到眼前的弱勢無助的小男孩,哪怕對方有自作自受的嫌疑,還是忍不住。
這和前世的一些經歷有關。
那時候他在國外讀書,忽然就接到家裏的電話,說弟弟南初殺了人。
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回國,那個他生理學上應該稱呼為父親的人,已經将一切都按死,讓小兒子故意殺·人的事板上釘釘。
後來即便耗盡心血翻案,可弟弟好幾年的光陰回不來,活潑可愛的性格也回不來。
要是他當初在就好了......
紀廷森想象不出來,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南初面對那些惡意該有多無助,可是每每看到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總是心軟的一塌糊塗。
現在有能力,又碰上了,能護一下的就護一下,算是将上輩子從未對人說的追悔莫及填一填。
電話響了三下就被接通了。
嚴特助是秦鎮的人,八百年不變的态度嚴謹與清晰吐字:“您好,小老板,請問您有什麽吩咐?”
大老板是秦鎮,小老板是對紀廷森的專屬稱呼。
這是紀廷森重生之後第一次給嚴特助打電話,聽到“小老板”三個字,呼吸不由停頓了一下。
他比秦鎮大一歲,如假包換。
哪裏都不小!
花了二分之一秒适應,紀廷森提出要求:“我需要你幫我查兩個人的資料,廣龍娛樂的高層袁能和藝人白寧,特別注意袁能是否有暴力傷人史,或者精神類疾病,有附帶的書面文件最好。”
他語速不慢也不快,知道以嚴特助的專業程度,一遍足夠記住。
最後補充:“盡快。”
嚴特助有些不适應小老板這種簡潔的風格,以前不打電話則已,打電話了雞零狗碎的事一大堆,啰嗦到沒有重點,而且時常會無理由暴躁。
不過他還是專業的問:“還有呢?”
紀廷森:“沒有了,謝謝。”
在婚姻存續期間,他除了不能享有和被享有婚姻伴侶的身體外,其他的權利和秦鎮并無不同,協議規定,不用白不用。
電話在三分鐘之內結束,嚴特助鏡片底下的端正面孔有一瞬的空白。
幻覺吧,這是。
他覺得,紀廷森不是精神不正常進階到高等,就是要作個大妖。
以前時不時的追問秦總的興趣愛好飲食行程,現在開始琢磨別人家的高層了?
不單要“盡快”而且還說了謝謝......
嚴特助的內心吐糟是直呼小老板大名的,這與自家老板和這位的協議婚姻由他一手炮制也有關。
挂名的老板娘,還是個瘋批,面上的尊敬那代表專業,心裏再不狂野點,豈不是要被對方的無厘頭逼瘋。
在嚴特助打電話之後沒有立即恢複工作狀态,工作到嗓子冒煙的秦鎮,銳利的灰藍色眸子盯過去:“在想什麽?”
實際上他聽到了“小老板”三個字。
這麽晚了,紀廷森找嚴特助做什麽,難道......果然還是不死心。
嚴特助及時彌補:“老板,有情況。”
話說出口,心裏就後悔了,老板說過紀廷森的事他能解決的就不要上報。
現在.....是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他最終如實報告了剛才的電話內容,有理有據總比神游要強,最後建議:“老板,您都加班好幾天了,我們事情這麽多,小老板的事是不是放一放?”
其實嚴特助說是問問,已經決定要放一放了。
以前不是總這樣麽,反正紀廷森無事還要攪出三尺浪,有些要求前腳提後腳自己都忘記了,簡直是上天派來折磨人的。
秦鎮嗓子癢癢,咳了一聲才道:“照辦。”
看下屬呆頭鵝一樣瞅他,怎麽看怎麽蠢笨,重複道:“紀廷森的事,照他說的辦。”
嚴特助:“......好的老板。”
秦鎮忍了忍,還是問:“沒有問我的事?”
嚴特助:“沒有,您放心,小老板就是問,我也絕不會洩露您的行程。”
秦鎮:“......嗯,忙你的吧。”
柳知拎着外賣進來,興沖沖的問:“小老板......紀哥來了?是來送飯的嗎?”
外賣都要吃吐了,以前紀哥經常做飯讓人送過來,秦哥不吃,嚴特助不敢吃,全都便宜他了。
現在可好......
垃圾外賣,毀我錢包!壞我胃腸!
秦鎮:“......”
他沒什麽胃口,文件也看不下去,在窗邊站着吹了會兒風。
想了想終究沒忍住:“好吃嗎?”
柳知給自己訂的炸雞,下意識的将啃了個豁口的雞腿往外送:“不好吃,炸老了。”
秦鎮深吸一口氣,差點将自己嗆到。
他是想問,紀廷森做的飯真有那麽好吃?
吃還是不屑吃的,但忽然有些想知道了,以前那麽愛做飯的人,兩個月了再沒下過廚。
不會吧
難怪紀廷森最近胃口不好,人也瘦了好多,是自己不好意思再下廚,阿姨做的飯估計也不愛吃,所以......還生生弄出個低血糖。
秦鎮眉心一擰,冷着臉繼續開始辦公。
尊嚴使他不會開口問柳知第二遍,而若有若無的愧疚又開始滋生,唯有工作起來才能屏蔽。
柳知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文件翻的嘩嘩響的秦鎮,叼着雞腿拎着外賣袋子,上外面吃去了。
嚴特助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吃到一半的日式照燒飯,恢複精英勞苦模式。
......
紀廷森既決定管一管白寧的事,就又将假期延後了一天。
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事,劇組裏八卦滿天飛,白寧挨打後出現的第一天,不會過的容易。
他不會承諾什麽,畢竟還什麽都沒開始,可感覺這時候自己應該在。
早上的時候,好多人都暗戳戳的等着白寧出現。
之前看上去多乖巧的一個少年,居然和袁能那樣的人......哎呀,真惡心!
白寧也害怕,但是工作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了。
鼓起勇氣打開門,左邊站着紀廷森,右邊站着尹連雲,是劇組演員中咖位最大的兩個。
好像......在等他?
尹連雲就是覺得白寧挺不容易,他也是這麽大進的圈,什麽好的壞的都經歷過了,自問看人還是有準頭的。
嗯......紀廷森那個不算。
能幫就幫一把,要是自己當初出櫃幾乎被封殺的時有人肯拉一把,也不至于蹉跎好幾年。
紀廷森看白寧傻乎乎的站着,問他:“早飯吃了嗎?”
白寧搖頭。
紀廷森:“小凡買了,一起吧,順便對個戲。”
這一天,閑言碎語也有,但看幾個主演沒事人一樣,大部分人反而感覺太八卦的自己好像才是個異類,漸漸的也就沒有人提昨天發生的事了。
封迎凱對白寧沒好感,當然對很多人都沒有,懶得在乎和計較。
可是那個青年有意無意保護着一個人的樣子,讓他有些嫉妒還有......羨慕。
所以,即使白寧狀态還是不太好,未免某個人多耗費心力,封迎凱罵人的時候稍稍收斂了一點。
......
這天,紀廷森拍完戲後是晚上六點多。
收拾東西等雜七雜八的時間算上,回家的話晚上十點前肯定能到,這樣明天一整天都能呆在家裏。
不過他是個随遇而安的人,而和秦鎮的家好像也沒什麽吸引力,并不想着急忙慌的趕路,就慢騰騰的收拾了東西,然後睡覺。
明天早晨吃完早飯再走,中午前到家,吃過午飯休息一會兒,下午再回來,正好趕上劇組的晚飯,穩妥。
翌日一早,司機兼保镖将紀廷森送到了藍展小區。
同坐車上的趙一凡驚訝的張大嘴巴,他家境也很不錯,但也不能在藍展小區擁有一套房子。
千說萬說總是紀哥厲害!
紀廷森回到家是十一點,因為提前通知過,阿姨已經在做飯。
他去樓上洗澡換衣服,下樓後正好吃午飯。
午飯之後他去陽臺看了看秦老夫人送的花,走來走去差不多二十分鐘,算是一種另類的飯後運動,然後上樓午睡。
紀廷森不知道,在他上樓後不到半個小時,又有人回來了。
阿姨正在收拾廚房,看到秦鎮回來有些驚訝:“秦總,您吃午飯了嗎?”
以前秦總中午沒怎麽回來過,她偶爾做飯都是紀先生提前通知,只做一個人的量。
“不用。”秦鎮說,總覺得哪裏不對,轉頭又看了一眼玄關,發現有換下來的休閑鞋。
那絕不是他的風格,腳步頓了下,問:“誰回來了?”
其實家裏就兩個人,這問題問的無疑很怪,不過阿姨沒注意到,順口道:“紀先生剛回來不久。”
秦鎮的第一反應是,紀廷森居然沒告訴他要回家的事。
不過下一瞬他就了然,紀廷森是在努力的避開他。
還挺用心。
秦鎮最近手頭有些事忙到頭昏腦漲,現在告一段落,正處于壓力乍輕疲累滾滾的程度,所以才翹班回家,打算睡個天昏地暗。
進門前的打算是直接上樓,可鬼使神差的,他拖着疲乏的身體到餐廳。
淡淡的飯菜香氣還缭繞在空氣中。
但桌子上空蕩蕩,沒有飯菜,也沒有用餐的人。
阿姨放好盤子,回頭:“秦總,紀先生上樓去了。”
秦鎮:“......我不找他,給我倒杯水,要溫的。”
阿姨倒了水,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東西後準備離開,走前向秦鎮報備:家裏的小孫子過生日,她下午想請個假,晚飯就做不了了。
這件事她剛才和紀先生說過了,還得了對方的祝福和紅包。
當然,阿姨重複說不是為了要紅包,只是最近兩個男主人的生活并不重疊,請假的事都要通知到才好。
本來準備發信息,現在有機會當面說,就說了。
秦鎮說知道了,然後窩進沙發裏。
他知道應該上樓,洗澡後再睡會很舒服,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就呆在了客廳。
身體好像有點發燒,在半夢半醒中,秦鎮腦海裏各種念頭翻湧。
他想明白了為什麽不上樓。
雖然紀廷森因為愛而不得躲着他,但作為名義上的伴侶,半個月未見面,他應該和對方見一見。
只是為了那四百萬,得看看他長肉了沒有。
還有嚴特助查的資料,那個什麽袁能是個披着人皮的惡棍,要警告不知天高地厚的紀廷森,少招惹這些人。
秦家不是招惹不起,只是沒必要親自和這種人接觸。
君子不立危牆,就紀廷森那樣單薄簡單的身體和心性,應付不來袁能的,說不準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再不行也該由他解決,就那個他一個胳膊就能包圓的腰......太弱了。
不行不行,不能主動包攬這些事。
手指按了按滾燙的額頭,秦鎮在昏過去前還皺着眉,不能給紀廷森什麽暗示,讓對方以為......先觀望吧,要是他來求助,那自己就勉為其難的......
......
紀廷森定了鬧鐘,醒過來正好下午一點半。
還有一個半小時,他收拾好要帶的東西,然後下樓奔向最終的目的地:洗衣房。
洗衣房在一樓角落的房間,需要穿過客廳。
因為寂靜而顯的空曠的客廳中,好像有哪裏不對......沙發上搭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家裏經常穿西裝的人只有一個。
秦鎮回來了?
剛被穿過的最新鮮的西裝,紀廷森覺得,他可以摘個紐扣“手藏收藏”。
“心懷不軌”的人總是容易受到驚吓,走近了看到沙發上躺着的秦鎮,他呼吸都被吓到停了一瞬。
怎麽睡在這裏?
臉看着還有點紅......病了?
紀廷森叫了秦鎮的名字,對方毫無反應,只是很明顯呼吸粗重。
他伸手,想探一探秦鎮的額頭,剛剛碰到熱度驚人的皮膚表面,手腕就被拽住了。
攥的很緊,猶如在洪流中拉住僅有的浮木。
躺在沙發上人事不省的男人,也不知夢到了什麽,呢喃道:“媽......媽......別走......求你......”
本來想掙脫的紀廷森,手臂不由卸了力。
這樣的秦鎮,好像有些可憐。
這個男人無論從財富地位還是本身的氣場容貌,都絕不會讓人将他當做一個弱者,可是事實上,紀廷森從原着中窺到過他的過去。
秦鎮的父親是秦家的長子,因為愛上普通人家的姑娘且誓死不分手,被當時的秦老太爺逐出家門。
秦父也硬氣,生生在外面結婚生子,氣的秦老太爺和他斷絕了父子關系。
可惜秦鎮十三歲的時候,秦父車禍搶救無效去世,臨終前怕妻子受委屈,還囑咐對方不要将秦鎮送回老宅,他留下的遺産足夠母子二人過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秦父沒有料到,妻子愛他甚深,勉強帶着秦鎮過活兩年後實在忍不下去了,将十五歲的秦鎮送到秦家之後,就自殺追随丈夫而去。
得知長子已經去世兩年,秦老太爺心髒病突發,不久後也去世了。
短短兩年失去三個長輩,很多人都說是秦鎮克親,有些秦家旁系,甚至當着面說秦鎮是天煞孤星,是掃把星。
紀廷森想,當初秦鎮被母親送到秦家,一定很不願意。
十五歲......半大的少年好像逃走過,還在外面流浪過一段時間,打架鬥毆争勇鬥狠,要不是被秦老夫人及時找到并加以教導,再發展下去,下半輩子估計要在牢·房裏度過。
大概兩三分鐘後,秦鎮夢魇的那陣過去,手上的力氣松了。
紀廷森小心翼翼将胳膊抽回來,發現手腕都被秦鎮攥出了一圈紅印。
秦鎮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完全昏迷的狀态,紀廷森可搬不動他,遂放棄将人挪到樓上房間的想法。
測體溫三十九度多,貼降溫貼,擦汗涔涔的臉,叫家庭醫生,順便又煮了粥。
紀廷森忙活這些差不多半小時。
等閑下來了才想,秦鎮應該不想看到他。
身體強健的時候都不想,虛弱的時候應當更不想,估計還會怕黃花大閨男的清譽毀在自己身上。
“黃花大閨男”這類詞,他是跟趙一凡學的,挺應景
再說,劇組那裏也不能耽誤。
之前請假日期确定後因為白寧推遲了一天,再出別的事,劇組的戲又要跟着調整。
封迎凱是很好說話,但他不能因此肆意浪費對方的寬容。
紀廷森給嚴特助打了個電話,告知了對方秦鎮的病情。
別的人不方便,但這位特助深知他和秦鎮的婚姻實際情況,而且時常防備“他”像防備什麽采花賊一樣,對秦鎮算是十分忠心。
嚴特助的确很急,但老板給他放假兩天,他現在人在外地,剛回來得到半夜。
頭一次不再嚴謹而冷漠,懇求道:“小老板,請您在我回來前照顧好老板,我會盡快......”
未免對方不耐煩,他還好聲好氣的說,已經将袁能有關的資料發到了紀廷森的郵箱。
紀廷森在陽臺打的電話,挂了電話回來,将秦鎮身上滑落下的毯子又給人蓋回去。
這之後,他再一次重複貼降溫貼、擦臉、擦脖頸的行為,然後看着對方喉結微聳動的線條利落的脖頸,有那麽點兒蠢蠢欲動。
上次也是在沙發這裏,暈過去的是他,秦鎮身上那種冷冽如寂寂長夜的味道,不會是幻覺吧。
也許這是唯一的機會,可以再感受一下。
就一下。
紀廷森猶豫了兩分鐘,然後彎腰。
他想,秦鎮之前應該很忙也很煩躁,因為襯衣上有淡淡煙味、洗衣液的香味,還有汗味。
味道有點複雜,但不難聞。
再然後,鼻端能感受到是身體散發的熱氣。
高燒患者都這樣。
鼻尖在靠近脖頸和鎖骨那一片,間隔一兩厘米的時候,那種晨露在草葉上迎風晃動的冷感,熟悉的讓人想多嗅幾口。
要是秦鎮是個什麽小動物就好了,能夠抱着吸,紀廷森遺憾的想。
大概停頓了一秒的功夫,他退開。
乘人之危已是不該,要是還沒完沒了,那太沒品了。
下一瞬,還維持着彎腰姿勢的紀廷森,冷不丁對上了一雙半阖半張的灰藍色的眼。
秦鎮什麽時候醒的?!!!
琥珀色的眼瞬間瞪大,瞳孔地震的同時往後退,然後腳被拖到地上的毯子絆了一下,後人往後仰,後腰就硌到了茶幾。
嘶,好疼!
還好手撐着地面,不至于摔的太狼狽。
依舊昏昏沉沉的秦鎮,嗓音沙啞:“你在......幹什麽?”
紀廷森:“......替你蓋毯子。”
秦鎮沒說話,又閉上了眼。
他是被額頭上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弄醒的,睜開眼就發現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在胸口......原來是蓋毯子。
介于紀廷森吸貓......啊不,是進行某種氣息驗證情況的時間很短,加上秦鎮腦袋不清楚,所以并沒有發現仰面坐在沙發旁的青年,此刻耳廓有點紅。
當然,蓋毯子的理由,也沒有懷疑。
盡管秦鎮又閉上了眼,但紀廷森還是......很強烈的無所适從。
還好此刻門鈴聲解救了他。
站起來時後腰有一塊非常疼,但懷着某種心虛,還是努力毫無異樣的去開門。
來的是家庭醫生。
紀廷森從嚴特助那裏問過秦鎮最近的情況。
連軸轉好幾天,還不好好吃飯,煩了就去窗邊抽煙,加上昨夜還下過雨,很可能是勞累過度加受涼導致的發燒。
不過他畢竟不是醫生,只是生理降溫卻不敢再做別的。
醫生的診斷和紀廷森預計的差不多,打了退燒針,然後說多休息,飲食清淡,以秦鎮的的身體素質,明天大概就又生龍活虎了。
那意思,身體素質好的人很少生病,但一旦生病便來勢洶洶,當然好的也快,不是大問題。
醫生走後,紀廷森繼續守在客廳。
久病成醫,他非常知道如何照顧秦·病人·鎮。
下午三點的時候,司機打來電話。
紀廷森才想起忘記通知司機不要過來了,索性給對方放了假,在嚴特助回來之前,他大概得一直守在這裏。
讓老宅那邊過來人不是不行,但秦老夫人會擔心。
其他人,他不放心。
四點的時候,秦鎮退了燒。
将近六點的時候對方醒過來,紀廷森将他扶起來,然後将一直溫着的粥端來。
他趁着對方昏睡的時候還弄了兩個小菜,清淡可口。
折騰一下午,紀廷森也累了,和秦鎮一起喝粥吃小菜,倒也沒什麽不好的。
秦鎮的自尊心真是非常強,拒絕他喂粥,上樓的時候也拒絕他攙扶,但将扶手攥的相當用力。
在對方要關門的時候,紀廷森沒讓:“我不進去,但你是病人,我要随時過來看。”
秦鎮雖然病着,但灰藍色的眼比平時還要亮:“我要洗澡。”他說。
他現在睡覺有反鎖門的習慣,更不要說洗澡了,就是因為以前紀廷森會溜進來爬上床。
這件事沒明說,但紀廷森很好的領會到。
梗住兩秒,他耐心勸說:“你在生病,不适合洗澡,暈過去怎麽辦?”
秦鎮:“不會暈過去。”
出了好多汗,渾身黏膩膩的,非常不舒服。
紀廷森:“那在沙發上昏迷一下午的是誰?”
秦鎮:“......”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剛才喝的粥。
眼前這個人照顧了他一下午,而且粥還挺好喝的,可惜才喝兩碗就沒了。
紀廷森講道理:“你一旦昏過去,我需要找人來開鎖,然後請人将不穿衣服的你擡到床上,你如果能接受的話......”
他覺得頭發蓬亂,眼睛因為高燒亮的水洗一樣的男人,現在看上去真像一只大狼狗。
家養那種,又兇又乖。
唉,可惜只吸了一下。
秦鎮妥協:“好,不鎖門。”
什麽不穿衣服被擡出來的話,他也沒有惱羞成怒。
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再說了,紀廷森看上去真的很關心他,誰能不喜歡別人的關心呢,尤其是生病需要照顧的時候。
只是又半個月了,紀廷森什麽時候能不這麽愛他?
有些煩。
其實也不是煩,就是......感覺很怪,秦鎮不再想下去,心跳的有點快,大概是還沒休息好,洗澡後要抓緊時間睡覺。
雙方最後達成一致,秦鎮不鎖門,二十分鐘後他要不開門,紀廷森可以進來查看。
二十分鐘後,秦鎮洗澡完畢,上床。
紀廷森拿來吹風機,“強迫”秦鎮将頭發吹幹再睡覺。
本來就病,還敢濕着個腦袋睡覺,長的再帥也暴露了糙漢本質。
他說:“起來吹頭發,你不想吹,那就我來。”
這種威脅輕車就熟,反正以秦鎮的好面子加讨厭他的程度,多半會......
秦鎮:“好,你吹。”
他坐起來,還往床邊挪了挪,紀廷森真的愛慘了他吧,忙前忙後一下午......
就......就讓他碰碰自己的頭發好了。
當然,碰別的不行。
紀廷森:“......”看來真的是累着了。
秦鎮頭發不長,吹起來很容易,他也盡量不去碰他的頭發,只手腕把着吹風機轉來轉去的吹,争取沒有死角。
吹到一半手臂被抓住,秦鎮問:“手怎麽了?”
确切的說是左手手腕,一圈兒青色,像是被人狠狠抓過。
被欺負了?
之前被袖子擋住,現在舉着吹風機在眼前晃悠,就看到了。
再然後,他就見青年琥珀色的眼微微瞪大,似乎是難以置信,又有幾分糾結着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化成一句:“沒什麽,拍戲需要。”
秦鎮被這種眼神看的不自在,紀廷森這麽驚訝,是沒有料到自己會關心他吧。
他強硬道:“最好是,你是秦家的人,明白嗎?”
紀廷森笑了下:“知道。”
他懂秦鎮的意思,秦家是他的靠山,有人欺負他就還回去。
小孩子暴躁是暴躁了點,但心底柔軟,挺好。
等秦鎮躺好之後,紀廷森又去清理了浴室的水漬,免得這位病人摔倒。
當然由于腰疼,動作就十分緩慢。
他最後在秦鎮床頭倒了杯水,又放好手機:“我出去了,一個小時會進來看一次,有需要就打電話給我,等到嚴特助回來,我就不來煩你了。”
秦鎮被子底下的手蜷了蜷,沒說話。
心裏說了:不煩。
看青年好像是在等自己的答案一樣,慢騰騰的往外走,他終于忍不住:“謝謝。”
紀廷森扶着門框回頭,腰疼的厲害,但還是略帶期待:“你要真的謝......”
秦鎮呼吸一窒:紀廷森要提條件了!可是他又不愛他,要不還是折現吧,一千萬夠不夠?
緊張的等待中,門口的青年笑了下,有種雲開雨霁的潇灑:“我比你大一歲,秦鎮,你以前叫我森哥的,能不能......”
秦鎮:“森哥。”
灰藍色的眼,眼睑垂了垂,又問:“還有呢?”
紀廷森挺滿意,不枉費他忙前忙後的照顧,擺擺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