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想你來
第42章 不想你來
紀廷森身上還穿着剛才“結婚”時的寶藍色西裝,劇組資金充足,他這身衣服在高檔酒店裏也很撐得起來,甚至因為本人的出色,更有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看上去就像是......特意打扮過,來見什麽人。
他看着嚴特助:“那我為什麽不能來這裏?”
嚴特助覺得紀廷森簡直明知故問,頭疼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得知的老板的行程,但老板最煩別人在工作的時候打擾他,紀少,如果你對老板還不死心的話,就應該順着老板的習慣來,否則到離婚那天老板也......你自己掂量。”
他很忙,能說這些話已經是看在紀廷森最近兩個月很少作妖的份上。
酒店璀璨的燈火下,嚴特助就見眼前的年輕男人笑了一下,低聲道:“原來如此。”
他被這一笑攝的心頭一突,心道難怪老板......就這張臉,放出去不知迷倒多少人,正努力吐槽以消耗被驚豔的沖擊,又聽對方道:“嚴特助,你逾距了。”
這話不疾不徐,但莫名就有一種一錘定音的質感,讓嚴特助不禁打了個激靈。
他跟在秦鎮身邊,所經所見比一些中等企業的老總還要廣闊,承受壓力的阈值也很高,很少有這樣被壓制的時候,怎麽會被紀廷森......
琥珀眸平靜而從容,紀廷森只道:“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記住了,我和秦鎮之間的約定不會作廢,兩年後自會橋路兩別,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你費心,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是,你也是,在沒有離婚前,作為下屬的你,似乎不應該對老板的伴侶這種态度,你說是嗎?”
嚴特助額頭冒汗:“紀少,我......您說的是。”
他原本居高臨下的指點心态早沒了影子,不自覺就被紀廷森此刻顯露的威勢壓的擡不起頭,這種威勢并不如何疾言厲色,卻自有一種讓人不敢冒犯的氣場。
紀廷森無意為難嚴特助,和緩了語氣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不過我不是來找秦鎮的,約了朋友聚一聚而已,去吧。”
仿佛在驗證他的話一樣,封迎凱從宴會廳出來,左右一掃看到紀廷森在這裏,掃一眼嚴特助,臉色冷了一瞬,只對紀廷森道:“廷森,我好了,走吧。”
紀廷森對嚴特助一颔首,和封迎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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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特助望着紀廷森的背影,心底浮現出一個有些恐怖的猜測:紀少他,好像對老板真的沒有意思了。
那老板這些日子......難道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他怔楞的站在原地,很快又不自覺的張了張嘴。
遠遠看過去,那個很快加入紀廷森和封迎凱之間的男人,怎麽看着那麽像顧氏的總裁顧昭?
顧昭可是和老板一個層次的人物,封迎凱看上去只是個小導演,但其實背後的母家封家和父家楚家都是大族......紀少什麽時候和這些人這麽熟了?
......
紀廷森和顧昭以及封迎凱去了單獨的包廂。
注意到顧昭總是看他,不由笑問:“怎麽,我臉上有東西?”
顧昭眉梢微挑:“沒有,只是很好奇紀少那個和我比較相似的朋友,不知那是個什麽人物,才讓紀少惦記到如今。”
事實上,這不過是顧昭臨時拎出來的,過去腹诽的一句話。
他之所以神思游移到被紀廷森看出來,是還在想無意中聽到紀廷森和嚴特助的對話,居然會提到離婚,還有那句“我和秦鎮之間的約定不會作廢,兩年後自會橋路兩別”,到底代表了什麽?
心中倒是隐約有個猜測,可卻也不好問出來,畢竟不太熟。
紀廷森萬萬想不到和嚴特助的話會被旁人聽到。
他選擇的地方的确僻靜,但左右前後僻靜了不代表上下也僻靜,開放式的樓層,兩個人又是在橫欄邊上說話,顧昭方才就在樓下同一個地方,正好聽到了。
看着顧昭年輕清俊的面容,紀廷森目露親近:“他是個很好的人。”
這話說了相當于沒說,不過顧昭也沒刨根問底的問,倒是封迎凱覺得紀廷森對顧昭過分的親近和縱容,不免有些在意。
紀廷森不知封迎凱心意,只當他又在為家裏的事煩惱,便着意提起些劇組的趣事,顧昭聽的有趣,封迎凱也漸漸開懷,不時應和幾句。
後來又聊起娛樂圈的盈利、電影投資,上面的政策之類,三個人對這些都頗有涉獵,竟聊的很投機。
顧家旗下就有娛樂公司,若不是顧忌紀廷森和秦鎮的關系,顧昭都想挖紀廷森去自己公司了。
桌上有經理送來的清茶和果盤。
紀廷森拿過一個橘子,水果刀在上面劃了個十字,這樣剝開的橘子皮就是等量的四份,跟花開一樣,外觀整齊又漂亮。
将果肉上的白色橘絡去幹淨,分開桔子瓣放回橘子皮上,就是一個很簡易的水果盤。
紀廷森處理完了,将“水果盤”推到桌子中央,意思是大家一起吃。
顧昭和封迎凱不禁都看過去。
封迎凱的視線落在紀廷森幹淨修長的手指上,有些失神。
顧昭卻是面色大變,直視紀廷森道:“你怎麽會......誰教你的?”
從整齊的剝下橘子皮到去幹淨橘絡,是個很細致的活,賞玩休閑性大于實用性,這麽多年他只見過一個人這麽做過。
紀廷森不閃不避的看過去:“一個朋友,人很好的那個朋友。”
顧昭為人潇灑大方,此刻清俊的面容卻是冷淡又充滿審視:“你那個朋友,不會也叫顧星吧?”
兄長去的太突然了,他當時在國外,甚至連兄長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以兄長的名義鬧出各種事,都被顧昭雷霆處置,誰都知道去世的大顧總是顧氏總裁的逆鱗。
現在,紀廷森想做什麽?
封迎凱從未見過顧昭這麽惱火,怕吓到紀廷森,急道:“顧昭,有話好好說。”
紀廷森看一眼封迎凱,眸色沉靜:“沒事。”
他複轉了眸光看顧昭,因為顧昭的反應,已經确定前世的顧星亦是這個世界顧昭去世的兄長顧星,只是道:“是,他也叫顧星,只是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我并不知道他兄長是不是一個人,現在——我确定了。”
死而複生的事輕易不能說出口,紀廷森也不打算說。
他已然想好,若是顧昭問,就告訴對方自己曾經和顧星相識,顧昭常年國外求學,對兄長顧星過去的事無論如何也不能事無巨細的都查證出來。
顧昭面色冷凝:“那你現在告訴我,是想做什麽?”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紀廷森,但紀廷森現在提起這樣的事,目的是什麽?
紀廷森對顧昭的态度并不生氣,人心幽微,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說和南初如何,他第一時間也會懷疑對方的目的。
他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不為什麽,只是想認識你。”
“我憑什麽相信你?”顧昭冷冷道:“憑你似是而非的幾句話,還是不知從哪裏打聽來我兄長的習慣?”
“如果我說,顧星和我是一樣的人呢?”
顧昭看着紀廷森的雙眼,那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倒是平靜又包容,像是看個晚輩一樣。
一樣的人,什麽意思?
他沉默片刻,對封迎凱道:“迎凱,不好意思,我想和這位紀少好好聊聊。”
看樣子涉及到了顧星的隐私,封迎凱也不廢話,直接出去了。
他相信紀廷森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便也并未囑咐顧昭不要傷害紀廷森之類的話,只是帶上了門。
再無他人,顧昭拿了一瓣橘子把玩:“我倒是不知道,我哥和你哪裏一樣,說說吧。”
紀廷森回憶道:“你哥喜歡剝橘子,說是能靜心,不過他并不喜歡吃。”
前世他重病住院的時候,顧星來陪他,能剝好多橘子,就是剝着玩,自己只是吃個一兩瓣。
顧昭捏着橘子瓣的手指微頓。
“他喜歡曬太陽,坐在窗底下,腦袋上扣一本書,一坐就是大半天。”
顧昭聲音沒那麽冷了:“還有呢?”
“他骨子裏是個喜歡安逸的人,如果有可能,大概更喜歡游山玩水,臺球打的特別好,最重要的是......”
顧昭聽的入神:“什麽?”
他曾經聽兄長說過,要是沒有顧家這一大攤子,會買個小島在上面釣魚,要找一個很漂亮的對象,還催他快點長大,好分擔家業。
那時候他只當是玩笑話,卻不曾想過兄長會......會因為過度勞累,那麽年輕就......
紀廷森看着顧昭失神的面容,輕聲道:“顧星和我一樣的地方在于,他也喜歡同性。”
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喜歡男的還是女的,但和秦鎮結了婚,外界便也默認他是同性,是以有此一說。
顧昭豁然回神:“你......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我從來沒聽我哥提起過。”
其他的事都可以查探,但兄長可能喜歡男人這件事,唯有顧昭自己知道。
這還是在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兄長居然喜歡看同性,還珍藏了許多同性雜志,所以才有所猜測,進而查證了一番。
紀廷森搖頭:“這是個秘密,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顧昭面上有一瞬的窘然,颔首:“信,剛才的冒犯,對不起了。”
紀廷森笑道:“沒關系,知道我是怎麽認出你的嗎?”
顧昭搖頭。
紀廷森:“我見過你哥畫你的樣子,那時候你比現在稚嫩一些,但眼角的墨痣一點沒變,很好認。”
顧昭捂住臉,嗓子一瞬間就啞了,像是在憋着淚:“是我不好,我應該早些回來幫忙的。”
紀廷森猶豫了一下,傾身摸了摸顧昭的發頂:“你哥不會怪你的,他很愛你,也很惦記你,也許在某個世界,他還在好好活着。”
他不敢貿然告訴顧昭,顧星已經穿越的事,那之後涉及的事太多了,他自己還有反噬在身,将來有一天......等時機成熟的吧。
正在此時,電話聲響起,是紀廷森的手機。
紀廷森去接電話,顧昭摸了摸被紀廷森碰過的頭發,二十五歲的成熟男人了,不自覺臉上就有點發熱,低聲道:“還真是挺像的。”
以前兄長在的時候,也喜歡撸他腦袋,撸完了還會拍兩下。
紀廷森沒聽到顧昭的嘀咕。
電話是秦鎮打來的,他直接接了。
秦鎮:“在哪?”
紀廷森:“我看到嚴特助了,你也在酒店?”
“回來了怎麽不告訴我?”
“在酒店拍戲呢,最後一場,本來想都完事了就回家。”
“現在完事了?”秦鎮掃一眼在駕駛位大氣不敢出的嚴特助,聲線低沉和緩:“我在樓下,等你一起。”
“不用,你忙你的吧。”紀廷森看一眼顧昭的方向,還沒聊完了,也舍不得走:“我現在和朋友在一起,不确定什麽時候聊完,你等不着的。”
“那我上去找你。”秦鎮說,他和顧昭不熟,但封迎凱也在,心裏就不得勁兒。
紀廷森就說不用,他和顧昭屬于私事,秦鎮來了那還聊什麽,只道:“我好不容易有兩個朋友,就是說說話而已。”
“可我想上去找你。”秦鎮說,他眼底冷冷的,聲音倒比之前還柔一些,但話裏的意思幾乎是寸步不讓。
嚴特助聽的冷汗直冒,老板這副架勢就差黏上去了,他之前怎麽會以為......聽這意思紀少還不讓老板過去,誰嫌棄誰還真說不定。
紀廷森耐心道:“抱歉,秦鎮,我不想讓你來,這是我的私人生活,我不幹涉你的,你也不幹涉我,行嗎?你這樣,我很不舒服。”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紀廷森聽到秦鎮簡短的聲音,帶着幾分克制:“好。”
再然後,電話挂斷了。
秦鎮挂斷了電話,沉沉的吐了口氣,推門下車。
嚴特助僵着手腳,不知道是該追上去還是留在車裏。
他之前見紀廷森的事不敢不告訴秦鎮,要是紀廷森親口說,到時候後果更嚴重,也沒敢隐瞞,兩人的對話算是完完全全報告給了,然後就看到自家老板可怕的臉色。
還好這件事是在車上坦白的,否則嚴特助真怕自己腿軟,在人家酒店大廳裏丢人。
在嚴特助糾結的時候,車窗被敲了兩下。
車窗降下,秦鎮目光冷冽,身上的寒氣更是讓人膽戰心驚:“煙!”
他不常抽煙,有時候心煩會來一點,不過這一兩年幾乎不怎麽抽了,但嚴特助一直備着。
一根煙抽完,秦鎮情緒和緩了許多。
也想了一些事,比如紀廷森那句“我好不容易有兩個朋友”,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帶紀廷森進過自己的圈子。
以前不覺得什麽,現在心裏歉疚就一陣一陣的往上湧。
再上車,就看到嚴特助從後視鏡鬼鬼祟祟的看自己,秦鎮盯視過去:“是我的錯。”他說。
嚴特助:“......!!!”
遲疑一瞬,結結巴巴道:“老......老板,您說什麽?”
秦鎮聲線平穩而冷沉:“是我以前看輕了他,所以家裏的司機敢慢待他,你也敢出言教訓他,連朋友......柳知以前也敢支使他做飯,像待傭人一樣。”
這話嚴特助不敢接,但是他感覺自己要涼了,後悔到恨不能現在就去跟紀廷森道歉,那句“人貴有自知之明”,要是早認識到,也不至于......
秦鎮看着扭頭看過來,簡直快要哭的嚴特助:“紀少既然說你是好心,這次就算了,自己去財務扣一個季度的獎金,再有下次,你自己滾蛋!”
死裏逃生的嚴特助:“謝謝老板,也......謝謝紀少。”
秦鎮:“我不會和紀廷森離婚,以後你怎麽待我,就怎麽待他,記住了!”
最後三個字咬音極重,什麽兩年後橋路兩別,橋是他的,路也是他的,要走只能走到他身邊。
嚴特助:“記住了。”
這次真是記住了,以後将人供起來都可以。
末了,小心翼翼的問:“老板,那我們現在......”
秦鎮:“等着。”
不打擾就不打擾,在下面等着總可以吧。